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散於那年秋 005
酒店門口的霓虹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像被暴雨撕裂的白色裙擺,在柏油路上拖出濕漉漉的絕望。
我轉身欲走,卻被反應過來的南城一把拽住。
他的手指像鐵鉗,死死扣住我手腕上的舊疤。
那是小時候為了幫方雅諾撿風箏,被樹枝劃破的痕跡。
後來南城總說,這道疤是他要守護的記號。
可現在,這記號被他攥得生疼,疼到我骨子裡。
他的眼中滿是恐慌,瞳孔裡映著路燈的光,像瀕死的魚在掙紮。
“晚晚!”
他的聲音劈裂在風裡,帶著哭腔。
“你聽我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晚晚,是她,是這個女人勾引的我。”
“她趁著我出差喝醉,爬上我的床。”
南城的聲音哽咽著,喉結滾動,把所有不堪都推得一乾二淨。
彷彿他隻是個被算計的受害者。
“她說如果我不答應,就拿著那些照片衝到你麵前,列印成海報貼在我們婚房樓下,讓我徹底失去你。”
他紅著眼眶,睫毛上沾著細碎的淚光。
“晚晚,我不能失去你,你知道我愛你的,對不對?”
我愛你。
這三個字像生鏽的釘子,一下下砸進我耳膜。
我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畫麵。
是他坐三小時地鐵,把草莓糖葫蘆揣在羽絨服裡帶回來。
嗬著白氣說“晚晚快吃”
是他在房產證上一筆一劃簽上我名字,笑著說“我的就是你的”
是他跪在雪地裡,膝蓋凍得發紫,雪花落進他眼睛裡,卻固執地說“不見到你我不走”。
那些曾讓我鼻尖發酸的溫柔,此刻都變成了鋒利的碎片,割得我五臟六腑都在流血。
他怎麼敢?
怎麼敢用“愛我”當藉口,掩蓋他的懦弱和背叛?
我想象過無數種結局。
也許是他們在一次次拌嘴中動了心,像老套偶像劇裡那樣狗血又無奈。
也許是他一時糊塗犯下錯,抱著我哭著求原諒,眼神裡全是悔恨。
甚至也許是他會護著方雅諾,指責我不夠大度,不懂“男人都會犯錯”的道理。
我連原諒他的措辭都在心裡演練過。
卻獨獨沒想過,這個我喜歡了七年的男人。
這個說要把我寵成公主的男人。
在背叛的爛攤麵前,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
像個沒斷奶的孩子,連承擔錯誤的勇氣都沒有。
七年感情,原來隻教會他如何逃避。
我看著方雅諾。
她彆過臉,卻忍不住用餘光瞥我。
那點藏不住的得意像針一樣紮的我心痛。
她分明在炫耀,炫耀她搶走了我最珍視的人。
炫耀她終於能站在我麵前“贏”一次。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
“南城,看來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這句話是說給方雅諾聽的。
更是說給我自己的。
我花了七年時間愛上的人。
花了十幾年時間珍惜的朋友。
原來都是這樣不堪的貨色。
我得多眼瞎,才會把他們當寶貝捧在手心。
眼淚在昨天已經流乾了,現在隻剩滿心的狼藉。
我用力甩開南城的手,後退一步。
左手的訂婚戒指硌得手指生疼。
那是他花了三個月工資買的鑽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