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童話 023
“陳向鬆，恭喜你，你初吻沒了。”
雲城,
夏禾下飛機後直奔打車區，結果連問了幾個計程車，都因為時間太晚,
那邊多山路而不願意前往。
她本想加錢,
但又想到司機師傅說的那邊山路居多,
一時又不敢輕易過去,
鄭無奈之際,
陳向鬆來了電話。
這還是陳向鬆第一次主動聯係她，她詫異地接起，結果他第一句話就是一句喪氣的物是人非。
夏禾心中冷笑,
物是人非？喜歡的姑娘嫁人了？新郎不是他，他傷心了？
想到這種可能,
她心裡有些不適，說道：“你先彆物是人非了，你們這邊的計程車怎麼回事,
怎麼一個去平山縣地都沒有。”
電話那邊的陳向鬆沉默一瞬,
問道：“你說什麼？”
夏禾站在等車區，看著一個又一個旅客上車離開,
她深吸一口氣,
問道：“你暗戀物件嫁人了？”
那邊沒聲音,
她又說道：“你是傷心過度把耳朵燒壞了嗎？需要我再重複一遍？”
那邊許久才傳來陳向鬆低沉的笑聲,
他說道：“計程車可能不是很好找,
你先在那邊找個酒店休息，我過去找你。”
夏禾冷笑：“我用你給我安排？”
她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然後搜了一下附近的酒店,
隨後提著行李箱上了計程車。
她這邊剛上車，陳向鬆就發來了微信。
【到酒店給我發一個位置。】
夏禾關掉微信,
眼不見心不煩，隻要一想到他可能是因為彆人而發出那樣的感慨，她就覺得心煩氣躁。
計程車一路把夏禾送到酒店，她開了房，進了房間，此刻安定下來，人也平靜了許多。
給陳向鬆發了個位置後，她開始檢視明天的出行計劃。
她這次過來，可以稱得上是衝動，但也不完全是沒有計劃。
陳向鬆離開後，她查了很多關於平山縣的資訊，在看到這裡2019年才脫貧，看到有孩子冬天僅有一件薄棉衣過冬時，她突然就想來看看，看看陳向鬆曾經的生活。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善人，她隻是碰巧遇見了就隨手想要幫一把，可如果這件事能減輕一些她身上的罪惡，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夏禾把自己查到的貧困山區資料整理到一起，列出他們目前所需物品，一切整理完，酒店的房門被敲響。
夏禾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她看著房門沒有起身，桌上的手機振動一下，她拿起來看了看，是陳向鬆發的訊息。
【開門】
夏禾放下手機來到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沉默一瞬後，微微用力向下擰了一下。
門外，陳向鬆一身黑衣，一手拎著旅行包，一手正拿著手機要打電話，見讓她開門，他放下手機，問道：“為什麼來。”
“你多久沒刮鬍子了？”夏禾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青黑的胡茬，“還挺紮手。”
陳向鬆垂眸看了眼她的手，說道：“早上才刮過，隻是長得快。”
夏禾微微挑眉，笑道：“那說明你身體不錯。”
陳向鬆聞言輕笑，沒搭她的話，而是又問了一遍。
“為什麼來？”
“想來就來了”，夏禾靠著門框，笑著看他，“你不是知道，我喜歡扶貧。”
當初一句玩笑話，她記到今天，陳向鬆無奈，沒想到她還挺記仇。
“說說吧，你怎麼了？怎麼就物是人非了？”不等他說話，夏禾就問道。
說起這個，陳向鬆就想起電話裡她毫不客氣地質問，他麵帶笑意地看著她，神色愉悅，說道：“你剛剛不是都猜到了？”
夏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色微冷，說道：“你在彆人那裡受傷了，到我這兒來求安慰？”
“生氣了？”陳向鬆輕笑，“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沒談過戀愛。”
夏禾冷哼：“誰知道你有沒有玩兒暗戀那一套。”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陳向鬆神色凝重，“我得好好想想暗戀到底是什麼感覺。”
“嗬”，夏禾直接轉身離開關上門。
被關在外麵的陳向鬆先是愣了下，隨後忍不住輕笑，敲了敲門，說道：“你冤枉我，還不允許我還回來？”
裡麵沒聲音，他歎了口氣說道：“我就住你隔壁，你明天要去哪，我陪你過去。”
裡麵還是沒聲音，陳向鬆眉間爬上一抹憂色，他又敲了敲門，問道：“夏禾？你沒事吧？”
他剛說完，房門被從裡麵開啟，他看向開門的人。
“你沒——”
唇突然被封住，陳向鬆後麵的話被吞沒在兩人唇齒之間。
手上的旅行包落地，陳向鬆從驚訝中回神，他垂眸看著突然撲過來的姑娘。
她的眼睛裡沒有驚慌，沒有羞澀，隻有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唇上的柔軟帶著清甜醉人的芳香，陳向鬆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一時竟忘了拉開她。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沒有反應，夏禾勾了勾唇，牙齒在他唇上咬了下，親眼看著他眸色變深，她笑著退開，但手依然摟著他的脖子。
“果然很好親”，夏禾踮腳，唇湊到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垂，輕聲道，“我隻是親了你一下，你不會生氣吧？”
陳向鬆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喉嚨滾了滾。
夏禾輕笑一聲：“要不然你報警抓我吧。”
陳向鬆眸光微動，側眸看著她，短暫沉默後，他一隻手臂箍上她的腰。
夏禾瞬間靠得更近，她詫異地看著他。
陳向鬆另一隻手理了理她的頭發，嘴角輕勾，笑道：“報警倒不至於，隻是我不喜歡女人太瘦，你這一次又是白用功。”
夏禾倏地推開他，睨他一眼，說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關我什麼事？”
說完她轉身離開，關門之前說道：“明天帶我去平山縣。”
房門再次在眼前關上，陳向鬆抬手摸了摸嘴唇，隨後又看了眼手指，看到手指上屬於夏禾的口紅印，他目光沉了沉，
俯身拿旅行包時，他看了眼指腹的紅色印記，沉默片刻後，默默換了隻手。
來到自己的房間，陳向鬆剛放下東西，就收到了夏禾發來的訊息。
【陳向鬆，恭喜你，你的初吻沒了。】
陳向鬆神色一頓，還不等他回訊息，那邊又發來第二條。
【你不會自己偷偷回味吧？】
還帶著紅色印記的手指瞬間有些灼熱，陳向鬆手指在螢幕上方猶豫很久，才給她回了訊息。
【早點休息。】
翌日一大早，陳向鬆就在酒店前台要了租車行的聯係方式租了一輛車。
夏禾下樓時，他剛拿到車鑰匙。
看到他租的車，夏禾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她雖然不是很追求享受的人，但能不吃苦，儘量還是不要吃苦得好。
前一天晚上的事沒人再提，兩人簡單地吃了頓早餐，就向平山縣方向出發。
“先去哪裡？”陳向鬆問道。
夏禾開啟手機，檢視自己昨天做的路線圖，說道：“先去木原鎮。”
陳向鬆頓了下，隨後說道：“那邊現在有免費的營養餐，條件與以前相比，已經改善很多了。”
夏禾側頭看向他：“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麼？”
陳向鬆輕笑：“你不是說了，扶貧。”
夏禾打量著他臉上的神色，見他神色平靜，就說道：“你就沒想過我是為你而來？”
“我有那麼大魅力？”陳向鬆看了她一眼，“你是那種會被男人左右的人？”
夏禾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神色愉悅地開啟車窗，任春風吹起她的頭發，說道：“怎麼辦啊陳向鬆，你再這樣，我可能真的要有點喜歡你了。”
陳向鬆眼皮微動，輕笑道：“那希望你能保持現在的狀態不要變。”
夏禾轉頭看向他，眼裡笑意不變：“可是我拿走了你的初吻，我要是不對你負責，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怎麼會？”等紅燈的間隙，陳向鬆側頭看向她，“忘了告訴你，我偶爾也會做做慈善。”
夏禾神色微變，嘴角笑意加深：“你做慈善的方式很特彆。”
陳向鬆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路燈一遍，越野車再次上路，車裡陷入寂靜。
越野車一路駛出市區走上國道，車窗外的景色也由低變高，汽車行駛進連綿的山脈之間。
盤山路蜿蜒曲折，夏禾眉心微皺：“還有多遠？”
陳向鬆看了眼導航：“還有50公裡到縣城，不舒服？”
夏禾把車窗開到最大：“可以吸煙嗎？”
陳向鬆看了她一眼，說道：“喝點水，這邊春季禁煙。”
夏禾開啟一瓶水喝了一口，靠在座位上，疲憊道：“我現在的感覺你不會懂，這是一種昨天晚上那個吻都無法緩解的難受。”
陳向鬆聞言輕笑：“還有心情想這些，看來你的狀態還可以。”
他話雖然這樣說，但還是默默提速。
感覺到車加速，夏禾趕緊說道：“你注意車速，道這麼窄，人甩出去會死得很難看！”
又拐了一個彎，陳向鬆語氣隨意道：“一切操作合理合法，如果這都能出事，那就隻能是命中註定了。”
“命中註定咱倆一起死？”夏禾好笑地看著他，“你這麼想跟我綁在一起？”
“畢竟你親了我”，陳向鬆輕笑，“我這個人很小氣，付出就一定要求回報。”
“你之前不是說，是做慈善？”
“做慈善難道就不求回報了？”
夏禾瞬間無話可說，她隻能看向窗外，說道：“開車的時候請不要說一些不吉利的話。”
汽車一路駛過盤山了路，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夏禾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兩人纔到達平山縣。
在一家飯店前停好車，陳向鬆叫了夏禾一聲。
她睜開眼睛看了看他，聲音沙啞道：“到了？”
“嗯”，陳向鬆幫她解開安全帶，“昨天沒睡好？”
“嗯”，夏禾揉了揉脖子，“出來的時候忘帶藥了。”
說著她就下了車，腳踩到地上，她抬手按了按胃部，緩解了下胃部不適，看向另一邊下車的人。
“後麵的路也是這樣嗎？”
陳向鬆看了看她發白的臉色，說道：“比這邊的路要更難走些。”
夏禾神色一致，苦笑道：“難道這是我的報應？”
“彆瞎說”，陳向鬆皺眉，“你可以嗎？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強。”
“可以”，夏禾走到他身邊，“我既然要花錢，就要確定我這錢花得值不值，所以我必須親自去確定一下。”
陳向鬆知道自己勸不住她，就說道：“好，那就先吃飯，吃過飯我去買暈車藥。”
夏禾沒反對他的安排，兩人走進飯店，吃飯期間，陳向媛給陳向鬆打來了電話，郭軍旺和侯彩霞叫他晚上過去吃飯。
“我今天還有事，就不過去了，這邊的事辦完我會去和他們告彆。”
夏禾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有其他事就去辦，我自己也可以。”
陳向鬆看了看她，對手機那邊的人說道：“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和他們相處。”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就見陳向鬆看了眼夏禾，說道：“一個朋友。”
等陳向鬆掛了電話，夏禾笑著看他，說道：“我以為你會說我是你的曖昧物件。”
陳向鬆剛要拿筷子的手微頓，看著她，說道：“曖昧是要雙方都有意才能成立吧？”
夏禾眉頭微挑：“你是想說，你對我沒意思？”
陳向鬆輕笑，目光幽靜地望著她，問道：“你對我有意思？”
兩人目光在虛空中相接，一人笑意盈盈，毫無顧忌，另一人則帶著能看透人心的敏銳。
兩人皆沉默許久，隨後陳向鬆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問道：“有沒有什麼藥物過敏史？”
夏禾也回過神，說道：“沒有。”
吃過飯，陳向鬆去藥店買了暈車藥，隨後兩人再次啟程，今天，他們要把夏禾篩選出來的四所小學全部走一遍。
木原鎮距離平山縣20公裡，路程雖然短，但路況卻不好，新修不久的水泥板路上覆著一層塵土，汽車走過，頓時掀起一股黃煙。
好不容易到了木原鎮的小學，夏禾已經不想再說話。
中途她隻不過是想開窗透透氣，就沒有一點防備地被糊了一臉灰。
陳向鬆遞給她一張紙巾，忍著笑，說道：“再擦擦。”
夏禾拿過紙巾木然地擦了擦臉，看向身邊的男人：“你為什麼沒事？”
陳向鬆：“或許是因為我在這裡長大？”
說著他轉身看向與從前相比不再一樣的學校，笑道：“我從前就在這裡上學。”
正在理頭發的夏禾愣住，她看了看身邊的陳向鬆，隨後目光轉向學校操場上，渾身臟兮兮，衣著破舊的孩子身上。
現在的孩子都如此，那他小時候呢？
陳向鬆帶著夏禾進了學校，路過操場上玩耍的孩子，看著一雙雙天真懵懂，好奇又不敢看她的眼睛，夏禾突然心中發澀。
她收回視線不敢再看，緊跟在陳向鬆身後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兩鬢斑白的許校長看到陳向鬆很是激動，如果不是一會兒還要上課，他恨不得拉著陳向鬆徹夜長談。
“這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的，咱們這裡走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許校長拉著陳向鬆對一邊年輕的支教老師介紹，“他妹妹後來也考出去了。”
夏禾抬頭看向陳向鬆，後者看了她一眼，說出了他們的來意。
兩人的來意一表明，許校長便高興地道謝，很快整理出了他們缺少的東西，速度快的夏禾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時刻都在準備著。
從木原鎮小學出來，前往下一個地點時，夏禾問道：“我看許校長挺高興的，但又感覺他好像不抱什麼期待，而且他的資料準備得未免也太快了。”
陳向鬆一邊開車，一邊說道：“短視訊發展至今，滋生了一大批網路善人，山區孩子和孤寡老人是一些網路善人最好的作秀產品，其中當然有真的捐物捐錢的，但也有拍完視訊就把東西收回離開的，校長經曆過太多這樣的事了，在沒收到東西前，他們大多不會抱太大希望。”
夏禾聞言皺眉：“既然有些人隻是單純地作秀，並沒有真正做慈善，那為什麼還要配合他？”
“為了讓外麵更多的人看見這裡的情況。”陳向鬆輕笑，“比起被一些人拿來作秀，讓更多人看到這裡的孩子，對他們來說意義更大。”
夏禾沉默許久，說道：“能紮根在這種地方的人，內心都很強大。”
兩人又連續走了三所學校，越野車翻過一座又一座山，終於在夏禾忍不住下車吐出來時，兩人結束了一天的行程。
路邊，夏禾伸手接過陳向鬆拿過來的水漱了漱口，問道：“還有多久？”
陳向鬆：“還有十公裡到縣城，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那裡住。”
“還有十公裡？”夏禾神情抑鬱，“我想死。”
陳向鬆來到她身邊，說道：“這邊的風景很美。”
夏禾聞言看向他說的方向。
在她曾經的印象裡，金海這個省份，是乾旱貧瘠，荒涼沉寂的代名詞，而如今她放眼望過去，卻是滿山的綠色，梯田層層環繞，一層高過一層，形成一條條充滿無限生機，走向希望的樓梯。
崇山峻嶺之間，雲層緩緩飄過，落日餘暉透過雲層的間隙灑向山間，灑在那一片綠色上，也灑進夏禾眼裡。
“這裡的人很偉大。”她說道。
陳向鬆側頭看向她：“每一個笑著迎接生活的人都很偉大，你覺得呢？”
夏禾微愣，隨後說道：“那我可能是一個膽小鬼。”
陳向鬆笑著看了看她，隨後轉身說道：“走吧，天要黑了。”
夏禾看著他的背影，眸光閃了閃，上車之前她又看了眼漫山的綠色。
也許，她也可以嘗試換一種贖罪的方法。
陳向鬆帶著夏禾剛到賓館，就再次接到陳向媛的電話。
“哥，外婆和舅舅他們來了，郭叔也叫了親戚過來，大家都想見見你。”
陳向鬆諷刺地笑了笑：“我什麼時候這麼受歡迎了？”
陳向媛沉默片刻，說道：“是媽找來的，媽說想讓大家勸勸你不要再折騰創業，而且……”
她說到這裡也有些煩躁，陳向鬆目光一沉：“你直接說。”
陳向媛聲音裡帶了些厭煩：“舅舅說要給你介紹女朋友。”
陳向鬆聽了直接笑出聲：“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他插手了。”
陳向媛：“你要來嗎？”
陳向鬆看向夏禾，夏禾隨意道：“你有事就去辦，不用管我。”
陳向鬆收回視線，問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