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綁定婚約後 清晨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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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地回到未央宮,江春一頭栽倒在柔軟的床榻上,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
膝蓋和手心的擦傷火辣辣地疼,但更讓她難受的卻是心頭那股沉甸甸的,混雜著愧疚與無力的憋悶。
她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癱著一動不動。
夜幕降臨,到了晚膳時間,太子江舟如期而至。
見少女不像往日那般活蹦亂跳地迎上來,反而蔫蔫地趴在桌上,對著滿桌珍饈毫無食慾,江舟不由得蹙起了眉。
“長樂今日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江春冇有說話。
一旁侍立的玫香卻心直口快,帶著幾分不忿將白日裡軍營發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江舟聽完,溫潤的臉上罕見地掠過一絲薄怒。
“這個霍不為!”他放下銀箸,柔聲安慰少女。
“長樂放心,明日皇兄便去說他,定讓他給你賠個不是。
”“彆!皇兄,千萬彆!”江春猛地坐直身體,連連擺手。
她怎麼能讓太子哥哥去教訓霍宵?那豈不是火上澆油,讓本就惡劣的關係雪上加霜?更何況,在知曉了那段往事後,她哪裡還有立場去指責霍宵今日的“過分”?“為何?”江舟不解地看著她,“他如此欺你,你竟不氣?”“我……”江春語塞,總不能說自己是罪有應得。
她垂下眼睫,避開江舟探究的目光,小聲道:“其實……其實也算不得欺辱,蹴鞠場上,磕磕碰碰總是在所難免的……”江舟看著她這副明明受了委屈卻還強行為對方開脫的模樣,心中疑惑更甚。
他沉吟片刻,揮退了左右侍從,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長樂,你老實告訴皇兄,你為何執意要霍宵參加你的生辰宴?”他頓了頓,補充道:“莫要再拿那套‘兄妹論’來搪塞我,皇兄想聽真話。
”江春心頭一跳,大腦飛速運轉,臉上努力維持著鎮定。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皇兄……”隨後,她低下頭,絞著手指,裝作一副被看穿後的羞澀模樣。
“前日落水……是霍將軍救了我,我雖失了記憶,可這份救命之恩總該是要銘記。
又聽聞霍將軍因長樂過去的一些不懂事之舉,心中一直對長樂存有芥蒂。
”她抬起眼,眼神看起來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想藉著這次生辰宴的機會,當麵向霍將軍的救命之恩鄭重道謝。
若能藉機再化解我與霍將軍從前的一些不愉快,那就再好不過了。
”江舟靜靜聽著,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看著眼前這個失憶後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的妹妹,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
自家皇妹天生矜貴,本不該如此卑微。
略微沉默片刻,江舟開口道:“若妹妹當真如此希望霍宵前來,皇兄倒可以去勸勸他。
”江春聽後,眼眸頓時亮了起來。
“真的嗎?”然而,這光亮隻持續了一瞬,便迅速黯淡下去。
她想起了霍宵那雙深邃冷漠的鳳眼,想起了他今日在球場上毫不留情的姿態,想起了衛恪口中那段沉重的往事。
連她這個“罪魁禍首”親自放下身段去請都冇用,太子哥哥去說情,隻怕會雪上加霜。
是以,江春搖了搖頭:“算了,皇兄,霍將軍心意已決,恐怕誰去勸都是無用。
”她不能冒這個險。
太子是她在宮裡最大的靠山和溫暖,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太子與霍宵之間產生任何不快。
見她如此替霍宵著想,江舟心中一片柔軟,又自覺有些好笑。
他伸手,輕輕揉了揉江春的頭髮,語氣帶著儲君的篤定與從容。
“傻丫頭,既然軟的不行,為何不來硬的?”江春微微愣往,一時冇明白他的意思。
江舟便又提示道:“妹妹難道忘了,在這皇宮,乃至整個昭國,有一個人說的話,霍宵絕不會,也不敢違逆。
”江春眨了眨眼,一道明黃身影隨之闖入腦海。
她猛地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道:“父皇?!”“不錯。
”江舟含笑點頭。
“霍宵對父皇的忠心毋庸置疑,你若真想讓他來,隻需去求父皇下一道口諭,他縱有千般不願,也必會遵旨前來。
”江春恍然大悟。
對啊!她怎麼把皇帝老爹這尊大佛給忘了!霍宵可以對她冷嘲熱諷,可以對太子的勸說置之不理,但他對皇帝江霽,那是絕對的忠誠和敬重。
既然軟言邀請不行,那就直接來硬的,皇權壓頂!想通這一點,江春隻覺豁然開朗,彷彿在無儘的黑暗中終於看到了一絲確鑿的曙光。
她之前總是下意識地想靠情分去打動霍宵,卻忘了在這個封建王朝,最直接有效的往往是權力。
“我明白了,皇兄!”江春一掃之前的萎靡,整個人都煥發出全新的神采。
“我明日就去求父皇!”看著妹妹重新亮起來的眼眸,江舟笑了笑,溫聲道:“現在可以安心用膳了吧?”“嗯!”江春用力點頭,感覺餓了一晚上的肚子此刻終於咕咕叫了起來。
希望重新燃起。
她在心中暗道:霍宵,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做不成好妹妹,那就彆怪我當個霸道公主了!雖然此舉有些強人所難,可為了活命,什麼手段都不寒磣!次日清晨,天光未亮透,江春便醒了。
心裡揣著事,她躺不住,索性起身。
她並未驚動睡在外間的玫香和瑞香。
自己胡亂套了身簡便的衣裙,用一根玉簪草草綰了發,便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未央宮。
江春的打算是,直接去皇帝的寢殿門口堵人。
求人辦事,總得拿出點誠意,尤其是求皇帝老爹下旨去“壓迫”那位油鹽不進的鎮國大將軍。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皇帝的上班時間。
趕到帝王寢殿外,門口的太監恭恭敬敬地告訴她,陛下卯時初刻就已去上早朝,此刻怕是剛進行到一半。
江春歎了口氣,看著熹微的晨光灑在硃紅宮牆上,決定不回去乾等,就在這附近逛逛。
清晨的皇宮,薄霧尚未完全散去,花草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空氣清新沁人。
少女沿著一條僻靜的宮道慢慢走著,一會兒想著該如何說服父皇,一會兒又擔心即便下了口諭,霍宵會不會陽奉陰違。
正胡思亂想間,前方不遠處的花叢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警惕望去。
隻見一叢開得正盛的月季後,猛地探出一個毛茸茸的金色腦袋。
那雙濕漉漉的棕色大眼睛正好奇地望著她,一條大尾巴歡快地搖動著,掃得花瓣簌簌落下。
是它!昨天在定北侯府見到的那條小土鬆!江春心中歡喜,本能地露出了笑意。
她迅速環顧左右,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冇有。
天賜良機!昨天冇擼到的狗,今天自己送上門了!“嘿,小傢夥,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她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嚇跑了這主動送上門的毛絨玩具。
小傢夥似乎極通人性,見她靠近非但不躲,反而主動從花叢後鑽了出來,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裙襬。
江春的心簡直要被萌化了。
她蹲下身,忍不住伸手撫上它柔軟順滑的背毛。
小傢夥發出舒服的“嗚嗚”聲,乾脆躺倒在地,露出柔軟的肚皮。
“哎呀,你這麼乖呀!”江春笑逐顏開,徹底將什麼聖旨、刺殺全部拋到了腦後,專心致誌地擼起狗來。
她從旁邊撿起一截枯樹枝,朝遠處一扔。
“去,撿回來!”小傢夥立刻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精準地叼住樹枝,又飛快地跑回她麵前,將樹枝放在她腳邊,尾巴搖得像螺旋槳,眼巴巴地等著下一次。
“真棒!”江春毫不吝嗇地誇獎,接過樹枝再次拋出。
一人一狗,就在這清晨無人的宮苑角落,玩起了最簡單的“你丟我撿”遊戲。
陽光漸漸驅散薄霧,灑在少女明媚的笑顏和狗狗歡快的身影上,畫麵溫馨得不像話。
與此同時,宣政殿。
冗長的朝會終於結束,身著紫色麒麟紋官服的霍宵,正隨著散朝的人流往外走。
剛走到宮門附近,便見馬伕一臉驚慌地迎了上來。
“侯、侯爺!不好了!”霍宵腳步一頓,劍眉蹙起:“何事驚慌?”馬伕噗通跪倒在地,額上滿是冷汗,聲音發顫:“是、是千金……奴才方纔不小心打了個盹,醒來就發現……發現千金不見了!”“什麼?!”霍宵臉色驟變,一貫沉靜的鳳眸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千金是他的愛犬。
今日一早,小傢夥非要跟著他出門,他一時心軟,便讓小傢夥上了馬車……他急聲問:“可曾在附近搜尋?”“找了,”馬伕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奴才已在宮門外找了一圈,都未見到……”霍宵聞言心中一緊,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千金雖是他收養的流浪犬,可經曆三年的陪伴,他早已把千金當成了親人。
更讓他恐慌的是——這裡是皇宮!整個皇宮,誰人不知長樂公主怕狗厭狗到了極致。
曾因先帝太妃養的一隻小京巴嚇到她,她便鬨著讓皇帝將其打死。
自那之後,皇宮大內便不再允許出現任何犬類。
若是千金不小心衝撞了那位公主……霍宵幾乎不敢想象,以她往日那驕縱狠戾的性子,千金焉有命在?“起來!”他厲聲喝道,隨即目光銳利地掃過宮門處值守的侍衛領隊。
“傳本將軍令,調一隊……不,調兩隊侍衛,立刻在宮內搜尋一條金色土鬆犬!要快!”霍宵的名頭在宮中極響,那侍衛領隊不敢怠慢,立刻領命而去。
很快,數十名侍衛被調動起來,以宮門為中心,向宮內輻射搜尋……江春完全沉浸在擼狗的快樂中,幾乎忘了時間。
直到遠處隱約傳來幾聲模糊的呼喚,似乎是在叫著什麼名字。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早朝應該快散了。
最後接過小傢夥撿回的木棍,江春不捨地揉了揉它的腦袋。
“好啦,你的主人也該來找你了,快回去吧。
”小傢夥彷彿也聽到了動靜,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豎起耳朵。
可它又好似捨不得離開少女,鼻子使勁蹭著對方的手心。
江春忍不住將它抱進懷裡,笑著道:“好孩子,你可比你那主人乖巧可愛多了!”此時,耳邊的呼喚聲越來越近。
江春依依不捨地站起身。
她後退幾步,與那因為突然被冷落而顯得有些茫然,還想湊上來的土鬆犬拉開距離。
隨後,少女收起臉上的溫暖笑意,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喊道:“來人啊!”一名奉命尋犬的侍衛聞聲趕來,見到江春,立刻躬身行禮:“公主殿下!”“嚇死本宮了!快!快把這狗帶走!”江春一手揪著裙襬,一手指著那條狗,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那侍衛見公主無恙,又認出這正是霍將軍的愛犬千金,連忙上前牽住它的項圈。
“公主受驚了!奴才這就將它帶走!”千金似乎很不情願,嗚嚥著回頭望了江春好幾眼,最終還是被侍衛強行拉走了。
江春看著一人一狗消失在宮牆儘頭,這才緩緩放下手,輕輕籲了口氣。
演戲,真是個技術活。
她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裙和髮髻,這才轉身朝著皇帝寢殿快步走去,彷彿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
江春並不知道,就在她方纔與千金嬉戲玩耍的那片假山之後,一道紫色的身影,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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