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小神童 第34章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而那場由《詠雀》詩引發的轟動,更是在清河縣學中持續發酵了好幾日。
蘇明理的名字,連同他那首氣魄非凡的七言絕句,成了學子們課餘飯後談論最多的焦點。
“蘇神童”、“七歲奇才”、“詩才天授”之類的讚譽不絕於耳。
乙班的同窗們,如今再見到蘇明理,眼神中早已沒了最初的輕視和審視,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敬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距離感。
他們大多會主動與蘇明理打招呼,言語間也客氣了不少。
課間若有學問上的疑難,也更願意向蘇明理請教,而非像以前那樣隻圍著劉明宇轉。
蘇明理對此泰然處之,對那些真心求教的同窗,他依舊會耐心解答,言辭謙和,從不擺什麼“神童”的架子。
他的這份平易近人,反而為他贏得了更多的好感。
劉明宇自那日被陳教習當眾訓斥,又在詩才上被蘇明理碾壓之後,消沉了好幾天。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張揚跋扈,在學舍中也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
雖然他看蘇明理的眼神依舊帶著幾分不甘和怨懟,但至少表麵上,他不敢再有任何挑釁的舉動。
他那幾個平日裡的跟班,也樹倒猢猻散,不敢再輕易招惹蘇明理這個連陳教習都另眼相看的“紅人”。
縣學中的其他先生,也因為《詠雀》詩的緣故,對蘇明理這個年僅七歲的“插班生”投來了更多的關注。
他們時常會在課後,或者路過乙班學舍時,特意觀察一下蘇明理。
當看到他小小年紀便能端坐如鬆,專心致誌地聽講、習字,而且言談舉止沉穩有度,遠非尋常孩童可比時,心中也都不免暗暗稱奇。
陳教習對蘇明理的喜愛和看重,更是溢於言表。
他不僅在經義講解上對蘇明理傾注了更多心血,時常會單獨為他“開小灶”,講解一些更深奧的義理和治學法門。
在書法上,也親自指點蘇明理的運筆和章法,甚至將自己珍藏的一些名家法帖借給蘇明理臨摹。
他還開始有意識地培養蘇明理的八股文寫作能力。
從最基礎的破題、承題入手,逐一講解其中的關竅和忌諱。
蘇明理的宿慧再次展現出驚人的威力。
他對那些看似刻板的八股格式,竟有著超乎尋常的理解力和適應力。
往往陳教習剛講完一個要點,他便能舉一反三。
寫出的破題、承題之語,雖然還略顯稚嫩,但已然思路清晰,頗具章法,令陳教習驚喜連連。
然而,聲名鵲起也並非全是好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陳教習的這句提點,蘇明理始終牢記在心。
他知道,自己如今在縣學中風頭太盛,雖然暫時壓製了劉明宇等人的氣焰,但也難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關注和潛在的麻煩。
比如,總有一些自視甚高的生員,或者其他班級的“尖子生”。
聽聞了他的名聲後,會特意跑來乙班,想要見識見識這位傳說中的“蘇神童”。
他們或以請教學問為名,實則暗含考校之意。
或故作高深,在他麵前賣弄學識,試圖壓他一頭。
對於這些人,蘇明理大多采取了“藏鋒”的策略。
他言辭謙遜,姿態恭謹,從不輕易與人爭辯,更不會主動炫耀自己的才學。
遇到那些真正有學問的前輩請教,他便認真聆聽,虛心學習。
偶爾提出一些自己的淺見,也點到為止,不露鋒芒。
遇到那些明顯是來找茬或賣弄的。
他便以“年幼學淺,不敢妄言”為由,巧妙地避開,不給對方借題發揮的機會。
他的這份沉穩和低調,讓一些原本想看他笑話的人,也挑不出什麼錯處,隻能悻悻而去。
但也讓一些真正有識之士,在驚訝於他才華的同時,更對他這份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心性暗暗稱讚。
除了應對外界的關注,蘇明理也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自身的學習之中。
他知道,名聲再響,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唯有自身的實力纔是立足之本。
縣學的藏書樓,對他而言便如同一座取之不儘的寶庫。
陳教習特許他可以自由出入藏書樓閱覽群書。
蘇明理便如饑似渴地沉浸其中。
經、史、子、集,各類典籍,他都廣泛涉獵。
憑借宿慧帶來的成年人靈魂和前世博士的知識框架,他對這些古代典籍的理解速度和深度,遠非尋常孩童乃至一般讀書人所能比擬。
許多在他人看來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篇章,在他眼中卻往往能迅速抓住其核心要義和邏輯脈絡。
當然,這個時代的某些特定曆史背景、社會習俗以及一些過於專門或冷僻的領域知識。
對他而言仍是全新的領域,需要他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學習和吸收。
但他那過目不忘的天賦,讓他能將這些海量的資訊先完整地儲存在腦海之中。
再結合自己的理解和周夫子、陳教習的教誨,逐步融會貫通,構建起對這個時代知識體係的全麵認知。
他尤其喜歡閱讀那些史書和前人筆記,從中汲取曆史的經驗教訓,瞭解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和官場運作。
這些知識,對於他未來可能的科舉之路和仕途生涯,都有著難以估量的價值。
時間就在這般勤學苦讀與暗流湧動中悄然流逝。
蘇明理在縣學的名聲越來越響,但他自己卻變得越來越沉靜和內斂。
他像一塊正在被精心雕琢的璞玉,在不斷地吸收著養分,打磨著棱角,等待著真正綻放光芒的那一天。
而清河縣一年一度的縣試,也隨著春日的臨近,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