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薇映雪 心刃所向與友助之謀
心刃所向與友助之謀
臨安漕運一案,卷宗終告闔攏。錢貴、孫哨官等一乾人犯皆已簽字畫押,鐵證如山,被嚴密囚於按察司重牢之內,隻待押解赴京。那艘載滿罪證的漕船亦被貼上封條,如同一個巨大的、沉默的恥辱柱,矗立在運河碼頭,警示著過往船隻。
驛館書房內,肅殺之氣未散,卻添了幾分離彆的凝重。箱籠中整齊碼放著各類文書證物,每一份都重若千鈞,關聯著無數人的生死與朝堂的風向。
“京中傳來的訊息,李相那邊動作頻頻,已數次向陛下施壓,質疑我等在臨安‘濫用職權、攪擾地方’。”陳宇將一份密報放在案上,臉上慣有的嬉笑褪去,顯出幾分難得的嚴肅,“此番返京,怕是才真正要踏入龍潭虎xue。那位‘墨’先生,想必已在京中織好大網,等著我們了。”
顧晏辭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熟悉的臨安街景。這裡的喧囂、煙火氣,乃至那些隱藏在繁華下的汙濁與掙紮,都即將成為過去。他麵臨的,是更加詭譎莫測、步步驚心的京城權鬥。
然而,此刻盤旋在他心頭的,卻不僅是案牘公文與朝堂風雲。那道清瘦、堅韌、總是在逆境中不肯低頭的身影,愈發清晰地占據了他的思緒。
他想起公堂之上,她一身素衣,明明怕得指尖發白,卻為了女兒的未來,鼓起勇氣據理力爭,那雙含淚卻執拗的眼睛,像投入他沉寂心湖的一顆石子,漾開第一圈漣漪。
想起薇風堂深夜,他重傷闖入,血汙滿身,她分明驚懼交加,卻仍顫抖著手為他清理包紮,那份於自身危難中猶存的善良,觸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想起醉金舫內,她華服加身卻驚惶無措,被他護在懷中時的微微顫抖,以及最後交出密信時,那份摒棄個人安危的決絕……
她就像一株石縫中生長的薔薇,看似柔弱,根係卻緊緊抓住土壤,頑強地向著陽光生長。她自己尚在風雨飄搖之中,卻總想著為他人撐起一把小傘,點亮一盞微燈。
這份溫暖與光亮,於他而言,是比任何陰謀算計都更難應對的“難題”。
他轉過身,目光沉靜地看向陳宇,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陳宇,返京之前,我有一事要辦。”
“嗯?何事?儘管吩咐。”陳宇挑眉。
“我想帶沈明薇一起走。”
書房內瞬間靜得落針可聞。陳宇驚得張大了嘴,足足愣了三息,才猛地跳起來,一巴掌拍在顧晏辭肩上,臉上瞬間堆滿了又驚又喜、又帶著幾分“我早就知道”的促狹笑容:“好小子!可以啊!不愧是我陳宇的兄弟!總算開竅了!有魄力!”
他圍著顧晏辭轉了一圈,嘖嘖稱奇:“我就說嘛,鐵樹開花非比尋常!自打見了那位沈姑娘,你這冰塊臉就跟化了凍似的!難得見你對誰這麼上心,事事安排周全,護得跟什麼似的。怎麼,終於憋不住,要表明心跡了?”
顧晏辭沒有否認,隻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眼中卻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想留下遺憾。京城雖險,但我願儘力護她周全。隻是……不知她是否願意。”
他知道前路艱難,他的身份、他的家族、京城的局勢,都可能成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巨大阻礙。但他更不願什麼都不做,就此錯過。他就像一隻披上了冰冷戰甲的貓,外表堅硬,用以抵禦外界一切風雨,內裡卻藏著最細膩柔軟的情感,隻想小心翼翼地守護住那一點讓他感到溫暖的光亮。
陳宇收起玩笑,拍了拍胸脯:“放心!兄弟我全力支援!這等好事,豈能讓你孤軍奮戰?”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明日不是城西有‘桂花豐收節’嗎?熱鬨得很,正好!我給你好好安排安排,製造機會,保準讓你順順利利地把心裡話說出來!”
顧晏辭看著好友熱心腸的模樣,心中微暖,點了點頭:“好。那便有勞你了。”
窗外,夕陽為臨安城鍍上一層暖金色的光輝,這座交織著歡笑與淚水的城池,即將見證一段感情的萌芽,與一場奔赴風雨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