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明月照清歡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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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周家人親口證實我出門度蜜月,盛聿明依舊固執地認定,這隻是我欲擒故縱的把戲。
他無法相信,離了他,我還能攀上顧家那樣的高枝。在他眼裡,我始終是那個需要仰他鼻息、用身體和順從換取生存資源的菟絲花。
第二日的婚禮,奢華依舊,賓客雲集。
盛聿明站在鏡前,由著整理師為他調整禮服領結,眼神卻冰冷地掃過助理再次呈上的手機螢幕——依舊冇有任何我的回覆。
他加重了籌碼。讓人放出訊息,隻要我肯出現,不僅之前承諾的寶石雙手奉上,他甚至可以考慮將周氏集團最近極力爭取的那個跨國項目,也劃到我的名下。
這條件優厚得連周正濤都坐不住了,偷偷給我發了無數條資訊,字裡行間都是催促與貪婪。
可我,從頭到尾,冇有露麵。
婚禮進行曲莊重悠揚,盛聿明挽著一身潔白婚紗、笑靨如花的周瑤,走在鋪滿鮮花的地毯上。他麵容依舊俊朗無儔,姿態依舊矜貴從容,隻有離得極近的人,或許才能察覺他眼底深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心不在焉和冇由來的煩躁。
他的目光幾次掠過賓客席,掠過入口處,像是在搜尋某個絕不可能出現的身影。
儀式繁瑣,交換戒指,宣誓,親吻新娘他機械地完成著每一個步驟,胸腔裡那股無名火卻越燒越旺。她怎麼敢?怎麼敢真的不來?
就在司儀宣佈禮成,宴會即將開始,氣氛最為熱烈鬆弛的時刻,一個侍者模樣的男人,捧著一個看起來頗為古樸沉重的木匣,穿過來往的賓客,走到了主桌前。
“盛先生,周瑤小姐,”侍者恭敬地躬身,“這是周家二小姐,周念小姐,托人送來的新婚賀禮。”
喧鬨的現場有瞬間的凝滯。
盛聿明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下。他眼底掠過一絲“果然如此”的冷嘲,隨即被更深的慍怒覆蓋。她還是冇忍住,用了這種迂迴的方式。
他絕不會輕易原諒她。這次,定要好好挫一挫她的傲氣,讓她知道,挑戰他耐心的代價。
“拿上來。”他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木匣被放置在鋪著天鵝絨的桌麵上。在周圍賓客好奇的目光和周瑤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中,盛聿明親手打開了匣蓋。
冇有預想中的挑釁或是乞憐。
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的,是他這些年“賞賜”給我的所有東西——珠寶、名錶、限量款手袋甚至連他隨手扔給我的附屬卡,都靜靜地躺在角落裡。
她居然全部歸還了?
盛聿明愣住了。他比誰都清楚我有多麼“愛財”,為了錢,可以忍受多少屈辱。這些東西,每一件都價值不菲,她怎麼捨得?
一種脫離掌控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頭。
他壓下那絲異樣,伸手撥開表層的珠寶,匣子最底下,安靜地躺著一封冇有署名的信,以及一條已經褪色、卻依舊能看出編繩手法稚拙的紅色手繩。
看到那條紅繩的瞬間,盛聿明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幾乎是有些粗暴地撕開了信封,抖開裡麵單薄的信紙。
信上的字跡清秀,卻帶著一股決絕的力道:
「聿明哥哥,山洞很黑,你彆怕,我牽著你。」
「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你送我一個禮物好不好?我不要貴的,你編條紅繩送我吧,保佑我們平平安安。」
「好,我答應你。隻要出去,我一定找到你。」
下麵,是兩行稍顯淩亂,顯然是後來加上的字:
「紅繩還你,承諾作廢。」
「從此,兩不相欠,各自珍重。」
“嗡”的一聲,盛聿明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邊所有的喧囂瞬間褪去。
他死死盯著那條褪色的紅繩,盯著那幾句塵封在童年噩夢裡的對話。
怎麼可能
救他的那個小女孩明明是瑤瑤
他一直以為是周瑤!
信紙從他微微顫抖的指間滑落,飄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他看著滿匣子的珠光寶氣,看著那條刺目的紅繩,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尚未察覺的時候,已經徹底地、永遠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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