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憑琢嘶oQxo貌簾 001
新婚夜,我關了燈。
老婆許靜嬌羞地躺在床上,完美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可我卻從床頭櫃裡,摸出了那支準備已久的紫光燈。
“老公,你乾嘛?”許靜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和嬌嗔。
我沒有回答,隻是按下了開關。
幽紫色的光束打在她雪白無瑕的麵板上,下一秒,我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在她光滑的後背、纖細的腰肢,甚至大腿內側,浮現出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字母。
那是夜總會裡,小姐們用來記錄客人和價碼的隱形紋身。
1
幽暗的房間裡,紫光燈成了唯一的光源,像一隻窺探秘密的惡魔之眼。那些藍瑩瑩的字元,像一條條毒蛇,盤踞在許靜光潔的肌膚上,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的手在抖,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縮都帶來窒息般的疼痛。
“這是什麼?”我的聲音乾澀、嘶啞,像砂紙磨過喉嚨。
許靜臉上的嬌羞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恐和慘白。她猛地坐起身,雙手環抱住自己,彷彿想把那些醜陋的印記藏起來。
“陳默,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
“我想的哪樣?”我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她,手中的紫光燈在她身上遊走,“是我想的‘V888,包夜,八千’,還是想的‘K-013,特殊服務,價格麵議’?”
我每念出一個字元,許靜的身體就顫抖一分。那些我曾經親吻過、撫摸過的麵板,此刻卻像一本肮臟的賬本,記錄著她不堪的過去。
“彆唸了!求你彆唸了!”她崩潰地哭喊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我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那張我愛了整整三年的臉。她是那麼的清純、善良,是我心中最聖潔的白月光。我們公司所有男人都羨慕我,說我陳默是上輩子積了德,才能娶到許靜這樣的完美妻子。
完美?
我心裡的某個角落轟然倒塌,摔得粉碎。
“為什麼?”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為什麼要騙我?”
“我……我是有苦衷的……”許靜哭得泣不成聲,“我不是故意的,陳默,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啊!”
“愛我?”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愛我,就是讓我當一個接盤的龜公嗎?”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插進許靜的心口。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受傷和絕望。
“陳默,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我該怎麼說你?”我一把將紫光燈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房間瞬間陷入了徹底的黑暗,隻剩下她壓抑的哭聲和我們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稱呼我的新婚妻子?許小姐?”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
良久,她用一種近乎死寂的聲音說:“是,我做過。在我認識你之前,為了給我弟弟湊手術費,我做了半年。”
“弟弟?手術費?”我冷笑不止。多麼經典、多麼爛俗的藉口!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了!
“你覺得我會信嗎?”
“信不信由你。”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平靜得讓我心慌,“陳默,我沒想過騙你一輩子。我本來打算,等我們結婚穩定下來,再慢慢告訴你。我怕……我怕你不要我。”
“所以你就選擇在新婚夜給我一個這麼大的‘驚喜’?”我怒吼道,胸口的怒火幾乎要將我整個人點燃。
“不是我!”她也尖叫起來,“我不知道這東西洗不掉!他們當初說,用特殊的藥水一洗就沒了!我早就洗過了!我洗了無數遍!”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委屈和瘋狂,彷彿在控訴著什麼。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在黑暗中突兀地亮了起來,螢幕上顯示著一條新資訊。
我拿起來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資訊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內容隻有一句話:
“陳默,恭喜你新婚大喜。順便提醒一句,我用過的女人,身上都會留下我的記號。喜歡我送你的這份新婚禮物嗎?”
我猛地抬頭,看向黑暗中許靜的輪廓。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用紫光燈照她的人。
那個給她留下印記的男人,一直都在!
我拿著手機,一步步走到許靜麵前,將螢幕的光亮對準她的臉。
“這個號碼,你認識嗎?”
許靜看到那串號碼和那句惡毒的話,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比床單還要白。她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我知道,她認識。
而且,這個人,就是她恐懼的根源。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我原以為這隻是她的一段過去,卻沒想到,這個過去像一個陰魂不定的惡鬼,已經找上了我們現在的生活。
“他是誰?”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許靜死死地咬著下唇,鮮血從唇角滲出,她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
“他……他叫李昊天。”
2
李昊天。
這個名字像一顆炸雷,在我腦海裡轟然炸響。
我當然知道李昊天是誰。我們這個城市,稍微有點門路的人,誰不知道昊天集團的太子爺李昊天?飛揚跋扈,玩弄過的女明星和模特不計其數,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我怎麼也無法將這個名字,和我身邊這個看起來柔弱、善良的許靜聯係在一起。
“他……他就是那個給你留下印記的男人?”我的聲音裡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許靜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落,無聲地點了點頭。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我一直以為,許靜的過去就算不堪,也隻是為了生計,在底層掙紮的無奈。可李昊天這個名字的出現,徹底粉碎了我的幻想。那不是簡單的皮肉生意,那是捲入了更深、更黑暗的漩渦。
和一個像李昊天那樣的男人扯上關係,絕對不是“半年手術費”就能解釋清楚的。
“你不是說,為了給你弟弟湊手術費嗎?”我抓住她的肩膀,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給弟弟治病,需要招惹上李昊天這種人?!”
“疼……”許靜痛苦地皺起眉,“陳默,你弄疼我了。”
我猛地鬆開手,後退了兩步,像躲避瘟疫一樣看著她。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不是的……”許靜抱著被子,縮在床頭,像一隻受驚的小獸,“當年我弟弟賭博,欠了高利貸,被他們打斷了腿。追債的人說,如果我還不上錢,就再打斷他另一條腿。我走投無路,是……是夜總會的經理把我介紹給李昊天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埋得越來越低。
“他說,李昊天出手大方,隻要我把他伺候好了,彆說手術費,就是我弟弟欠的賭債,也能一筆勾銷。”
我聽著她的敘述,感覺像在聽一個荒誕的故事。我的妻子,我那個連殺魚都會害怕的妻子,竟然經曆過這些。
“所以,你就去了?”
“我去了。”許靜抬起頭,眼睛紅得像兔子,“我有什麼辦法?我爸媽死得早,我就那麼一個弟弟!我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廢了嗎?”
她的質問像一記重錘,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她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同情和理解,並不能抵消我心中的惡心和背叛感。
“那這個簡訊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早就跟他斷了嗎?”我舉著手機,螢幕的光照亮了我們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
“我不知道……”許靜茫然地搖頭,“自從我離開那裡,我就換了所有聯係方式,也搬了家。我以為……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她的話音剛落,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還是那個號碼,這次發來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個豪華的酒店房間,許靜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睡衣,臉上帶著迷離的笑,正端著一杯紅酒,喂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隻露出了一個側臉,但那個囂張而冷漠的輪廓,我一眼就認出,是李昊天。
照片的角度很刁鑽,像是偷拍的。但更讓我心膽俱裂的是,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個時間戳。
顯示的時間,是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我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準備婚禮。我帶著她去試婚紗,去拍婚紗照,去挑選我們新房的傢俱。
而她,卻在背著我,和李昊天在酒店裡……
“嗡”的一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憤怒、屈辱、背叛……所有的情緒像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一把將手機摔在許靜臉上,用儘全力吼道:“三個月前!你他媽的三個月前還在跟他開房!許靜,你把我當什麼了?!”
手機砸在她的額角,發出一聲悶響。
許靜痛呼一聲,卻沒有去摸額頭,而是撿起了地上的手機。當她看清那張照片和上麵的日期時,整個人都傻了。
“不……不是的!這張照片是假的!是P的!”她慌亂地解釋著,語無倫次,“我三個月前根本沒有見過他!陳默,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我一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死死地按在牆上。我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證據就擺在眼前!你這個賤人!你一邊跟我談婚論嫁,一邊還在外麵賣!”
“咳……咳咳……”許靜被我掐得臉色漲紅,呼吸困難,她用儘力氣拍打著我的手臂,“陳默……放手……我……我真的沒有……”
她的掙紮在我看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我恨!我好恨!
我恨她欺騙我,更恨我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就在我幾乎要失去理智的時候,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是電話。
來電顯示,依然是那個讓我膽寒的陌生號碼。
我鬆開許靜,她立刻癱軟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死死地盯著手機螢幕,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並開啟了擴音。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輕佻而戲謔的聲音,那個聲音,我曾在財經新聞裡聽到過無數次。
“喂,陳默是嗎?收到我的禮物,感覺怎麼樣?”
是李昊天!
我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
“你想乾什麼?”
“不想乾什麼。”李昊天懶洋洋地笑道,“就是想告訴你,我的女人,就算我不要了,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碰的。你,配嗎?”
極度的侮辱,讓我渾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
“李昊天,你他媽的彆太囂張!”
“囂張?”電話那頭的笑聲更大了,“我就囂張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老婆身上那些印記,用的可是德國進口的最新材料,除了我特製的藥水,用什麼都洗不掉的。你每天晚上關了燈,都可以好好‘欣賞’一下,就當是我們夫妻生活的情趣嘛,哈哈哈哈……”
“你無恥!”
“還有更無恥的呢。”李昊天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照片你看到了吧?那可不是P的。三個月前,你老婆可是主動來找我的哦。她說,她要結婚了,需要一筆錢辦嫁妝,想最後再‘賺’一筆。”
“你放屁!”地上的許靜突然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起來,“李昊天你這個王八蛋!我沒有!我根本沒有找過你!”
“哦?是嗎?”李昊天玩味地笑道,“靜靜,彆這麼絕情嘛。那天晚上你有多熱情,難道你忘了嗎?你老公可還聽著呢。”
“你……你……”許靜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看著她絕望的樣子,心裡卻生不出一絲憐憫。照片,簡訊,電話……這一切都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牢牢困住。
“陳默,給你個選擇。”李昊天的聲音再次響起,“一,現在就跟她離婚,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二,如果你非要當這個接盤俠,也行。準備好一百萬,就當是給我的‘分手費’。不然,我不介意把更多的照片和視訊,發給你公司裡的每一個人,讓你在全公司麵前,好好出出名。”
3
一百萬。
李昊天輕飄飄地吐出這個數字,卻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在了我的心頭。
我隻是一個普通公司的專案經理,一年的收入加起來也不過二十萬。一百萬,對我來說,是一個需要不吃不喝奮鬥五年才能攢下的天文數字。
他不是要錢,他就是要我的命,要我的尊嚴。
“李昊天,你這是敲詐!”我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隨你怎麼說。”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不屑,“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沒看到錢,你就等著看好戲吧。哦,對了,彆想著報警。你覺得,警察是會信你這個普通人,還是會信我這個納稅大戶?”
說完,他便徑直結束通話了電話。
房間裡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許靜微弱的抽泣聲。
我像一尊雕塑,僵在原地,腦子裡亂成一團。離婚?我的新婚妻子,我們剛剛辦完盛大的婚禮,親朋好友的祝福還言猶在耳,現在就離婚?我怎麼向我的父母交代?公司裡的同事會怎麼看我?我陳默,會成為整個城市最大的笑話。
不離婚?那一百萬從哪裡來?就算我砸鍋賣鐵,賣掉這套剛剛付了首付的婚房,也湊不齊這筆錢。更何況,就算我給了錢,李昊天這種人,會真的就此罷手嗎?
這就像一個無底洞,他今天可以要一百萬,明天就可以要兩百萬。
我被逼上了一條絕路。
“陳默……”許靜的聲音怯怯地響起,她爬過來,抓住了我的褲腳,“你彆聽他胡說,照片是假的,我真的沒有再去找過他。他是在陷害我,他就是不想讓我們好過!”
我低頭,看著她淚痕斑斑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理智告訴我,李昊天的話不可信,他明顯是想逼瘋我。那張照片,很可能是以前拍的,被他惡意修改了日期。
但情感上,我無法接受。那烙印在她身上的字元,是鐵一般的事實,提醒著我,她曾經屬於另一個男人,一個我永遠也得罪不起的男人。
“你讓我怎麼信你?”我甩開她的手,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絕望,“許靜,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信任了。”
“我們可以重建的!”她急切地說,“陳默,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一起想辦法,一起對付他!不要放棄我們,好不好?”
“對付他?我們拿什麼對付他?”我自嘲地笑了,“他動動手指頭,就能讓我們萬劫不複。我們呢?我們連他的一根頭發都動不了!”
這就是現實,殘酷而又無力。
在李昊天這樣的權勢麵前,我們就像兩隻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螞蟻。
接下來的三天,對我來說,如同地獄般的煎熬。
我和許靜分房睡,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如今變得像冰窖一樣冷。我白天在公司強顏歡笑,應付著同事們關於新婚的調侃,晚上回到家,就對著空蕩蕩的牆壁發呆。
我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許靜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好幾次在深夜裡,聽到她在隔壁房間壓抑的哭聲。她給我做好了飯菜,但我一口都沒動。她想跟我說話,但我總是避開她。
我不是不想理她,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麵對她。
愛嗎?那份愛已經被背叛和屈辱腐蝕得麵目全非。
恨嗎?看著她憔?pad?的臉和紅腫的眼睛,我又恨不起來。
我們就這樣互相折磨著,直到第三天下午。
我正在公司開會,手機突然瘋狂地振動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我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找了個藉口走出會議室,接通了電話。
“喂,是陳默先生嗎?”電話那頭是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
“是我,你哪位?”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總讓我提醒你,今天可是最後期限了。一百萬準備好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拿錢消災而已。”男人不耐煩地說道,“下午五點,城西廢棄工廠,一個人帶錢過來。記住,彆耍花樣,不然……你老婆可就危險了。”
“我老婆?”我大驚失色,“你們把我老婆怎麼樣了?”
“她現在好得很,正在我們這兒做客呢。”男人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不過你要是遲到了,或者敢報警,我可不保證她身上會不會多出點什麼東西。比如說,像李總那樣的‘記號’,我們兄弟幾個,也挺想留一個的。”
“你們敢!”我目眥欲裂,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你看我們敢不敢。五點鐘,城西廢棄工廠,過時不候!”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我握著手機,手抖得不成樣子。他們綁架了許靜!
我來不及多想,瘋了一樣衝出公司,打了輛車就往城西趕。車上,我拚命地給許靜打電話,但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報警嗎?李昊天的話還在耳邊回響,那些人是亡命之徒,如果我報警,他們真的可能會撕票。
不報警,我一個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而且,我根本沒有一百萬!
計程車司機看我臉色不對,關心地問:“小夥子,你沒事吧?臉怎麼這麼白?”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催促道:“師傅,再快點!”
到了城西廢寄工廠附近,我讓司機停了車。我看著眼前那片破敗荒涼的廠區,心裡充滿了恐懼。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
我以為又是那些綁匪,可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老丈人”。
是許靜的弟弟,許陽。
我心裡一陣煩躁,不想接,但鬼使神差地,我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喂,姐夫!”電話那頭傳來許陽急切的聲音,“我姐是不是出事了?我給她打電話一直關機!”
“她……”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情。
“姐夫,你快告訴我!是不是李昊天那個王八蛋又來找麻煩了?”許陽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和憤怒。
我愣住了:“你知道李昊天?”
“我當然知道!”許陽恨聲道,“就是他!當初就是他設局讓我去賭博,讓我欠下高利貸!他就是為了逼我姐就範!我姐都是被我害的!姐夫,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她為了我,已經吃了太多苦了!”
許陽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腦中的迷霧。
原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
4
許陽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將當年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我。
原來,許陽當初根本不是自己染上賭博的,而是被李昊天身邊的人設局引誘。他輸掉的錢,也全都流進了李昊天控製的地下錢莊。然後,李昊天再以債主的身份出現,用許陽的安危來脅迫許靜。
他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許靜。
所謂的“弟弟賭博,姐姐賣身救弟”的狗血劇情,不過是李昊天精心編排的一出戲,而許靜和許陽,隻是他劇本裡兩個可憐的棋子。
“那個王八蛋,他毀了我姐的一輩子!”許陽在電話裡嘶吼著,“我姐從他那裡出來後,整個人都變了,經常做噩夢,好幾次都想自殺。後來認識了你,她才慢慢好起來。她說你是她的光,是老天派來拯救她的。姐夫,我姐真的很愛你,她怕失去你,所以纔不敢告訴你這些……”
我的心,像是被無數根針紮著,密密麻麻地疼。
原來,我所以為的欺騙和背叛,背後隱藏著如此不堪的真相。
我誤會了她,我傷害了她。在新婚之夜,在她最需要我信任和支援的時候,我卻用最惡毒的語言,將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淵。
而現在,她因為我,再次落入了那個惡魔的手中。
“許陽,你先彆急。”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趕往你那裡的火車上!我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說我姐被他們帶走了,讓我通知你準備錢!”
果然,這也是李昊天計劃的一部分。他不僅要折磨我,還要讓許靜最在乎的親人也一起陷入痛苦和恐慌。
“你聽我說,你現在立刻下車,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不要過來!”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他們綁架了你姐,讓我五點去城西廢棄工廠交錢。你過來隻會多一個人質,讓他們更有恃無恐!”
“可是姐夫……”
“沒有可是!”我打斷他,“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姐安全帶回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你姐白白為你付出!”
許陽沉默了片刻,哽咽著說:“好……姐夫,你一定要小心!”
掛了電話,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那片陰森的工廠。
恐懼依然存在,但我心中,卻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決心。
李昊天,你不是想玩嗎?好,我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我不再猶豫,大步朝著工廠深處走去。
工廠裡空無一人,到處都是廢棄的機器和蛛網,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灰塵的味道。我一邊走,一邊大喊:“我來了!錢我沒帶!有本事衝我來,放了許靜!”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顯得有些淒厲。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我終於在最裡麵的一個大車間裡,看到了他們。
四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正圍著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
那個女人,正是許靜。
她的嘴被膠帶封著,頭發淩亂,臉上還有清晰的巴掌印。看到我出現,她拚命地搖頭,眼睛裡充滿了驚恐和絕望,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讓我快走。
看到她受苦的樣子,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
“放了她!”我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為首的那個刀疤臉男人。他應該就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
“喲,還真敢一個人來啊。”刀疤臉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輕蔑,“錢呢?沒帶錢你來乾什麼?送死嗎?”
“我說了,我沒錢。”我攤開雙手,“你們要麼現在就弄死我,要麼放了我們。想要錢,一分都沒有!”
“媽的,你找死!”旁邊一個黃毛小子罵罵咧咧地就要衝上來。
刀疤臉攔住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小子,有種。不過你以為我們不敢動你老婆?”
他說著,走到許靜身邊,伸出粗糙的手,捏住了許靜的下巴。
“嗚嗚!”許靜劇烈地掙紮起來。
“住手!”我目眥欲裂,“你們的目的是錢,不是嗎?隻要你們放了她,我給你們寫欠條!一百萬,我就是做牛做馬,也一定還給你們!”
“欠條?”刀疤臉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老子要的是現錢!”
他鬆開許靜,走到我麵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臉:“小子,李總說了,你要是拿不出錢,就打斷你一條腿,再把你老婆……嘿嘿,讓我們兄弟幾個也‘欣賞欣賞’。”
他的話音剛落,我猛地動了。
我沒有攻擊他,而是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向旁邊一個鏽跡斑斑的配電箱。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一腳踹開已經腐朽的箱門,將手伸了進去,死死地抓住了裡麵一根最粗的電纜!
“都彆動!”我回頭,衝他們嘶吼道,“誰敢再動她一下,我立刻就讓這裡變成一片火海!”
那幾個男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我竟然會來這麼一出。
廢棄工廠的電路雖然大部分都斷了,但這種主配電箱裡,往往還連著高壓電。如果我真的拉扯電纜,造成短路,引發的火花足以點燃這裡堆積如山的易燃廢料。到時候,大家誰也彆想活。
這是一種自殺式的威脅。
刀疤臉的臉色變了,他沒想到我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白領,竟然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小子,你他媽的瘋了!快放手!你想死彆拉著我們!”
“放手可以!”我死死地盯著他,“你先放了她!讓她走!她安全離開這裡,我就放手!”
“你當老子傻?”刀疤臉怒道,“放了她,你轉頭就報警,我們怎麼辦?”
“我不會報警!”我吼道,“這是我和李昊天之間的事!跟你們沒關係!你們隻是拿錢辦事,沒必要把命搭在這裡!讓她走!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我們雙方僵持住了。
我知道,我賭的,就是他們怕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手臂因為緊張而開始顫抖,額頭上全是冷汗。
終於,刀疤臉似乎被我的瘋狂鎮住了。他咬了咬牙,對旁邊的黃毛使了個眼色。
黃毛不情不願地走過去,解開了許靜身上的繩子,撕掉了她嘴上的膠帶。
“快走!”我衝著許靜大喊。
許靜卻站在原地,淚流滿麵地看著我,搖著頭:“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你走啊!你在這裡我隻會分心!”我急得快要瘋了,“聽話!出去後馬上找許陽!他會帶你離開這裡!快走!”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對她吼出最後一句話。
許靜看著我決絕的眼神,終於哭著轉身,向工廠外跑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刀疤臉陰沉著臉問。
我冷笑一聲,看著他:“走?誰說要讓你們走了?”
說完,我猛地一用力,將手中的電纜狠狠地扯向了另一端的金屬外殼!
5
“刺啦——”
一串耀眼的電火花猛然爆開,伴隨著劈裡啪啦的巨響,整個配電箱瞬間被藍白色的電光吞噬!
我隻感覺一股巨大的電流從手臂傳遍全身,整個人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彷彿聽到了那幾個綁匪驚恐的尖叫,和身後燃起的熊熊火光。
……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一片混沌中醒來。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
我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右臂被紗布層層包裹,上麵還傳來陣陣灼痛。
“你醒了?”一個熟悉又帶著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了許靜。
她穿著一身病號服,臉色蒼白,額頭上也纏著紗布,但眼睛卻亮得驚人。她看到我醒來,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陳默……”她撲過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泣不成聲。
“你……你沒事吧?”我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沒事,我沒事……”她拚命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凶了,“你這個傻瓜!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
我看著她,心裡百感交集。
“那些人呢?”我問。
“被警察抓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這才注意到,病房裡還有另一個人。一個穿著警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
“你好,陳默先生,我是市刑警隊的隊長,我姓王。”王隊長對我笑了笑,“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我愣住了。
王隊長解釋道:“你引發的電箱短路,雖然讓你自己也受了重傷,但也成功地將那幾個綁匪困在了火場裡。你妻子跑出去後,第一時間報了警,我們和消防隊及時趕到,將他們一網打儘。”
“那李昊天呢?”我急切地問。
王隊長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們審問了那幾個綁匪,他們已經全部招了,承認是受李昊天指使,綁架勒索。我們已經拿到了批捕令,正準備對李昊天實施抓捕。”
聽到這個訊息,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下了。
惡有惡報。李昊天,你終究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謝謝你,王隊長。”
“應該說謝謝你的是我們。”王隊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不是你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為我們爭取了時間,恐怕很難將他們人贓並獲。你好好養傷,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警方處理。”
王隊長說完,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病房。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許靜兩個人。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良久,還是我先開了口:“對不起。”
許靜愣了一下,抬頭看我。
“新婚夜那天……我不該那麼對你,不該說那些話。”我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道,“我誤會你了。”
許靜的眼圈又紅了,她搖了搖頭:“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該瞞著你,如果我早點告訴你一切,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都過去了。”我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以後,我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秘密了,好嗎?”
“嗯!”許靜重重地點了點頭,把臉埋在我的手心裡,像一隻尋求溫暖的小貓。
我看著她,心中那份被腐蝕的愛,彷彿在這一刻得到了淨化和重生。
我們都經曆了一場噩夢,但好在,我們都挺過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許靜都在醫院裡養傷。我的右臂是二級電擊傷,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複。許靜隻是些皮外傷,但精神上受了很大的驚嚇,許陽從老家趕來,一直在醫院裡陪著她。
我第一次和這個“小舅子”見麵,是在我的病房裡。
他看起來比電話裡要憔悴很多,一見到我,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姐夫!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和我姐!”他哭著,一個勁兒地給我磕頭。
我趕緊讓許靜扶他起來。
“彆這樣,都過去了。”我歎了口氣,“你以後,彆再讓你姐擔心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我知道了姐夫!”許陽重重地點頭,“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賭了!我出去找份正經工作,好好做人!”
看著他悔過的樣子,我心裡也鬆了口氣。
李昊天的事情,很快就上了新聞。
昊天集團太子爺,因涉嫌組織黑社會、故意傷害、綁架勒索等多項罪名被警方刑事拘留。一時間,輿論嘩然。昊天集團的股價應聲暴跌,李家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卻也無力迴天,因為這次的證據,實在太確鑿了。
據說,警方在審訊那幾個綁匪時,其中一個為了立功減刑,還交代出了李昊天更多不為人知的罪行,包括幾年前的一樁命案。
等待李昊天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製裁。
這個籠罩在我們頭頂的陰影,終於徹底煙消雲散了。
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我和許靜手牽著手,走出了醫院的大門。許陽幫我們提著行李,跟在後麵。
我們沒有回那個充滿了不好回憶的新房,而是暫時住進了一家酒店。
晚上,許靜洗完澡,穿著睡衣坐在我身邊,手裡拿著一管藥膏。
“我幫你上藥吧。”她輕聲說。
我點了點頭,褪下右臂的衣袖,露出還有些猙獰的傷疤。
她用棉簽蘸著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我的傷口上,動作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還疼嗎?”她問。
“早就不疼了。”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
我看著她,忽然開口道:“我們……重新辦一次婚禮吧。”
許靜愣住了,抬頭看著我,眼睛裡充滿了不確定。
“就我們兩個人,找個沒人的小島,或者去雪山。沒有賓客,沒有祝福,隻有我們。”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想重新開始,一個真正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嶄新的開始。”
許靜的眼淚,再一次掉了下來。
但這一次,不再是痛苦和絕望,而是喜悅和感動。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主動吻上了我的唇。
這個吻,沒有**,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期盼。
然而,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將雨過天晴的時候,我卻不知道,一場更大、更黑暗的風暴,正在不遠處,悄然醞釀。
6
李昊天被捕的訊息並沒有讓我徹底安心,反而有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感。這樣一個在城市裡盤根錯節的家族,不可能因為一個太子爺的倒台就此罷休。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我和許靜在酒店住了幾天,商量著把原來的房子賣掉,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許陽也表示支援,他已經找了一份餐廳服務員的工作,雖然辛苦,但總算是走上了正途。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王隊長打來的,他的聲音異常嚴肅。
“陳默,你現在方便嗎?有件事,我需要當麵跟你談談。”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王隊,是李昊天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比那更複雜。”王隊長的聲音壓得很低,“你來一趟警局吧,我們在老地方等你。”
掛了電話,我跟許靜說了一聲公司有急事,便匆匆趕往警局。
還是那間審訊室,王隊長和一個我不認識的中年警察坐在裡麵,臉色凝重。
“王隊,到底怎麼了?”我不安地問。
王隊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一份檔案推到我麵前。
“你看看這個。”
我拿起檔案,發現是一份口供記錄,審訊物件,是李昊天。
我快速地瀏覽著,大部分內容都是關於他如何設局陷害許陽,如何逼迫許靜的供述,這些我都知道了。但當我看到最後幾頁時,我的瞳孔猛地收縮了。
李昊天在口供的最後,交代了一件讓我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說,他之所以對許靜如此執著,甚至不惜用綁架這種極端手段,不僅僅是因為佔有慾。
更重要的原因是,許靜的手裡,掌握著一個足以讓他父親,也就是昊天集團的董事長李衛國,身敗名裂的秘密。
“這……這是什麼意思?”我抬起頭,聲音因為震驚而變得有些嘶啞。
王隊長歎了口氣:“李昊天說,幾年前,你妻子曾經無意中聽到過他和李衛國的秘密談話,內容涉及到昊天集團早期發家時的一樁重大金融犯罪,還牽扯到幾位已經落馬的高官。當時李昊天並沒有在意,但後來,他發現許靜偷偷用手機錄了音。”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錄音?許靜有李家的犯罪證據?
“李昊天說,他後來想方設法想把那份錄音拿回來,但許靜已經離開了他,並且換了所有聯係方式。他找不到她,這件事也就暫時擱置了。直到前段時間,他無意中在街上看到了許靜,也就是你妻子,才重新動了心思。”
中年警察補充道:“我們查了李昊天的通話記錄,就在他綁架你妻子的前一天,他和他父親李衛國有一個長達一小時的通話。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次綁架,不僅僅是李昊天個人的報複行為,背後很可能受到了李衛國的指使。他的最終目的,不是那一百萬,而是那份可能存在的錄音。”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冷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麵對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富二代,而是一個龐大而冷血的商業帝國。
李衛國那種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那……那份錄音,許靜她……”我艱難地開口。
“我們問過你妻子了。”王隊長搖了搖頭,“她說,她根本不知道什麼錄音,也從來沒有錄過什麼音。”
我愣住了。
許靜說她不知道?
這怎麼可能?如果真的有這麼重要的東西,她為什麼不告訴我?或者,她是在對警方撒謊?為什麼?
“陳默,我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下。”王隊長嚴肅地看著我,“你妻子,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任何關於錄音的事情?或者,她有沒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存放秘密物品的地方?比如保險箱,或者某個網盤?”
我努力地回想著,從認識許靜到現在,我們之間幾乎無話不談。她從未提起過任何關於錄音或者李家秘密的事情。
“沒有。”我搖了搖頭,語氣肯定,“我確定,她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這就奇怪了。”中年警察皺起了眉,“李昊天的口供非常詳細,不像是臨時編造的。而且,如果沒有這份錄音作為動機,他和他父親李衛國的行為,就顯得有些不合邏輯。為了一個女人,不至於冒這麼大的風險。”
是啊,不合邏輯。
除非,李昊天在撒謊,他想把水攪渾,把自己的父親也拉下水,來個魚死網破。
或者……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
許靜在撒謊。
她不僅對警方撒了謊,也對我撒了謊。她手裡,真的有那份錄音。而她不肯交出來,或許是因為,這份錄音對她來說,是保命的護身符。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瘋狂地在我心裡滋長。
我開始不受控製地回想和許靜在一起的種種細節。
她為什麼在李昊天被捕後,依然顯得憂心忡忡?
她為什麼急切地想要賣掉房子,離開這個城市?
她是在害怕李昊天的報複,還是在害怕李衛國?
如果她真的有錄音,為什麼不早點交給警方,將李家一網打儘?她在顧慮什麼?
無數個問題,像一團亂麻,纏繞著我的思緒。
我突然發現,我所以為的“瞭解”,是那麼的膚淺。我的妻子許靜,她身上似乎還隱藏著更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那個在新婚夜被我用紫光燈照出的“另一麵”,或許,還不是她全部的真實麵貌。
“陳默?陳默?”王隊長的聲音將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啊?哦……”我回過神來,“王隊,我相信我妻子。她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或許是李昊天為了脫罪,故意編造謊言。”
儘管心裡充滿了疑慮,但在外人麵前,我必須堅定地維護她。
王隊長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隻是道:“不管怎麼樣,你們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李衛國是個老狐狸,他現在還沒被我們控製,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我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們。”
“好,我知道了。謝謝王隊。”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警局,夜風吹在身上,冷得刺骨。
我沒有回酒店,而是一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我拿出手機,翻出許靜的照片。照片上,她笑得燦爛又純真,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天使。
可現在,這張臉在我看來,卻變得有些陌生。
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我真的瞭解她嗎?我愛的,到底是真實的她,還是我想象中那個完美的她?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陰冷的聲音。
“是陳默先生嗎?”
“是我,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那個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讓你妻子,把不屬於她的東西,交出來。不然,下次躺在醫院裡的,可就不止你一個人了。”
7
那個蒼老陰冷的聲音,像一條毒蛇,順著電話線鑽進我的耳朵,讓我的血液瞬間凍結。
是李衛國!
除了他,不會有彆人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對著電話低吼,儘管我的手心已經滿是冷汗。
“年輕人,跟我耍花招是沒用的。”李衛國冷哼一聲,“我隻給你二十四小時。明天這個時候,如果我還沒看到東西,我會讓你和你妻子,還有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懾力。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你敢!”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深夜的街頭,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王隊長說得對,李衛國是條老狐狸,他比李昊天更狠,更不擇手段。他現在公然打電話威脅我,說明他已經不在乎暴露自己,他要的是速戰速決。
我立刻調轉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往酒店跑去。
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確認許靜和許陽的安全。
當我氣喘籲籲地推開酒店房門時,看到許靜和許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兩人都有說有笑的,我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放回了肚子裡。
“怎麼了?跑得滿頭大汗的。”許靜看到我,關心地走過來,想幫我擦汗。
我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手。
許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陳默,你……你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徑直走到她麵前,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許靜,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許靜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旁邊的許陽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站了起來:“姐夫,發生什麼事了?”
“你問她!”我指著許靜,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得有些扭曲,“你問問你的好姐姐,她到底把我們帶進了什麼樣的絕境!”
“陳默,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許靜的眼神開始閃躲,不敢與我對視。
“聽不懂?”我冷笑一聲,將剛剛李衛國的威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現在,你聽懂了嗎?李衛國已經找上門了!他要我們所有人的命!就是因為你手裡那份該死的錄音!”
“什麼錄音?”許陽大驚失色。
許靜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她扶著沙發的邊緣,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反應,已經說明瞭一切。
李昊天沒有撒謊,王隊長沒有猜錯。
她真的有那份錄音。
而她,對我,對所有人,都撒了謊。
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和冰冷,瞬間淹沒了我。我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我為了她,差點連命都丟了,我以為我們經曆了生死,可以坦誠相待,重新開始。
可到頭來,我依然是被蒙在鼓裡的那一個。
“為什麼?”我看著她,聲音裡充滿了疲憊,“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交給警察?你留著它,到底想乾什麼?”
“我……”許靜的眼淚終於決堤,“我不敢……我害怕……”
“害怕?”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留著這顆定時炸彈在身邊,就不害怕嗎?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
“我不是想害你們!”許靜激動地反駁道,“我留著它,是想當一個護身符!我想著,隻要這東西在我手裡,李家就不敢真的把我們怎麼樣!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瘋狂!”
“護身符?你太天真了!”我怒吼道,“在李衛國那種人眼裡,這根本不是護身符,這是催命符!他隻會想儘一切辦法,毀掉它,順便……毀掉我們!”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許靜的頭上,讓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語:“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錄音在哪裡?”我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錄音交給警方!讓警察來對付他!”
許靜卻猛地搖頭,臉上露出了極度的恐懼:“不行!不能交給警察!”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那份錄音裡,不隻有李衛國和他兒子的聲音!”許靜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還有……還有我的聲音!”
我愣住了。
“當年,我錄下那段音訊後,被李昊天發現了。他把我關起來,逼我交出錄音。我不給,他就……他就讓他的手下輪流……”
許靜說不下去了,捂著臉痛苦地哭了起來。
我隻感覺一股血氣直衝腦門,眼前陣陣發黑。
“後來,李昊天為了徹底控製我,他逼著我,對著那段錄音,說了很多……很多配合他們的話。他說,如果我敢把錄音交出去,他就會把後麵這段也一起公佈。到時候,我就會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一個參與金融犯罪的同謀!我會被抓起來,我會坐牢的!陳默,我不想坐牢!”
她抱著我的腿,哭得像個孩子。
我終於明白了。
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不敢交出錄音,為什麼一直活在恐懼之中。
這是一個死局。
交出錄音,她可能會因為被脅迫而免於刑事處罰,但名聲儘毀,甚至可能麵臨社會性死亡。
不交錄音,李衛國就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李昊天這一招,太毒了。他不僅要毀了許靜的身體,還要徹底摧毀她的精神和未來,讓她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姐……”旁邊的許陽聽完,雙腿一軟,也跪倒在地。他抱著許靜,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哭得比他姐姐還要傷心,“都怪我!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遇到這些事!”
姐弟倆抱頭痛哭,整個房間裡都充滿了絕望的氣息。
我看著他們,心裡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憤怒,無力,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原來,我所以為的劫後餘生,不過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我們根本沒有逃出那個漩渦,反而被卷得更深了。
“彆哭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城市的夜景。
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可這一切的繁華,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就像是被世界遺棄的孤島。
“現在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轉過身,看著他們,眼神異常平靜。
“姐夫……”許陽抬頭看我。
“錄音在哪裡?”我再次問道。
許靜止住哭聲,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那是一條很普通的銀項鏈,吊墜是一個小小的,可以開啟的相盒。
我一直以為裡麵放的是我的照片。
她開啟相盒,裡麵沒有照片,而是一張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記憶體卡。
“這就是那份錄音。”她說。
我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那張小小的記憶體卡。
它很輕,但在我手裡,卻重如千斤。
因為它承載的,是我們三個人的性命。
“陳默,你……你想乾什麼?”許靜不安地看著我。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拿出手機,撥通了王隊長的電話。
“王隊,我是陳默。關於那份錄音,我想,我找到了。”
8
王隊長來得很快,
???
???還有那位中年警察。
當我把那張小小的記憶體卡交給他時,他的表情嚴肅到了極點。
“陳默,你想清楚了?這東西一旦作為證據提交,你妻子……”
“我想清楚了。”我打斷他,看了一眼旁邊臉色慘白的許靜,“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她是受害者,是被脅迫的。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我的話說得斬釘截鐵,既是說給王隊長聽,也是在給許靜和我自己打氣。
王隊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所有事實,保護受害者的合法權益。”
他們帶著記憶體卡匆匆離開了,說是要立刻進行技術分析和證據固定。
房間裡,再次隻剩下我們三個人。
“姐夫,我們這麼做,真的對嗎?”許陽憂心忡忡地問,“萬一……”
“沒有萬一。”我看著他,“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是最愚蠢的做法。現在,我們唯一能相信的,隻有警察。”
許靜一直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裡,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我知道,她正在經曆著巨大的內心煎M。把那個隱藏了多年的傷疤,親手揭開,暴露在陽光下,需要莫大的勇氣。
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刺骨,還在微微顫抖。
“彆怕,有我呢。”我柔聲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你一起麵對。”
許靜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她轉過頭,把臉埋在我的肩膀上,壓抑地哭泣著。
這一夜,我們三個人都沒有睡。
我們不知道,當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第二天一早,王隊長就打來了電話。
“陳默,錄音內容已經核實了。前半段是李衛國和李昊天關於金融犯罪的談話,證據確鑿。後半段……也和你妻子說的一樣。”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我們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由市局領導親自督辦。今天一早,我們已經對李衛國實施了抓捕。另外,我們也對你妻子,正式啟動了調查程式。”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王隊,我妻子她……”
“你放心,我們是以‘重要證人’的身份請她協助調查,不是嫌疑人。我們會充分考慮她被脅迫的情況。但是,程式還是要走的。”
“好,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我把情況告訴了許靜和許陽。
許靜的反應,比我想象的要平靜。她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當她再走出來時,眼神裡雖然還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坦然。
“我準備好了。”她對我說。
上午十點,兩個女警官來到了酒店。她們的態度很溫和,對許靜說明瞭情況,然後帶她離開了。
我站在窗邊,看著警車消失在車流中,心裡空落落的。
“姐夫,我姐她……會沒事的,對吧?”許陽紅著眼圈問我。
“會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會沒事的。”
接下來的幾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等待。
許靜被帶走後,就再也沒有訊息。我每天都給王隊長打電話,但他總是說案件正在調查中,讓我耐心等待。
許陽也整天魂不守舍,工作也請了假。我們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在酒店房間裡,互相打氣,也互相傳遞著焦慮。
網路上,關於昊天集團的新聞已經鋪天蓋地。
李衛國父子被捕,集團高層大換血,股票停牌,銀行催債……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商業帝國,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走向崩塌。
而引爆這一切的,隻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記憶體卡。
就在我快要被這無儘的等待逼瘋的時候,第五天下午,我終於接到了王隊長的電話。
“陳默,你可以來接你妻子回家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全世界都亮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警局,在門口,我看到了許靜。
她瘦了很多,臉色也很憔悴,但她的眼睛,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明亮和清澈,彷彿洗去了所有的塵埃和陰霾。
看到我,她笑了。
我也笑了。
我們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許靜告訴我,專案組經過調查,認定她在那起金融犯罪中,確實是被脅迫的,不構成犯罪。而且,她主動提供關鍵證據,有重大立功表現。警方不僅不會追究她的責任,還會為她申請司法保護和心理援助。
至於李衛杜父子,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審判。他們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讓他們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回到了那個曾經的新房。
站在門口,許靜卻猶豫了。
“我們……還住在這裡嗎?”她輕聲問。這裡,有我們新婚之夜最痛苦的回憶。
“不住了。”我拿出鑰匙,開啟門,然後從裡麵拿出了兩個早就打包好的行李箱。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拉著她,叫上許陽,打了一輛車,直奔機場。
“我們去哪?”許靜不解地問。
我從口袋裡掏出兩張機票,遞給她。
“去一個沒有李昊天,沒有李衛國,沒有紫光燈,也沒有秘密的地方。”
機票的目的地,是雲南大理。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許靜,我們說好的,重新辦一次婚禮。這一次,隻有我們兩個人,在蒼山洱海的見證下,重新開始。”
許靜看著我,看著手裡的機票,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她撲進我懷裡,用力地點著頭。
“嗯!”
飛機起飛,穿過雲層。
我看著窗外潔白的雲海,和身邊依偎著我的愛人,心中一片寧靜。
我知道,過去那些傷痛和噩夢,不會輕易消失。它們或許會成為我們生命中無法抹去的疤痕。
但我也知道,從今天起,我們將擁抱新生。
那些打不倒我們的,終將使我們更強大。
我們的故事,經曆了最黑暗的開篇,但結局,由我們自己書寫。
9
大理的風很輕,陽光很暖,洱海的水像藍寶石一樣清澈。
我們沒有住昂貴的星級酒店,而是在古城邊上,租下了一個帶小院的民居。院子裡種滿了花草,推開窗,就能看到遠處的蒼山。
許陽沒有跟我們一起來,他說他想留下來,靠自己的雙手,把他以前欠下的債都還清,然後堂堂正正地來見我們。
我和許靜在大理過上了一種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我們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手牽著手去逛古城,吃當地的小吃。下午,我們會租一輛電動車,沿著洱海慢慢地騎行,看雲卷雲舒,聽風聲鳥鳴。
我們絕口不提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彷彿它們從未發生過。
但我們都知道,那道疤痕,依然存在。
一天晚上,我們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看著滿天的星星。
“陳默,”許靜忽然開口,打破了寧靜,“你……真的不介意嗎?”
我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我沉默了片刻,轉頭看著她的眼睛。
“如果我說一點都不介意,那是騙你的。”我坦誠地說,“每次想到那些事,我心裡還是會像針紮一樣疼。我嫉妒,我憤怒,我甚至會控製不住地想,如果我沒有發現那些秘密,我們是不是就能像普通夫妻一樣,幸福地生活下去。”
許靜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但是,”我握住她的手,繼續說道,“我也在想,如果那樣,我愛的,或許隻是一個我幻想出來的,完美的‘許靜’。而現在,我愛的是你,一個真實的,有優點,有缺點,有傷疤,但卻勇敢、堅強的你。”
“經曆了這麼多,我才明白,婚姻不是尋找一個完美的人,而是學會用完美的眼光,去欣賞一個不完美的人。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但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
許靜的眼淚,在星光下閃爍。
她沒有說話,隻是把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們心與心之間的那道隔閡,正在慢慢消融。
我們說好的婚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行。
沒有婚紗,沒有禮服,沒有賓客,沒有司儀。
我穿著白襯衫,許靜穿著一條她自己很喜歡的白色連衣裙。我們買了一對最簡單的銀戒指。
在洱海邊,我們找了一棵古老的榕樹。
我單膝跪地,將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許靜女士,你願意嫁給我,這個有點傻,有點衝動,還有點小心眼的陳默先生嗎?無論未來是光明還是黑暗,是富裕還是貧窮,都與他攜手共度,不離不棄?”
許靜哭著笑了出來。
“我願意。”
她也為我戴上了戒指。
“陳默先生,你願意娶我,這個有很多秘密,犯過很多錯,讓你受了很多委屈的許靜女士嗎?”
“我願意。”我站起身,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我們在榕樹下接吻,海風吹拂著我們的頭發,陽光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又神聖。
沒有祝福,但我們擁有了彼此。
這,就足夠了。
在大理的日子,像夢一樣美好,但我們都知道,夢總有醒來的一天。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這裡。
一個月後,我們決定回到我們自己的城市。
不是為了彆的,隻是為了堂堂正正地,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
回去之前,我接到了王隊長的電話。
他告訴我,李衛國父子的案子,已經進入了司法程式,開庭在即。因為證據鏈完整,他們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
而昊天集團,因為涉嫌多項重大違法犯罪,已經被有關部門徹底查封,正在進行破產清算。
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商業帝國,就此灰飛煙滅。
聽到這個訊息,我和許靜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籠罩在我們頭頂最大的那片烏雲,終於徹底散去了。
回到熟悉的城市,一切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我們賣掉了那個充滿了不好回憶的新房,用手頭剩下的錢,在城市的另一端,買了一套小小的二手房。
房子不大,但很溫馨。我們親手佈置著家裡的每一個角落,牆上掛著我們在大理拍的照片。
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司,還是做專案管理,雖然薪水不如以前,但我做得很開心。
許靜沒有再出去工作。她報了一個插花班和烘焙班,每天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把小小的陽台,變成了一個美麗的花園。
許陽也真的變了。他白天在餐廳打工,晚上去夜市擺攤,拚命地賺錢。他每個月都會把大部分工資打給我們,說是要還債。我們沒有要,讓他自己存著,以後娶媳婦用。
生活,就像一條平靜的河流,緩緩地向前流淌。
我們就像這個城市裡千千萬萬對普通夫妻一樣,過著平凡而又瑣碎的日子。
偶爾,我看著在廚房裡忙碌的許靜的背影,還是會想起那個新婚之夜。
想起那支紫光燈,想起她麵板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字元。
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但我已經學會了和這種疼痛共存。
我知道,那不僅僅是她的傷疤,也是我的。是我們共同的,無法磨滅的印記。
它提醒著我們,曾經經曆過怎樣的黑暗。
也提醒著我們,此刻的陽光,是多麼的來之能不易。
一天,許靜在整理舊物的時候,找到了那支被我摔壞的紫光燈。
她拿著它,走到我麵前。
“這個,還留著嗎?”
我看著那支曾經給我帶來無儘痛苦的東西,沉默了片刻,然後從她手裡接了過來。
我走到陽台,開啟窗,用儘全力,將它扔了出去。
紫光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消失在遠處的草叢裡。
我回過頭,看到許靜正微笑著看著我,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溫暖而又明亮。
我知道,這一次,我們是真的放下了。
過去,就像那支被扔掉的紫光燈,已經被我們徹底遺棄。
而我們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
10
生活重歸平靜,但李衛國父子的案子,像一部遲遲沒有結局的連續劇,總在不經意間跳出來,提醒我們那段過往。
開庭那天,我和許靜都沒有去。我們不想再看到那兩張讓我們憎惡的臉。
最終的判決結果,我們是從新聞上看到的。
李衛國,因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未遂)、金融詐騙罪等多項罪名,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李昊天,作為組織的主要成員,被判處無期徒刑。
那幾個綁架我們的混混,也分彆獲刑十年到十五年不等。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
看到這個結果,許靜哭了。不是傷心,不是激動,而是一種徹底的釋放。她抱著我,哭了很久很久,彷彿要把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恐懼,都一次性哭出來。
我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我知道,從這一刻起,那個糾纏了她近十年的噩夢,纔算真正畫上了句號。
生活似乎真的可以翻開新的一頁了。
我換了一家更有發展前景的公司,職位和薪水都比以前更高。許靜的烘焙手藝越來越好,她開了一家小小的線上蛋糕店,生意竟然異常火爆,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許陽也用自己攢下的錢,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小小的燒烤店,每天忙到深夜,但臉上總是掛著充實的笑容。
我們都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生活著,彌補著過去的創傷。
一年後的秋天,許靜告訴我,她懷孕了。
當我看到驗孕棒上那兩條清晰的紅線時,我愣了足足有半分鐘,然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客廳裡瘋狂地轉圈。
我們要做爸爸媽媽了!
這個訊息,像一束最溫暖的陽光,照進了我們這個小小的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喜悅和希望。
我變得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承包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每天換著花樣給她做營養餐。許靜的臉上,也總是洋溢著一種母性的光輝,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我們開始一起逛母嬰店,一起給未出生的寶寶準備小衣服、小床。我們會在晚上,一起趴在許靜的肚子上,聽寶寶的胎心,想象著他(她)的模樣。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最安寧的時光。
我以為,我們就將這樣,平淡而又幸福地生活下去。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個來自監獄的電話。
電話是李昊天打來的。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能從戒備森嚴的監獄裡,把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
他的聲音,比以前沙啞了很多,但那股子深入骨髓的陰冷和怨毒,卻絲毫未減。
“陳默,好久不見。”
“你還想乾什麼?”我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在客廳裡插花的許靜。
“彆緊張。”李昊天在那頭低沉地笑著,“我打給你,不是想報複。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能力報複了。我隻是想在臨死前,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關於你那‘完美妻子’的,最後一個秘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不想聽!”我下意識地就想結束通話電話。
“你最好聽完。”李昊天的聲音充滿了誘惑,“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當年,她是怎麼從我身邊離開的嗎?你以為,她真的隻是換了個手機號,搬了個家,就那麼簡單?”
我的手僵住了。
是啊,我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以李昊天當年的勢力和控製欲,許靜一個弱女子,是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擺脫他的?
“她能離開,是因為她跟我做了一筆交易。”李昊天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鑽進我的耳朵。
“她把你弟弟,許陽,賣給了我。”
“轟——”
我的大腦,彷彿被一顆原子彈擊中,瞬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你……你說什麼?”我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僵了。
“你沒聽錯。”李昊天的笑聲充滿了報複的快感,“當年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是我的孩子。她想打掉孩子,徹底離開我。我當然不肯。於是,她就跟我提了一個交易。”
“她說,她可以把孩子生下來,交給我。作為交換,我要放她走,並且,把她弟弟許陽輸掉的所有賭債,一筆勾銷。她甚至還說,為了表示誠意,她可以把許陽送給我,讓我的人‘好好照顧’他,確保他以後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當時覺得這個交易很有趣,就答應了她。所以,你明白了嗎?你那個善良的妻子,為了換取自己的自由,不僅賣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還把自己的親弟弟,親手推向了地獄!”
“你放屁!你胡說!”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嘶吼著,但我的身體,卻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我胡說?嗬嗬,陳默,你還是那麼天真。你以為許陽腿上的傷,真的是被追債的打的嗎?那是我的人乾的,是許靜默許的!她就是要用她弟弟的殘疾,來給你上演一出苦肉計,讓你對她死心塌地!”
“你覺得她為什麼不敢把錄音交出來?真的隻是怕坐牢嗎?不,她更怕的,是這個秘密被揭穿!她怕你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麼純潔的白蓮花,而是一個為了自己,可以犧牲一切的,蛇蠍心腸的女人!”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信不?由你。”李昊天的聲音充滿了最後的惡意,“我快要死了,但我死之前,能看到你們的幸福假象被戳破,看到你活在被欺騙的痛苦裡,我也值了。陳默,好好享受我送你的這份,最後的大禮吧。哈哈……哈哈哈哈……”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隻剩下李昊天那瘋狂而刺耳的笑聲,在我耳邊久久回蕩。
我呆呆地站在陽台上,手腳冰涼。
我回頭,看向客廳裡那個正對著一束百合,笑得一臉溫柔的女人。
她的肚子裡,正孕育著我們的孩子。
可我的腦海裡,卻全都是李昊天剛才說的那些話。
賣掉自己的孩子……
出賣自己的弟弟……
這一切,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曾經以為已經癒合的傷疤,在這一刻,被再次狠狠地撕裂開來,露出了裡麵血肉模糊的,更深、更黑暗的真相。
我看著許靜的笑臉,第一次,感到了發自骨髓的寒冷。
這個我愛了這麼多年,甚至願意為她去死的女人,她到底,是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