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後我成了敵國攝政女王，率鐵騎踏平皇城 第2章
這一次。我想主宰命運。
一路上，我們儘可能的不擾民。
所到之處，隻要將士主動投降，我們都和平解決。
如今的大盛朝堂，全然都是反戰派，將士們全無鬥誌。
所以這一路，我們基本兵不血刃。
不像是行軍打仗，倒像是遊山玩水。
真不知道，我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應該感到悲哀？
從漫天風沙，走到滿眼鬱鬱蔥蔥，林木茂盛，最後是山清水秀，滿眼繁花。
我從沒想過，我這一生可以見過這樣多的風景。
當熟悉的景色再次映入眼簾，我覺得我是幸運的。
畢竟比起那些活不過一年的和親女子，我知足了。
看著路旁盛開的合歡花，如粉色煙霞，我忍不住駐足長看。
裴彥走過來，遞給我一個香包。
我開啟一看，花香撲麵而來，滿滿的合歡花。
他說，看我近來神色憂思，氣色不佳，怕我休息不好，隨身帶著合歡花香包，能解鬱安神。
我接過合歡花，突然很想問他。
「裴彥，你見過大海嗎？」
他看向我，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看向遠方。
「母妃跟我說，她以前的家就在海邊。可我從來都沒去過，真想去看看。」
「若有機會，我陪著公主去看海。」
「好！一言為定！」
9
護城河邊的一排排柳樹隨風起舞，柳絮翻飛，猶如漫天飛雪。
往年總討厭這樣的飛絮。
好好的陽光明媚百花盛開的季節，獨獨這飛絮擾人興致，吹得人睜不開眼，呼吸都是難受的。
可如今看來，倒也覺得親切。
北齊是見不到這樣的場景的。
立於河邊，望著不遠處的皇城，我不禁就紅了眼，想起那句。
「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裴彥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遞過手帕。
「公主，不要傷感了。這一次，我們一定能贏的。」
那語氣，堅定而執著。
嗯！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一次。
一切悲劇都該有個了結了。
裴彥又找秋霜要了塊遮麵巾：「公主，遮上這個吧，一會嗆著該咳嗽了。」
我卻擺擺手。
「不用了。」
我伸手接住一片片的飛絮，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
而陽光裡那張白皙消瘦的臉龐，一眼看去，恍如隔世。
微風拂麵，吹了我們滿頭滿臉的柳絮。
我笑著看向他：「裴彥，你看！像不像下雪了？我們一起白頭了呢！」
又是一年端午節，我們終於抵達了大盛皇宮。
我提前放秋霜去和相公孩子團聚。
她跪在地上紅著眼，執意給我磕了三個響頭。
才一步三回頭的轉身離開。
父皇故技重施，讓人準備了很多甜粽端上來。
我笑了。
「父皇啊父皇，我不喜歡吃甜粽子，膩的很。你喜歡嗎？」
宇文承景站在我的身旁幫腔。
「盛帝啊，你們的鹹粽也挺好吃的，尤其是蛋黃鹹肉粽，你有沒有準備？」
父皇笑的尷尬，忙讓人告訴禦膳房，準備鹹粽。
宇文承景拔刀擋住去路，大喝一聲：「公主話還沒講完，誰都不許亂走。」
嚇的當場跪下好多人。
其中就有秦樂。
秦樂趴在我的腳下，瑟瑟發抖：「公主啊，念在我們往日的情分，千萬彆殺我。還有裴彥，裴彥他是自己跳江的，跟我們都沒有關係啊。」
往日的情分？
笑話！
我跟他能有什麼情分？
要有，也隻有仇恨！
「秦樂，你貴為大盛國的將軍，不思保家衛國，上陣殺敵，卻隻會對敵人卑躬屈膝，還殘害忠良！你活著，簡直是大盛國的恥辱！」
站在一旁始終低著頭的裴彥，突然就抬頭看向秦樂，怒目圓瞪。
秦樂臉色慘白，張大了嘴巴，卻再也沒機會說一句話。
我拿過宇文承景的刀，一刀砍下秦樂的頭顱。
鮮血四濺，血氣令人作嘔。
這刀，比我想象中的沉，讓我險些站不穩。
還好有裴彥在一旁，穩穩握住了我的手。
父皇嚇得連連後退。
「你，你們果然……」
「父皇，你休要胡說！明明是你，身為一國之君，不能保護自己的子民，讓多少人活在惶恐之中。你卻隻圖安逸享受，讓我們這些和親女子，用瘦弱的身軀為你抵禦強敵。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我持刀步步緊逼。
父皇被我逼的無路可走，終於硬氣了一回：「你這是要弑父嗎？你個逆女！你這是瘋了！你若殺了朕，你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好下場？
我從來就沒想過什麼好下場！
我就怕自己死在你們前麵，看不到你們的好下場！
我笑了。
笑的瘋狂，笑的在場的人不寒而栗。
父皇突然從身後摸出一把匕首，顫抖著手遲遲不敢刺出。
裴彥和宇文承景同時朝這邊撲來。
我笑著回望著他們，揚手就把手中的刀扔了出去。
隨後一把抓住父皇的手，讓匕首刺進我的胸膛。
「這一刀，我還你的生身之恩。」
父皇直接嚇傻了，看著我目瞪口呆。
我又用力幫他拔出匕首，再狠狠一刀紮進他的心臟。
「這一刀，我是替那些死去的和親女子討還公道！」
我的速度之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來的及反應。
我殺死了父皇。
我也快死了。
果然。
和親的女子，都活不過一年。
裴彥抱著我，顫抖著手死死按住我的傷口。
宇文承景拉著我的手不放。
他們都哭紅了眼睛。
我笑著把手從宇文承景的手中抽出。
「四皇子，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不能做你的貴妃了。」
那麼高大的一個男人，居然哭的像個孩子。
他拚命搖著頭，「沒關係！沒關係！我都知道了，隻要你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我也笑著吃力地搖頭。
「四皇子，容我和裴彥單獨說幾句話好嗎？」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起身帶走了在場的所有人。
裴彥哭著不停地跟我說對不起，說他沒有護住我。
我安慰他說，不怪他，我早就活不長了。
我體內有各種各樣的餘毒，所餘時日本就不多。
我求他把我火化，把我的骨灰帶到海邊，撒到海裡。
因為我怕黑，還怕蟲子老鼠咬。
在北齊的時候，住的房子裡麵就有很多蟲子和老鼠。
我怕秋霜擔心，說自己不怕那些東西。其實我怕極了，所有每晚都要纏著秋霜一起睡。
說的話有點多，我越來越虛弱了。
裴彥求我彆說了。
可我怎麼能不說呢？
我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沒有說呢！
「裴彥，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讓裴彥把耳朵附在我的嘴邊，撐著最後一口氣說：「裴彥，我心悅於你。」
魂魄離體時，我聽見裴彥回應：「我也是。」
10【番外】
裴家的老太傅帶著三皇子和救兵來了。
這些年裴家早就看透皇帝和太子的無能，暗中培養輔佐不受寵的三皇子。
不同於盛帝的膽小懦弱。
夾縫中長大的三皇子，在裴家的扶持下，忍辱負重，勇往直前，終於長成能挑起家國天下的明君。
和安公主給宇文承景和三皇子都留了信，他們各自看過信之後，決定握手言和。
宇文承景帶著他的大部隊走了，走時還特意找秋霜要了一包蛋黃鹹肉粽。
他說，吃了粽子就好像看到了公主。
他說，他會聽公主的話，回去做個好皇帝，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
秋霜是哭著包完那些粽子的，做好後，她給了宇文承景一包，給了裴彥滿滿兩大包。
她讓裴彥多給公主供一些，她說公主最喜歡吃這個。
裴彥特意跟秋霜學了怎麼包蛋黃鹹肉粽。
秋霜說可以多教他幾種口味的。
他說，他隻喜歡這一種。
他說，學會了他就帶著公主去看海。
他說，以後每年端午，他都要包蛋黃鹹肉粽給公主吃。
最後。
裴彥拒絕了新帝的挽留，帶走了公主的骨灰。
他要在海邊給公主蓋幾間小房子，房前種滿合歡樹和柳樹。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公主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那年的端午節之後，北齊歸還了侵占大盛的領土。
從此兩國和平共處，公平貿易往來。
北齊人吃上了大盛的鹹粽，讚不絕口。
大盛人也習慣了北齊的甜粽，甜甜美美。
往後的端午節，甜粽鹹粽同上餐桌，隨心挑選。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聖上是個萬人敬仰的明君。
忠臣得遇美人，奸逆無處遁形。
百姓們都說。
這太平盛世，真好！
（全文完）
北齊來犯，舉國惶恐。
我那未婚夫秦將軍，第一個把我推出去和親。
「五公主先去穩住他們，一年後我定踏平那蠻夷之地，迎接公主回朝。」
群臣誇他為國犧牲，父皇讚他識大體。
我隻覺得好笑。
唯裴彥把我護在身後，直言相諫：「臣以為，以退止戰，不能長久。以戰止戰，方得長久安寧。」
後來，秦樂進讒言，裴彥自投閔江以證忠君。
而我，沒他那麼愚忠，我要帶敵弑父殺兄，再親手剮了秦樂！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1
一個月前，北齊兵臨城下。
父皇不思出兵抵禦，朝臣畏畏縮縮。
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割地求和。
對方欺我們軟弱，得了地又提出要公主去和親。
身為將軍的秦樂，第一個站出來，提出讓我去和親。
「五公主先去穩住他們，一年後我定踏平那蠻夷之地，迎接公主回朝。」
他哪裡是讓我去穩住他們，分明是讓我去送死。
往年也有去和親的公主，無一例外，都活不過一年。
沒人知道她們經曆了什麼，畢竟她們永遠都沒有機會回來。
他們甚至都不是真的公主，隻是去替那些真公主去受死。
而我，是第一個去和親的真公主。
我哭著跪倒在父皇腳下。
「父皇，我不想去！我們就不能拒絕和親嗎？」
父皇冷著臉拉起我的手，遞到秦樂麵前。
「秦將軍，你覺得呢？」
秦樂隻俯首連連後退。
「陛下，臣願意為國犧牲自己的利益，一切以大盛國的安危為重！」
真是大義凜然呢！
可我怎會不知道，他是嫌我背後沒勢力又不得寵，早就想同我退婚了。
隻是一直礙於皇家威嚴。
我還知道，他們都想讓我去和親，畢竟隻有我最合適。
其他的公主要麼年幼，要麼母族尊貴不敢得罪。
秦樂這麼一提，大家都高興。
他們誇他為國犧牲，父皇也稱讚他識大體。
既擺脫了與我的婚約，又贏得了好名聲，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計謀。
隻是，從來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
沒有人在乎我，想不想去。
唯老太傅之孫裴彥看不下去，站出來直言相諫：「臣以為，以退止戰，不能長久。以戰止戰，方得長久安寧。」
眾人黑下臉來，父皇低吼道：「裴家小兒，莫要胡言，趕緊退下！」
裴彥不退反進，伏地再拜：「望陛下三思，不可一再退讓啊！」
父皇震怒，派人硬把他拖下去。
最後狠狠打了三十大板，才解氣。
我第一次認真看向這個少年，俊眼秀眉，白皙清瘦，腰板卻始終挺的筆直。
聽說他十五歲就狀元及第。
如今十七，官居宗正寺卿。
少年見我看他，就笑了。
那笑容裡，有倔強，有心痛，還有抱歉。
他用嘴型告訴我，他很抱歉。
抱歉？
我與他不過初見，從未有過交集。
又何來抱歉呢？
他不欠我的啊。
轉眼到了端午節。
父皇一大早讓人給我送來了錦衣華服，還有我最愛吃的蛋黃鹹肉粽，又邀請我晚上參加宴會。
這讓我受寵若驚。
畢竟，自母妃死後，父皇再沒多看我一眼，更彆提去參加什麼宴會。
宮女們從早上就開始給我打扮，她們都說，公主今天真漂亮！公主今天最漂亮！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纔是金枝玉葉的模樣吧！
這讓我彷彿回到了母妃還在的時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我想，父皇一定還是愛我的。
他一定是為前些日子送我去北齊的想法感到愧疚。
想著想著，我突然覺得有些開心。
我以為，父皇一定是聽進去了裴彥的話。
但是，當我在宴會上看見北齊王子宇文承昱和使臣的時候。
我才發現我太天真了。
父皇又怎麼會感到愧疚呢！
北齊王子看見我的到來，滿意地朝父皇點著頭。
看到父皇那討好的笑容，我瞬間就陷入了恐慌。
「北齊王子，朕的五公主你可還滿意？」
一瞬間，北齊那幫人全部湧上前來，圍著我上下前後打量。
我就如同那被驗的貨物。
沒人會在乎我此刻的感受。
我羞憤不已，隻想鑽出人群逃離此地。
下一秒，北齊王子拽住我的胳膊。
「模樣倒是可以，不知舞跳的怎麼樣？」
隨後。
他們拿出了特製的鐵鞋，讓我穿上。
隻有犯人才會穿的鐵鞋。
這**裸的侮辱，不隻侮辱我，更侮辱在座的每一個大盛人。
我不願意穿，悲傷地看向在座的每一位親人，他們全都沉默不語。
沒有一個人敢替我說話。
他們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我。
隻裴彥不顧阻攔，替我求情：「公主金枝玉葉，哪裡能穿那樣的鐵鞋？還望宇文殿下體諒。」
宇文承昱哪裡肯放過，隻冷笑道：「我們北齊部落，民眾個個彪悍勇猛！若是公主柔柔弱弱，日後如何在我們部落生存？那我們可要……」
隻一句，就把眾人嚇得戰戰兢兢，忙不迭上前說好話。
裴彥還想說話，卻被父皇的人死死拉住。
而秦樂在父皇的授意下，親手替我穿上鐵鞋。
他附在我的耳邊低語：「陛下說了，若是公主惹他們不高興了，你身邊的人都得死，包括裴彥。」
他把裴彥的名字咬的極重，像是恨極了他。
台上，我顫抖著起身跳舞，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
2
台下，他們吃著粽子喝著酒。
北齊王子說：「我還以為你們大盛不吃甜粽呢！今日這甜粽做的倒甚合我的口味。哎！盛帝，你們倒是吃啊！」
父皇一臉諂媚，慌忙拿起甜粽往嘴裡塞。
我知道，父皇不喜歡吃甜粽。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不喜歡。
但他們為了討好北齊，都開始吃了。
我很難過。
有使臣喝醉了，趁我摔倒，往我身上潑酒水。
更有甚者朝我吐口水。
我的腳很痛，可我的心更痛。
北齊的使臣瘋狂在笑，大盛的臣子拚命在討好。
我緊咬牙關，不讓自己掉下一滴淚來。
彷彿這樣，就能維護我僅有的尊嚴。
當一個使臣上前企圖撕扯我的衣服時。
我穿著鐵鞋投湖了。
沒人管我的死活。
我又何苦去在意彆人的死活。
父皇他們再次被嚇傻了。
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跳下來救我。
很好。
腳上的鐵鞋讓我迅速沉入湖底，絕無生還希望。
起初，胸口憋悶喘不過氣，炸裂般的難受，還有些害怕。
後來，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便不再害怕了。
我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再見吧！
這讓人絕望的人生。
然而，下一刻鐵鞋被人狠狠拽下，我被人緊緊擁入懷中。
有綿軟的唇附上我的嘴，我的意識慢慢開始複蘇。
那胸口劇烈跳動的心臟，讓我意識到，我又活了。
不待我去回憶唇齒間的溫度，已迅速被人托出了水麵。
睜開眼睛，我看到了裴彥那張慘白的臉。
他救了我。
他還悄悄跟我說：「五公主，好好活下去！你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回來的。」
救我回來？
且不說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又能回到哪裡去呢？
我沒有家了。
沒有了。
我問他為什麼幫我？
他卻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因為，我也喜歡吃蛋黃鹹肉粽啊。」
蛋黃鹹肉粽……
我突然就想起了母妃。
她臨死前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讓我好好活著。
可惜，裴彥沒吃過母妃包的蛋黃鹹肉粽。
如果吃過，一定會更喜歡的。
宇文承昱黑著臉說。
「既然五公主這麼不願意，那就換一個人吧。」
換一個？
哪裡就那麼容易呢！
沒有人願意的。
父皇一邊賠著笑，一邊拉著我的手：「皇兒啊，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怎麼就落水了呢？一定是鞋子太重了，是吧？是鞋子太重了，你沒站穩。」
我的手被他捏的生疼，骨節在吱吱作響。
我突然就笑了。
「是啊！父皇，都是女兒不小心，是女兒腳下不穩，擾了大家的興致。」
此刻，我突然就不想死了。
死有什麼可怕的。
我已經嘗試過一次了。
可他們怕死啊！
既然那麼怕，我也該讓他們嘗嘗才對。
父皇啊！父皇啊！
我會讓你後悔的！
父皇鬆開我的手。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我當即被封為和安公主，次日啟程。
和安，和安？
沒有和平，也沒有安樂。
多麼的諷刺！
3
他們送我出城。
個個裝出依依不捨的樣子。
父皇和娘娘們假惺惺地抹著不存在的眼淚。
秦樂拚命揉紅了眼睛，追著我跑了好遠，真是感人呢！
要不是剛剛他們跟我說。
「公主，去了那兒就彆想著回來了，好好服侍討好他們。若是能生個皇子再掙一掙，我們的日子興許都能好過些。」
我差點就有一點點感動了呢！
北上這一路，走的是真漫長啊。
彷彿比我這一生走的路都要長。
舟車勞頓，起初我是一路嘔吐。
後來肚子裡沒什麼好吐了，我又開始嗓子嘶啞著疼，麵板乾癢難耐。
氣候越來越乾燥，環境越來越惡劣。
我這一路昏天暗地。
宇文承昱他們，對我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嫌棄我的嬌弱。
還好有廚娘秋霜照顧我，不時給我喂水餵食，我強撐著一口氣到了地方。
秋霜本是宮中禦膳房的廚娘，隻因那日包的甜粽合了宇文承昱的胃口，就被他要了來。
她原有疼她的相公，可愛的孩子。
她原拿著不錯的工錢，一家三口過著溫馨的小日子。
可如今，一切都被打破了。
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孩子，還不滿一歲。
沒了娘親，又該怎樣的哭鬨呢？
她說：「公主，我是個奴婢，陛下舍了我很正常，我隻是捨不得我的孩子。可您是他的女兒，他怎麼就捨得讓您去那麼遠的地方呢？」
她還問我：「公主，您說陛下為什麼一點都不反抗呢？我們大盛國很弱嗎？」
是啊，普通百姓都懂得舐犢情深。
我那萬萬人之上的父皇，對我怎麼就那麼無情呢？
我也想告訴她，我們大盛國一點都不弱，是我的親人們，膽小如鼠罷了。
可我真是說不出口，我很羞愧。
我隻能跟她說：「好好活著，我們還要一起回去。」
我希望，裴彥他不會騙我。
我期待，還有回去的那一天。
一到北齊的部落，我就開始發燒。
他們說給我準備了水沐浴洗塵。
可沐浴的水渾濁又冰冷，侍女們強行把我丟進水裡。
沒有上麵的吩咐，我就不能出來。
於是，我發著高燒，泡了整整一晚上的冷水澡。
等他們想起來的時候，我已經昏死過去。
老皇帝本就體弱多病，一聽說我病了，生怕會傳染給他。
直接把我丟到最偏遠的院子。
我因禍得福，暫時不用去侍寢。
但也沒人來醫治我。
秋霜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丸藥，餵我吃下。
見我遲遲沒有醒過來，她又開始不停的給我喂水擦身子，邊忙邊哭邊絮叨。
其實我能聽到她講話，隻是眼睛睜不開。
她說，公主你彆怕，你看小裴大人悄悄給了我們很多藥，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她說，公主你一定要撐住了，我們說好了要好好活著，將來還要一起回去的。
小裴大人？是裴彥嗎？
他給了我們很多藥？
離開的時候，父皇他們都不曾單獨為我準備什麼。
與我並不熟悉的他，卻替我考慮的那麼周到。
一次又一次，也隻有他願意站在我的身邊。
他希望我好好活著。
我又怎麼能辜負他呢！
4
煎熬七日，我又活了過來。
這七日，我並沒有閒著。
我要活下去。
有計劃的活下去。
七日，足夠我好好想想了。
老皇帝要我去侍寢。
秋霜氣的直罵：「那死老頭子，都多大年紀了，還要你去侍寢，他就不怕沒命消受嗎？」
我忙捂著她的嘴巴，提醒她小心禍從口出。
秋霜倒也不糊塗，她從藥箱裡拿出迷藥粉，兌了水噴灑在我的裡衣上麵。
見到老皇帝，我極儘地討好他，哄他高興。
儘管他身上的味道讓我反胃。
他蒼老而猥瑣的笑容令我作嘔。
但我必須極力掩飾。
想要活下去。
我就必須裝扮成他最忠誠的信徒。
除了陪他睡覺，我什麼都可以做。
當然，我每次都在關鍵時候用了迷藥水，他不會知道。
一個花百的老頭子，還不好糊弄嗎？
因為我的表現，得到了老皇帝的寵愛。
但他隻給我最低的位份。
我知道，我隻是他的寵物罷了。
可我不在乎。
我不光討好他，還討好後宮的每一個人。
我學她們的穿著打扮，學她們的風俗習慣，甚至學習騎馬射箭。
我努力地融入她們。
我越來越像她們。
我不爭不搶，遵守本分，同誰都客客氣氣。
為了消除她們的戒心，我甚至可以大方喝掉她們送來的斷子藥。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至少在明麵上，我能好好地活著。
至於背地裡有人罵我不要臉。
偷偷給我下毒使絆子。
看我笑話想讓我死。
我隻能小心翼翼地應付著。
秋霜一邊幫我催吐，一邊心疼的抱怨我：「公主，你明知道點心裡有毒，怎麼還要吃下去呢？咱去告訴皇上，他那麼寵你，肯定會為你做主的。」
皇上是寵我，可也隻是把我當個新鮮的物件罷了。
他若是真心喜歡我，怎會至今還讓我住在最偏遠破落的院子裡。
他若是真心喜歡我，怎會在看到其他妃嬪欺辱我時，繞道而行。
他若是真心喜歡我，怎會讓我扮成狗，看我在狗窩裡同狗搶食。
他怎麼可能為了我，同貴妃翻臉！
我隻能笑著安慰秋霜：「我們勢單力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是些慢性毒，死不了人的。再說我這不是每回都吐出來了嘛。」
所有人都是背地裡算計我。
唯獨宇文承昱，始終都看我不順眼。
他說我沒安好心，說我陰險狡詐。
不得不說，難怪老皇帝那麼看好他。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呢！
是跟那些草包不太一樣。
我得多花點心思對付他才行。
裴彥又托過往的商隊給我帶來了家鄉特產和必備藥材。
他還寫了書信，向我問好，願我日有所期，月有所盼，歲歲平安。
他還提到秋霜的相公和孩子在他的府中做事情，過得很好。
秋霜看了信，激動的又哭又笑。
她說，小裴大人真是個好人，她一定會求菩薩，保佑他長命百歲。
是啊，他是個頂好的人。
他怕我過得艱難，怕我想不開，去尋死。
為了讓我好好活著，他一直在給我支援。
可如今這世道，他這樣的好人隻會愈加艱難。
他並不比我好過。
因為他一再勸說父皇對北齊開戰。
得罪了朝中不少人。
北齊也已經盯上他了。
那日我無意聽到老皇帝同宇文承昱商討，要如何對付裴彥。
他們說的是北齊方言，以為我聽不懂。
他們不知道，多少個不眠夜，我秉燭苦學他們的文化。
包括他們的語言。
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他們想要陷害裴彥。
我又怎麼能讓他們好過？
【此處為付費節點】
5
三個月後。
裴彥和秦樂奉命來給北齊送歲貢。
宴會上，我伏在老皇帝身邊，負責給他倒酒餵食擦嘴。
吃到不對胃口的，他都會隨意吐到我的手上。
隨後就會把我當成他的抹布，在我身上不停的蹭。
我微笑著討好著。
秦樂看到我，是滿眼的輕蔑和厭惡。
裴彥看到我，向我微微欠身致意。我能看到他眼中，被壓抑的憤恨和心疼。
席間，宇文承昱突然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話頭指向秦樂：「聽聞，秦將軍同我們的公主之前有婚約，如今再次重逢，是何感想啊？」
老皇帝一聽，抬起埋在我胸口的頭，看向我的眼神晦暗不明。
秦樂嚇的一哆嗦，慌忙低頭作揖。
「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公主之前也並不相識，談不上感想。秦某自知配不上公主，比不得陛下英明神武，公主能來伺候陛下是我們大盛的榮耀！」
我在心裡苦笑，他秦樂作為大盛的將軍，都如此沒有骨氣。
就難怪大盛的臣民麵對北齊，都直不起腰。
我大盛，還有希望嗎？
老皇帝聽了，表示很滿意，帶頭哈哈大笑起來。
秦樂抬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諂媚道：「倒是我們的小裴大人，之前幾次三番替公主出過頭，想來，對公主的情義不一般呢。」
我是真想一刀捅死他。
他怎麼就這麼賤呢！
在場的人紛紛看向裴彥。
隻見裴彥不卑不亢地站起身來。
「公主是主，裴某為臣，裴某自當對公主儘忠，有如君臣情義，並無其他。」
宇文承昱冷哼：「哦？是嗎？那裴大人私下與公主書信往來，又是何意呢？莫非你二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說有什麼姦情？」
我的心裡一咯噔，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灑出些許酒來。
幸而大家注意力都在裴彥那，沒人注意到我的失態。
也是，在他們的地盤，又怎麼能瞞過他們的眼睛呢！
裴彥依舊不慌不忙，微微一笑。
「我們陛下惦念公主，裴某隻是替陛下關心慰問，並無僭越之舉。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想殿下您應該已經偷偷看過書信了，比誰都清楚。」
宇文承昱步步緊逼：「既無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何書信不直接經過官中，非要私下來往呢？」
裴彥絲毫不懼：「不敢占用官中資源，再說貴國政事繁忙，怕是也顧不得這等小事。」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我在他們北齊，得不到應有的重視。
氣氛一度緊張，一旁的秦樂又開始擦汗了。
宇文承昱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進而又把矛頭指向了我，眼神咄咄逼人。
「聽聞公主近日在習騎射，不知學的如何？裴大人要不要領教領教？」
那語氣不容拒絕。
宇文承昱朝上首微微躬身，老皇帝一把將我推出。
裴彥欲上前扶我，卻被人持劍逼到靶心前麵。
他們要他當我的活靶子。
秦樂被嚇得連連後退。
不等我從地上爬起來。
已有人呈上弓箭。
宇文承昱低頭貼到我的耳邊：「公主，你表忠心的時候到了。」
我顫抖著手，遲遲不肯接。
「公主，要我給你做個示範嗎？」
我強忍著不適。
「不用！」
看來今天這一箭，我不得不射。
可我還想再搏一搏。
「我有個條件。」
已經轉身的宇文承昱，回過頭來，用劍尖挑起我的下巴。
劍氣冰冷，但我與他對峙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笑了。
「倒是有點意思，你說。」
「我這一箭射出，不管結果如何，還請殿下讓他們安全離開。」
「好！」語氣中滿是不屑。
宇文承昱讓人放了一個蘋果在裴彥頭上。
「公主，要是射偏了，我答應你的，可就不作數了哦。」
我看向裴彥。
他站在那裡，身姿筆直如鬆柏。
他笑著安慰我說：「公主，您放心大膽的朝我射，臣不怕。」
我想說，我怕！
我怕我一不小心傷了這世上頂好的人。
「公主，我信你！」
他說他信我，我又怎能讓他失望。
我終是克製住了顫抖的雙手，屏氣凝神，勇敢而堅定的射出了那一箭。
不偏不倚，正中蘋果中心。
從始至終，他亦堅定的看著我，不曾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