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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新郎 賀新郎_分節閱讀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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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新郎

作者:公子歡喜/冥頑不靈

書名:

《賀新郎》

作者:????公子歡喜

繪者:????流沙漫卷

出版日:????2008/12/25

簡介:

那年侯府花園內,寧懷璟初見徐客秋,

那張帶著淚痕的倔強麵孔叫他沒來由心軟;

多年後,寧懷璟再遇徐客秋,

小野貓倔強依舊,帶著滿身尖刺執意將自己隔離於人群外;

連自家父親都不曾放在眼裏的小侯爺第一次想要好好保護某個人,

笑著靠近他、安撫他,逗他開心、看他發怒,

像個被小貓抓出滿臉爪印卻不改寵溺的窩囊主人。

寧懷璟說,客秋啊,跟了我吧,嗯?

徐客秋的回答無人知曉。

卻自此,有寧懷璟必有徐客秋,形影不離,如影相隨。

直至某一天,徐客秋倉促成親。

寧懷璟,我喜歡你,我也知道你喜歡我。可是,然後呢?我們的未來呢?

客秋,我們不想以後,我們就想現在!

兩個一無所成的紈絝子弟緊握不住現在亦不敢期許未來。

懦弱過、彷徨過、哀慟過,離別之後再聚首,恍然如同一夢。

原來可以不期待光明的明天,但是一定要相信未來的美好。

感情的道路上,懦弱並不可怕,緊緊握住雙手就有加倍的勇氣……

第一章

盛夏,午後驕陽似火,枝頭被葉片遮得嚴嚴實實不見有一絲顫動,樹蔭底下的些微陰涼裡,倦意卻鋪天蓋地來襲。池塘上方,薄霧一般的水氣嫋嫋蒸騰著,於是一汪碧水之上,紫瓣金蕊的蓮花便彷彿是隔了雲端的美人,似隱若現,清雅端莊裡無端端多出幾分媚意。

京城大名鼎鼎的忠靖侯府裡,年歲還小的小侯爺寧懷璟看似眼皮子耷拉著正往池子那邊看,視線卻飄忽,人也懶洋洋,靠著樹,盤著腿,坐得歪歪扭扭像根被曬蔫的蔥。這般輕浮舉止若是被老侯爺撞見了,指不定就是一通斥責:三歲看到老,現下不嚴加管教,將來怎麼得了!

怎麼得了?不就是這麼得了麼?耳濡目染,比三歲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已經學會了高高抬起下巴擺出他爹那樣的驕橫姿態,一邊百無聊賴地扯著草根,一邊在心裡暗想老侯爺漲得通紅的怒容,切!也不知那麼漂亮的孃親怎麼就嫁了他?

蟬鳴聲聲,夏日炎炎,哪怕什麼都不乾,焦躁還是如雜草般在被曬得滾燙的胸口裡瘋長,也隻有懷瑄那個笨蛋能在悶得不透一絲風的書齋裡窩得住,又呆又無趣的大笨蛋。

書齋其實就在樹後頭,忠靖侯家懂事又長門麵的大公子已經出落得英挺俊秀,從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上依稀能瞧見皇家子弟所應具備的所有美德--文雅,謙恭,果敢,沉如山嶽,行如嵐風,目泛光華卻含而不露,等等等等……府中每有來客,總要在老侯爺跟前將這位大公子好好誇讚幾番,個個舌燦蓮花滔滔不絕,溢美之辭數不勝數,小小的寧懷璟實在記不過來。

虧得他偷偷摸摸從視窗跳出來還勾壞了袖子,其實書齋外也好不到哪裡去,小廝丫鬟們都趁著空閒不知躲去哪裡補覺了,空氣沉悶得能把人活活憋死。埋下頭,無趣地用手指頭去撥曬得發乾的小草,聽到大哥寧懷瑄正在誦讀半闕《臨江仙》:

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

越發睏倦。

寧懷璟想,這可不怨我,誰叫懷瑄念得那麼難聽來著?伸個懶腰,拍拍手,正想起身去廚房偷一碗冰糖蓮子羹,居然起了一陣小風,在樹梢上僵了大半天的樹葉子總算晃了晃。“沙沙”的葉響裡帶出了微微的、彆的聲響。

是哭聲,低低地,時斷時續,彷彿是拚命忍了一小會兒,冇忍住,又低低地響起。

寧懷璟好奇,循著聲響找了幾棵樹,小腦袋左左右右一陣探視,便在花園壁角邊的草叢裡翻出個人。

也是個孩子,看身形似乎比自己還小,蹲在角落裡,埋著臉,看不清模樣。隻有細微的“嗚嗚”的抽泣聲從小小的身軀裡傳出來。

寧懷璟眨眨眼,伸出手指戳戳他:“喂,你哭什麼?”

他不說話,哽嚥了幾聲,慢慢抬了頭,卻還是不讓寧懷璟看他的臉,用衣袖狠狠地揉自己的眼睛,想要擦掉臉上的淚痕。

寧懷璟不識他的哀傷,倒像發現了什麼能解悶的有趣玩意,興致勃勃地彎下腰湊到他跟前:“誰欺負你了?”

那邊眼淚鼻涕擦了一袖子,一雙紅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卻怎麼也藏不住。寧懷璟上下打量他,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方纔聽說忠烈伯帶著他家的幾位公子來府裡做客,因著裡頭有幾位是和自己同齡的,父親怕他在人前失了禮數丟侯府的臉,昨晚還把他叫去威嚇訓斥囉嗦了好一通。眼前這個怕就是了……

嘖嘖,是男孩兒吧?還哭,還穿紅衣裳,女孩兒似的!寧懷璟看得有趣,又把臉往前湊了幾分,正要咧開嘴笑,一不留神被他猛地一把揪住了領口:“你要敢說出去,小爺決不饒你!”

口氣倒凶悍,像隻會撲上來咬人的小狗。

寧懷璟隻管扯開了嘴笑,把他的口氣學得十成十:“你能把小爺怎麼著?”

那邊一時冇了聲,瞪大了眼睛想吃人:“揍你!”

猝不及防一鬆手想把寧懷璟推倒,也不看看自己,足足矮了寧懷璟一頭,剛哭完,喊出的話也是啞的,冇吼完就止不住咳嗽。

寧懷璟記著他爹的話呢,到哪兒都不要失了皇家子弟的威儀。拍拍衣襬,站起身,臉扭到一邊再把眼睛斜過來,立在邊上看著他咳:“你是忠烈伯家的吧?”

那邊咳得說不出話,隻拿一雙泛著淚光的紅眼睛死死盯著他看,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兩個窟窿。挺氣人的,又覺得有幾分可憐。

寧懷璟再頑劣再調皮也是個孩子,呆呆等了半天,看不下去了,慢慢地向他伸了手:“我叫寧懷璟,我爹就是那個凶得不能再凶的王爺,你見過麼?”

那邊總算緩了過來,還蹲著,側過頭,沾著淚水的眼睛就這麼楞楞地看他。

寧懷璟不耐煩,擺了擺伸出了許久的手:“喂,你叫什麼呀?”

又等了很久,那邊緊緊地抿著嘴,努力地往喉嚨裡嚥了咽,才輕輕地開了口:“徐客秋。”

吐字清晰,聽不見一絲哭腔。

寧懷璟那時還不知道,即使是同一位父親所出,也有著所謂嫡子與庶子之分。忠烈伯家最年幼的公子徐客秋便是庶出。

侯府後花園中初逢,寧懷璟七歲,徐客秋六歲,都還小得很,小得壓根就不知世間何謂悲歡何謂情殤。

寧懷璟第二次見到徐客秋是在學堂裡。

侯府原是請了先生的,翰林院裡學問最好的老學究,學識淵博,文采了得,更持身為正,凡事言傳身教,得了滿天桃李。孔夫子三千弟子七十二門生,他老先生不敢同聖人比肩,門下數百把弟子一二十個得意門徒終究還是有的。

老侯爺自己當年棄文從了武,對兒子們的功課卻上心,為了請來這一位,拉下臉好說歹說不算,茅廬足足光顧了三四次,方纔讓老先生點了頭。卻不想,人家滿意了,他寧小侯爺卻不樂意了。

“晚樵、笑飛、雲陽都上了學堂,為什麼要把我關在府裡?”那是同他玩得最好的玩伴,幾個小鬼聚到一起能把整座府邸都拆了。

老侯爺眉毛一立再把桌子拍得山響:“好好跟著先生唸書!”

寧懷璟脖子一縮,再不敢多嘴,於是瞞著他爹偷偷使壞,今天交份空白功課,明天趴在桌上睡個飽,老先生氣得把二指寬的戒尺舉得老高,他扮個鬼臉轉身就跑。老侯爺拍碎了幾張矮幾也冇嚇住他。老先生長長歎口氣,繼續回去養他的老,再不來侯府受這莫名的欺負。

寧家的小侯爺,崔家的三公子。頑劣難教的名聲就這麼傳了出去,滿京城的先生都知曉這兩家的西席做不得,任他金山銀山送上門也為難得直襬手。

老侯爺遍請名師不得,對著那張酷似自己的小臉也隻得徒呼奈何:“去學堂就給我好好唸書,不許惹事!不然……我……我……”

順著寧懷璟鬼頭鬼腦的視線一路往邊上瞥,正對上他家夫人淡淡含笑的容顏,立時氣短:“去吧,去吧……”

兒女便是父母前世欠下的那筆孽債,任你皇親國戚金枝玉葉也是一樣。

寧懷璟若是聽話便不是寧懷璟,進了滿是故交的學堂就好比錦鯉入了大川,擺尾打滾好不自在。

他先前就是那一群貴戚子弟裡說一不二的人物,上課欺負先生,下課攆兔子,興致來了再我絆你一腳你回我一拳地尋一場群架,小爺他隻管抱著臂膀在一邊笑。任他什麼飽讀之士學富五車,幾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又怎能敢真正責罰這頂著國姓的小祖宗?但凡惹了什麼事,也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寧懷璟在學堂裡學到了多少禮儀詩書暫時按下不說,日子卻過得快意,遠比被關在侯府書房裡打瞌睡有趣得多。

先生氣壞了好幾個,兔子偷吃了不知多少回,連群架也看厭,寧懷璟不知不覺已經虛長了幾歲,斷斷續續好歹背完了《千字文》《弟子規》,開始正正經經地學起了四書五經,戲弄師長尋釁同窗這樣的幼稚事漸漸也懶得乾了,一時間,學館裡來府上告狀的居然也跟著也少了,叫府裡的門房嘖嘖稱奇。

老侯爺心下大安,隻道從今往後這猴精托世的小畜生終於要有幾分皇家子弟的穩重模樣了,急趕慢趕特意命人重金蒐羅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湖筆徽墨宣紙端硯,件件都不是凡品,給個尚未成冠禮的少年用著實可惜了。侯府卻顧不得這麼多,隻盼著他如他兄長懷瑄般一心上進就萬事都順了他。

寧懷璟讓人揣了這一套寶物剛跨進學堂的門檻便撞見了徐客秋,此時離上一回初見不知隔了多少歲月,那個哭得嗓子嘶啞還不肯低頭的小小孩子早已淡忘在了記憶裡。

隻瞧見一個比自己矮小的少年正靠在廊簷下的柱子邊抬著頭看天,寧懷璟就不自覺多看了兩眼。他穿了一身紅衣,臉被墨黑的發遮了大半,露出個尖尖的下巴。屋子裡的笑鬨聲連大門外都聽得清晰,他就這麼孤單單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外頭站著,雪白的下巴襯著一身紅衣,越發刺眼。

一時間,寧懷璟一晃神隻道大白天撞了鬼,竟怔怔地站住腳呆了大半天。

第二章

一時間,寧懷璟一晃神隻道大白天撞了鬼,竟怔怔地站住腳呆了大半天。

伴在身邊的小廝也是個不知趣的,見自家小主人好端端站在大太陽底下發呆,莽莽撞撞就開了口:“二少爺?”

喚回了寧懷璟也驚動了廊簷下的人。一雙彷彿生漆點就的墨黑眼睛轉過來,裡頭清清楚楚正映著寧懷璟嚇得瞠目結舌的呆樣。驕橫慣了的小侯爺猝不及防,狼狽模樣都被他看了去,心下登時不悅,側過臉低咳一聲,話語裡長了刺:“喲,這是哪家的小姐,也來學堂唸書麼?”這是在笑話他的一身紅衣裳,堂堂七尺男兒誰會做這副打扮?

那邊聽了,果然惱恨地瞪起了眼睛,嘴唇咬得發白卻不說話。

小霸王揹著他爹在市井街巷混跡了幾回,坊間百姓的困苦潦冇看見,地痞無賴的流裡流氣卻學得快,大著膽子再往前跨一步:“怎麼著?不高興了?小爺我……”

站得近了才發現,那人的眼圈是紅的,必然是剛哭過。寧懷璟心下一動:“你、你、你……你是那個……那個……”

依稀覺得這張忍著哭的倔強麵孔有幾分熟悉,一時偏想不起來。

“寧懷璟。”他卻慢慢開了口,看過來的眼神定定的,口氣也篤定,有些與年齡不稱的老成。

“你是……”寧懷璟第二回見了鬼,張大嘴說不出話。

“我們見過。”對方顯然不記得自己了,他臉上依舊平靜,像是在說給不相乾的旁人聽,“在忠靖侯府的園子裡。”

背後的屋子裡愈加嘈雜,“嘩啦啦”一陣雜聲打破廊簷下的尷尬,先是書冊,然後是紙筆、鎮紙、硯台……到最後被掏空了小小的布袋也被從視窗丟出來,小頑童們在裡頭得意地“哈哈”大笑。穿紅衣的少年不再同寧懷璟說話,蹲下身慢慢把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放回到布袋裡。動作不疾不徐的,再把手伸進布袋裡把裝進裡麵的東西慢條斯理地重新整理一遍,像是早已習慣了同窗們的不友善。

寧懷璟站在廊外,看著他緩緩起身站到窗邊,手裡提著袋子,手指攥得很緊,微微發顫。

“小爺饒不了你們!”隻道他有多鎮定,原先卻都是在憋著。整理得很好的袋子被猛地丟了回去,裡頭頓時一片嘈雜,椅子翻了,桌子倒了,孩子們鬨成一團,依稀還有誰“哇哇”的哭聲。

有人要從窗子裡爬出來,紅衣少年嘴角一勾,一轉身就衝進了屋裡,雪白的臉漲得通紅。裡頭越發熱鬨,“乒乒乓乓”像是月初的市集,折斷的筆管和撕碎的書冊接連不斷從窗裡飛出來,不一會兒就把廊下扔了一地。有人在罵有人在哭,皇家的金枝玉葉們火氣上了頭也和街邊的小無賴冇什麼兩樣,“打!打!打!”的喊聲震破了天。

不一會兒,有人從裡邊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又步履匆匆地進去了幾位夫子,屋子裡的吵鬨才稍稍平息。聽裡頭的訓斥聲,似乎是哪位皇親家的公子被砸破了頭,誰家的少爺擦破了皮,哪戶商賈家的少東腫了臉雲雲。

夫子在裡頭大聲嗬斥,看來是動了真怒。寧懷璟想走,裡頭卻又走出了一個人。好似冇聽見夫子的喝罵,他拖著袖子晃悠悠地就晃了出來,腳下像是帶著飄。眼角破了,流著血,臉頰和嘴角也腫了,傷得不清。他一臉波瀾不驚,經曆慣了似的。隻是眼圈又紅了,像是在忍著哭。

寧懷璟看他兩手空空:“剛纔的東西是你的?”是說那一口袋文房四寶。

他抬起臉點點頭,又靠到了柱子上。

“怎麼不帶出來?”

“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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