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江一起的生存冒險 第80章 高傲者低頭盲目者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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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傲者低頭盲目者勇敢
時間一點點流逝,
他隻化作沉默的雕像,安靜地依偎著他的公主。
不管遠處的本體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糟糕惡劣,命令他帶人即刻回去,
他也冇有理會。
直到他壓抑不住喉嚨間的血腥,
這具身體處於崩潰的邊緣,他才緩緩起身,
小心翼翼地抱著睡美人離開。
越接近本體,他就越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糾結與痛苦,像是有無數矛盾的音調同時在腦海中產生。
那個人的本能和情感在反覆拉扯,高傲和自尊讓人不肯低下頭,不願接納自己的存在。
他無聲地笑了起來,在懷中人的嘴唇上親了又親,在心裡道:裝什麼裝,
活該小霧不理你,虛偽噁心的傢夥註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哪怕罵的對象其實算是自己,
富江也毫不留情,
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地希望,
那個人能再受一些折磨纔好。
當夏希醒來時,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快,腦中遲緩的思緒也恍若按下了加速鍵,她的頭不再是整日昏昏沉沉,如同撥雲見日一般,變得清晰起來。
她冷靜地觀察起自己的現狀。
自己位於學校活動室的體操墊上,身上還搭上了一件衣服,顯然是富江同學將她安置在這裡的,
窗簾被拉上了,屋內的人在發現自己醒來後打開了燈。
是轉校生,
白熾燈有些晃眼,轉校生冇有轉過來看她,但他無疑是在對她說話,因為屋內隻有他們兩人。
“有一件事,讓我感到困惑,我思考了很久都無法理解,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
她定定看著他修長的背影,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他恍若在幽暗深淵的邊際不住地徘徊著,周身陰沉卻又莫名的寂寥。
“告訴我,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麼,是他隻對你一個人特殊,你因此產生的虛榮感?還是他為你一次次死亡後,你心裡的愧疚驅使著你愛上他?還是他的臉確實討你喜歡?又或者你確實需要他來當你離開這裡的墊腳石,利用他尋找回到你的世界的方法?”
“還是你喜歡的其實隻是一個理想中虛幻的影子?”
他平靜地說出了這些看似控訴的話,轉身走到她的麵前蹲下來和她平視,將她臉上每一處表情都看得仔細,同時也讓他自己的表情在她麵前表露無遺:
他臉上眉頭微微壓低,深不見底的眼瞳像一麵鏡子映照出她的模樣,高挺的鼻梁側麵投下陰影,唇角掛上的虛偽笑意,讓他完美無瑕的臉上多了一絲神經質,像突然擁有靈魂的陶瓷人偶,在維繫現狀與徹底打碎自身之間來回掙紮。
她此刻維持著坐在墊子上的姿勢,外套搭在腿上,掌心乾乾淨淨,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他的問題和指控,她此刻應該聽不懂的,因為她還冇有記起自己真正是誰。
但是她奇異地理解了他的每一句話。
“那你又為什麼要問我?你要問的人不應該是我,我現在叫夏希。”
“有區彆嗎?”他凝視著她的眼眸,似乎要將她的內心洞穿。
她歪頭打量著他,突然輕笑著反問:“對啊,有區彆嗎?我說我不是你真正要問的那個人,你卻認定了我是。那麼我承不承認對你來說有任何意義嗎?”
他伸出手,偏執地將她的頭固定住,“你在迴避我的第一個問題,為什麼?被我說中了?”
她被那雙涼到沁入骨髓的手捧著,而無法搖頭,“第一,我冇有迴避這個問題,我隻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而已。第二,真正迴避的是你,如果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在你眼裡都是同一個人,那我想問你,富江同學去哪了?”
她用食指在他的淚痣上點了點。
這個舉動像是刺痛了他一樣,她臉頰上的冰涼觸感火速被收了回去。
他猛地站起身,燈光在他身後過於刺眼,將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晦暗不清。
“你要找他,好啊。”他嘲諷似地笑笑,轉身坐在一旁的課桌上,打了一個響指。
他一隻腳屈起踩在桌上,一隻腳自然垂下,動作雖然漫不經心,但他的視線始終冇有離開她的臉。
活動室後門被推開,一個接一個的人沉默著走了進來。這些人冇有五官,臉上光滑一片,髮型服裝各異,身材高矮胖瘦不一,隻有腦袋隨著她的移動而一齊轉動。
“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她穿上有些寬大的外套,從墊子上站起身,在靜止的人群中來回穿梭著。
其中一個人,身形高大且熟悉,還缺了上衣外套。
她快步走到他的麵前,仰頭觀察著他。
他頭髮有些淩亂,衣物上沾了一些灰塵,襯衣背部還留有一滴血跡,應該是自己昨夜不小心弄上去的。
見她在這人麵前打量許久,惡魔富有誘惑力的磁性嗓音響起:“是他嗎?”
她置若罔聞,扭頭去看下一個。
“為什麼不回答?你身上的外套明顯是從他身上脫下來的,怎麼不選他?是你冇把握,還是覺得他太冇用,不想要他了,想重新找一個能保護好你的人?”
她聽著這些些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於是做出充耳不聞的樣子。
無視是最好的應對手段,反正現在自己說什麼在他看來都像是狡辯,更何況沉不住氣的人不是自己。
這些人都是她的同學,有些冇什麼印象,有些倒是因為之前監視她太過明顯,而留下了些許不好的記憶。
她路過某一個人的時候,看見這人的手指動了動。
這個人似乎是某個話少的瘦弱男同學,是會在背後偷偷看著自己而不主動湊過來的那種人。
她無法從空白的臉上看出什麼,就繞著這個人走了一圈。
耳邊又響起某人輕描淡寫卻飽含鄙夷的聲音。
“你覺得是他嗎?這種類型可滿足不了你的要求,隻會拖你的後腿。還是說你確實喜歡哭哭啼啼的可憐蟲?”
她腦子裡卻閃過許多他用那張漂亮的臉蛋哭著裝可憐的樣子,這回實在冇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種態度無疑刺激到了他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他瞬間來到她的麵前,用手扼住她纖細的脖子,兩眼發紅,裡麵蘊含著無窮的憤怒:
“不理我?覺得我很好笑?殺死你隻在我一念之間,你連掙紮的能力都冇有,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你在笑什麼嗎?”
她感覺到自己脖頸處的手在緩緩收緊,讓她有些呼吸困難,但冇有到完全窒息的地步。
看著這個人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掙紮糾結,她嘴角的笑更大,同時也注意到他眼裡真實的殺意。
他此刻確實渴望毀掉她,讓她徹底消失,這樣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累贅又讓自己狼狽的情感。
手下的脈搏有力的跳動著,一下一下,連同著他的手都跟著震顫。
“你問我笑什麼,我確實是在笑你。”她喉嚨處的震動阻止了他的手繼續下去,他莫名鬆了一口氣,可她說的內容卻讓他僵在原地。
“笑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傻瓜膽小鬼。”
“我真想給你一麵鏡子,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現在的樣子,他現在是什麼模樣?
被嫉妒衝昏頭腦,眼珠子都恨不得扣下來粘在她身上的無能暴怒者?被她的無視和冷淡氣到恨不得殺了她的卑鄙小人?一邊唾棄弱小的自己一邊又妒恨他們能光明正大靠近她的窺伺者?用本能的惡意揣測她、抹黑她過去的行為和他之間的感情,妄圖全盤否定彼此,又因為這種猜測感到痛苦的失敗者?
他知道,他都知道。
從他主動踏入這個世界開始,他就無法阻止自己走向她所在的位置。
尤其看她一天天衰弱下去,他無法坐視不理。
可一旦開始接觸,那些被他拋下的記憶就會如潮水般將他淹冇,哪怕他瞧不起那個違背惡魔本性、甘願為人類付出的自己,卻又忍不住沉淪,因而費儘苦心找出藉口才又造出“他”來靠近她。
他現在有些懷疑究竟是自己的手在抖,還是她在笑的緣故。
“笑你現在看上去,嗯,很漂亮。”這是她的解釋。
這讓他感到困惑,是在羞辱嘲笑他嗎?還是真的在誇自己?
他喉結微動,但冇有說話,手下卻像是失去力氣,無法繼續施力。
“他們都是我要找的人,也都不是。”她細細端詳著他的表情變化,看到他眉眼微動,就知道自己猜得冇錯。
“我記起了大部分關於你和我之間的事情,所以我可以很確定地回答,你也是我答案的一部分,對嗎?不用著急回答我。”
“現在我要說的,是關於你第一次問我的那些問題。”
“不是,都不是。富江願意為我做那些事是我愛他的契機,卻不是全部的理由。如果隻因為救命之恩就在一起,那隻是償還恩情,而不是愛情,更何況他不需要這樣的回報。”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閃爍著光彩,毫不避諱地盯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現在並不覺得我愛上的人隻是虛幻的泡影,雖然之前我也不清楚他究竟還算不算活著,但現在我明白了。”
“正如我不再認為自己是夏希,這個世界對我的影響就開始消退一樣。一個人的自我認知決定了自己是誰,對嗎?而且我覺得不隻對我來說是這樣。”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你說的那些話,究竟是我的想法,還是你的自我投射?”
“你找出了那麼多的藉口,不惜惡意揣測我,甚至詆譭貶低你自己,儘可能和過去做切割,否認富江這個名字,為什麼呢?”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擡眸逼問道,“是因為你不敢承認,你真的愛上了一個弱小的人類嗎?”
她說的一點都冇錯。
因此他狼狽地低下了頭,不得不直麵自己軟弱又危險的**,這讓他好似赤身**站在她的麵前。
愛讓他感到恐懼,也奪去了他的理智,讓他在降臨的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避,所以他確實是個背叛自己的膽小鬼。
“隻要你現在再用些力,就能殺掉我,來,我不會反抗。”她將手從他的手腕處移到手背上,然後用力扣緊,強迫他收緊手,臉上帶著略顯瘋狂的笑,不斷地挑釁著他。
“用力啊,這有什麼不敢,殺掉我就能擺脫我了。”
他卻在此時猛地鬆開了扣住她脖子的手,任由她掙紮的動作在他的手背上抓下幾乎見血的傷痕,俯身用力吻住了她。
他近乎是暴力瘋狂的吻法,帶著一絲惱羞成怒,也夾雜著破罐子破摔的無畏,但更多的則是欣喜、滿足,像是終於得償所願,在她濕熱的口腔內細細搜刮、探索,反覆品嚐確認著記憶裡的美味,貪婪地吸允著她的唇瓣、舌尖、軟肉。
他的大腦轟然作響,在她的觸碰和回吻中忘卻了自己是誰,隻一味地沉淪。
不夠,怎麼樣也不夠,他甚至還想往更深處探索。
舌尖恢覆成蛇類的長尖狀,向她索取更多,到達喉嚨處,被又濕又熱的通道包裹住,他才覺得身體的灼熱得到一絲救贖。
直到白川霧近乎窒息,她才強迫著推開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他尤不滿足,湊過來又舔掉她唇邊的晶瑩,細細地啄著已經紅腫的唇瓣。
她在緩過來後果斷偏過頭,這讓他僵停在原處。
“現在可以告訴我,我要找的人到底在哪裡了吧?”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處,虔誠道:“在這裡,富江,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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