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童話 014
“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為什麼沒搶？
陳向鬆聞言忍不住笑了下，難道他要告訴她，在他打算這麼做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醉鬼說的話，及時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
“飯也吃完了，你該走了。”他說道。
他不想說，夏禾也不在意，看了眼時間，隨後起身，問道：“你到底是學什麼的。”
陳向鬆：“漢語言文學。”
夏禾點點頭：“還真沒看出來。”
說完她就拿紙巾一邊擦桌子，一邊看了眼他手裡碗，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陳向鬆轉身去了廚房，聲音從廚房傳出來，“你可以走了。”
夏禾把擦過桌子的紙扔進垃圾桶，看了眼廚房，說道：“我發現你這個人很矛盾，昨天拒絕我的時候乾脆利落，今天又擺出一副關心照顧的模樣，這樣反複無常，你難道不累嗎？”
廚房裡水聲突然暫停，一陣沉默後，陳向鬆說道：“我答應了劉姨要照顧你，自然不會食言。”
夏禾輕笑：“虛偽。”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回到房間，她就直接去了洗手間，很快裡麵就傳出嘔吐的聲音。
胃裡的東西吐乾淨後，夏禾來到洗手池前用涼水漱了口，洗了臉，隨後抬手撕開了擋住鏡子的紙。
鏡子中的人麵頰消瘦，臉色蒼白無血色，眼下青黑明顯，夏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向上翹了翹，看到那兩個與母親相同的酒窩時，她臉色突變，隨便抓起洗手檯上的東西就砸向鏡子。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後，夏禾心裡終於舒坦，隨後轉身脫了衣服進了浴室。
洗過澡後，她來到衣櫃前，找出一條薄荷綠的長裙穿到身上，又倒了幾顆安神的藥吞下去，便上床準備睡覺。
窗邊，之前被遮擋嚴實的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了一絲縫隙，陽光透過縫隙照進屋內，照在床上那個安靜躺著的姑娘身上，她躺得筆直，雙手交合著放在腹部，嘴角微微上翹，像是正沉浸在美夢之中。
——
宏創網路科技公司，陳向鬆結束一上午的工作，剛到食堂準備吃飯，就又被人力資源部的徐總監找到，兩人對視一眼，陳向鬆淡定頷首。
相比他的含蓄，徐總監倒是直接得多。
兩人分彆打了飯，一前一後來到一個比較隱秘的座位坐下。
徐總監看了眼對麵的陳向鬆，問道：“小陳，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陳向鬆拿筷子的手頓了下，笑道：“徐哥，你知道我的脾氣。”
徐總監臉上笑嗬嗬，心裡則罵道，我知道個屁，我跟你很熟嗎？
“小陳，我知道，你是個很有規劃的人，當然了，你年輕也敢拚，但你也不能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啊，據我所知，你是前兩個月才把債還完？”
正在吃飯的陳向鬆抬頭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笑道：“什麼都瞞不了徐哥。”
徐總監笑笑：“說哪裡的話，我也忘了當時是聽誰說的了，你不知道我當時聽說你不到三年的時間，還了一百八十多萬的債有多震驚，你一年賺多少錢，我心裡大概也有個數，雖然單看著確實不少，但背著這麼多債，想來這幾年也不好過。”他四處看了看，然後身體前傾，低聲道，“這幾年賺的錢都拿來還債了，手裡是不是也沒什麼錢了？”
陳向鬆笑笑沒說話，徐總監就笑著說道：“你不說我也懂，彆說你背那麼多債，就說我，就隻是養兩個孩子，我都覺得這壓力老大了，有時候咱們男人的辛苦，真就隻有咱們自己懂。”
他一臉尋求認同的表情，陳向鬆垂眸笑了笑，說道：“有孩子確實是要辛苦一些。”
“是吧”，徐總監看著他，“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個問題還沒考慮過”，陳向鬆嘴角帶著淡淡笑意，“也許三十五歲以後。”
“誒，三十五可太晚了啊。”徐總監不讚同地看著他，小聲道，“現在企業都不要三十五歲以上的人了，你說現在的女人那麼挑，她能接受這個年齡的男人？”
“？”陳向鬆疑惑地看著徐總監，他是不是瘋了？
見他似乎不是很認同自己，徐總監語重心長道：“弟弟，聽哥哥一句勸，咱們男人是要頂天立地，但也不能太自信了，就算你長得不錯，是吧，個頭也行，但是你要是三十多了還在折騰創業，你說哪個女的能跟你啊，你說要是沒人看上你，你還要打一輩子光棍兒嗎？話再說回來，你要是三十五歲創業失敗了，你還能找到工作嗎？”
“照徐哥這個意思，這事兒就是個死迴圈？”陳向鬆一臉真心求教的樣子，“那要不，徐哥你給弟弟想個解決辦法？”
徐總監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心裡暗道，這小子雖然年輕，倒是還挺上道兒。
“行，那哥就幫你想想。”他作勢思考了一下，說道，“人不能不給自己留後路，最好的後路就是錢，有錢什麼事都好辦。”
陳向鬆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徐總監輕咳一聲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他想說什麼，但他不搭話，他也就隻能硬著頭皮說。
“小陳，首先哥得先跟你說明，我沒什麼彆的想法，是真心覺得這麼做合適，你千萬彆多想。”
陳向鬆笑著點頭：“嗯，我不多想，你說吧，我聽著。”
“這個……”徐總監拽了下領帶，隨後招了招手示意陳向鬆過來一點，等他過來後，說道，“我覺得實在不行，你簽競業協議也行，我可以幫你把比例和期限談高點兒。”
陳向鬆忍不住側頭笑了下，再回頭看向他時，問道：“談到多少？”
徐總監沉吟片刻，說道：“儘量談到40%，時間就按一年來算。”
陳向鬆聽完直接不知道說什麼好，競業協議每月最低補償標準為前一年12個月平均工資的30%，就算是40%，一年的時間也不過就是補償他二十六萬多，但卻要求他一年內不能從事同行業的工作。
陳向鬆在此刻突然就理解了周航那天的暴躁，這個時候了，還在想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破公司兩年內必倒閉。
陳向鬆好久不說話，徐總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天知道他聽張總提出這件事的時候有多驚訝，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離譜的事，人家入職的時候你不簽，人要離職了你想簽了，那可能性到底有多少，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陳向鬆沉默少頃，實在是無話可說，便直接低頭繼續吃飯。
他這一舉動直接把徐總監看懵了，問道：“兄弟，你覺得怎麼樣？”
陳向鬆抬頭看向他，真誠說道：“哥，我以後要是有你這樣的員工，我做夢都能笑醒。”
“嘖”，徐總監咂了下嘴，這話讓他說的，合著這麼半天他白演了。
既然他不上道，徐總監也不裝了，他拿著餐盤起身，說道：“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我今天就跟張總交差了，等有了合適的人選，你這邊也早點做交接吧。”
陳向鬆笑了笑：“行，您慢走。”
徐總監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拿著餐盤去了彆的座位，陳向鬆坐在位置上笑了笑，原本他也不想和徐總監鬨得這麼不愉快，但誰讓對方偏偏選擇這種打壓式的聊天方式，既然不能愉快溝通，撕破臉也沒什麼不好。
陳向鬆吃完離開餐廳時，徐總監還在吃，他路過他的座位時，扔下一句“哥，下班開車注意安全。”
徐總監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問道：“他什麼意思？”
徐總監旁邊的人看了一眼，說道：“應該是關心你吧。”
永安路，夏禾上午睡了兩個小時，起來後沒事做，隻能把屋子又收拾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始找工作，中午時接到了劉姨的電話，劉峰那邊確認要離婚，她還要過一段時間纔回來。
劉姨不回來，就意味著劉峰那邊的事比較棘手，那她原本打算安頓好劉姨就離開的計劃隻能暫時擱置。
夏禾揉了揉額角，隨手把旁邊的藥瓶拿來倒了三顆藥，扔進嘴裡直接嚥了下去。
從前，吃藥對她來說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經常一杯水喝光，藥都還在嘴裡，而如今她卻有些享受這種直接吞的感覺，尤其是那種卡在嗓子裡讓人呼吸不順的感覺，每次吞嚥不順利，她嘴角都不自覺地帶出笑意。
吃完藥，夏禾忍不住摸了摸嘴角，她想，她現在可能真的有些不正常了，就像那些人說的，夏家一家人都有病。
吃過藥，突然想起陳向鬆，她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輕笑，喃喃道：“他好倒黴，居然遇到我。”
說著她就更加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又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起身，一把抓起手機開啟通訊錄，劉姨臨走時，把陳向鬆的號碼發給了她，她看著通訊錄裡唯二兩個聯係人，直接點開第一個打了過去。
直到手機鈴聲播完，那邊也沒有接，夏禾冷笑著把手機扔回到桌子上。
正閉目養神間，門外有人敲門，夏禾睜開眼，眼神冰冷，然而下一秒，冰冷就被笑意取代。
她看向房門，柔聲問道：“哪位？”
“我，王茜。”
夏禾眉頭微挑，起身去開門，見到外麵的人時，嘴角梨渦浮現，柔聲道：“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