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崛起我靠科技顛覆曆史 第359章 血色賬本,鹽稅陰謀
陳墨將那枚銅釘攥在掌心,指節微微泛白。他沒有下令追查麵具的主人,也沒有派人封鎖道觀廢墟。片刻後,傳令兵領命而去,腳步聲在青石廊下漸遠。
一個時辰內,主廳聚齊了四人。
胡萬三最先到,右眼蒙著黑布,臉上的刀疤泛紅,像是剛用冷水洗過。他未等落座便從懷中掏出一包殘鹽,放在案上時手有些抖。“三十七船精鹽,在揚州渡口被截。匪人隻搶走夾層裡的東西,其餘貨物原封未動。”
陳墨俯身,掀開鹽包內襯。薄紙碎片藏在織線之間,邊緣發脆,血跡乾成暗褐色,筆畫歪斜如掙紮留痕。他指尖輕撚,碎屑簌簌落下。
“這是賬冊?”慕容雪站在側旁,聲音冷得像鐵。
“是死人寫的。”胡萬三嗓音沙啞,“押船的夥計全死了,喉嚨割得整整齊齊,沒喊一聲。可他們不劫貨,不索贖金,隻拿走這些破紙……”
蘇婉娘上前一步,取下腰間煙雨綾的一角。她蹲下身,將布料輕輕覆在血紙上,再蘸了些許清水潤濕。布麵遇水後顏色微變,原本淡灰的紋路竟浮出一層極淡的青光。
“茶梗染料遇狼毒會顯影。”她低聲說,“這血裡混了突厥常用的麻痹毒粉,他們想毀跡,反倒留下了標記。”
柳如煙立刻取出香囊,倒出一點磷粉,吹向另一片塗改過的數字區域。火光映照下,被墨汁覆蓋的部分緩緩浮現出細密小字,排列工整,筆鋒帶鉤——正是徽州商幫慣用的記賬體例。
“這筆賬,”她抬頭看向胡萬三,“是你的人經手的。”
胡萬三猛地抬頭:“我沒有!賬冊若真存在,也該在總庫封存三年了!誰還能從防水鹽引紙上偷抄內容?”
“不是偷抄。”蘇婉娘已鋪開算籌,指尖飛快撥動,“他們在層層轉手中抽稅。官府拿一成五,鹽引掮客吞兩成,漕牙扣半成,江防營再刮一層油水……最後剩下的三成,全部標注‘鎮北軍冬餉專賬’。”
廳內驟然安靜。
慕容雪臉色變了。她父親統帥鎮北軍十餘年,死後軍權被朝廷收回,但舊部仍以“鎮北遺軍”自居,駐守北境邊關。若軍中私設稅賬,且資金來源不明,便是通敵大罪。
“不可能。”她聲音壓得很低,“我父帥治軍極嚴,絕不會縱容貪墨。”
“可這賬上寫的是真的。”柳如煙將磷粉掃過最後一行字跡,“過去八個月,共轉入白銀七萬兩千兩,全部由胡萬三名下的三家轉執行代為結算。”
胡萬三額頭滲出汗珠:“那是正常商貿往來!我替多家軍需供貨,走賬自然掛在我名下!你們不能憑幾張破紙就定我的罪!”
慕容雪突然抬手,肩上連弩“哢”地一聲彈出箭槽,箭尖直指胡萬三咽喉。
“你右眼的傷,”她盯著他,“是三年前在倭寇巢穴裡受的?”
胡萬三身體一僵。
“那夜我隨父帥清剿倭寇據點,親眼看見你被綁在柱子上,倭首親自給你鬆綁,還遞酒共飲。”她語速緩慢,卻字字如釘,“你說你是被迫做人質,可後來你的商船路線,全都繞開了鎮北軍巡防區,連最危險的東海段也暢通無阻。”
胡萬三喉結滾動了一下,沒說話。
“你解釋不了這個?”
“我……我隻是保命!”他終於開口,聲音發顫,“倭寇知道我運鹽的規律,若我不配合,整個商隊都會被燒!我答應他們避開元軍防線,隻為活命!這和賬本沒關係!”
“那你為何從未上報?”柳如煙追問,“按律,商旅遇劫須報官備案,你卻隱瞞至今。這些年你與哪些人有往來,自己心裡清楚。”
胡萬三雙手撐住膝蓋,呼吸粗重:“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但我對陳公子從未二心!海上航線、蒸汽機圖紙、南洋港口佈局,哪一件我沒傾囊相告?若我是奸細,早就投靠李氏或三皇子去了!何必等到今天?”
陳墨一直沉默聽著。他拿起那張顯影後的賬頁,目光掃過最後一欄。七萬兩千兩白銀流入鎮北軍係統,接收人署名是“副統領趙承業”。
這個名字他聽過。趙明遠的族弟,廬州府前稅吏,因貪腐被貶後失蹤多年,傳言已北逃投軍。
他緩緩合上賬頁,轉向蘇婉娘:“這錢,真是進了鎮北軍?”
“賬麵如此。”她點頭,“但我查過最近半年的軍糧調撥記錄,鎮北軍申報的補給額遠低於實際駐軍所需。若非另有財源,早已斷炊。”
“那就是有人借鎮北軍名義斂財。”柳如煙補充,“真正收錢的,未必是軍中將領。”
慕容雪手指緊扣弩機,指節發白。她看著胡萬三,眼神複雜:“你若真清白,為何賬冊偏偏從你的鹽包裡被劫走?為什麼劫匪不要錢,隻要證據?”
“我不知道……”胡萬三低頭,“但我可以發誓,我從未主動泄露任何一筆交易。”
廳外傳來腳步聲,楚紅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左臂義肢纏著布條,顯然還未修複完畢。“我在道觀秘廠發現了新情況。”她說,“地下第三層有一台錫模壓印機,正在批量複製鹽引印章。模具上的編號,與賬冊中提到的幾批‘虛報損耗’鹽貨完全吻合。”
陳墨眼神一凜。
這意味著,有人在係統性偽造鹽稅憑證,再通過合法渠道洗錢,最終將資金導向鎮北軍名下的空殼賬戶。
“這不是劫案。”他說,“是滅口。賬冊原本不該存在,卻被某人偷偷夾在鹽包裡送出。劫匪殺儘押船人,隻為銷毀證據。但他們漏了一角碎片,藏在夾層深處。”
胡萬三猛然抬頭:“誰會這麼做?若是內部人送信,為什麼不直接送到你手上?”
“因為送信的人,不敢露麵。”陳墨盯著他,“他隻能借你之手,把東西帶出來。而你知道嗎?你每次走這條線,都成了彆人傳遞訊息的通道。”
胡萬三嘴唇微動,說不出話。
慕容雪仍舉著弩,手臂紋絲不動。她忽然問:“你最後一次見趙承業,是什麼時候?”
胡萬三閉了閉眼:“半年前,在泉州碼頭。他來找我,說要買一批‘損耗鹽’的通關文書。我拒絕了。從那以後,再沒見過他。”
“但他拿到了。”柳如煙冷笑,“而且用的是你的賬號。”
陳墨緩緩起身,走到廳中央。他將血賬放在桌上,四周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輕響。
“我不信你是主謀。”他看著胡萬三,“但你一定是環節之一。也許你不知情,也許你被人利用。但現在,有人正借你的商路,打通一條通往軍權的黑賬通道。”
胡萬三抬起頭,獨眼中滿是疲憊:“你要怎麼處置我?”
“暫禁行動。”陳墨道,“楚紅袖會派人接管你的船隊排程。你可以留在莊園,但不得接觸任何賬目或通訊渠道。”
胡萬三苦笑一聲,沒再爭辯。
慕容雪緩緩放下連弩,箭槽回縮,發出輕微金屬摩擦聲。她沒有看胡萬三,而是轉向陳墨:“我要去一趟北境。”
“現在?”
“必須查清趙承業是否還在軍中,更要知道,這筆錢到底進了誰的口袋。”她語氣堅定,“如果鎮北軍真有內鬼,我不能坐視它毀掉父親一生的名聲。”
陳墨點頭:“我會讓耶律楚楚調兩隻追風隼支援你。另外,李青蘿那邊還有幾份從燒傷船工身上提取的碳化顆粒,或許能追蹤到火船油脂來源。”
柳如煙收起磷粉,悄悄將《風月錄》塞回袖中。她看了胡萬三一眼,終究沒說什麼。
蘇婉娘默默捲起煙雨綾,指尖拂過那道曾沾血的邊角。布料上的青光已褪,隻餘淡淡茶香。
陳墨最後掃視眾人,目光停在胡萬三身上。老人坐在角落,右眼陰影深重,手掌緊緊握著膝蓋,指縫間還殘留著鹽粒。
他正要開口,門外一名侍衛匆匆進來,遞上一封密報。
陳墨拆開,隻看了一眼,眉頭驟然鎖緊。
街市上,已有流言傳出——
“鎮北軍勾結鹽匪,私吞百萬鹽稅。”
“陳氏少主包庇叛將,圖謀割據江南。”
謠言如風,瞬間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