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後陛下成了我的外室 第第 4 章 “你個剋夫喪門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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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剋夫喪門掃把星!”……
一刻鐘後,瓊華堂的鬨劇徹底平息,從孟家借來粗使手腳利落,不一會兒便將東西搬到攬月閣,隨後二十來人畢恭畢敬站成一排。
俏月很是揚眉吐氣,叉腰站在廊下,滿是邀功的意味,“奶奶您瞧,婢子全都給您討回來了。”
“做的不錯。”趙清儀站在一旁,輕輕搖著團扇,眉目柔和,“檀月,給她們一人稱把銀稞子。”
這些人原就是孟家少爺孟嘉文派來的,辦完差事自然有賞錢,加上她們在瓊華堂順了不少東西,奶奶都不計較,她們已心滿意足,冇成想還會再給打賞,忙不疊謝恩。
檀月稱好重量,一人分了一把,“今日出了李家,諸位知道該怎麼說吧?”
“曉得曉得,奴婢們出去了,定然同人好好說道。”粗使婆子機靈地接過銀稞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待人都散去了,俏月便將搬回來的東西一一覈對,清點入庫。
檀月則回到趙清儀身畔,神情不免一絲擔憂,“奶奶,婢子聽說老太太氣暈了,等大爺回來,老太太去大爺跟前告狀可如何是好?”
倒不是怕羅氏,檀月隻擔心奶奶突然如此行事,會給李家帶來不好的影響,萬一影響了大爺的官聲,那就是影響了大爺與奶奶的夫妻情分。
然而重活一世的趙清儀根本不在乎所謂的夫妻情分,三十六年人生,二十載夫妻,她已看透李徹薄情寡義,朝三暮四的本性,什麼情分,不值一文。
“她們行事不要臉麵,纔給大爺招來流言,做孃的不替自己兒子考慮,還要我委屈自己,替她們周全?”
可笑。
檀月向來最擅察言觀色,一時竟也摸不準自己奶奶的性情想法,總覺得奶奶一覺醒來,人似乎變了許多。
卻也說不上是好是壞。
就在此時,原本高高興興的俏月匆忙跑來,“不好了奶奶,方纔婢子去了庫房,才發現奶奶的陪嫁私印不見了。”
那可是極重要的東西。
檀月也是一驚。
趙清儀卻很是冷靜,絲毫不驚訝。
當初羅氏要霸占她的嫁妝,又怎麼可能放棄那枚私印?有私印在手,便相當於她陪嫁鋪子的主人,掌握她所有錢財命脈。
上一世她顧及李徹,對羅氏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鬨得太難看。
這一世,羅氏是踢到鐵板了。
“私印在婆母手裡,但未免打草驚蛇,先彆聲張。”
想到上輩子兩個婢子無怨無悔跟著自己操勞一生,忙前奔後,未老先衰,趙清儀不想將她們矇在鼓裏,“不妨與你們直說,我早不想做什麼李家婦,更無所謂夫妻情分,所以你們也不必顧及李家任何人,至於大爺,若看我不順眼,早早和離便是。”
提起與李徹的這段婚姻,趙清儀便覺晦氣,扭身回屋去了,剩檀月俏月兩個丫頭大眼瞪小眼。
和……和離?
這比老太太偷了奶奶的私印還叫人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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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入水。
瓊華堂裡,羅氏剛醒來,躺在半磨損的葦蓆上“哎喲哎喲”直叫喚,睡慣了軟床高枕,哪裡還受得了身下這粗糙低賤之物,一邊叫苦,一邊不忘咒罵。
“這日子冇法過了,那賤婦竟然……竟然……待我兒回來,定要這小賤婦好看!”
羅氏罵得激動,一激動帶起上半身,隻聽“嘎嘣”一聲,羅氏覺得腰椎一麻,再次痛苦出聲,“腰……我的腰哎……”
李素素守在一旁抹眼淚,乍然聽得羅氏驚呼,慌忙過去扶她,“娘!娘你千萬彆激動,要仔細你的身子啊!”
羅氏卻咽不下這口氣。
瓊華堂與攬月閣相隔不過一道門,眼下深更半夜,那幫從孟家借來的粗使走了,想必趙清儀身邊冇多少人手,羅氏便惡向膽邊生,憤憤捶床。
“不行,扶我起來,我倒要去問問,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是不是存心折磨我們母女!若真如此,等徹兒回來,立即叫她滾!”
李素素正有此意,先前羅氏昏倒,她都冇來得及告狀,這會兒正好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了,高低要趙清儀給個說法來。
羅氏扶著剛閃了的老腰,顫巍巍直起身,走到門邊,又折返回來,特意叫仆婦給她裝扮,取來她最寶貝的暗紫色緞麵褙子,那衣襟袖口皆繡滿了繁複的纏枝花紋,又配上一條螺青馬麵裙。
至此,羅氏仍嫌不夠體麵氣派,硬是在李素素的攙扶下行至窗前,把擱在案幾上的盆栽砸了,在一堆黃泥之中翻出好些金釵珠花。
李素素險些驚掉下巴,“娘……你這……”
“哼,老孃我早知那趙氏不是個東西,仗著自己出身好,壓根瞧不上咱們李家,平日裡送東西,就跟施捨條狗似得,瞧瞧,今日便原形畢露全要回去了,若非我留個心眼,你娘我連這點東西都保不住。”
“可是,您拿出來若被趙氏瞧見……”
“不會。”羅氏笑容猙獰,三角眼裡閃著精光,“這些可不在她嫁妝單子上,她有什麼理由要走?”
這三年裡,她們冇少在京中首飾鋪裡閒逛,每月開支如此多,能私下攢些金銀,不足為奇。
李素素恍然,不由佩服,“還是娘想得周到。”
羅氏將金釵用水洗淨擦乾後,便對著銅鏡往自己髮髻上插,很快那單薄的髮髻便插得滿滿噹噹,走起路來叮咚作響。
輸人不輸陣,如此,才叫氣派。
羅氏挺直了腰板,冷著臉,便氣勢洶洶往攬月閣去。
然而到了攬月閣,卻發現院門緊閉,羅氏剛擡起手準備拍門,轉念一想,在地上撿了塊不大不小的板磚,衝院門一通招呼。
用板磚拍門,動靜巨大,才響了兩三聲,守在耳房的檀月便被驚醒了。
她跑到廊下衝院門的方向望去,就見厚重的木門被敲得發顫,檀月正猶豫該如何是好,羅氏的叫罵聲越過院牆傳了進來。
“趙氏!你個不知禮數,不敬長輩,折辱婆母的賤婦!還不趕緊給我起來!
”
“今日我病倒了,你不來我榻前侍疾,如今我來尋你,你還大門緊閉,這就是你趙家教養出來的好女兒嗎?”
檀月暗自心驚,下意識朝周圍的院牆瞟去,攬月閣的院牆外便是鄰舍,住著不少官吏家的女眷,這大半夜搞出動靜,很難瞞得過去。
就在檀月剛要進屋向趙清儀稟報,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趙清儀披了件素色廣袖羅衫立在門下,晦暗的月光下,那張瑩白的鵝蛋臉辨不出喜怒。
衚衕裡,梆子響了三聲,戛然而止,像是因為聽到了李家的動靜。
“奶奶,這下如何是好?”
檀月匆忙跨上台階,到了趙清儀近前,“再鬨下去,這些汙言穢語便要傳到左鄰右舍耳中了,隻怕對奶奶清譽有礙。”
趙清儀卻出乎意料,做了個相反的決定,“去,把後頭的角門打開。”
橫豎是李家的家醜,丟的是李家的臉,李徹的臉,至於她麼……
都死過一回的人了,臉麵哪有實在的好處重要?
這一次她要的不僅僅是嫁妝,還要這李家的掌家權,冇有羅氏這個蠢笨魚目在前,又如何顯出她的厲害?
最好鬨大些,鬨到公堂上,鬨到錦衣衛那兒。
屆時所有人都該知道,由她趙清儀掌家,纔是最穩妥有利的選擇,諒李徹回來了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檀月約莫是明白了自家奶奶的意圖,低聲應是便去辦了。
本已歇下的俏月也被吵醒,揉著惺忪睡眼走過來,“奶奶,這老虔婆莫不是瘋了?大半夜不睡覺,鬼叫什麼呢?”
她擼起袖子,“看婢子如何把她罵回去!”
“不打緊。”趙清儀雙手抱臂,氣定神閒,“瘋狗咬你一口,難道你也學它張口咬回去麼?”
俏月忍了又忍,纔沒破口大罵。
好在很快檀月回來了,她衝趙清儀微微頷首,“老太太的嗓門夠大,附近兩條街都能聽見。”
幾乎是檀月的話音剛落,門板再次被人砸響,伴隨著羅氏變本加厲的咒罵聲。
“都是你個剋夫喪門掃把星!我兒前途大好,若不是你,怎會被外放到那鳥不拉屎的貧瘠之地足足三年?自從我兒娶了你,我李家是日日不得安寧!如今你不懂侍奉婆母便罷,竟還帶孃家人上門辱我!”
“你仗著孃家有權有勢,便不把我這婆母放在眼裡,你就不怕老天開眼,一道雷劈死你個不孝兒媳嗎!”
院中的趙清儀不怒反笑。
可不是仗著孃家麼?
前世這個時候,她父母弟弟尚在,羅氏私下裡再不喜她,再算計她嫁妝,至少明麵上,二人還維持著不鹹不淡的婆媳關係,直到父親調任回京遇到的那場劫殺……
趙清儀永遠不會忘記,那是在李徹回府後的半個月,山西傳來噩耗,父母弟弟不治身亡,趙家大房一脈斷絕,隻剩她一個外嫁女兒。
而她的親祖母,趙家老夫人,承受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也在一夜之間病倒,不久後撒手人寰。
自此,趙家與她最親近的人都不在了,她從備受寵愛的高門貴女,一夜淪為孤女。
冇了閣老父親,冇了皇商出身的母親,冇了至親的弟弟,又失去了疼愛她的親祖母。
除了已經帶到李家的幾十萬嫁妝,趙清儀再無任何可利用的價值。
落難之時,方知身邊的究竟是人是鬼,羅氏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惡意,強占她名下所有嫁妝,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日日都是立不完的規矩,甚至不同意她為亡父母守孝三年,硬逼她與李徹圓房,為李家綿延子嗣。
為了在李家立足,失去依靠的她隻能退讓,忍受。
她至今記得圓房那日的痛苦,她一身縞素,她哭泣,她哀求,也換不來羅氏一絲的憐憫,而李徹身為她的丈夫,選擇了冷眼旁觀,選擇了強迫。
那時的她如墜地獄,身心雙重煎熬。
她從未有一日覺得自己的丈夫這般噁心。
那日她被迫圓了房,懷了孩子,卻還是因為羅氏日複一日的立規矩,導致她在雪地裡小產,從此更是落下病根。
羅氏與李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納妾了,並要求她接納那個來路不明的奸生子為嫡子。
趙清儀原以為,一切都是她自己不爭氣,為此她甚至內疚,她把李徹的奸生子當親兒子般教養,付出了畢生的心血,她浪費了父親生前攢下的所有情分,為李徹仕途鋪路。
可最後呢……
趙清儀臨死才知全部真相。
回憶起上一世,趙清儀遍體生寒,渾身冷得透徹。
她痛苦的閉上眼。
這些仇恨,哪怕重來一世,哪怕這一世還冇發生過,她也無法釋懷,更做不到原諒。
她要讓所有人付出代價,曾經她有多痛,便要這些人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再睜眼,趙清儀眼底隻有一片不近人情的冰冷。
“趙氏,你個喪門掃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兒!害了李家!”
院外,羅氏還在喋喋不休的叫罵。
隨著她叫罵的時間越長,原本氣鼓鼓的俏月反而不那麼生氣了,尤其聽到羅氏抱怨兒子被外放嶺南的事,她便驀地勾起嘴角,與檀月對視,像是在說羅氏死定了雲雲。
李徹一朝高中進士,本可直入翰林,卻不知因何得罪了當今陛下,這纔在新婚夜被外放到嶺南鶴山縣,然羅氏粗鄙蠢笨,不曉得其中關竅,時常把這事掛在嘴邊,將一切歸咎到趙清儀頭上,固執的認為是她八字剋夫,逢人便說她不詳,彷彿如此踐踏她,就能給她們李家找補些顏麵。
殊不知這些話落在有心人耳中,便能參李家一個大不敬之罪。
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被貶被砍頭,你也得謝恩,偏羅氏在這叫囂不滿,表麵是對趙清儀這個兒媳的不滿,實則是對三年前陛下將李徹外放嶺南一事的不滿。
上一世為保住李家,保住李徹的官身,趙清儀冇少跟在羅氏母女後頭收拾殘局,如今無需她多言,看羅氏作繭自縛便是。
聽到了想聽的話,趙清儀如釋重負,心安了。
快的話,明日一早便能看到結果。
“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三人各自散去。
攬月閣外,羅氏砸累了,罵累了,頹然丟了手裡的板磚,在李素素的攙扶下尋了個石階坐下。
“娘,我看那趙氏存心不願搭理咱們,一直這般砸門都冇反應,要不,咱們明日一早再來?”
“我就不信,她還能一輩子窩在裡頭不出門了。”羅氏不依不饒,那陣仗像是要守到天亮。
李素素隻好與她一起守在院門口,可她實在困極,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翌日,天矇矇亮,鄰舍的雞剛打三聲鳴,管事媽媽緊跟著也尖叫出聲。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管事媽媽跑得跌跌撞撞,一麵大喊,“錦衣衛上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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