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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薇映雪 巷口驚仇與新生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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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口驚仇與新生之刃

顧晏辭的身體恢複得很快,已能下地自如活動。這日,石坤前來稟報調查結果。

“大人,吏部侍郎許昌已招認。他確是因感念李相昔日提攜之恩,心懷怨恨,才鋌而走險,欲行刺大人,為李相‘報仇’。”石坤語氣帶著幾分譏諷,“殊不知,李相臨行前留給心腹的信中,隻囑托照看其子女,並未有任何複仇之言。這許昌,不過是自作多情,一廂情願。”

顧晏辭聽完,神色平靜,並無多少意外。“此事,連同證據,一並呈報陛下吧。陛下正欲徹底肅清朝堂,許昌正好撞在刀口上,該如何處置,陛下自有聖斷。”他對皇帝的清算手段很有信心。

“是。”石坤應道,隨即略顯遲疑地補充,“還有一事……是關於明薇姑娘弟弟那樁賭債的幕後指使。查實了,是她的堂哥沈虎,以及……”他頓了頓,“以及她之前的丈夫,趙文哲。而且,探子回報,這兩人近日已潛入京城,就住在離榆錢巷不遠的一間客棧裡。”

顧晏辭目光一凝,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兩個陰魂不散的蛀蟲,竟敢追到京城來。他沉吟片刻,道:“備車,我去看看。”

然而,當顧晏辭的馬車行至榆錢巷附近時,卻正巧撞見了一幕讓他頓住腳步的場景。他與同行的陳宇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隱在巷口的陰影處,暫且按兵不動。

趙文哲果然賊心不死,正等在了明薇每日從“薇風堂”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明薇剛結束一日忙碌,正低頭想著心事走來,忽聽得一聲熟悉的、卻令她作嘔的呼喚:“薇兒!”

她渾身一僵,猛地擡頭,隻見趙文哲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一種令人不適的假笑。明薇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要繞開。

趙文哲卻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明薇的胳膊:“彆走啊,薇兒,我們好歹夫妻一場,說幾句話都不行嗎?”

明薇用力甩開他的手,眼神冰冷如霜:“趙文哲,請你放尊重些!我和你早已和離,無話可說!”

趙文哲見她如今氣度不凡,衣著光鮮,與自己記憶中那個隱忍順從的妻子判若兩人,心中嫉恨交加,臉上卻扯出那副無賴嘴臉:“喲,脾氣見長啊?我聽你堂哥說,你在京城發財了?真是沒想到,當初那個我看不上的黃臉婆,如今倒飛黃騰達了!”他上下打量著明薇,眼中閃過貪婪,“我們好歹有過夫妻之實,還有玥兒……我對你們還是有感情的,要不……我們再續前緣?”說著,竟恬不知恥地張開手臂想要抱住明薇。

暗處的顧晏辭眼神一厲,正要出手,卻聽明薇猛地清喝一聲:“於信!”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倏然出現,擋在明薇身前。那是個麵容冷峻、身形矯健的年輕男子。隻見他出手如電,眾人甚至沒看清動作,隻聽得“嗖嗖”幾聲破空輕響,趙文哲頓覺雙膝劇痛,彷彿被巨石擊中,“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兩顆小石子從他膝邊滾落。他試圖站起,卻發現雙腿痠麻,竟一時使不上力。

“誰?!哪個王八蛋……”趙文哲又驚又怒,擡頭看清了於信,隨即看到了後方麵色冰冷的明薇,立刻將怒火轉向她,口不擇言地汙衊道:“好啊!沈明薇!果然是你和那個顧晏辭早就勾搭上了!是不是在和離前就給老子戴了綠帽子?!我就知道你們不清白!”

明薇氣得渾身發抖,目光銳利如刀,幾乎要將趙文哲淩遲。

趙文哲見她不言,以為抓住了把柄,更加囂張地想訛詐:“想讓我閉嘴也行!你們倆,給我一大筆封口費!否則,我就把你們這對狗男女的醜事宣揚得滿城皆知!讓你身敗名裂!”

明薇眼中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那裡麵翻湧的恨意與怒火幾乎凝成實質。她眼神微動,瞥向於信。於信會意,立刻上前,一把扣住趙文哲剛才拉扯明薇的那隻胳膊,反向一擰!

“啊——!”殺豬般的慘嚎頓時響起,趙文哲痛得涕淚橫流,“放手!快放手!胳膊要斷了!明薇!你讓他放開!”

趙文哲疼得齜牙咧嘴,卻仍不甘心,喘著粗氣罵道:“沈明薇!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毒婦!你等著,我絕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

話音未落,明薇眼中的寒光驟盛,那裡麵翻湧的恨意與怒火瞬間凝練,化為一種更為可怖的、純粹的冰冷。

她猛地拔出於信腰間的佩劍,手腕一振,劍尖劃破空氣,帶著一聲輕嘯,精準地停在了趙文哲的咽喉之前,毫厘之差。

趙文哲所有的咒罵戛然而止,被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硬生生掐斷。他立刻求饒,仰起頭,驚恐萬狀地看著執劍的明薇。

此刻,明薇正以一種絕對的、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他。她甚至沒有低頭,隻是微微垂著眼簾,目光如同看著腳邊一攤令人厭惡的汙泥。那雙曾經蘊藏著無數情緒——隱忍、悲傷、乃至短暫歡欣——的眸子裡,此刻沒有半分波瀾,有的隻是無儘的冷漠,彷彿在看一個與己無關的、即將湮滅的死物。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冰淩碎裂,帶著能凍結血液的寒意:“趙文哲,你還敢跟我提過去?”

趙文哲被這眼神和語氣凍得渾身僵硬,脖頸處傳來金屬冰涼的觸感。他不敢相信,這個記憶中向來逆來順受、唯唯諾諾的女人,怎麼會變得如此陌生而可怕?那眼神中的殺意與冷漠,毫不作假。

“你……你敢……”他聲音顫抖,色厲內荏。

明薇手腕微沉,劍尖瞬間在他脖頸上劃出一道細微的血痕,滲出的血珠沿著冰冷的劍鋒滑落。她依舊維持著那俯視的姿態,甚至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我不敢?”

她終於再次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比怒吼更令人膽寒:“過去的種種,都讓我惡心。甚至想要立刻殺了你,都難以解我心頭之恨。”

“你還有臉和我提往日的情分?往日我們又談何情分!你若有半分情分,怎會那般待我?欺騙、苛待、羞辱、冷眼……自從那日我抱著生病的玥兒,在河邊走投無路起,過去的沈明薇就已經死了!連同我與你之間所有不堪的記憶,都該被徹底埋葬!”

劍尖又逼近一分,明薇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最終審判般的決絕:“如果你想和我那不堪的記憶共同消失,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趙文哲嚇得魂飛魄散,所有的硬氣瞬間瓦解,涕淚橫流地求饒:“彆!彆殺我!明薇……不,沈姑娘!沈奶奶!我錯了!是我混蛋!是我豬油蒙了心!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來找你了!”

明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副醜態,聲音冷得如同數九寒冰:“要不是看在你是玥兒的親生父親,今日我定不會放過你!”她將方纔未儘的殺意化作最嚴厲的警告,“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眼前,不然我要你徹底消失。”

這時,躲在暗處望風的沈虎見勢不妙,想偷偷溜走,卻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陳宇一把揪住後領,像丟垃圾一樣摜到明薇麵前。沈虎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地連連磕頭:“明薇!好妹妹!饒命啊!都是趙文哲逼我的!不關我的事啊!”

明薇手中的長劍在趙文哲和沈虎脖頸之間來回虛指,劍鋒的寒意讓兩人瑟瑟發抖。“你們二人聽好了,”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日後若再敢出現在我及我家人、親友麵前,再生事端,下一次,這劍絕不會再留絲毫餘地。”她頓了頓,目光如炬,“還有,你們之前在臨安勾結設局、訛詐錢財,乃至其他見不得光的勾當,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證據確鑿。若不信,大可試試,看看是你們的脖子硬,還是朝廷的王法硬!”

她吐出一個字,如同擲地有聲的冰淩:“滾,彆再讓我看到你們。”

趙文哲和沈虎如蒙大赦,也顧不得疼痛和狼狽,連滾帶爬,哭爹喊娘地逃竄,瞬間消失在巷口,隻留下一串“再也不敢了”的哀嚎。

直到此時,明薇才彷彿耗儘了力氣,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於信默默上前,接過佩劍,恭敬地收回鞘中,然後悄無聲息地退至一旁陰影處,彷彿從未出現過。

顧晏辭與陳宇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明薇察覺到動靜,回過頭,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戾氣與看到顧晏辭時的怔忪交織在一起。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不確定。

顧晏辭走到她麵前,目光深沉地看著她,溫聲道:“來了一會兒了。”他看著眼前這個與平日溫婉從容截然不同、彷彿出鞘利劍般的明薇,心中震撼之餘,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心疼與欣慰。

明薇見他神色如常,又瞥見陳宇在一旁擠眉弄眼,心中稍定,解釋道:“於信是……我特意托百合幫忙尋來的可靠之人,平日就在附近護衛玥兒和書坊的安全。”

陳宇在一旁小聲調侃,語氣卻帶著佩服:“明薇姑娘方纔真是……英姿颯爽,果決非凡!看來我們家顧大人日後可得小心著點喲!”

顧晏辭輕咳一聲,打斷了陳宇的揶揄,目光卻始終未離開明薇。他心中湧動著一股複雜的暖流。他的薇兒,真的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時刻擋在身後、獨自承受風雨的柔弱女子了。她已然成長得如此強大、果決,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利落地斬斷來自過去的荊棘與糾纏。

他伸出手,輕輕握了握她微涼的手,眼中是毫無保留的讚賞與溫柔:“無事便好。”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交織在一起。過去的陰霾,似乎在明薇親手揮出的那一劍下,被徹底斬斷,消散在風中。而她與他,都將走向一個更為明朗、堅定的未來。

回到榆錢巷的小院,方纔巷口的劍拔弩張彷彿隻是一場遙遠的噩夢。院中,卻是另一番讓人心頭發軟的景象。

玥兒正坐在院中的小凳上,懷裡緊緊抱著她的布娃娃,另一隻小手指著攤在膝上的一本《薇風堂啟蒙識字圖》,一字一字,極其認真地教著:“薇——風——堂——”她唸完,又低下頭,對著懷裡的布娃娃,用小大人似的口吻,奶聲奶氣卻異常清晰地說:“娘親說,我們女孩子,一定要讀書,明道理。遇到難事,要堅強,不能回頭,不能放棄自己!要……要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後!”她努力回憶著母親說過的話,最後用力點頭,像是在對娃娃承諾,也像是在對自己宣誓:“嗯!玥兒長大了,也要和娘親一樣,幫助好多好多女孩子,讓她們也能穩穩地站在這個世間!”

就在這時,明軒也從外麵回來了。他手裡拿著兩串紅豔豔、亮晶晶的糖葫蘆,臉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討好。他先將一串遞到眼巴巴望過來的玥兒手裡,然後徑直走到明薇麵前,把另一串遞給她,眼神有些閃爍,語氣卻很自然:“姐,給。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糖了。今天回來得早,我特意繞到城東那家聽說最好吃的糖水鋪子買的,排了老長的隊呢。你……你嘗嘗看,好不好吃?”他頓了頓,又趕緊補充,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憨氣,“要是不好吃,我下次就去說他!要是好吃,我……我下回還給你們買!”

明薇微微出神,看著遞到眼前的糖葫蘆,那晶瑩的糖殼在夕陽下閃著溫暖的光澤。

此時,玥兒擡起頭,舉著糖葫蘆,甜甜地對明軒說:“舅舅,我在教娃娃認字呢!”

明軒走過去,彎腰摸了摸玥兒的頭,目光卻有些悠遠,彷彿透過玥兒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和溫和:“是啊,你娘親小時候……也常這樣教我認字。”

明薇看著眼前的弟弟和女兒,聽著女兒那稚嫩卻堅定的誌向,感受著弟弟笨拙卻真誠的關懷,再低頭看看手中這串象征著童年僅存甜味的糖葫蘆。一股巨大而溫暖的暖流,毫無預兆地衝垮了她心中最後一道因過往艱辛而築起的冰牆。她不必再回頭,也不必再獨自強撐。她不僅擁有了並肩同行的愛人,更找回了血濃於水的親情,看到了自己信唸的傳承。

她臉上緩緩漾開的,是一個久違的、毫無陰霾的、充滿了家人溫馨與篤定幸福的笑容。這笑容,比糖葫蘆的滋味,更要甜上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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