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室贅婿 第7章 一罈酒與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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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韜在徐州城內的“改革”,進行得如火如荼。新的度量衡、平價攤、標準化的市場管理,讓整個徐州城的後勤市場,為之一新。百姓們拍手稱快,商人們雖怨聲載道,但在軍市司的鐵腕之下,也隻能乖乖就範。
劉韜的名聲,徹底傳開了。人們不再叫他“糜家的贅婿”,而是敬畏地稱他為“鐵算盤劉大人”。
然而,樹大招秀。他的改革,也觸動了另一股勢力的利益——那些與舊有l係勾結的本地士族。
這天晚上,劉韜正在書房裡,研究著如何將“驛動商行”的構想,進一步細化。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大人,門外有位自稱是‘王鄉紳’的家主,求見大人。”老三在門外稟報。
“王鄉紳?”劉韜皺了皺眉。此人名叫王德,是徐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大地主,也是錢有財的幕後靠山之一。他來找自已,絕不會是好事。
“讓他進來吧。”劉韜沉吟片刻,說道。
一個身材微胖、麵帶偽善笑容的中年人,在兩個家丁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就記臉堆笑地說道:“哎呀,劉大人真是日理萬機,下官深夜打擾,還望恕罪,恕罪。”
“王鄉紳客氣了。不知深夜到訪,有何貴乾?”劉韜不冷不熱地問道。
“不敢當,不敢當。”王德搓著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禮盒,“下官聽聞劉大人為了徐州百姓,日夜操勞,心中甚是敬佩。特地備了薄禮一罈,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他打開禮盒,裡麵是一罈封裝精美的酒,酒香撲鼻。
“這是‘蘭陵美酒’?”劉韜聞了聞,有些驚訝。這可是名酒,價值不菲。
“大人好眼力!”王德笑道,“下官知道大人雅好此道,特地托人從琅琊那邊弄來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劉韜看著那壇酒,心中冷笑。這哪裡是送禮,這分明是試探,甚至是賄賂。
他笑了笑,說道:“王鄉紳有心了。隻是,我劉韜初來乍到,立下規矩,不收任何人的禮物。這壇酒,還是請王鄉紳帶回去吧。”
“哎,大人這就見外了!”王德連忙說道,“這並非賄賂,隻是下官對大人的一點敬意。大人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下官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彷彿劉韜不收,就是天大的罪過。
劉韜看著他,忽然笑了:“好,既然王鄉鄉紳如此盛情,這酒,我收下了。”
王德臉上露出喜色。
“不過,”劉韜話鋒一轉,“我也有個規矩,叫‘禮尚往來’。我收了你的酒,自然也要回禮。”
他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了一卷竹簡,遞給王德。
“這是我手書的一份《徐州倉儲管理條例》草案,裡麵詳細規定了糧草的入庫、出庫、盤點、損耗等各項流程。王鄉紳是本地的名士,見多識廣,還請幫忙斧正斧正。”
王德的臉,瞬間僵住了。
他接過那捲竹簡,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各種條款和數字,看得他頭昏腦脹。他哪裡懂這些?
“這……這是……”
“哦,對了,”劉韜又補充道,“這條例,我打算明日就呈報主公,並在全軍、全城推行。王鄉紳是地方士紳的表率,理應帶頭學習,帶頭遵守。我過幾日,還會親自登門,向王鄉紳請教學習心得呢。”
王德拿著那捲比天書還難懂的竹簡,手都在發抖。他聽明白了,劉韜這是在敲打他!收了他的酒,卻給他送來一個“燙手的山芋”。這條例要是推行,他那些囤積居奇、虛報損耗的勾當,全都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不敢當……下官……下官一定好好學習,學習……”王德冷汗直流,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好,我就不打擾王鄉紳學習了。”劉韜讓了個“請”的手勢,“慢走,不送。”
王德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劉韜的府邸。他走的時侯,連那壇“蘭陵美酒”都忘了拿。
老三看著王德狼狽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大人,您這招,高!簡直是殺人不見血啊!”
劉韜拿起那壇酒,聞了聞,笑道:“這酒,不錯。今晚,我們有下酒菜了。”
他雖然拒絕了王德的“好意”,但並不代表他要讓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官”。在這個時代,適當的妥協和人情世故是必要的。但他有他的底線。
他的底線,就是他的“規矩”。
就在這時,一個親兵匆匆跑了進來。
“大人!主公急召!”
劉韜心中一凜,知道有大事發生。
他立刻趕到劉備的府邸。隻見劉備、關羽、張飛、糜竺、簡雍等人,全都聚集在堂上,氣氛凝重。
“大哥,出什麼事了?”劉韜問道。
劉備遞給他一封信,臉色沉重:“是兗州來的密報。”
劉韜接過信,迅速瀏覽起來。信是簡雍安插在兗州的情報人員送來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
信上說,曹操東征陶謙,主力儘出,導致後方空虛。陳宮、張邈等人,已經暗中迎接呂布入主兗州!曹操聞訊,勃然大怒,正星夜回師,與呂布在濮陽一帶展開激戰,戰事陷入膠著。
“什麼?!”張飛豹眼圓睜,“呂布那三姓家奴,竟然端了曹操的老巢?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大哥,我們趁機出兵,攻打許都,活捉曹賊,指日可待!”
“三弟,休得胡言!”關羽撫著長髯,麵色沉穩,“呂布乃虎狼之輩,其凶悍不亞於曹操。我等若此時出兵,與虎謀皮,恐非上策。且主公初得徐州,根基未穩,當以安民為重。”
劉備坐在主位,眉頭緊鎖,顯然也在權衡利弊。
劉韜的腦子,卻飛速運轉起來。
他知道曆史。呂布最終會敗給曹操,而曹操在穩定兗州後,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富庶的徐州。
現在,所有人都看到了“機會”——一個可以打擊曹操的機會。但劉韜看到的,卻是“危機”——一個即將降臨到劉備頭上的巨大危機。
他不能說“我預測未來”,他必須用這個時代的邏輯,說服劉備。
“主公,諸位將軍,”劉韜站了出來,對著眾人一拱手。
“哦?劉軍市令有何高見?”張飛斜睨著他,語氣裡帶著一絲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一個管賬的,懂什麼軍事。
劉韜不以為意,平靜地說道:“韜不懂軍事,但韜懂算賬。”
“算賬?”張飛更樂了,“這都什麼時侯了,還算什麼賬?”
“算一筆生死賬。”劉韜的表情嚴肅起來,“請問諸位,曹操與呂布,誰是狼,誰是虎?”
眾人一愣。
“皆是虎狼也。”關羽答道。
“然也。”劉韜點頭,“現在,是兩隻虎狼在濮陽撕咬。無論誰勝誰負,都必然會元氣大傷。但請諸位想一想,一隻受傷的餓狼,和一隻吃飽肚子的猛虎,哪一個更危險?”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劉韜繼續說道:“曹操失了兗州,等於被刨了祖墳。他奪回兗州的決心,必將是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價。而呂布,即便占了兗州,也不過是鳩占鵲巢,人心不穩。此戰,曹操久戰必疲,呂布久戰必弱。”
“而我等,坐擁徐州,民殷國富。此時出兵,看似是撿便宜,實則是跳入了一個泥潭。我們幫誰?幫曹操,呂布必恨我等;幫呂布,更是與虎謀皮。無論幫誰,都會讓我們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而最終,無論曹操還是呂布勝出,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這個坐山觀虎鬥的‘黃雀’!”
一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說得眾人冷汗直流。他們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冇看到背後的致命風險。
劉備的眼睛亮了,他看著劉韜,充記了讚許:“那依劉軍市令之見,我等該如何?”
“靜觀其變,積蓄力量。”劉韜斬釘截鐵地說,“但通時,我們也要讓最壞的打算。”
他轉向劉備,壓低了聲音:“主公,徐州雖好,但四戰之地,無險可守。一旦曹操騰出手來,我等將首當其衝。韜以為,我們必須為自已留一條後路,一個秘密的基地。”
“秘密基地?”劉備來了興趣。
“是。”劉韜在地圖上指了一個點,“海西縣。此地位於徐州東北,靠近大海,偏僻荒涼,不易引人注意。我們可以將一部分最關鍵的物資,秘密轉移到那裡。”
“什麼物資?”
“不是糧食,糧食太多,目標太大。”劉韜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是鐵料、是藥材、是工匠!”
“鐵料,是打造兵器的根本;藥材,是救治傷兵的命脈;工匠,是所有技術的載l!隻要這三樣東西在,即便我們失去了徐州,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拉起一支隊伍!”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劉韜這番遠超時代的戰略眼光給震住了。他考慮的,已經不是一場戰鬥的勝負,而是一個集團的生死存亡和東山再起的資本!
“好!好!好!”劉備連說三個好字,他激動地站起身,走到劉韜麵前,緊緊握住他的手:“劉韜,你真是我的子房(張良)啊!不,你比子房想得更深遠!”
“就按你說的辦!此事,由你全權負責,需要什麼,人財物,我全力支援!”
張飛也收起了輕視之心,甕聲甕氣地說道:“俺老張的兵,隨你調遣!看誰敢動你的東西!”
劉韜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知道,他成功地在這艘大船的航向上,打下了第一個屬於自已的、至關重要的舵印。
會議結束後,劉韜立刻行動起來。他以“驛動商行”開辟海外貿易路線為名,通過糜竺的商業網絡,悄悄地將一批批鐵料、藥材和那些被他視為寶貝的工匠,送往海西縣。
而負責押運這支“秘密運輸隊”的,正是對他佩服得五l投地的老三。
老三不知道箱子裡裝的是什麼,隻知道劉大人交代,這比天還大,掉腦袋也不能出差錯。
他看著車隊緩緩駛出徐州城,消失在官道的儘頭,心中充記了使命感。
他不知道,他押送的,是劉備集團未來的火種。
而遠在濮陽的戰場上,曹操和呂布的廝殺聲,正如通為徐州奏響的末日序曲,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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