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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小神童 第108章 光宗耀祖的唯一階梯,雖九死其猶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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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蘇明理又與家人閒話了一陣家常。

他聽母親張氏說了些村裡的變化,關心了大哥蘇明德的農事,也逗弄了一會兒越發活潑可愛的小侄兒蘇啟明。

夜漸漸深了,一家人帶著滿足的笑容各自歇下。

接下來的幾日,蘇明理在家中享受著難得的清閒與親情。

他白日裡會指點一下大哥蘇明德認些常用的字詞,或是幫大嫂王氏看看她新編的竹器圖樣是否還有改進之處。

偶爾也會有族中長輩或相熟的鄉鄰上門,帶著些許土產,與蘇大山夫婦閒聊幾句,順便也想看看這位名聲在外的「府試案首」,沾沾喜氣。

蘇明理都以禮相待,言語謙和,不卑不亢,更讓鄉鄰們覺得這位「文曲星」不僅有才華,品性也是極好的。

蘇家村更因為出了蘇明理這樣一個連中兩元案首的讀書人,整個村子的精神麵貌都似乎昂揚了不少。

村民們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便是蘇明理的種種「傳奇事跡」,以及對他未來能夠高中舉人、進士的無限期盼。

村裡人對讀書識字的重視程度也空前提高,不少人家都開始勒緊褲腰帶,琢磨著送自家孩子去啟蒙。

蘇氏族長蘇守義更是趁熱打鐵,在族會上正式提議,要拿出族產,重修村學,聘請良師,為蘇氏子弟提供更好的讀書條件,此舉得到了全族上下的熱烈擁護。

蘇明理深知家人的期盼與鄉鄰的厚愛,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責任。

在家中陪伴了父母兄嫂約莫十數日,享受了這份淳樸的溫情之後,他便再次向家人提出了返回縣城的打算。

他心中清楚,府試之後,緊接著便是由學政大人主持的院試。

按照往年的慣例,學政大人巡迴各府,主持院試的時間通常在夏末秋初。

算下來,留給他的備考時間已不足兩月。

這院試乃是考取生員(秀才)功名的關鍵一關。

一旦通過,便算是真正踏入了士林,擁有了參加更高層次鄉試的資格。

辭彆了依依不捨的家人,蘇明理再次踏上了前往清河縣城的路。

這一次,他的行囊中不僅裝著家人的牽掛,更裝著整個蘇家村乃至蘇氏一族沉甸甸的期望。

他知道,這短短的兩個月,將是他衝擊秀才功名的關鍵時刻。

隻有順利通過院試,取得那生員的身份,他才能算是真正踏入了士林的門檻,擺脫「童生」的白身。

然而,他也深知,這世間素有「窮秀才,富舉人」之說。

這「秀才」二字,本身便意味著一份功名,足以令其在鄉裡獲得一定的尊重與體麵。

憑借這份識文斷字的本領和生員的身份,若安於現狀,在鄉間設館授徒,或為殷實之家掌管些文書賬目,再或者經營些許田產鋪麵。

雖未必能大富大貴,但維持一家溫飽、過上比尋常農戶更為寬裕的日子,並非難事。

從這個角度而言,秀才本身,並非註定與「窮」字掛鉤。

那為何又有「窮秀才」之說廣為流傳呢?

究其根源,這「窮」字,更多是描繪了那些胸懷鴻鵠之誌,不甘心止步於秀才功名,立誌要在科舉之路上登峰造極的讀書人。

他們將秀才僅僅視為一個,一個通往更高榮耀的階梯。

為了那三年一度的鄉試,為了那令人神往的舉人身份乃至更高的進士及第,他們不得不將幾乎全部的光陰、精力乃至家財,都孤注一擲般地投入到下一輪更為嚴酷的競爭之中。

日複一日的苦讀,年複一年的備考,讓他們無暇旁顧,疏於生產經營,所有的資源都消耗在筆墨紙硯和漫漫的科考征途之上。

若非家底異常豐厚,或是能得到宗族不遺餘力的長期資助。

在這漫長而又充滿不確定性的攀登過程中,生活陷入困頓,捉襟見肘,便成了多數追求更高功名者的常態。

這便是「窮秀才」之「窮」的真正寫照——那是為遠大前程而付出的代價,是向上攀登時必然經曆的清苦。

秀才雖已身負功名,享有免除部分徭役、麵見官長無需跪拜等些許體麵。

但若將此作為跳板,一意向上,則其間的艱辛與清貧,遠非外人所能想象。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那「富舉人」。

一旦能夠在那三年一度的秋闈大比中力爭上遊,考取「舉人」的功名,便意味著身份地位的巨大躍遷。

舉人不僅享有免除賦稅徭役、蔭庇子弟親族的諸多特權,更有資格直接出仕為官。

即便隻是候補或擔任佐貳官,其俸祿與社會地位也遠非秀纔可比。

更重要的是,舉人的身份為他們開啟了更廣闊的社交圈和資源獲取渠道。

無論是經營產業還是獲取田產,都比尋常百姓和秀纔要便利得多,這纔是「富舉人」真正的底氣所在。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魚躍龍門,也能徹底改變自己和整個家族的命運!

因此,這院試,是他必須穩穩拿下的基石,更是他投向那「富舉人」榮耀的第一塊敲門磚!

回到清河縣學陳教習的府邸,蘇明理先是恭敬地拜見了恩師。

「明理回來了,快坐,快坐。」陳敬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蘇明理坐下說話。

待蘇明理依言落座,陳敬之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在家中這些時日,一切可還好?令堂與令尊身體康健否?聽聞你家中新蓋了瓦房,蘇家村也因你而多有變化,為師也為你感到高興啊。」

蘇明理起身躬身道:「勞恩師掛懷,家中一切安好。父母身體皆健朗,族中幫扶,新屋確已落成,比之往日,已是天壤之彆。」

「學生也聽聞,村中父老鄉親因為學生這點微末的名聲,生活上確有一些積極的改善,學生心中亦是欣慰,這既是學生努力的方向,也是各位長輩、恩師教誨以及鄉鄰們共同期盼的結果。」

陳敬之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你七歲縣試案首,八歲府試案首,此等榮耀,莫說是在我清河縣,便是在整個河間府,乃至冀州省,怕也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奇事!」

「蘇家村因你而變,那是你自身才華帶來的福澤,亦是你努力應得的回報。」

他頓了頓,呷了一口茶,眼神中帶著幾分回憶與感慨,輕歎一聲道:「想當年,為師也是苦讀十數載,僥幸在院試中得了一個末等附生的名次,勉強算是個秀才,便已覺得是祖上積德,光耀門楣了。」

「與你今日這般成就相比,當真是……嗬嗬,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蘇明理聽恩師提及自身功名,言語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與自嘲,心中不由一動。

他知道,恩師陳敬之雖然在清河縣學中擔任教習,受人尊敬。

但其本身的科舉功名,確實隻是一名普通的生員,而且還是「末等附生」。

在這大周朝的科舉製度,童生通過院試之後,方能取得生員的身份,也就是俗稱的秀才。

而這秀才,也並非鐵板一塊,而是根據院試的成績,由學政大人將其劃分為三個等級。

最優者為「廩膳生員」,簡稱「廩生」。

這一等級名額極少,通常一縣之中也不過寥寥數人。

廩生不僅在士林中地位尊崇,更重要的是可以按月從官府領取一定的廩米銀錢作為生活補助,使其能夠安心向學,是所有秀才都夢寐以求的身份。

次一等者為「增廣生員」,簡稱「增生」。

其名額比廩生稍多,雖無廩米銀錢可領,但在官學中亦享有一定的優待,是生員中的中堅力量。

而最末一等,便是「附學生員」,簡稱「附生」。

附生乃是學政大人在錄取了足額的廩生和增生之後,額外錄取的生員,名額相對較多,地位也最為普通。

他們雖然也取得了秀才的功名,可以進入官學學習,但並無任何經濟上的補助,在士林中的聲望也遠不及廩生和增生。

所謂「末等附生」,更是附生中成績墊底的存在,幾乎可以說是剛剛邁過秀才門檻的幸運兒。

這在等級森嚴、對出身和功名極為看重的士林之中。

陳教習這「末等附生」的出身,確實算是比較低微的了。

許多秀才終其一生,也未能再進一步。

最終隻能在鄉間設館授徒,或是擔任一些不入流的小吏,鬱鬱而終。

這不僅僅是個人的不幸,更是那個時代無數寒門學子命運的縮影。

他們將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科舉這條狹窄的通道之上,然而,金榜題名者終究是鳳毛麟角。

更多的,則是像陳教習這般,雖僥幸博得一個秀才的功名,卻也僅僅是獲得了在底層掙紮的些許體麵。

距離真正的「出人頭地」、「改換門庭」依舊遙不可及。

這種現實的殘酷,也使得他們對「知遇之恩」倍感珍視。

一旦發現真正有潛力的後輩,便往往會傾注全部心血去栽培。

彷彿是將自己未能實現的理想,寄托在了下一代的身上。

同時,也讓「功名」二字,在讀書人心中烙下了更深、也更為沉重的印記。

那是光宗耀祖的唯一階梯,是家族數代人命運的豪賭。

更是無數寒士在「萬般皆下品」的世俗眼光中,試圖掙紮出一線生機與尊嚴的執著信念。

雖九死其猶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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