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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皮特第一集 第2章 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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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燈管在九龍堂招牌上扭曲成血色符咒,紅得像剛潑上去的鮮血,映得周圍空氣泛著詭異腥氣。牆角低音炮震得牆麵簌簌落灰,沉悶節奏敲得人心頭發緊,恰應了那句“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隻是這營盤,紮在**的鬼蜮裡。皮特跟著好友擠進包廂,肩頭還沾著巷口的雨漬,抬眼便見九爺捏著條粗如蟒身的金鏈,正往懷中美女頸間纏。那美女生得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青絲如瀑垂肩,此刻卻仰著脖頸笑,任九爺指間香煙灰燼落在鎖骨,燙出一粒紅痕,是畫師不慎點錯的硃砂,突兀又刺眼。她非但不躲,嘴角笑意更濃,癡望著九爺滿臉褶子的臉,眼底亮得詭異,竟像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刻進了骨頭裡。

“皮特,這是九爺!”好友胳膊肘狠狠頂他後腰,把他往前推,臉上堆的笑能溺死人,“九爺,這小子身手利落,是塊啃硬骨頭的料!”

皮特的目光早被九爺腕上翡翠扳指勾住,那綠濃得化不開,是淬了毒的蛇眼。他喉結上下滾三滾,手指無意識絞著衣角,好不容易擠出句“九...九爺...”,聲音抖得像風中殘燭,少年青澀混著恐懼,全寫在發顫的睫毛上。

“謔!”九爺彈掉煙灰,金鏈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纏在美女頸間,就是條吐信的毒蛇。“這小身板,擱古代能當禁軍教頭!”他突然頓住,指腹摩挲著扳指,眯眼打量皮特,目光如刀刮過皮肉,“可惜生錯年代,落進這‘江湖風波惡,人間行路難’的地界。幾歲了?毛長齊沒?”說罷往前湊,煙味酒氣劈頭蓋臉噴來,皮特下意識偏頭,卻被九爺伸手捏住下巴,強行扳回視線。

“十...十一了。”皮特視線慌不擇路,最後釘在九爺鱷魚皮鞋的骷髏扣上。那骷髏嘴張著,牙尖泛著冷光。他後背早浸出冷汗,連呼吸都放輕,每一次吸氣都怕觸怒眼前閻王,活像踩在刀尖上走路。

“小金,帶他見識‘發財路’。”九爺突然將燃著的煙按在美女手背,那女人身子猛地一縮,指甲掐進沙發扶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死死咬著唇沒出聲。九爺看得樂,拍著大腿笑,笑聲尖利如夜梟啼叫,“記得教他念《生意經》——‘財路拳頭打,心軟餓肚皮’!古人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世道心慈手軟,就是茅廁裡點燈,找死!”

走廊轉角飄著劣質香水味,小金往皮特兜裡塞了包塑料薄膜裹著的藥丸,圓滾滾滑進掌心,是串劣質糖豆。“瞧見舞池那些甩頭的妞?”他朝舞池努嘴,人影東倒西歪,胳膊腿擰得不成樣子,“這是她們的命。賣出去,你纔算九龍堂的人。往後‘春風得意馬蹄疾’,吃香喝辣,比你媽做的紅燒肉還香!”他擠眉弄眼學搖頭模樣,脖子擰得發僵,喉結上下滾動,唾沫星子濺在皮特手背。

話音未落,斜刺裡衝出個絡腮胡壯漢,拳頭帶著風聲砸來,吼得震耳:“新來的毛頭小子,先過老子這關!‘降龍十八拳’雖隻練三式,揍你足夠!”皮特瞳孔驟縮,本能矮身蹬腿,腳掌在油膩地板上一滑,像受驚野兔躥起。隻聽“哎喲”一聲慘叫,壯漢結結實實摔在酒水推車,香檳瓶劈裡啪啦炸開花,酒水澆得他滿頭滿臉,金牙在燈光下閃得刺眼。旁邊看客拍著大腿笑,口哨聲混著鬨笑,把這鬨劇襯得越發荒誕。

“夠狠!”壯漢捂著青紫膝蓋爬起來,齜牙咧嘴笑,從兜裡摸出包搖頭丸,包裝紙嘩啦啦響,“這行講究‘打一巴掌給顆糖’。賣完這包,我請你吃橋頭米線,保準你‘此味隻應天上有’,做夢都流口水!”

十年光陰如快刀,在刀光劍影裡劈砍而過。如今皮特踹門時,整棟樓都要抖三抖;談判時把對方煙頭按在自己手背,眼皮都不眨,是塊捂不熱的鐵板。江湖人送外號“瘋熊瞎子”,笑他下手狠如瘋熊,諷他對九爺唯命是從——九爺指東,他絕不往西;九爺說狗屎香,他能說堪比龍涎。這天暴雨傾盆,雨點砸在地上濺起三寸高,皮特踩著沒過腳踝的積水往九爺據點走,褲腳捲到膝蓋,泥水順著小腿往下淌。河堤垂柳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枝條抽打著水麵,濺起的水花混著渾濁河水,活像“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偏生沒半點英雄氣。

突然一聲悶響混在雨聲裡,是重物砸進水裡的聲音。皮特猛地轉頭,河麵漂著個粉色發圈,在濁浪裡起起伏伏,是朵被揉爛的花,拚著最後力氣掙紮。“救...救命!”哭喊聲穿透雨幕,皮特渾身血液瞬間凍住——紮著粉色發圈的小女孩,在旋渦裡浮浮沉沉,小手揮舞著,眼看就要被河水吞沒。

他沒多想,縱身躍入河水。那水涼得刺骨,像無數冰碴子裹住身子,凍得骨頭縫都疼。他劃水的動作急促,手臂濺起水花,終於抓住小女孩後領,將人往岸邊帶。上岸時兩人都濕透,小女孩凍得嘴唇發紫,卻突然抬起通紅臉蛋,在他滿是冰水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聲音奶聲奶氣卻響亮:“謝謝你大英雄!你是好人,比動畫片超人還厲害!我愛你!”她眼睛亮晶晶的,藏著兩顆揉碎的星星,閃得皮特心頭一震,竟忘了抹臉上的雨水。

“沒什麼。”皮特撓撓頭,耳根發燙,手指無意識碰了碰被親過的臉頰,“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看著小女孩蹦蹦跳跳消失在巷口,手裡還攥著他給的糖,皮特突然覺得心裡亮堂,頭頂烏雲像被捅了個窟窿,漏下片暖烘烘的光——這舒坦,勝過去砍十場架,比九爺賞的金條還讓人踏實,正應了“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老話。

小女孩的話像把生鏽鑰匙,“哢噠”捅開記憶鐵盒。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坐在煤油燈旁,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勿以惡小而為之”,那時母親的手暖得能焐熱寒冬;想起第一次賣搖頭丸的晚上,夢見那些瘋狂搖頭的人全變成青麵獠牙的鬼,舉著刀追他,他在夢裡哭著喊娘,醒來枕頭濕了大半——原來“初心易得,始終難守”,他守著的,從來都是條歪路。

“也許做好人,真比現在強。”皮特喃喃自語,指尖捏緊衣角,眼神裡多了絲從未有過的堅定,是黑夜裡燃起來的一星火苗,燒得心頭滾燙。

九爺辦公室煙霧繚繞,檀木桌上擺著把新款勃朗寧手槍,黑沉沉的槍口對著門,像頭蟄伏的獸。“皮特,城北那夥兔崽子開地下嗨吧,是太歲頭上動土!”九爺撚著象牙佛珠,珠子碰撞聲清脆,卻敲得人心煩,“‘兵者,詭道也’,明天帶幾個人,給他們點顏色,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皮特下意識用食指蹭了蹭臉頰,那裡似乎還留著小女孩的溫度。他深吸一口氣,肺裡濁氣儘數吐出,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九爺,做完這票,我想金盆洗手。”他抬眼迎上九爺的目光,沒了往日的畏縮,“我想做個好人,找個正經班上。嘗嘗‘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的日子。”

“噗嗤!”九爺噴出一口煙,笑得假牙都要晃下來,佛珠“啪”地甩在水晶桌麵,碎了一地清脆,“做好人?你當是唱曲兒‘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說換就換?”他突然往前探身,雪茄煙頭幾乎要戳到皮特鼻尖,“金盆洗手要剁三根手指!沒了手指,你去當殘疾人藝術團團長?表演用腳寫字?”

皮特盯著九爺嘴角獰笑,耳畔突然響起小女孩的話:“哥哥眼睛裡有星星,纔不是壞人呢。”窗外“轟隆”一聲炸雷,慘白電光劈開夜幕,照得九爺臉上溝壑更顯猙獰。他摸向褲兜,指尖觸到那個軟軟的粉色發圈——是送小女孩回家時,她掉在地上的,他撿起來揣了一路,還帶著點奶香。

掌心攥緊發圈,那點溫軟像團火,燒得他心頭滾燙。這一次,他不想再當“瘋熊瞎子”。眼神裡閃過決絕,是燒紅的鐵投入冷水,淬出硬邦邦的光,彷彿已經聽見“不破不立,向死而生”的召喚,做好了與過去徹底決裂的準備。

為皮特的轉變賦詩一首:

昔年稚子入泥潭,血雨腥風歲月寒。

十載浮沉成悍將,一朝夢醒棄狂瀾。

救童義舉初心現,辭惡金言膽氣丹。

縱使強權施狠計,丹心映日破重關。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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