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的仕途傳奇 第27章 課桌間的鴻溝
秦宇軒走進教室時,鞋底在水泥地上蹭出細碎的灰痕——那雙洗得發白的布鞋鞋幫裂了道縫,露出裡麵打了兩層補丁的襪底,還是去年從老家帶來的。他把帆布包往桌角一塞,拉鏈卡住了舊課本的紙頁,拽扯間“嘩啦”撕出個小口,前排立刻傳來低低的嗤笑聲。
“喲,這書比我爺爺的記事本還破。”同係的北京姑娘林薇對著小鏡子轉了轉腦袋,銀管口紅在指尖轉了個圈,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她身邊的女生跟著笑:“聽說他連肥皂都省著用,上次在水房看見他洗手,就沾了點涼水搓兩下——明明學校每月發二十塊生活補助,至於這麼摳嗎?”
秦宇軒攥緊了手裡的鉛筆——筆杆被啃得坑坑窪窪,筆芯快用完了,隻能削得尖尖的將就著寫。他心裡發緊:那二十塊補助,不敢、不想也不習慣亂花啊\\\\\\\\。這時後排的阿不都熱合曼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裡晃著兩毛錢:“宇軒,晚上去食堂吃紅燒肉?我媽額外給我寄了錢,你那補助要是緊巴,我請你,彆客氣。”話裡的“緊巴”像根細刺,紮得秦宇軒耳朵發燙,他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蚊子哼:“不用了阿不哥,我帶了家裡醃的蘿卜乾,就著饅頭吃就行。”
上課前,王建軍的媳婦從渭南老家寄了包裹,他抱著新做的棉鞋走進來,鞋麵上還繡著簡單的花紋。路過秦宇軒座位時,他腳步頓了頓,跟旁邊的同學小聲說:“你看他那鞋,下雨天肯定漏水,學校發的補助就算寄回家一半,買雙新布鞋總夠吧?我家娃穿的都比這厚實。”聲音飄到秦宇軒耳朵裡,他趕緊把腳往桌子底下縮了縮,指尖死死摳著桌腿。
大學生活就像一幅色彩斑斕卻又偶爾有些雜亂的畫卷,在看似平靜的日常裡,總會有那麼一些小插曲,不經意間就攪動了大家的心湖。
那天,學校裡熱哄的氛圍還未完全消散,同學們都還沉浸在初入校園的新鮮感中。大家來到學校已經好些天了,彼此之間雖然有了一些簡單的交流,但還遠遠不夠熟絡。班乾部們一合計,覺得是時候組織一次聚餐,讓大家更深入地瞭解彼此,增進一下同學間的感情。經過一番簡單的討論和計算,決定每人交2塊錢作為聚餐費用。
當這個訊息在班上宣佈的時候,大多數同學都沒什麼異議,畢竟2塊錢也不算多,而且大家都很期待這次能拉近彼此距離的聚餐。然而,秦宇軒卻皺起了眉頭,心裡犯起了嘀咕。在他看來,2塊錢雖然不多,但僅僅為了吃一頓飯就花出去,好像有點不太值。他仔細想了想,覺得這頓飯可能並不會像大家想象的那麼豐盛,說不定就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花這2塊錢有點貴。於是,他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這2塊錢有點貴,要不我就不去了。”
他的話一出口,班上原本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北京來的林薇,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他一聽秦宇軒的話,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那笑聲裡帶著幾分不屑:“喲,2塊錢都嫌貴啊,這也太小氣了吧。”王建軍也在一旁附和著,臉上掛著略帶嘲諷的笑容:“就是就是,出來上大學,這點錢都捨不得花,以後可怎麼和大家相處啊。”他們的話就像一把把小刺,紮得秦宇軒心裡有些難受,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不過,班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林薇和王建軍那樣。張海峰是個性格溫和的人,他看到秦宇軒有些尷尬,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大家彆這麼說嘛,每個人想法不一樣,秦宇軒可能有自己的考慮。而且2塊錢雖然不多,但也是錢啊,咱們要尊重他的選擇。”阿布也笑著點點頭,用他那帶著點口音的普通話說道:“對呀對呀,大家都是同學,彆因為這點小事哄得不愉快。不去聚餐也沒關係,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一起玩呢。”李想也在一旁輕聲勸著:“是啊,咱們都是為了增進感情才聚餐的,彆因為錢的事傷了和氣。”
儘管有這麼多同學好言相勸,但林薇和王建軍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們還在小聲地嘀咕著,語氣裡依舊帶著嘲笑。這讓秦宇軒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他覺得自己隻是說出了真實的想法,卻遭到了這樣的對待,心裡委屈極了。而班上其他同學,有的覺得林薇和王建軍說得有點過分,但也不好直接說什麼;有的則覺得這不過是一件小事,沒必要哄得這麼不愉快。一時間,班上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尷尬的局麵。
這場因為2元聚餐費引發的風波,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在同學們的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它不僅僅是一次關於金錢的討論,更是一次對同學之間理解和包容的考驗。在這小小的班級裡,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想法,而如何處理好這些不同的聲音,讓班級變得更加和諧溫暖,成了大家需要共同麵對的課題。
下午班裡同學聊天一般放假都在家乾啥,林薇說要去北京動物園看熊貓,張海峰計劃回山東老家幫爺爺喂牛,王建軍笑著說要帶媳婦去縣城買新衣服。輪到秦宇軒,他攥著鉛筆,指尖泛白:“我要回老家幫我媽喂豬,還要去鄰村的磚瓦廠打零工,搬一天磚能掙五塊錢,好給我爹多買兩副藥。”
“去磚瓦廠搬磚?”林薇誇張地睜大眼,用手撣了撣衣角,“學校發著補助呢,犯得著去乾這麼累的活?再說那活兒蹭得滿身灰,你就不怕開學來教室,把凳子都弄臟了?”周圍的笑聲像細針似的紮過來,秦宇軒把頭埋得更低,草稿紙上的墨水被眼淚砸出個黑印。窗外的陽光明明曬得人暖,可他後背卻涼得發僵——那道橫在課桌間的鴻溝,比鄰村磚瓦廠的土坡還陡,他攥著那點微薄的補助,怎麼也跨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