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馬一起為禍人間的日常 第 5 章
南城一中總給人一種倉促的感覺。
就是,很著急。
尤其是鈴聲響起的時候,下課鈴一響,人們就跟點火似的衝出去,上課又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好像時間總是不夠用。
“急什麼呢。”我氣喘籲籲地問孟小瓊。
“你不怕被鞋拔子臉罵啊?”孟小瓊隻露給我兩個麻花辮,在前麵跑的飛快,“快點吧,馬上就上課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彆急。
……我真的跑不動。
聽說人間有個東西叫體測,為了測身體素質,還要跑個800米一千米。我尋思這不純純有大病,本來活得好好的,非得跑那玩應折壽?
不如測測素質,我能扶387個老奶奶過馬路。
爬到四樓,我倆一前一後地進教室。那主任真不枉我們給他起那外號——鞋拔子臉,臭的能在鍋裡涮兩碗臭豆腐。
她先看見遲到的孟小瓊,又看見我。
表情多雲轉晴,很顯然他想罵一兩句,但當著我麵又有所收斂。隻好正色怒道:“趕緊回去!”
我和孟小瓊灰溜溜,好像雙兔傍地走。
到座後她才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我操”一聲。我問她罵什麼人,她說:“桑月你神了,以後出門帶著你都跟帶免死金牌似的。”
我說不至於。
她說至於。
我說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她說太至於了,讓我下節課再跟她跑一趟。
我:“……”
我日你媽哦。
孟小瓊最近看上了一個體育生,185,白白淨淨,據說感情也不是很豐富,適合她糟蹋糟蹋。
我職業病犯了,沒忍住幫她瞅一眼姻緣運勢,結果!真的挺適合糟蹋的,兩個人彆說是情投意合了,隻能說毫不沾邊。
鞋拔子臉朝這邊看過來,我倆瞬間拉開距離,集體翻書。
自打那天我講了題,所有老師對我的態度都改變了不少,以前是裝做沒看見我,現在上課都要偷摸抽我兩眼,看我表情檢查自己講沒講錯。
嘖,真看得起我。
我還是不太在乎,上課模式一如以前,聽累了來一覺,下節課換個教材,就當換個枕頭了。
天有不測風雲,放學有人過來堵我,甚至還有外班的人圍著我要跟我單挑。
我眉毛一挑,袖子一擼,挑釁意味十足:“想比什麼?”
對方用鼻孔看我:“奧!賽!真!題!”
“好的,再見。”
他似乎不太服,放學追著我跑了三公裡,窮追不捨,誇父來了都得想他請教。
我真服了,體測沒測,這人給我來了個緊急訓練。
受不了了,我在四公裡開始之前給他擋下:“停。”
他疲憊的臉上帶著喜悅,“桑月同學,你終於決定要跟我一決高下了麼!我準備好了!”
“準備好什麼了你。”我說:“你先好好說話,非得追著我跑?”
他這才嘿嘿一笑,旁邊有家咖啡店,他把我帶進去坐坐,“這家店我熟,我請你喝咖啡吧。”
進了門,他又給我點了一份布丁,通體粉色,我拿小勺子一碰,整個布丁都跟著顫。
人間美食……確實除了瓜子還另有其物。
我挖了一口,絕了,這口感,麻煩來份菜譜給我帶到天上去,我讓雨神學一下,以後下雨都是布丁雨。
吃了好幾口,我才反應過來頭頂一道視線。
“你看我乾什麼。”
“啊……我。”對方被我弄得一慌,“我就隨便看看,你嘴角這裡,沾上了。”
我不拘小節地拿手背一蹭,一擡頭發現他臉有點紅,這屋子很熱麼?還好啊。
反正我不熱,我當沒看見。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吧?”他朝我笑,臉上陷下去兩個酒窩,“餘遠。”
“芋圓?”我擡起頭,“這麼可愛的嗎。”
“你、你叫我這個也可以。”
屋子溫度好像又升高了,我從餘遠臉上看出來的。
他摩挲了下手,又說:“我是現在的年級第一。”
我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原來在這等我呢。
一時聽不出來他是再跟我名副其實的炫耀,還是隱隱吐露真情,讓我緊張一點。
反正兩者對我都沒什麼用。
我問:“下一次排榜是什麼時候?”
“排榜?”
餘遠想了下,“哦你說的是下一次月考吧?半個月後啊,其實還不著急。”
我點了點頭:“那這個第一應該還是你的。”
我其實隻是說了實話。
因為平心而論,咱們雖然智商方麵略勝一籌,但確實還沒適應人間的白話文。更何況還有一科叫做英語,我上課的時候隻是看了兩眼,就兩眼發白:異邦文沒必要耽誤時間。
但餘遠卻覺得我在謙虛,嚇了一嚇。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桑月同學是我唯一一個認定能跟我較量之人,我非常願意跟你一決高下!”
再聽他說我都能找地縫鑽進去了,從此改行做土地精。
沒辦法了。
我吃下最後一口布丁,朝他伸了伸手。
餘遠呆呆的,看看我,又看看手,最後頂著一張通紅的小臉把自己的手放了過來。
我上來就朝他手揹來一掌:“我要你的奧賽真題!蠢啊。”
“一決高下”這個詞太中二了,我給自己重新定義一番,這叫幫忙。我幫他做做題,做會了給他講講,提升一下,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隻是我在路上,才方覺的自己忘了什麼事……
思索到了家,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我隻當自己多心。接下來的時間潛心研究奧賽,我發現這些題跟基礎題很像,但又不完全像,繞個圈子還是能解開的。
我尋寶一般,一做便是一晚上。擡頭一看,時針已經指向了晚上十點。
今晚太投入了,連星星都沒時間看,想著,我朝陽台看了眼。
這一眼好懸給我嚇死,星星沒看著,看到個踩著欄杆準備赴死的鄔啟。
“你……你瘋了吧你!”
我也不顧天冷,開了門就衝過去。我知道我現在有點狼狽,但我更怕鄔啟亂來,救命稻草一般地抓著他腳踝。
風呼嘯而至,我仰視他,這個角度剛好看到他襯衣裡麵的肌肉線條,我竟然又沒忍住臉紅。
就這樣一個性命攸關的場麵,鄔啟居然還笑得出來。
隻聽他低低地笑了聲,似乎有點無奈。
又是一陣清風,我兩手瞬間抓了空。講真,我當時真的害怕極了,大腦一片空白。那種感覺我找不到很好的形容詞,似乎是有點絕望。
誰想下一刻,鄔啟的臉不當不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他倚著欄杆,傾身看向我。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讓我有一瞬間無法聚焦。
“不是天天盼著我死麼?”他悠悠問。
“你有病?什麼時候還開玩笑?”我愣住片刻,回神過來已經有點生氣了。
鄔啟垂眸道:“原來之前盼著我死是開玩笑啊。”
我咬牙:“……鄔啟!”
夜色繚繞下,他垂下的眼睫裡遮住了他的情緒,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見他不依不饒,緩緩開口:“放學為什麼不等我?”
刷一聲,我聽見我的怒火被平息了。
息地一乾二淨,甚至憑空出現一個木魚供我敲打。
我心虛地避開眼:“我忘了……對不起。”
鄔啟從欄杆上跳下來,他向前一步,我退後一步,最後頭抵在玻璃門上,我無路可退,隻能正麵硬剛。
算起來我沒少放鄔啟鴿子,以往在天界時,這人也從來沒跟我計較過。有時候還是略高我一等,說什麼“我還邀請你了麼?忘了忘了”之類,但今日,我確實能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
“我下次一定等你,今天是真的忘了。”我又辯解一句,辯解到最後聲音都微弱了。
他依舊沉默地盯著我。
半晌,他突然泄了力,小臂撐在了我腦袋上方。而後悶悶道:“阿月,布丁好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