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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薇映雪 斷臂求生與雷霆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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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臂求生與雷霆初現

王煥誌的失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雖緩,卻已悄然蕩至權力中心的每個角落。京兆府明麵上的搜尋一無所獲,但暗地裡的視線卻愈發密集。顧晏辭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石坤的動作比預期更快。三日後,深夜的書房內,他帶回的訊息讓燭火都為之顫動:

“大人,查清了。那批‘特殊貨物’共分三批,借漕運私道北上,最終在薊州一帶消失。薊州守將趙擎,是孟謙門生故舊中最具軍權的一人。而貨物中……疑似夾帶製式軍弩與邊境防務圖。”

軍弩、防務圖、北境守將……這些詞彙串聯起來,指向的已不是簡單的貪腐,而是通敵叛國的彌天大罪!顧晏辭指尖發冷,心底卻燃起一團灼人的火。李崇矩與孟謙的膽子,竟已大到如此地步!

“證據呢?”他聲音沙啞。

“押運的漕工中有個叫劉老七的,因分贓不均曾被滅口,僥幸逃生後隱姓埋名。我們的人找到了他,他願作證,並交出了一份殘缺的貨單,上麵有吳品良親筆批註的暗記。”石坤遞上一張泛黃的紙頁,“此外,薊州軍械庫一名司庫官,曾因質疑貨物數量與文書不符被貶黜,也可作為人證。”

物證、人證、線索鏈逐漸清晰。顧晏辭凝視著那張貨單,良久,緩緩閤眼。

“夠了。”他再睜開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沉靜的殺意,“將這些證據謄抄一份,密送禦史台李秉正大人。他雖中立,但眼裡最揉不得沙子。”

“那孟謙那邊……”

“不必再等。”顧晏辭起身,衣袂在夜風中拂動,“明日早朝,我要參他一本。”

翌日,紫宸殿。

百官肅立,晨光透過高窗灑入,卻照不亮殿中沉滯的氣氛。永熙帝端坐龍椅,目光掃過眾臣,在顧晏辭身上略作停留。

朝議過半,正當戶部奏報漕運新政時,顧晏辭一步踏出班列,聲如寒玉擊磬:

“陛下,臣有本奏!”

滿殿寂靜。李崇矩垂眸不語,孟謙則微微蹙眉。

顧晏辭高舉奏章,一字一句:“臣彈劾兵部侍郎孟謙,結黨營私、操縱漕運、私販軍械、通敵叛國!”

舉殿嘩然!孟謙猛地擡頭,臉色驟變:“顧晏辭!你血口噴人!”

顧晏辭不理,徑直展開證據清單:“薊州守將趙擎為其黨羽,漕運司王煥誌為其爪牙,幕僚吳品良經手密令,貨物清單、證人供詞、往來密信在此!請陛下明察!”

內侍接過奏章呈上。永熙帝緩緩翻閱,殿內隻聞紙頁翻動之聲。孟謙跪地高呼:“陛下!此乃構陷!顧晏辭因私怨誣告忠良!”

皇帝合上奏章,擡眼看向顧晏辭,目光深邃:“顧卿,你所奏之事關係重大,人證物證可能當庭對質?”

“臣已密押關鍵證人於京中,物證俱全,隨時可對質!”

“好。”永熙帝語氣平淡,卻如驚雷炸響在眾人耳邊,“孟謙暫解職務,禁足府中,待三司會審。此案由大理寺、禦史台、刑部共查,顧晏辭……協同督辦。”

“臣領旨!”顧晏辭伏地叩首,脊背挺直如劍。

孟謙被帶離時,回頭看了顧晏辭一眼,那眼神陰毒如蛇,卻掩不住一絲驚惶。李崇矩始終沉默,唯有袖中微顫的手指泄露了心中的波瀾。

退朝後,顧晏辭走出宮門,朝陽刺目。石坤迎上來,低聲道:“大人,吳品良今晨試圖潛逃出城,已被我們的人截下。”

“看牢他。”顧晏辭望向遠處層疊的宮簷,輕聲道,“這場雨,才剛剛開始下。”

當夜,孟府書房。

燭火通明,李崇矩親自來訪。孟謙跪地請罪:“相爺,是屬下失察……”

李崇矩擡手製止,冷冷道:“顧晏辭這一刀,比想象中狠。但你還記得嗎?當年在雪地裡,你跟著我一步一瘸地走,我就知道,你這孩子,骨子裡有股不要命的韌勁。”

孟謙猛地擡頭,眼中閃過震動。多年未曾提及的往事,此刻被輕描淡寫地提起,卻比任何斥責更刺入肺腑。

“相爺……”

“斷尾求生,”李崇矩俯身,陰影籠罩半張臉,“但要斷得乾淨。你手中那些東西,該交出去了。顧永承在江南的案子,是個不錯的籌碼。”

孟謙瞬間明瞭。相爺是要他用自己的命,去換顧晏辭暫緩攻勢,為相府爭取喘息之機。他眼中沒有絲毫猶豫,隻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堅定:

“相爺,從您當年救下我,給我名字,給我活路的那天起,孟謙的命,就是您的。”

刹那間,兩人彷彿又回到多年前那個風雪夜——瘦骨嶙峋的小乞丐,跟在一個自身難保的年輕人身後,一步一瘸,卻執拗地不肯回頭。

李崇矩閉上眼,揮了揮手,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沙啞:

“……去吧。顧晏辭重聲譽、重家族,這是他的弱點。用他弟弟和顧家名聲做籌碼,他不得不權衡。”

孟謙深深一揖,無聲退下。他知道,這一去,便是永彆。

三日後,按察使司密室。

顧晏辭與孟謙相對而坐。燭光搖曳,映照兩人同樣冰冷的臉。

孟謙直接攤出條件:交出江南漕運案核心賬目、保證顧永承平安脫罪、此事不波及顧家聲譽——換取顧晏辭暫緩對孟謙及其背後勢力的追查。

顧晏辭麵色掙紮,指尖掐入掌心,最終頹然道:“……好。我答應你。”

他表現得如同一個被家族責任綁架的失敗者。

然而在孟謙離去後,顧晏辭獨自立於窗前,眼中寒芒乍現。

“李相……你以為斷一臂就能求生?”他低聲冷笑,“我要的,從來不隻是孟謙。”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至。

斷臂求生者,未必能生;持刀追擊者,亦未必能全勝。這盤棋,已踏入見血封喉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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