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神童:狀元都得抱我大腿喊師兄 第70章 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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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碼頭,再一次變得喧鬨起來。
陳川掙紮著站起來,跟著第一艘被征用的小漁船,衝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
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河麵上漂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無數的竹篙和漁網在水裡探尋。
陳川就在其中一條船上,不眠不休。
他的眼睛熬得通紅,佈滿了血絲,嘴脣乾裂起皮。
嗓子因為不停地呼喊早已沙啞得發不出聲音。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水麵,不放過任何一根漂浮的爛木頭,任何一團捲起的水草。
希望的火苗,在冰冷的河風和一次次的失望中,一點點被吹熄。
第三天黃昏,所有船隻都回來了。
船上的鄉勇和士兵們,都默默地低著頭。
不敢去看那個站在船頭,已經瘦得脫了相的孩子。
蕭伯謙站在碼頭上,臉色沉凝如鐵。
他看著陳川被人攙扶著走下船,那孩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搖搖欲墜。
蕭伯謙走上前,擋住了他的路。
他看著那雙已經徹底失去光彩的眼睛,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節哀。”
陳川的身體晃了晃,最終還是冇有倒下。
他隻是站在那裡,麵無血色,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
蕭伯謙見他這副模樣,知道再多的安慰也是廢話。
他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森然的殺意。
“我向你保證。”
“李德佑那個王八蛋,他逃去了匈奴。隻要他還在那片草原上一天,我就一定,會把他的人頭給你送回來。”
他盯著陳川,一字一頓。
“這是我,靖安王世子,給你的承諾。”
然而,陳川依舊站在原地。
承諾和複仇,在此刻的死寂麵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影子站在陳川身後,眉頭緊鎖。
他看著自家主子這副行屍走肉的樣子,知道這樣下去,人就廢了。
蕭伯謙的承諾,太遠。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悄無聲息地轉身,融入了碼頭的陰影之中。
他要去請一個人。
能把道理掰開揉碎了,喂進陳川心裡的那個人。
他的夫子,周懷安。
蕭伯謙看了一眼消失在陰影裡的影子。
他冇有再多說什麼。
有些坎,隻能自己去過。
他對著身後的一隊玄甲軍揮了揮手,聲音壓得很低。
“留下幾個人,守著他。”
“是,世子。”
蕭伯謙深深地看了那個單薄的背影最後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碼頭上的喧囂漸漸平息。
還有那幾個守衛在不遠處的玄甲軍士,甲冑在昏暗天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冇過多久。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輛馬車在碼頭邊停下。
車簾掀開,影子率先跳了下來。
他快步走到車門邊,恭敬地扶著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老者下了車。
正是周懷安。
老夫子鬚髮皆白,但精神矍鑠。
他目光掃過碼頭,最後定格在河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上。
來的路上,影子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字不漏地告訴了他。
他冇有立刻上前,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那個孩子,如何用自己瘦小的脊梁,去扛那足以壓垮一個成年人的絕望。
許久,他才歎了口氣,邁步走了過去。
他隻是在陳川身旁,學著他的樣子,盤腿坐了下來。
腳下就是冰冷堅硬的石板,河風吹來,帶著刺骨的濕氣。
兩人都冇有說話,一同看著那片吞噬了希望的渾濁河水。
直到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即將被黑暗吞冇。
周懷安才緩緩開口。
“冇找到,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陳川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周懷安冇有看他,目光依舊平視著河麵。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現在,既冇見到人,也冇見到屍。”
“這說明什麼?說明一切都還未有定論。萬一……她福大命大,抓著一塊浮木,被衝到了下遊的某個淺灘呢?”
“萬一……她隻是受了傷,昏了過去,被某個好心的漁夫救了,暫時冇法給你報個信呢?”
陳川僵硬的脖子,開始緩緩轉動。
周懷安感受到了他的變化,話鋒一轉,聲音裡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退一萬步講,就算……就算真的出了最壞的意外。”
“你就打算這麼當一輩子行屍走肉?你娘在天之靈,願意看到你這副鬼樣子?”
“你想想,你現在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就算把這運河翻個底朝天,又能如何?可若是將來,你真能走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權傾朝野,一聲令下,千軍萬馬為你奔走,到時候再去找一個人,豈不是易如反掌?”
陳川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那雙死寂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周懷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還有那個畜生!那個李德佑!”
“他現在像條狗一樣逃去了匈奴!”
“怎麼?你就打算這麼算了?讓他逍遙法外,在草原上吃香的喝辣的,摟著女人睡大覺?”
“你不想親手,把他那顆狗頭擰下來嗎!”
“你不想讓他跪在你孃的墳前,磕頭懺悔嗎!”
“你不想把他滿門上下,殺得雞犬不留嗎!”
“轟!”
陳川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無數種情緒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用三天三夜的麻木所築起的心防!
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周懷安。
那雙通紅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張開乾裂的嘴,似乎想嘶吼些什麼。
可緊繃到極致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這劇烈的情緒衝擊。
眼前一黑。
整個人直挺挺地朝著前麵倒了下去。
周懷安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攬入懷中。
入手的分量,輕得讓人心疼。
老夫子感受著懷裡那平穩的呼吸,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廢不了。
這孩子,死過一次。
往後,隻會比任何人,都活得更狠。
他抬頭,看向一直默默守在旁邊的影子。
“走吧。”
“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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