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薇映雪 深挖渠網與劍指黑魚
深挖渠網與劍指黑魚
驛館書房,燈火徹夜未熄,空氣因密集的謀劃而顯得灼熱緊繃。案幾上鋪陳的卷宗、密信、地圖與那本暗語賬冊,彷彿凝聚著無聲的風暴。
顧晏辭目光銳利,指尖劃過地圖上老鴰灘與黑魚咀兩處險地,聲音沉冷如金鐵交鳴:“……故他們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芸娘訊息與密信印證,明晚子時,黑魚咀,便是他們輸送最大一批私貨之地,亦是其覆滅之時。”
部署層層下達,精準如棋手落子。石坤領命伏擊下遊,陳宇監控上遊,韓墨派來的李校尉率人合圍兩岸,而顧晏辭將親率精銳,直插心臟,於主水道岩壁後靜待獵物入網。
“此番必要人贓並獲,撬開錢貴、孫哨官之口,揪出幕後之‘墨’!”顧晏辭眸中寒光凜冽,殺意與決心交織。
眾人領命而去,書房空寂,隻餘燭火劈啪。緊張謀劃暫歇,顧晏辭負手窗前,望著窗外沉沉夜色。而此刻,與他僅數街之隔的薇風堂內,另一顆心亦在靜夜中灼灼跳動。
明薇並未安睡。醉金舫內朱門酒臭與窗外路邊饑寒形成的強烈對比,那些女子強顏歡笑的無奈,還有自身曾被困於方寸之地、仰人鼻息的過往,如同潮水般衝擊著她的心。
她坐在書案前,指尖無意識地拂過白日裡孩子們練字的粗糙紙張,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最簡單的“天地人”。跳躍的燭光下,她腦海中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熾熱——
她想要寫一本書。
不是風花雪月的詩詞,不是女戒閨訓。而是一本真正能告訴女子,讀書認字並非無用,算賬理財並非難事,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同樣可以安身立命,養活自己、養活家人的書。她要寫清楚,一字一句該如何認,一筆一賬該如何算,就像周先生當年教她那樣,就像她如今教這些孩子一樣。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同一顆火種落入乾柴,瞬間在她心中燃起熊熊烈焰,難以遏製。她彷彿能看到,若有更多的女子能讀到這樣的書,能像她一般,哪怕隻是多識幾個字,多會算幾筆賬,是否就能多一分掙脫枷鎖的勇氣,多一條活下去的路?是否就能少一些被迫依附、被迫賣笑、甚至如她當年一般陷入絕望婚姻的悲劇?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與激動席捲全身,讓她指尖微微發顫。她深知這世道對女子何等苛刻,此舉何等艱難,會招來多少非議與阻撓。著書立說,曆來是男子之事,她一介和離婦人,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那又怎樣?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越來越堅定:這是她想做的!這是她曆經磨難後,看到的真正想為之奮鬥的意義所在!不再僅僅是為了自己求生,而是想為更多如她曾經一般困頓的女子,點亮一盞微弱的燈。
哪怕前路遍佈荊棘,哪怕力量微薄如螢火,她也想試試。
陳宇收起玩鬨,正色對窗前的顧晏辭道:“佈置雖周密,但黑魚咀凶險,你親自帶隊,務必小心。”
顧晏辭望著微亮的天際,聲音沉凝:“箭在弦上。必要還這漕運一個清明。”他默然片刻,聲音低沉了幾分,“若有不測……”
“少胡說!”陳宇打斷,又試探道,“放心,城外之事,絕不牽連城內。薇風堂那邊,我會再加派人手。”
顧晏辭沒有否認,隻是極輕地頷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彷彿能穿透黎明前的黑暗,看到那座亮著微弱燭光的小小學堂。
天光漸亮,一場決定勝負的暗戰已布好棋局。而在風暴的中心,一顆關於教育與覺醒的火種,也已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