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公主靠基建爆改女帝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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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貧賤則百事哀,如若說蒼狼部落是一時提心吊膽,黑鷹部落則真正在黑百裡香的陰影下,一片愁雲慘淡。
按北狄習俗,突格死後當天葬。
然而此時此刻境況如此,突格長子伯克隻是吩咐幾個親信將這位生前不可一世的黑鷹部落前首領用獸皮草草包起,用板車載著向草原深處疾馳而去,待分食於禿鷲狼群之口,也算迴歸了生養這方水土的長生天。
黑鷹在長空盤旋,本該是吉兆,此刻卻不知為何叫人膽戰心驚。
周圍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黑鷹部落中人素知這位長子暴虐無常,突格事實上死於誰的刀下也是個公開的秘密——此時潦草的葬禮不過要維持貴族的體麵。
忽而一邊傳來清脆的銀鈴響,少女微啞甜美的聲音飄過來:“大哥,你將父親送走了?”來人正是突格的幼女,塔娜。
突格本就子嗣不豐,更不說他放任手足相殘,最後留下的,便隻有與突格最為相似的長子與老來才得、向來默默無聞的幼女。
伯克目光掠過幼妹轉向人群,揚起聲音道:“父親將歸於長生天,唯有我們為他報仇之後才能真正安眠!塔娜,你這問的是什麼話,難道要中原人那些勞什子禮節攪得父親屍身不寧嗎?”塔娜怔然,眼角淚光隱動,聲音顫抖:“我不過是想著,能否同父親見上最後一麵。
”突格再是暴君,也到底在部落中統治立威多年,黑鷹部落實打實在他手底下強盛過。
故而聞言不少人都交頭接耳起來,對塔娜麵露同情。
伯克聽了這普普通通一番話,再見周圍人如此反應,更是額頭青筋暴跳。
他已年逾三十,卻在突格手下做了半輩子俯首帖耳的兒子,最恨的便是旁人質疑。
他臉色黑沉,更是怒喝出聲:“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父親英雄一世,哪裡要婦人眼淚玷汙?不如隨我踏平那巴圖爾的領地,用中原妖女的頭顱來祭祀父親!”“胡山,你去集結部落中拉弓的勇士,不日便謀劃突襲。
”伯克越說越熱血上頭,徑直吩咐身邊一直垂手站立的親信,“毀了他們的商隊,搶走牛羊和鹽磚,看他們還能拿什麼威風!”決定卻如沙粒落入死海中,不曾驚起一絲波瀾,隻有向來親伯克的人是一副義憤填膺狀,肚皮卻十分不給麵子地發出一聲咕嚕饑鳴。
“三思啊!”有老婦哀哀跪倒在地,形容枯槁,聲音嘶啞,“首領,我們的駿馬冇有馬草,勇士們也吃不飽肚子,要怎麼和巴圖爾抗衡?”“是啊……”“大哥,還請三思。
”塔娜也順著眾人的話頭附和,垂下纖弱的脖頸,竟然帶上泣音,“父親要是看見勇士們連弓都拉不開,在天之靈談何安息?黑百裡香汲取我們的骨髓,我們已經……不能再流血了。
”她的話戳中不少人心窩,恨恨攥拳,心中天平不禁傾斜向塔娜一邊。
伯克正被哭得心煩意亂,他身邊的胡山卻清了清嗓子,柔聲道:“諸位勇士有所不知,首領的意思是,我們並非要無謂流血,而是以戰養戰。
隻要搶來第一批物資休養生息,難道還會發愁往後如何?”“對,讓他們知道黑鷹的勇士絕不是柔弱可欺!”伯克臉色稍緩,顯然很是受用。
許多人被這番話說動,另一些人卻仍是十分堅決反對,氣氛一時隱隱劍拔弩張。
雙方僵持不下,遠處卻傳來一聲嘹亮的通傳:“報——蒼狼部落使者前來!”伯克聞言獰笑道:“好,正好拿他來祭旗。
放進來!”片刻後步入帳中的使者,卻是與在場眾人截然不同的榮光煥發姿態,旁若無人緩緩步入,高聲道:“我奉蒼狼部落可汗與可敦的命令,來商談兩族和平之事。
”“和平?”伯克挑眉,“你們毀了我們的草場,殺了我們的首領,現在來談和平?除非那箇中原女人自刎在我父親的屍身前!”想到那日所見的李衡青,他更是咬牙切齒。
那女人分明就像不能在草原上生長的中原嬌花,為何如今卻在蒼穹之下風生水起?“冤有頭,債有主。
毒草乃是天災,與兩族勇士無關。
”使者平靜迴應,“我們的可敦心慈,邀約黑鷹部落的勇士們在狼山一線天,三日後詳談,自有美酒好肉款待。
若是同意,行路的乾糧也當奉送給諸位。
”他打開懷裡的包裹,肉乾散發出誘人的鹹香,不少人嚥下口水,蠢蠢欲動。
三日後,一線天。
名為一線天,實是一處天塹,也是毒草未能波及蒼狼部落的緣由。
篝火熊熊燃起,整隻全羊被架在火舌上炙烤,特製調料輕柔刷在滋滋冒油的表皮上,化成誘人的蜜色,複合了香料的麻辣滋味更是香飄十裡,叫人口中不住分泌出唾沫。
李衡青小心翼翼用匕首切下一點羊腿,豐沛的肉汁即刻慷慨自刀口溢位,險些濺傷那雙素白的手。
送入口中,果然嫩滑多汁不可言說,蜂蜜的甜香與草原特色的香料融合得極好,更自帶一股小羊羔的奶香與青草本身的芬芳。
長生天下自由散養的牲畜肉質本就比現代圈養要強得多,更彆說還有鹽磚與新品種的牧草助力,吃慣了牛羊肉的女仆都一時失態滿嘴流油,不住讚道:“可敦的手藝真是長生天底下最好的,我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聞言,李衡青莞爾,目光投向遠方天際線,隱隱看見一隊浩蕩車馬。
馬蹄聲難掩疲態。
赫連驍和親衛吩咐完畢,也動身過來,順著她目光望過去,順手接過匕首:“公主看見什麼了?”李衡青垂眼,笑笑:“想雪凝羹該熄火了。
”親衛立即觀顏察色,向另一邊臨時砌起的土爐奔去。
赫連驍握著鑲嵌寶石的匕首,隻讓親信去接應黑鷹部落的車馬,自己專心為李衡青將這隻全羊最為鮮美嫩滑的部分切成小塊。
李衡青望著快堆成小山的羊肉,不由得失笑道:“這些便夠了,可汗不自己嚐嚐麼?”赫連驍這才微微避開她含笑的目光,將羊肉送入口中,卻食不知味一般。
李衡青若有所思,將親衛方纔送來的蓋碗推過去:“可汗要是不嫌棄,嚐嚐這個也好。
”身份高貴些的人麼,嘴刁些也很正常。
碗中便是李衡青方纔所說的雪凝羹。
陶碗粗糙,內裡凝著的東西卻潔白如雪,表麵平滑如鏡,似是吹彈可破,散發著淺淡的奶香與甜香。
李衡青給它起了個風雅的名字,說是什麼雪凝羹,其實就是雙皮奶。
這道甜品工序不多,所考驗的更多在於原料品質。
女仆好奇地望過來。
她吃了口重的羊肉,按理來說該對這種清淡的吃食不感興趣,卻莫名覺得口中乾燥,食指微動。
赫連驍接過那碗雪凝羹,用木勺輕輕舀起一角。
膏體細膩順滑,如凝結的雲朵般入口即化,比新擠出牛奶更濃鬱的奶香裹挾著清甜的滋味,將五臟六腑都熨燙得妥貼。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豔,隨即恢複了平靜,隻是一口接一口,很快便將一碗吃得乾乾淨淨。
李衡青看著他,心中瞭然,這位可汗並非挑食,隻是不願與她分食同一隻羊腿罷了。
就在這時,黑鷹部落的隊伍抵達了。
為首的正是伯克,他身後跟著軍師胡山,以及一眾神情戒備、麵帶饑色的戰士。
李衡青的目光,卻第一時間被隊伍中一個不起眼的少女所吸引。
那少女身形瘦削,穿著樸素的皮襖,低眉順眼地跟在伯克身後,正是突格的幼女塔娜。
李衡青提前做過功課,知道這位格格向來默默無聞,在突格殘酷的家族內鬥中幾乎毫無存在感,如一道不起眼的影子。
但李衡青的直覺告訴她,事情絕不簡單。
一個真正懦弱無能的人,如何能在豺狼環伺的環境中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遠處少女雖始終低著頭,脊背卻如青竹般挺直,驀然若有所感般抬眼與李衡青對視。
李衡青彎起眉眼,對她報以和煦的笑容,少女隻是微微抿唇。
雙方落座,下仆正要端上菜品,跟在伯克身邊的男子卻抬手將人攔住,皮笑肉不笑,道:“中原有食不言的古話,我們便尊重南晟的公主,先談事吧。
”不遠處炙烤過的羊肉正在烤架上散發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伯克身後黑鷹部落的人交換一個眼神,冇吭聲。
李衡青目光不動聲色在那男子麵上掠過,在他那北狄人的眉眼間捕捉到一絲微妙的違和感,旋即不動聲色收回,開門見山:“先談正事也無妨。
”“伯克首領,蒼狼部落將會迎來豐收的一季,足夠幫助貴部落度過此次劫難。
”她注視著伯克,神色認真,一雙眼中恍若盛著盈盈秋水。
伯克聽著,竟然微妙意動一瞬,被胡山輕推纔回神:“既然如此……公主當真如此心慈?”世人皆知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道理。
饒是北狄人所崇信的蒼穹,也會有降下災禍的時候,遑論一個異族的女人?伯克心中警戒起來,心中天平還是無可避免地微微傾斜。
“伯克首領想得不錯。
”冇料到卻是赫連驍接了話,那雙狼一樣的眼眸微微眯起,警示意味一閃而過,“自然不是冇有條件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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