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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新郎 賀新郎_分節閱讀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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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忠靖侯府二小姐寧琤出嫁撫遠將軍府,老侯爺親自指點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的女公子相配戰功彪炳的少將軍,一度又成佳話。

寧懷璟一臉天真地去問新嫁娘:“二姐,你喜歡他?”

被脂粉抹得看不清本來麵目的女子正好將一腔怒火噴到他身上:“你隻遠遠看了他一眼,連臉都冇看清,便能喜歡他?”眼珠子瞪得如銅鈴大。

寧懷璟摸摸鼻子,又去問正跨進屋來的大嫂:“大嫂你呢?嫁來時便喜歡我大哥?”

業已脫了一身羞澀的少婦先是一怔,轉而好似想起了什麼,彎了腰,用帕子捂住嘴笑不休,好半晌才緩過氣:“那時候,我還聽說你大哥是個羅鍋呢!”謠言害死人,一聽說要嫁個羅鍋便在家裡哭暈了好幾回,哭得眼都腫了,到頭來紅蓋頭一罩,還是被花轎抬了來,半分由不得自己。現在想來,卻成了一樁笑話。

她是從小就被教養得很好的大家閨秀,即便笑岔了氣,說話語調還是溫柔婉轉,再端莊不過的少夫人模樣。

寧懷璟站在一側攏著手聽,若有所思:“那如今呢?你喜歡我大哥麼?”

嫻靜的女子緩緩用帕子掩了嘴角,一雙好像會說話的眼睛彎了又彎:“你看呢?”

菱花鏡裡的寧琤“嗬嗬”嬌笑,紅唇如許,眉目如許,鬢間滿頭珠翠玲瓏:“他笨得很,再給他十輩子也看不懂。”

兩個同樣聰慧過人的女子,一剛烈一散淡,彼時同在同一簷下晏晏說笑,卻不知寧琤這一步踏出,竟成就了兩人今後截然兩般結局,看懂或是看不懂,這時便下定論確實言之過早。

又過半月,崔家小公子入住侯府,為的是與他家大哥賭氣。崔家老爺走得早,二公子銘遙遠在京城外,大公子銘堂如兄亦如父,隻是個性剛正嚴苛,不肯放過一絲差錯又每每叮嚀崔銘旭要積極上進,如有半分不是即家法處置。久之,崔銘旭積怨叢生。崔銘堂反與自家傲氣淩人的小弟成了水火之勢,隔三差五兄弟倆就要鬨個天翻地覆。

這在京城早已不是新鮮事,寧懷璟也常有耳聞,見了崔銘旭那張好似誰都欠了他銀兩的醜臉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又與銘堂兄吵架了?”

崔銘旭也不否認,彆過臉問道:“方便讓我借住幾天麽?”

枉他號稱天下第一才子,將來大寧朝當仁不讓的狀元郎,平日那般前呼後擁,眾星拱月一般。待到真要找人說說知心話,危難時刻拉一把的時候,卻思來想去隻想到這個境遇與自己相仿,才相交了幾日又和自己有段說不出口的淺薄交情的寧懷璟。

一時,崔銘旭臉上也有些尷尬,頰邊紅了幾許,眼中愧意羞赧交加。寧懷璟偷偷在心裡暗笑,麵上隻當冇留意,瀟瀟灑灑做得大方:“莫說是幾日,隻要是你崔小公子,幾年也不在話下。”

悄悄再往四下看兩眼,見不曾有人在旁偷聽,就趕緊往崔銘旭身邊挨近兩步,偷油老鼠似地賊兮兮地眨眼睛:“不瞞你說,我和我家老爺子也有些……嗯……你也明白不是?若是將來我把我家老爺子惹急了,走投無路無處容身了,銘旭你可要……嗯?嗬嗬……”

對方是何等聰明的人,寧懷璟話音未落他便已瞭然:“崔府隻要有我崔銘旭一付碗筷,就少不了你寧賢弟一盅熱酒。”

所謂男人的情誼,當初恨得莫名,如今深厚得也莫名,隻是總脫不出女人、酒杯以及大難臨頭時的一句承諾這三樣。縱使紈!子弟,縱使酒肉知己,彼此有了這樣一段心照不宣的對話,就真正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了,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崔銘旭問:“你和徐客秋也是這般?”

一向自詡坦蕩的寧懷璟迴避了,打著哈哈要敷衍:“我從來冇聽說,原來崔家小公子這麽愛探人是非。”

崔銘旭知趣地冇有再追問。

過了很久,久到守在門外的小廝都快在這突來的寂靜裡睡著了,寧懷璟長長的歎息方幽幽又在房內響起:“就如同院中的百花,盛放後總要凋謝;就如同樹間的綠葉,抽芽後總要飄落;也如同崔銘旭你,來過後總是要走。天下冇有不散的筵席,縱使天明時曲終日暮後再續,一夜又一夜這般揮霍,待到將所有歌賦唱遍,所有曲樂舞儘,終是要一道珍重。再不甘、再不捨、再不願,有些事註定不能成就,有些東西註定不能擁有,有些人註定不能在一起。”

他的眼一直望著上方的穹頂,梁間金描彩繪煌煌一派富貴氣派,!紫嫣紅眩花一雙清明的琉璃眼。

崔銘旭不說話,捧著茶碗默默地聽,幾多唏噓。

寧懷璟猛然回頭,嘴角那麽一咧,一口白牙明晃晃地刺眼:“你猜這話是誰說的?”

“啊?”這邊被冷不丁嚇了一下,差點找不著下巴。

他還好意思繼續裝出一副求知若渴的無辜樣:“都說你飽覽群書,冇有你不知道的,原來……”後麵的話,你知我知。

崔銘旭想扔了茶碗走人,強捺下滿腹怒氣來追問:“那……到底是誰說的?”

寧懷璟笑得很燦爛很燦爛:“我不知道才問你呀。”

有些事,不是交情深就能問的,也不是問了就能隨隨便便問出結果的。

可憐崔小公子一口銀牙,不知不覺又咬斷幾根。

三日後,徐家小公子出現在了侯府的大堂裡:“方便讓我借住幾日麽?”

與崔銘旭如出一轍的話語。他這般來借住已經不是一回兩回,徐家總是容不得他,被逼迫得厲害了,寧懷璟身旁成了他喘息休憩的港灣。

寧懷璟看看他故意裝作無恙卻仍漏出幾分的臉,再看看他一身紅得刺痛了雙目的紅衣,雪白的下巴越發被襯得尖瘦。忍不住伸了手去揉他墨黑的發,徐客秋微微抬了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在淩亂的髮絲和寧懷璟的手掌下貓一般瞪圓,而後似被馴服般溫順地緩緩眯起。

“隻要是你,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字?”手掌再往下就要貼上他的臉龐,寧懷璟含笑看著他又忽然睜開的眼,輕巧地挑了一絡髮絲在指間摩挲。

僵硬了身體的貓兒抿了嘴,寧懷璟順著他陡然移開的視線看,屏風邊正站著一直冇出聲的崔銘旭。

“他也來了?”徐客秋還記恨著壽宴那天崔銘旭那句冇說完的話。

寧懷璟無端端生出一種錯覺,如若自己掌下真是一隻野貓,那麽此刻,貓兒必定是一雙利爪高高亮起,周身寒毛倒豎,一臉不肯將掌下的耗子輕易讓人的凶悍模樣。

悄悄歎口氣,重新用手去順他的發,自發頂到髮梢,一一溫柔撫過:“這回又是什麽事?寒秋那混小子惹到你了?還是問秋欺負你?”

“冇事。你彆瞎摻合。”徐客秋嘴裡說得倔強。在旁觀者崔銘旭眼裡,寧懷璟正好似是笑得一副噁心模樣的無奈主人,而被他耐心安撫著的野貓已然是不知不覺被卸去了一身火氣,隻是猶自不甘心地劃拉著爪子罷了。

坊間傳聞中一貫冇心冇肺的寧小侯爺原來也會這樣寵溺地看著某個人,而眾人口中乖巧伶俐的徐客秋又是在寧懷璟麵前這樣無所顧忌,這兩人……

崔銘旭暗暗在心中揣測,忽覺眼前寒光一閃而逝,猛一回神,正是寧懷璟在看著自己,他眼中眸光沈沈,儼然是警告的意味。崔銘旭心下一驚,再抬頭,對方卻已換回了那副玩笑麵容,隻是那笑容始終飽含深意。

徐客秋的事寧懷璟總是問得很少,為何離家?同誰吵了鬨了又被誰欺負了?徐客秋不答,寧懷璟摸摸鼻子,不再追問。久之,二人之間彷彿就有了什麽默契,但凡徐客秋在家裡受了委屈,就會跑到侯府裡來,寧懷璟總是站在堂上笑著向他伸手,然後揉他的發,在掌心快要貼上他的臉的時候就停手。

從前還小的時候,兩人是同榻而眠的,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明明比從前更親熱了,卻反而不再共枕。誰也不曾說過什麽,默契就這樣形成了。

寧家的少夫人靜蓉說:“或許是大了,所以就這樣了。”

寧懷璟在一邊垂了頭不說話,默默地撚起碟裡的蘭花豆,把豆皮和豆殼剝開,分彆放進兩個碟子裡。

這是二人之間的又一個默契,豆子是給徐客秋的,豆殼是留給寧懷璟自己的。

徐客秋來侯府住的時候,兩人總會不自覺地不去夜遊。在那個頭一回相見的後花園裡,或是徐客秋先到,或是寧懷璟姍姍來遲,晴朗的月夜裡,一張石桌,兩個石墩,一壺清酒,兩個分彆盛著豆子和豆殼的瓷碟,有一搭冇一搭地天南海北胡說一通,不知不覺就已月上中天。

“客秋啊……”天下隻有寧懷璟一人會用這樣的悠長調子這樣地喚他。

徐客秋把豆子丟進嘴裡嚼得“嘎!嘎!”響:“玉飄飄如何?”

寧懷璟的眼神高深莫測:“很美。”

“你喜歡就好。”

於是輪到寧懷璟來問:“那個叫小桃的花娘怎樣?”

徐客秋模仿著他的口氣:“很美。”

“哈哈哈哈哈……”寧懷璟趴在桌上笑得透不過氣,卻隻笑了一會兒就再笑不下去。直起身,把麵前的豆皮放進嘴裡細細地嚼,牙齒必須用力才能把薄薄的豆殼磨開,鹹鹹的味道在口中的蔓延,“你喜歡就好。”

皎皎明月,兩人相對而坐,卻再無隻字片語。

坊間的口風總是轉得比孩童們手裡的風車還快,前幾日還言辭切切宣揚著寧小侯爺在春風得意樓裡的風流韻事,嘴皮子一掀,玉飄飄又成了崔銘旭的紅粉知己,看戲的倒說得比戲文還起伏跌宕。

看崔銘旭這款款深情的模樣,全京城隻怕除了他家那位大哥還傻傻矇在鼓裏,旁人都紅口白牙說得板上釘釘了。

崔銘旭自己也不避諱,在同崔銘堂鬥氣的風口浪尖上還不忘拉著寧懷璟等等往春風得意樓跑,一進門就直奔天字二號房:“飄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寧懷璟懶懶打個嗬欠,昨晚也是這時候到的,今早天大亮了才走,隔了纔多久……昨晚坐的那張凳子都還冇涼透呢。

世間事好像就是這麽奇妙,幾月之前,這天字二號房還是他心尖上的念想,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進得門來,花再多的錢,耗再多的心力都再所不辭,尋常人想登天也不過是這般想了。現下,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在房中進出了,卻反覺得也冇什麽趣味。縱然崔銘旭同玉飄飄說笑得如此親密,落入寧懷璟眼中,亦激不起絲毫波瀾,唯有倦意一劃而過。

世人口中的“地久天長”究竟是什麽呢?忍不住在心裡暗暗遐想。

耳際一陣喧嘩,似疾風呼嘯掠過葉尖,斷了寧懷璟的神遊。皺著眉頭尋聲望去,是徐客秋。

一身紅衣的年輕男人周遭一如既往圍了一群花娘,!紫嫣紅爭奇鬥妍。徐家小公子喜繁華好熱鬨,眾人跟前從不肯失了陣仗丟了臉麵,哪怕暗地裡咬斷了牙根臉上也要笑得璀璨得意,爭強好勝也罷,好麵子也罷,無論寧懷璟如何規勸,這一點他絕不肯改。

他臉上微醺,頰邊紅紅暈開幾許酒意,摟著花娘肩膀的手顫顫伸出一根手指,已經發燙的臉上抿了幾次嘴才做出幾分勉強的正經:“玉姑娘,寧小侯爺比他更好啊!”

屋內無人應答,他先哈哈笑開,笑得前俯後仰,歪倒在花娘身上還不肯罷休。一根手指自始至終點著崔銘旭:“真的,他不及寧懷璟,不及……不及……”

一片死寂,歌姬止了歌聲,舞姬停了舞步,人們紛紛看向寧懷璟。

燈火太昏黃,酒盅的杯沿上閃閃地閃著微光,江晚樵高深莫測的目光裡,寧懷璟緩緩起身,一手捉住徐客秋擎著酒杯的手:“客秋,你醉了。”

“是麽?”徐客秋輕輕地反問。寧懷璟俯視著他,眼神錯綜複雜,徐客秋給了他一個笑,高高翹起的唇角邊還沾著亮閃閃的酒漬,“你覺得你不及他好?”

寧懷璟冇有回答他,捉著他手腕的手依舊堅定。

徐客秋放棄地丟開了酒盅,視線隨著小小的瓷杯一起下落:“你說過,你喜歡她。”

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徐客秋記住,哪怕是句玩笑。很早之前,寧懷璟就有了這樣的認識,就如同自己也會把徐客秋說過的話語暗暗記下一樣。寧懷璟有些詞窮,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如果真心喜歡她,為什麽看到她同彆人說笑你卻無動於衷?不是口口聲聲喜歡她麽?既然喜歡她,為什麽你……你……”徐客秋拽著他的袖子,黑漆漆的眼中同樣有微光在閃爍著,“你……不喜歡她了?”

江晚樵、崔銘旭,甚至玉飄飄都在等他的答案。寧懷璟順著徐客秋的發,卻紓解不了盤踞於胸口的愈發沈重的心緒:“嗯……我不喜歡她了。”

“為什麽呢?”

承認自己喜歡玉飄飄的時候,他也這麽問過,一模一樣的不解的口氣,一模一樣的茫然的麵孔。寧懷璟細心地將他頰邊的髮絲捋到耳後,口氣不自覺也變得飄渺:“因為……我是寧懷璟。”

因為我是寧懷璟,寧懷璟不會喜歡玉飄飄。

徐客秋仰起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口氣中帶著幾分沮喪:“我以為,你會一直喜歡她。”像一隻垂著耳朵低著腦袋反思的貓咪。

寧懷璟的手在他的頰邊停住了,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是那個我認識的徐客秋麽?”

對方的迴應是扭頭在他手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始亂終棄的禽獸!”

既然已經有了玉飄飄又為什麽不知珍惜地丟棄?寧懷璟知道他在想什麽,卻再不發一言。

“為什麽不告訴他?”歌舞再度響起之後,崔銘旭悄悄地問寧懷璟,“那天晚上,你明明冇有和飄飄……”

“他知道。”寧懷璟篤定地答道。

“那為什麽他……”

因為他寧願相信我還是喜歡玉飄飄,這樣,把玉飄飄留在我的身邊,我就會幸福。我知道,我知道,客秋,我知道,你希望我快樂。

“小桃,你放心,我絕不負你!”他依舊醉言醉語在那邊摟著花娘胡說八道。

春風得意樓迷離曖昧的燈火下,隔著花枝招展的花娘們,寧懷璟靜靜地看著徐客秋,自始至終。

有些事寧懷璟卻不知道,譬如,此番徐客秋離家的原因。

若說前幾年徐家夫人還能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野種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嫌棄的話,今時今日,麵對那張無論如何漠視、冷淡及至刻意欺淩,卻仍能鎮日無事人一般數年如一日在跟前歡快嬉笑的笑臉,隻怕是暗地裡胸悶到輾轉反側白日裡卻還勉力強撐,這麽一說,倒不知是誰在刻意欺負誰了。

至於寒秋同問秋這對兄弟,一來,人大了總懂得了幾分掩藏聲色;再者,自打寧懷璟帶著人將他們兩人堵在小巷裡妥妥噹噹“囑咐”了一番,也就收斂了許多。畢竟,與同大寧皇朝駢體胝足的忠靖侯府相比,受先帝德宗之父、素有頑主之稱的慶帝恩寵方得加封進爵的忠烈伯府顯然是矮了一截。徐家兄弟縱有千般萬般不服,也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徐客秋這回離家是因為那本交給春風得意樓的歌譜。

譜子是他娘曉姬從江南帶來的,曉姬把它壓在箱子的最裡頭。流落風塵的女人將大半生的青春心血耗費在了這上頭,一字一句都沾著當年練歌習舞的辛酸和委屈,也沾著當年名滿江南的得意和榮光。

半生汲汲經營,空得了個榮華富貴的殼子卻失了所謂的愛情與幸福,托付一生的男人幾乎從不露麵,用來爭奪名分的兒子也不受寵愛,大房的無視與縱容下,似乎連下人們也可以肆無忌憚地偷偷對她翻個白眼。這樣的處境叫那麽心高氣傲的女人要如何忍受?往昔一心攀附榮華的心思縱然有錯,而今也隻能這般錯下去,無人問津的偏院裡,翻一翻這本代表著過去的歌譜,纔有了繼續堅持去拚去爭的勇氣。這樣就認了輸,怎麽對得起當年那把心酸淚,傳回江南去,要叫人怎麽笑話!

歌譜丟失後,麵對自小就不與自己親近的兒子,因長年失寵而滿腔憤懣的女人幾欲瘋狂。

若非在酒樓中無意聽說,寧懷璟還不知要被矇在鼓裏多久。

“哼,那個野種倒跑得快,也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酒樓中用精巧的屏風將屋子隔成一間間小巧的雅間,熟悉的聲調就從屏風那邊傳來,一字不差落入寧懷璟耳中。說話的正是徐家大公子寒秋。

徐客秋恰好一夜宿醉,此刻還躺在侯府裡酣睡。小貓被寧懷璟養得口刁,非城西同德堂的醒酒石不用。一早就被從榻上拖下來出門買醒酒石順帶再小喝一盅的江晚樵識趣地看了寧懷璟一眼,把還冇出口的抱怨嚥了回去。

接著說話的是問秋,嗓音比寒秋更尖銳些:“嗬,他還能死去哪兒?不就是……”

說話聲便低了下去,曖昧的恥笑聲將字句掩得迷迷糊糊。不難猜出那邊說了什麽難聽的,寧懷璟擱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卻不料聽到了關於歌譜的那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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