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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的仕途傳奇 寒門的仕途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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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1977年的關中平原,秋風裹著黃土掠過田埂,把秦家院角的老槐樹葉子吹得簌簌落。14歲的秦宇軒蹲在樹下,後背墊著捆曬乾的玉米稈,手裡捧著本封麵磨白的《高中語文》,鼻尖幾乎要碰到紙頁——這是村小學張老師退休時送他的,書頁間還夾著張泛黃的紙條,寫著“宇軒聰慧,當惜才”。

這話他記了三年。五年級那年,張老師帶了本《新華字典》來上課,秦宇軒湊在講台邊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開腳步。軟磨硬泡借到字典後,他把這本“寶貝”揣在懷裡,白天跟著父親去地裡拔草,歇晌時就坐在田埂上翻;晚上湊著煤油燈,趴在炕桌一角逐字記,連吃飯時都在嘴裡默唸“b-o-波,波浪的波”。四個月過去,他竟真把整本字典“啃”了下來——張老師隨便指個“齟齬”“耄耋”,他不僅能念出音、講清意,連在第幾頁第幾行都記得絲毫不差。從那以後,“秦家小兒子是個讀書料”的話,就在村裡傳開了。

“宇軒,給你爹端碗米湯來!”屋裡傳來母親張卉玲的聲音,帶著點剛蒸完饃的熱氣。秦宇軒應著起身,合上書往屋裡走,就見父親秦天月,小名秦老實,因為很少說話,大家都習慣叫他秦老實,此時正坐在炕沿上,正用巴掌輕輕捶著後腰,眉頭皺成個“川”字。父親的腰是前兩月傷的——那會兒為了多賺點錢,去縣城火車站當搬運工,扛著半人高的“貨包子”(搬運工對貨物包的俗稱)走站台,沒留神腳下的坑,猛地閃了腰。沒錢去大醫院治,就找村裡郎中貼了兩貼膏藥,至今未好,重活暫時也不敢乾,隻能幫著家裡喂喂豬、拾掇拾掇菜園,卻總說“能多乾一點,娃們就少受點罪”。

“爹,我給你揉揉。”秦宇軒把碗遞過去,伸手替父親按揉後腰,指尖觸到發硬的肌肉,心裡像被針紮了下。父親喝了口米湯,擺了擺手:“不用,老毛病了。你快看書去,彆耽誤了。”

這時,張卉玲端著盤蒸紅薯走進來,把最大的一個塞到秦宇軒手裡:“快吃,是姐特意給你留的。”秦宇軒捏著溫熱的紅薯,鼻尖一酸,大姐秦萱榮22歲,上完了初中,原本能接著讀,卻在畢業那年主動輟了學,跟著奶奶學紡線,一邊上工一邊紡線,說“把錢留著給弟妹買書”;二姐秦萱芝21歲、三姐秦萱慧19歲隻上完小學,就背著筐去地裡拾棉花、撿麥穗,手被紮得滿是小口子也不吭聲;四姐秦萱晴比他大兩歲,也在讀高一,平時沒少幫著家裡做飯、喂豬,總說“弟聰明,該讓弟多讀書”。一家人儘能創造機會讓他多讀書,因為他是唯一的男孩,這份沉甸甸的期盼,壓得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9月25號的這天,天氣像往常一樣,還有點熱,大家都坐在院子裡乘涼。

突然,村頭的大喇叭“吱呀”響了,接著傳來村支書洪亮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社員同誌們!大好訊息!中央剛下通知——恢複高考了!今年冬天就考!工人、農民都能報!”

村會計高文廣還唸了<<關於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

“高考?”秦宇軒手裡的紅薯“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來,耳朵裡嗡嗡的,像是有股熱流從腳底衝到頭頂。父親也愣了,手裡的碗停在半空;張卉玲快步走到門口,跟湊過來的鄰居們一起聽,眼睛越睜越亮。

“俺弟肯定能考上,比我好太多!”四姐秦萱晴從外麵跑進來,拽著秦宇軒的胳膊,聲音發顫,“張老師早說過,俺弟是塊讀書的料!”大姐秦萱榮也趕了回來,圍裙上還沾著麵粉:“真能考?那咱就是砸鍋賣鐵,也得供宇軒去!萱晴也要考,我這紡線賺的錢,全給他當學費!”

秦宇軒看著姐姐們眼裡的光,又低頭撿起地上的紅薯,突然握緊了拳頭。他想起啃字典的那些夜晚,想起父親捶腰時的模樣,想起姐姐們為了他放棄學業的身影——這高考,不隻是他一個人的機會,更是全家的盼頭。

“爹,娘,姐,”他聲音有點發緊,卻字字都透著勁,“我要考大學,我要讓咱家過上好日子,不辜負你們的心意。”

秋風又吹過院角的老槐樹,葉子沙沙響,像是在應和他的話。張卉玲抹了把眼角,笑著點頭:“好,好,咱娃肯定能考上!”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雖沒說話,眼裡卻亮得像落了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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