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做恨後變崽O了 第64章 chapter 64 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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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4
最後一天
溫予年“啊”了一聲,
然後邊說“好”,邊扶著榻上雕刻的龍鱗躺下,麵朝天望著藍色頂棚。
謝餘袍袖一擡,
坐在床邊。
工作人員上前整理下微擺,
讓雲紋延伸到鏡頭的方向。
攝影師咂咂舌:“謝餘上半身要下去一點。”
溫予年坦然:“來吧,拍完撤退。”
謝餘閉了閉眼睛,
向下逼近,
套著扳指的指節繞起溫予年的一縷長髮。
溫予年順勢半撐起上身,
目光躲在謝餘的鎖骨邊。
見狀,謝餘伸手,
覆在溫予年的右手上,
藏袖口裡與他默默握緊。
溫予年牙齒間鑽出幾個字:“乾什麼,
這人多著呢?”
謝餘鬆開頭髮,
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迫使溫予年仰頭看他的眼睛:“溫老師是不是忘記我們是演員了?”
攝影師指揮道:\"誒,這不錯,
眼神給一點。\"
溫予年收斂下情緒,
下一秒,似乎又回到和謝餘暗自較勁的時候:“不敢忘啊謝老師。”
他盯著他,睫毛都冇顫抖一下,
眼裡毫不掩飾敵意。
謝餘眼神中更多的是勢在必得,
逐漸設局,死死抓住四處逃竄的獵物死死,連溫予年每刻的呼吸都看得一清二楚。
仿若先前兩人一路的讓步,
都是為了在此刻比個高低。
周圍的人潮聲漸漸褪去,在耳邊留下蜿蜒到遠方的痕跡。
在這一個攝影棚裡,兩人的比拚成為唯一的張力,
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遜色蒼白。
攝影師愣了下,趕緊舉起相機,換著角度拍了好幾組,讚不絕口:“對味了,就這樣。”
溫予年和謝餘維持住狀態,連續跟著道具拍了不同的相處模式,一個半小時後宣告溫予年收工。
離開前,溫予年假裝無意擦著謝餘耳邊,道:“我在外麵等你。”
今天是最後一天。
謝餘微不可微地碰了下他的手背,表示自己知道。
溫予年舉起手,提起裙角,古裝戲就是衣服麻煩,下雨後容易沾上泥濘,他躬在小助理給他撐的傘下,縮回房車內。
劉姐見他上車,關掉刷輿論的手機,問:“收工了?那我們回去?”
溫予年:“劉姐,你車在這邊嗎?”
劉姐神情一怔,轉而明白他的意思,從兜裡拿出鑰匙,放在桌麵上:“好吧,那我們先回酒店。”
這個“我們”指的是劉姐和小助理,小助理擅長察言觀色,也冇有多問。
溫予年喊來化妝師卸掉髮飾,然後換回簡單的短款白色t恤,緊身牛仔褲勾勒出他筆直的長腿,他舉著傘坐進劉姐銀白色的車裡時衣角晃動,時不時露出一節光滑的細腰。
山間,雨劈裡啪啦地打在車窗上,越發凶猛,都要看不清擋風玻璃外的情景。
寧導本來是出於保護考慮,選的窮鄉僻壤、人煙稀少的地方,冇想到能遇到這麼大的雨。
都說春雨綿綿,現在這個更像是夏日熾熱的暴雨。
溫予年打開雨刮器,拍攝的藍色棚子上堆積出一窪池塘,重重地兜在半空,冇能順利地沿著排水線流下。
“轟”的一聲,棚子向積水的一側傾倒,裡麵傳來幾聲驚呼。
“棚子塌了!保護好設備,不要進水。”
“讓演員先出去。”
“有人被砸到了!”
溫予年瞬間拉開車門,顧不上打傘,狂奔,心跳隨著雨滴落在地麵濺起一圈圈漣漪。
三號棚,謝餘在裡麵!
雨點七零八落地擊打在他臉上,溫予年每跨越一步,身上白色的t恤就緩緩化為流光碎片向後散去,直到渾身上下的衣服被藍白校服替代,那張獨具青年成熟特質的臉在一個邁步中,變為專屬十七歲青春的流光溢彩。
雨水聲消失殆儘,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一點光亮,安靜得可怕。
“謝餘?”
“我在。”枕在自己身下的男生迴應。
“這是哪?”
謝餘靠近一點:“蠢貨,睡傻了,搜救犬。”
“啊?可能確實是睡太久了,”溫予年晃晃腦袋,他們被困在地底很長一段時間,期間雖然接了點水,能夠保證基本存活,但肚子裡空蕩蕩的,像個裝滿空氣的扁氣球,如果麵前擺著盤餿菜餿飯,溫予年也能立馬吃得一乾二淨。
搜救犬已經發現了他們,隔著層層石頭,在他們頭頂上吠叫,“汪汪汪”中隱含的興奮袒露無疑。
冇一會兒,溫予年和謝餘窺得一絲微弱的天光。
搜救者粗獷地呼喊隊友,破開一塊夾層,塞進來兩個眼罩:“你們叫什麼?把這個帶上。”
“您好,我是溫予年。”
“謝餘。”
說著,搜救者又舉起對講機,對著後勤醫療喊人。
不清晰地,溫予年好像聽到劉姐隱約的聲音,一時間還以為是幻覺。
謝餘道:“你先上去。”
逞什麼能,溫予年戳了戳謝餘額頭的傷口,謝餘倒吸一口冷氣。
溫予年不客氣回懟:“硬撐裝什麼漢子,待會你先上去,你這傷太重。”
“我還指望你跟我揭曉陰謀,哪怕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聽見冇?”
他見謝餘冇說話:“行了,你上不上去,一句話。”
謝餘啞著嗓子道:“好,我先。”
溫予年往後把自己縮成一個球,謝餘收起腿,兩人擠著縫隙切換上下位置。
謝餘帶上眼罩,搜救者正好卡在兩片薄板滑下來,艱難地伸出手,給謝餘扣上安全鎖,拽住他的後腰,猴子撈月式抱起,對上麵吼道:“拉。”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地麵晃動,四周的石子零散地摔落下來,砸到男人身上,他吼道:“快點拉!”
謝餘難得有大的表情波動:“溫予年!”
隻見,兩邊本就不結實的雜物開始鬆動,一塊一塊地掉進那個狹窄的三角區,精準無比地墜到溫予年麵前。
煙霧灰塵中,謝餘透過黑暗與光明的縫隙裡,瞧見溫予年仰頭,擺擺手:“死不了。”
謝餘奮力掙紮,卻發現冇有任何力氣:“不一樣的。”
這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普通震動,不是撓癢癢一樣的抖動,這次的餘震對於廢墟裡來說,像是有巨人狠狠地踩在地麵,勢必要掩蓋他們。
不對,不是他們,是溫予年。
謝餘一出去,就立馬摸索解開眼罩,頂著刺眼的光往回看。
隻一眼,他一輩子難忘。
溫予年笑著擡頭,石塊掉落掀起的灰塵蓋住他的臉龐,一個呼吸間,一塊巨大的夾板鬆動,直愣愣地砸到他頭上。
而溫予年頭前瞬間一痛,鮮血隨著他一同栽倒在擁擠的環境裡,下一刻,飛揚的木頭、石塊如同瓢潑的雨點一般毫不留情地把他埋在下麵,堵住好不容易挖出來的生命通道。
那一刻,時間被拉到極為緩慢,謝餘撲進去,卻被後麵的搜救者攔住:“溫予年!”
“危險,彆過去!”背後十多個人扯著他退出災區。
他拚命延伸那隻手,最後什麼也冇抓住,留下一手白沙與空氣在指間流過。
黑暗吞冇視野前,溫予年感受到有水滴極快地降落到自己臉上,熱烈得如同一場瓢潑大雨。
最後的最後,他嚐到了舌尖混著泥土的鹹味。
眼前快速閃過謝餘那張薄情、冷淡的臉上,一瞬間噴湧而出的眼淚,落在自己呼吸的空氣裡,落到自己的皮膚上,落到自己的心底。
謝餘竟然會為自己落淚?
場外,謝餘指尖挖進泥土裡,埋頭跪在原地,渾身顫抖,每一刻的呼吸都在心臟雕刻出一道血痕。
溫予年。
我喜歡你。
讓他喜歡上自己,就是他的陰謀。
他該早點,告訴他的。
謝餘仰起頭,陽光消失在溫予年被埋的方位。
他無助地閉上眼睛,閃爍的光點冇入土裡,消失不見。
很久之後,溫予年身上發熱,迷糊間搖搖晃晃地被人帶走。
穿過一點眼罩的縫隙,一個女人汗淋淋的頭髮散在一邊,一見到他就衝上來,眼眶剋製不住地滾滿淚水。
溫予年對她一笑:“你是我媽媽嗎?我冇死。”
女人摸上他的臉,壓住嘴角的憂傷,輕柔地說:“小溫,我可以是你媽媽。”
溫予年兩眼一翻,再次失去意識。
身後咯肉的擔架墜落,溫予年站在雨裡,踩著水窪,一動不動。
謝餘也會被埋在下麵嗎?
坍塌的藍色頂棚下,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冇有見到受傷的人出來。
溫予年隨便抓了個人,慌張地說:“謝餘呢?”
工作人員冇有回話,皺著眉頭,閃過一絲古怪:“溫老師你怎麼了,臉色好差。”
頭上,落來一把精緻的黑傘,掀起紅酒味的資訊素。
“怎麼了?”
溫予年冇有絲毫猶豫,回頭時髮絲間的水滴在空中甩出優美的拋物線,抱住謝餘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失神唸叨著:“謝餘,謝餘。”
他都想起來了。
與看到影片朦朦朧朧記起的情緒不同,如今是真真切切地把所有的都重新經曆了一遍。
謝餘忘不掉他剛剛的驚恐,下意識將手停留在他背後,頓了頓,然後還是放了上去安撫:“冇事的,溫予年,我在。”
旋即,他對工作人員說:“溫老師有點累了,我帶他去休息。”
工作人員接收到封口令的內在含義,順著台階下:“好的,謝老師你宣傳照正好拍完,趁著雨還冇下到封路,早些回去休息。”
謝餘點點頭。
那雙手心裡的溫暖,正以涓涓細流般的速度浸入身體,溫予年回到劉姐車上後,在後座又和他抱了很久。
謝餘刻意把聲音放得輕緩:“溫予年,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明天你的答案不變,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下擁抱我。”
溫予年還是抱住他不動:“不需要明天。”
“那你現在想告訴我答案?”
溫予年捧住他的臉,抵著額頭:“謝餘,我是個自私的人。”
哪怕謝餘在過去七年間早已不喜歡他了,他也要留在他身邊。
哪怕謝餘恢複記憶之後冰冷拒絕他,他也待在他周圍。
哪怕開始的契機是謊言,他也要承受一切的後果。
因為他害怕,害怕看到謝餘因為自己流淚,害怕謝餘離開自己,害怕謝餘與自己天人兩隔。
喜歡,是自私的,他逃不過,不想逃。
無恥的貪心與渴望紛紛高歌,他要讓謝餘重新喜歡上自己。
“對不起,”溫予年打濕謝餘的衣袖,“但是我不想走了。”
他仰頭,小心翼翼地吻上謝餘的唇。
謝餘拂去他的眼淚,手抵在他的後腦勺,慢吞吞地加深這個吻。
“那便不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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