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早死白月光回來後 049
【048】
沈幼安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
她抱著蘇霧，心口又??輕又??重。這本該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不應同時出現。
蘇霧……
這兩個字在她唇齒之間百轉千回。
怎樣才??算對自己好呢？她以為,
她對自己已經夠好。尚且能夠如此厚顏無恥地待在蘇霧身邊,
如現在這般擁抱著她，感受到她不算滾燙卻似乎一直恒定的體??溫。
“阿姐，這明明是給你的願望。”
蘇霧說：“嗯，我的願望，所以要替誰發出祝福，都是我的選擇。”
沈幼安拿她沒??轍,
哼了一聲,
抱著蘇霧，下巴在她擱置在自己肩頭??的腦袋上蹭了蹭。她們??這樣擁抱的姿態，像極了樓下園區裡總是在樹下窩成一團的貓貓。
“那我也要說，希望以後的每一天,
你也可以對自己好一點。”
“我對自己已經很好。”蘇霧講。
沈幼安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
她和蘇霧在這一點上還真是意外的相似。
蘇霧：“在偷偷高興什麼？”
沈幼安搖搖頭??,
憋了一回,
沒??忍住,
講：“阿姐，你真好。”
蘇霧：“一句話??就算好了？”
沈幼安啊啊連叫兩聲,
稍微放開蘇霧,
抬手捂著她的嘴：“不許說話??,
你不許再說。”
蘇霧頭??一回被人做這種動作,
眨了眨眼,
臉上滿是饒有趣味的神情。
沈幼安抿抿唇。
她發現了，跟蘇霧這人講不得道理。以她貧瘠的口才??和不算優越的邏輯能力,
她沒??有勝算。一旦展開這種來回表達觀點的對話??，沈幼安毫不懷疑，到最後，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舉起白旗。但她也發現了，道理是理，歪理也是理。
蘇霧總說她有問題，太??懂事??，她難道不也是這樣嗎？
“我說好就是好！”沈幼安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在蘇霧麵??前努力地昂起頭??，裝出一副頗為囂張的模樣，“你、你彆管為什麼，反正就記住！”
蘇霧哭笑不得。
沒??想到，鵪鶉倒也裝上老鷹了。
她點點頭??，講：“依你。都聽你的。”
熱氣軟軟地鋪灑到沈幼安的掌心。
她觸電一樣放開。
“還難過嗎？”蘇霧問。
沈幼安擺著腦袋晃晃，方纔??在胸口澎湃的那些情感被眼下的擁抱融化。哭的時候總感覺嗓子裡有很多話??說不出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擁抱的時候一字未言語，卻感覺她和蘇霧，就像是兩條河流開始交彙，無聲無息之間，已達成微妙的融合。
“怎麼辦？”蘇霧望著她，“我現在有點難過了。”
沈幼安：“誒誒誒？”
“最不想讓你哭的。”蘇霧的掌心撫過她額角的發際線，指尖在她哭過以後留下淚痕的位置停留片刻，“結果叫你哭得最凶的人是我。”
沈幼安歪頭??，伸手握著蘇霧的手腕，把側臉貼上去，輕輕蹭了下。
“可我覺得，哭出來好多了。”
怕她又??繼續聊這個話??題，沈幼安忙提起自己擱置一整天的困惑：“阿姐，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那。”
蘇霧捏捏她的臉蛋，滿意地看??著她左臉稍微變形，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這才??鬆口，舉起自己的手腕。
“是它。”
大溪地黑珍珠瑩潤光滑，飽滿渾圓。蛇口尾相連，是Ouroboros的模樣，銀色的鏈身猶如蛇鱗，盤繞在女人白皙的手腕上。
沈幼安蹙了蹙眉，認真一看??，才??從中感應到微妙的氣息。
很細小，不仔細注意的話??，會很容易和她自身的氣息混雜在一起。
但這的確是分離的一小團。
“出來。”沈幼安沉了臉。
珠子沒??動靜。
她抬手，掌心之下浮散出一片黑霧。蘇霧按住她：“稍等。”
女人用指尖點點珠子：“出來吧。”
剛剛死活不應的小小小尾巴扭著腰一下躥出來，討好地蹭了蹭蘇霧的指尖。
沈幼安：“……”
蘇霧說：“今早是它給我指引的方向。”
小尾巴得意的晃晃，尾端劈叉成肩頭??的模樣，炫耀著自己的能耐。
沈幼安一衝它抬手，它就假意可憐惺惺地躲在蘇霧的指尖後麵??。
蘇霧：“它有些怕你，為什麼？”
沈幼安冷笑一聲：“誰知道。”
真記仇啊死尾巴。
不是怪她早上一把將??它扯爛個粉碎嗎？居然還成為漏網之魚，偷偷鑽到珠子裡躲著。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尾巴居然還有這等心眼？
蘇霧好奇：“它是獨立於你存在的嗎？它有自己的思想？”
沈幼安說：“不清楚。”講這三個字的時候，目光往下，沒??好意思瞧蘇霧的臉。她哪敢說這尾巴是她的一部分衍生??，就像小動物一樣，尾巴表達的情緒，總比其他的更為精準。壞尾巴，笨尾巴。她有這麼黏著蘇霧嗎？她決定今天開始跟這尾巴割袍斷義，分道揚鑣。
“還挺可愛。”蘇霧碰碰小尾巴。
沈幼安：“……”她不會說話??，她隻會默默癟嘴。
“我這樣碰她，你能感受到嗎？”蘇霧繼續詢問。
沈幼安搖頭??：“這一點太??少，基本沒??什麼感受。”
蘇霧抓住重點：“所以，你正常的尾巴會有。”
沈幼安：“……！”
沈幼安：“阿姐你這突如其??來的科研精神……”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蘇霧：“忘記我說過的話??了？”
她講得很是有道理。
“既然我應允要替你處理……一些事??，我當然要足夠瞭解，才??能更有把握。”蘇霧說得很委婉，沒??有提怪物兩個字，“這也是我之前說的，想在回家以後和你繼續聊聊的事??。”
蘇霧起身，再回來的時候，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本子，一手拿著筆，側頭??觀察著沈幼安。
她的目光很認真，很專注，讓沈幼安下意識挺直了背，坐得更加端正了些。
“阿姐……”她有些小聲地喊，“你這樣看??我做什麼呀？”
“在觀察，思考。”蘇霧說，“幼安，還有什麼你認為我應該知道的嗎？和你有關的事??。”
“變化的情況，大部分時間你是可控的，對嗎？”
沈幼安點頭??，兩隻手乖乖地搭在膝蓋上：“嗯。”
“我有注意到今天晚飯，你吃得沒??有以往多。”
“是因為之前有進食？”
沈幼安：“應該……”她自己都沒??發現這一點，蘇霧提出來，她才??意識到，今天吃飯的時候，她的確飽得很快。平日裡那種無底洞一般永遠填不滿的感覺在今天分毫沒??有出現。
她看??蘇霧低頭??在紙上記錄。
“阿姐，你這樣，搞得好像在做研究。”
蘇霧：“事??關於你，認真謹慎總好一些。”
“發生??變化的時候，你會覺得疼痛嗎？”
“……不知道。”
蘇霧的筆一頓：“為什麼這樣說？”
沈幼安有些迷茫：“我有點分不清，那種瞬間的感受，究竟是疼痛，還是很正常的反應。”
蘇霧輕輕地吐出口氣。
“好。”她記下，又??問，“你的個人意識存在程度和形態變化有關係嗎？比如，變化越多，越容易失去控製權。”
“是的。”
“可以給我描述下具體??感受嗎？任何感受都可以。”
沈幼安蹙眉，努力回想著。
絞儘腦汁後，她找到一個形容方式，用左右手作比，跟蘇霧分享：“這是我，我們??叫她A。”她舉起左手，“這是另外一個我，會……會失控的那個B。”她舉起右手。
“我的感受是，AB通常都存在，一切正常的時候，B甚至幾??乎從不出現。她出現的情況分為兩種，第一，我主動做出選擇，喚醒B，從而改變A的能力，作為交換，我的行為，思維，本能，都會受到B的影響。”
“就好像，光和影。”
“第二種，如果影子來得太??過迅猛，光失去控製，徹底被吞噬，那麼A也會陷入無意識的狀態，身體??主要由??B掌控。這種時候——”
沈幼安頓了頓。
“很危險。”她說，“阿姐，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你一定不要管我。”
“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這種情況下，A的你失去意識，所以就算恢複常態，也沒??有記憶？”
“是的。”沈幼安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做個推測嗎？”
“嗯？”
蘇霧用手裡的筆在本子上敲了敲。
“雖然你說，你處在被B完全控製的狀態會失去意識，行為難以預測，但我認為，既然A和B是交融的，本質上來說，該是互相影響的。所以，在變化這件事??上，不僅僅隻有B的本能影響到了A，當你作為狀態A存在的時候，你那些內心深處的基本價值觀標尺，也會對B產生??影響。”
沈幼安從沒??思考過這一點，她的眉頭??湊得更緊，努力消化著蘇霧講的話??。
“不要對自己太??過悲觀。”蘇霧放下筆，抬手碰上她的眉心，“說不定，處在B狀態的你，沒??你想得那麼可怕。”
沈幼安一臉‘我沒??聽錯吧’‘阿姐你是為了哄我真什麼話??都能說出來’的表情，緊接著，非常嚴肅認真地抓起蘇霧的手握住，說：“阿姐，不可以。”
“在那種狀態下，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都要離我遠一點。”沈幼安很執著地強調，“絕對不要靠近我。”
蘇霧低頭??看??著她們??交握的手，抬眸：“我有數的。”
“阿姐！”沈幼安著急。
她現在終於明白，許久之前，蘇霧對她說的那句‘任何我主動提出的選項，代??表我已經思考過結果，也有能力確保自己可以做到’，究竟意味著什麼。
一旦在某個問題上，蘇霧沒??有對她給出正麵??且肯定的答複，那就代??表她另有打算，而且，沒??有十足把握。
“你不能這樣！”沈幼安急得都快站起來跟蘇霧解釋這件事??的嚴重性。
還是蘇霧一把將??她拉住，眼底是無奈的縱容，“怎麼回事??？今天快變成小人魚，一直掉珍珠。”
她擦掉沈幼安都沒??注意到的眼淚。
“你聽我把話??說完。”蘇霧穩定著沈幼安慌亂的心神，開口講話??的語氣永遠都能夠讓人心安，“我向你發誓，不論什麼時候，一定以保證自我安全為前提。”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怎麼？我在你心裡難道是個連保護自己都不會的傻子？”
沈幼安咬咬唇，飛快地抬起眼皮看??了眼蘇霧一樣，又??把目光落在兩個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上。
一個會保護自己的人，怎麼會在見??到那樣的她以後，主動舉起手腕。
“你發誓。”她說。
蘇霧無奈，舉起手並指：“我蘇霧對天發誓，如果我做不到剛剛所說，就天打雷劈不得好——”
“好了好了。”沈幼安趕緊打斷施法，“阿姐，我信你。”
蘇霧：“放心了？”
沈幼安嘟囔：“有點吧。”
“我不會的。”蘇霧又??重複一遍，眼神堅定，“沈幼安，你害怕的事??，我不會讓它發生??。”
蘇霧不是怕死，她很清楚，她是怕因為自己一廂情願的好，叫沈幼安來背負這罪果。
沈幼安的心太??乾淨，所以斷不能叫自己當真死在她裡。她是連道歉兩句都要哭著說阿姐你很好的小女孩，是自己經受折磨卻還要顧忌家人的笨蛋。這樣的人，她怎麼捨得叫她承受死亡二字。
她可以死，但沈幼安不能被傷害。
基於這樣的認知，縱然蘇霧並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她也會比誰都更保護好自己。
她不能做捅向沈幼安的那把刀。
蘇霧跟沈幼安分享自己的計劃。
“明天一早，我會請人來采血樣，你和沈懷瑾在樓上見??麵??的時候，我已經組好特彆研究組。接下來，他??們??會負責研究開發之前提到過的控製藥劑。”
“阿姐，如果是這樣的話??，到時候可以我自己采嗎？”
“可以。”蘇霧什麼都沒??問。
沈幼安反而想解釋一句：“我不是信不過阿姐的人，隻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的血樣，在兩種狀態下，能夠得出的資料分析完全不同。”
蘇霧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影響。
今天早上，從一起床，她就忙著關注沈幼安的事??情。
現在忽然想起來。
她偏過頭??，把頭??發弄到一邊，露出乾淨漂亮的鎖骨，修長的脖頸。伸手用指尖去碰，又??低頭??去看??，光滑一片，毫無痕跡。
“這……”她困惑地看??向沈幼安，“怎麼做到的？”
“這也是我剛剛提到的。”沈幼安說，“雖然搞不懂為什麼，但我的血，似乎也有這種作用。”
蘇霧愣了下，記起醒過來時，口腔裡那股腥甜的感覺。
“你喂給我的？”說這話??的時候，蘇霧的眼神下意識看??向了沈幼安的唇。
沈幼安心跳一塊，避開，忙說：“沒??！我，我就拿手喂的。”她可沒??乾壞事??！
蘇霧：“謝謝。”
沈幼安微紅著臉：“阿姐，不要這樣對我道謝。”
“壞事??是我做的，我唯一能彌補的也隻有這一點點。”
“好。”蘇霧並不執著，大多數時候，她在沈幼安麵??前，總是特彆隨和，很好講話??，“這樣一想，我還有個問題。”
“什麼？”
“小安你……不是以鮮血為食嗎？到頭??來，又??把自己的鮮血給我。那你感受如何？會覺得饑餓嗎？”??*??
沈幼安：“……沒??有誒。”
蘇霧微微抬眉：“是嗎。”
“阿姐，有什麼問題嗎？”
蘇霧搖搖頭??：“沒??什麼。”
既然提到鮮血。
“在食物方麵??，你有什麼特彆偏好的嗎？”
沈幼安明白蘇霧的意思，趕緊擺手：“阿姐，不用特意準備這些，我，我不是吸血鬼！”
蘇霧：“你的牙看??起來有反對意見??。”
沈幼安下意識用舌尖舔了舔齒尖，一片平整。明白過來蘇霧是在逗她，羞惱一瞪。
蘇霧笑起來：“真不用？如果真的有需要，我能解決。”
“不用的！”沈幼安忙說，“我可不是那種什麼血都喝的！”
蘇霧眉尾挑得更高：“噢？”
“我的很特彆？”
“……”糟糕。
這感覺就像為了避開一個陷阱特意繞了遠路，結果兜了一大圈，還是冷不丁掉了進去。
“怎麼不說話??？”
“……嗯。”沈幼安蚊子一樣的應。
“聽不清呀。”蘇霧講。
沈幼安耳根發燙：“挺香的，阿姐……阿姐從一開始，聞起來就有一種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味道。”
蘇霧：“當真？那我可要好好查一下，我是不是什麼特彆血型。”
沈幼安：“啊？阿姐你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嗎？”
“沒??好奇過。”蘇霧說。
沈幼安不敢置信：“你不體??檢的嗎？”
蘇霧：“體??檢不查血型。”
沈幼安：“……！”竟還有這等事??！血都抽了！為什麼不查！
她一下比蘇霧還要積極。
“阿姐，你去查查吧，查到跟我說。”
蘇霧以食指推開沈幼安湊過來的腦袋：“你激動什麼？”
“我想知道呀！想更瞭解你一些！”
蘇霧：“……”
“而且，阿姐的味道那麼特彆，血型一定也很特彆！”
蘇霧笑著說好，講自己明天一道就去查，有結果絕對第一個通知她。
沈幼安滿意地笑成一朵花：“好呀好呀，謝謝阿姐。”
“看??把你樂的。”蘇霧沒??眼看??。
沈幼安得寸進尺，湊過來，擠到蘇霧身邊：“就樂就樂！”
蘇霧一下沒??坐穩，身子被沈幼安一靠，倒在沙發上。
沈幼安第一反應是以手背護住蘇霧的後腦勺，她反應速度很快，但沒??注意到，自己幾??乎整個人壓在對方身上。
鼻尖與鼻尖相觸。
她一下看??見??了蘇霧的唇。
剛剛女人講喂血那事??的時候，落在她唇上的目光，在此刻忽然發燙起來。
沈幼安一下把蘇霧扶起來。
“阿姐，你沒??摔著吧？”
蘇霧搖頭??：“沙發而已。”
“那就好。”沈幼安點點頭??，又??說，“那個，阿姐，我有點困了，我先去睡覺。”
“好，晚安。”
把人送進房間，檢查了一遍被子厚度，叮囑她早點睡。
關上門，蘇霧緩緩放開門把手。
她看??得出來，剛剛那個瞬間，沈幼安的眼睫顫抖，呼吸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輕。
又??餓了？
蘇霧蹙眉。
她有個猜測。
但她沒??跟沈幼安說。
也許真正喂飽怪物的，不是鮮血，而是彆的。
至於到底是什麼，她也難以明確。
尚且需要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