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童話 069
“恭喜你啊,陳向鬆。”
預想中的責怪沒有來,
反倒是惹得陳向鬆一陣心疼,夏禾頓時有些委屈:“我在和你說話,他們非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知道,
”他故意逗夏禾,
“要不我出去教訓他們一頓?”
“還是算了吧,
”夏禾抽出手腕,
甩了甩有些癢的手,
“還是留著力氣看他們要作什麼妖。”
陳向鬆頓時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說:“你怎麼這麼可愛?”
夏禾一把捂住嘴,推了他一把,
瞪著眼睛問:“你乾嘛總親我?!”
陳向鬆笑著沉默不語,這傻姑娘還不懂,
愛就是時刻都想要親吻。
陳向柏兄妹離開房間後再沒有回來,陳向鬆也沒管對方去了哪裡,等陳向媛和鄭弋送走鄭弋父母後,
四人租了輛車,
結伴去了陳向鬆的老家。
夏禾上一次來平山,隻在縣城停留了幾天,
這次是第一次去陳向鬆的老家,
也是第一次去鄉下,
出了縣城先走了一段國道,
又上了盤山而建的水泥路。
“現在的路比以前好多了,
”陳向媛看著窗外,有些感慨,
“以前這邊都是土路,
一下雨就沒辦法走,有一次我去上學,
剛走到一半兒就突然下雨,一個特彆大的雷就劈在我們前麵,嚇得我們幾個哇哇大哭又不能回家,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後來好不容易走到學校,渾身又是雨水又是泥,來不及休息就要洗衣服刷鞋,彆提多狼狽。”
夏禾想象了一下那個情景,頓時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陳向媛的頭,陳向媛順勢靠在她肩膀上,說:“現在的孩子就幸福多了。”
“沒有車嗎?”鄭弋突然問道。
正在開車的陳向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陳向媛卻忍不住:“哪有錢啊?我都還算是好的了,我隻有小學和中學纔要走這麼遠的路,我哥去縣裡上高中都是走著去。”
鄭弋詫異地看了眼大舅子:“去縣裡也沒有車?”
“有,”陳向鬆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邊的夏禾,見她眼淚汪汪的,說,“我不愛坐,暈車。”
“少來吧,”陳向媛撇撇嘴,“還不是為了省錢,鎮上到縣裡一次要五塊錢,夠吃一天飯了,他小摳,才捨不得花。”
五塊錢吃一天……
夏禾看向窗外,任她再怎麼想破頭,也不知道五塊錢一天能吃什麼。
鄭弋也沉默下來,這條件比他想象的要艱苦得多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女朋友,白白淨淨的,一點看不出吃了這麼多苦的樣子。
車裡突然變得安靜,陳向媛頓時知道是自己說多了,趕緊找補:“哎呀,其實也沒那麼苦啦,我和我哥其實還好,有很多人連學都上不起呢。”
瞬間,車裡更加沉默。
陳向媛抓耳撓腮,整個人慌張得不行,生怕夏禾聽入心了難過。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夏禾的手,夏禾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正在摸自己的“鹹豬手”,問道:“占我便宜?”
陳向媛頓時腦袋一抽,說:“軟軟的,好摸。”
夏禾:“……”
陳向鬆&鄭弋:“……”
陳向鬆忍無可忍:“困了你就睡。”
陳向媛想說她不困,卻在後視鏡裡和她哥的眼神碰上後,立刻就歪著頭栽倒在夏禾身上,秒睡。
給陳向媛披上外套,夏禾歪著頭看著窗外,遠處是連綿不斷的大山,眼前則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更近的,是從他們車邊走過的,青春年少,沉默倔強的陳向鬆。
少年的身姿消瘦挺拔,步伐堅韌沉穩,翻過一座又一座大山,終於站在城市中央,眺望高樓矗立,躊躇滿誌。
陳向媛早在她轉身向後看的時候醒了,她也向後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就問:“在看什麼?”
“沒什麼,”夏禾回過神來,“不睡了?”
“睡,”陳向媛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你也睡一會兒吧。”
夏禾神色溫柔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前麵開車的陳向鬆,說道:“恭喜你啊,陳向鬆。”
恭喜你實現第一個願望,走出大山。
陳向鬆愣了下,抬眸在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見她笑意盈盈,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他嘴角忍不住上揚,最後笑出聲。
一旁的鄭弋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流轉,不由得問:“恭喜什麼?”
陳向媛扯了扯衣服,說:“人家小情侶的事你少管。”
鄭弋:“……”行吧,不管就不管,誰還沒點秘密了。
讓鄭弋少管,陳向媛自己卻有點忍不住,自己哥哥那點事,陳向媛這個當妹妹的不說都清楚,但也知道個八成,她忍不住酸溜溜地說:“咋不恭喜我呢?”
夏禾忍俊不禁:“也恭喜你。”
“哎,”陳向媛裝模作樣地歎氣,“寒心。”
夏禾:“……你想讓我把你從視窗扔下去嗎?”
“哎喲~還要把我扔下去”陳向媛睜開眼睛衝夏禾撇撇嘴,“我跟你說,我可不是那種好相處的小姑子,你小心我跟我哥說你壞話。”
說著她又往夏禾身上倒,兩人立刻就鬨了起來。
山路九曲十八彎,沒一會兩人就鬨不動了,陳向媛許久沒回來,早就不具備走盤山路不暈車的能力,夏禾則是一直就沒有過。
腦袋昏昏沉沉,胃也感覺沉甸甸的,夏禾強忍著想吐的**,艱難問道:“還有多久。”
陳向鬆:“大約還有30分鐘。”
他剛說完,車就咣當一聲,路過之處塵煙四起,水泥路到頭了。
夏禾:“……”
夏禾欲哭無淚,陳向媛則扒著車窗隔著玻璃看外麵,有些委屈地說:“乾嘛啊這是,這不欺負人嗎,憑什麼去彆的村都修路,就我們村沒修?”
夏禾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又迅速閉上,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樣子。鄭弋倒是想安慰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他的情況還不如她,一回頭他就想吐。
一車四個人,僅有開車的陳向鬆一人毫無反應,可見是身體素質極佳。
好不容易進了村,車剛停穩,都來不及看陳向鬆傢什麼樣子,副駕和後座的兩個人就迫不及待下車找地方吐了起來。
陳向鬆慌忙拿了三瓶水,兩瓶塞給妹妹兩個,然後就守在夏禾身邊不走了。
用陳向鬆拿來的漱了口,夏禾才來得及看陳向鬆生活過的這個村莊。入目皆是黃土,土路,土牆,土房子,村子依山而建,高低錯落。陳向鬆家院牆上還印著“晚婚晚育,少生優生”的標語。
夏禾:“……”
她回頭看看超生的陳向媛,又想起陳向鬆才46歲的媽媽,真是一條也沒落實啊。
“嚇到了?”陳向鬆歪著頭笑著問她。
夏禾搖搖頭,摒棄腦子裡的雜念,問道:“我們今天要在這裡住嗎?”
“不住,”旁邊鄰居有人出來,陳向鬆看了一眼,對夏禾說,“事辦完我們就回去。”
陳向鬆原本想直接上山,但夏禾和鄭弋都想看看他們兄妹生活過的地方,四人這才進了村子。這個院子自從陳向鬆爺爺去世,兄妹倆已經五年多沒有回來過,與預想中的破敗不同,不僅院牆好像重新修過,大門也上了鎖。
“鎖著呢,你們是誰家的?”
聽到聲音,四人一齊回頭,陳向鬆說道:“三奶奶,我是向鬆。”
老人愣了下,負手向前,仔細看了看陳向鬆,又看了看陳向媛,說:“還真是向鬆,你咋回來了?”
不等陳向鬆說話,她又看看夏禾和鄭弋,笑道:“你跟媛媛都領物件回來的?”
“是”,陳向鬆笑了笑,“您身體挺好?”
“挺好,”三奶奶目光在夏禾和陳向媛臉上來回看,“媛媛越長越好看,這丫頭也漂亮。”
陳向媛笑眯眯地問:“那我倆誰更好看啊?”
三奶奶哈哈笑,說:“都好看,你旁邊這個小夥子也精神。”
故人相見難免寒暄幾句,寒暄過後,陳向鬆才問起自家院子的情況,三奶奶說:“你二叔他們修的,院裡晾的大豆,你們哥倆兒回來了,不去看看你二叔?”
陳向鬆笑了笑沒答,而是說道:“我要去給我爸上墳,跟您借把刀,我把墳上的草割了。”
“行,你自己來拿吧。”
陳向鬆去拿刀,陳向媛則有點懊悔地對夏禾和鄭弋說:“來時候買點東西好了。”
三奶奶和自己家有點七拐八拐的親戚,屬於那種過年要上門拜年的關係。
夏禾看了她一眼:“給點錢。”
陳向媛:“你們誰有現金?”
“我有,”說著鄭弋就去車上拿包。
“不用了,”夏禾示意他看隔壁,“他有。”
隔壁三奶奶家門口,陳向鬆拿著刀在前麵走,三奶奶手裡捏著錢在後麵拽著陳向鬆衣服給他塞錢。
“不要你錢,我有錢。”
“您拿著買點東西,”陳向鬆把刀舉過頭頂,“刀彆碰著您。”
陳向媛見狀趕緊過去幫忙:“您就拿著吧,我們來得急,沒時間買東西,您就辛苦點,自己愛吃啥買點啥。”
三人撕吧了一會,老人迫於無奈地收下錢,目送四人上車往山上去。
車走出挺遠,陳向媛看了眼還站在自己家門口的老人,問道:“給多少錢啊?”
陳向鬆:“五百。”
夏禾有些詫異:“是不是太少了?”
鄭弋也道:“要是現金不夠,我包裡還有。”
“不少啦,”陳向媛收回目光,“村裡的老人都不花錢,給她,估計也是給兒孫花了。”
上山的路更難走,車剛走到一半就已經不能再走,四人隻能下車步行。
到了墓地,陳向鬆割草,陳向媛準備燒紙,夏禾和鄭弋不會乾,就站在旁邊看著。
趁著兄妹兩個忙,鄭弋看了看四周散落的墳包,對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夏禾說:“剛才真應該聽鬆哥的話留在車上。”
夏禾掃他一眼:“你現在也可以回去。”
鄭弋哂笑:“我就是說說。”
過了一會,他又忍不住說:“這地方真荒涼啊,我做夢也沒想到媛媛以前是在這地方長大的。”
夏禾:“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鄭弋看了眼麵無表情的夏禾,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說:“你膽子真大。”
夏禾看著正在割草的陳向鬆,也覺得自己膽子大,這荒山野嶺的,她竟然也跟著他來了。
來都來了,夏禾和鄭弋當然也要祭拜,兩人分彆在陳向鬆父親和爺爺墓前鞠了一躬,然後站在旁邊看陳向媛在父親墳前,一邊燒紙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自己的近況,包括但不限於,自己訂婚,學業,以及奇葩同學,順帶也提了提自己的哥哥。
沒辦法,到了這地方,陳向鬆就跟嘴被縫上了一樣,一句話都不說。
回程的路上四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一路沉默到村裡,直到車被人攔住,沉默才被打破。
攔車的女人紅衣黑褲,臉曬得黝黑,拍打車窗的手乾燥粗糙,連聲音都是乾爽的潑辣。
“下車!”
那女人一邊對著車裡的人喊下車,一邊跟旁邊曬太陽聊天的人說:“他二叔都病得起不來了,他也不來看一眼,我們這心呐,寒透了!”
陳向鬆和陳向媛推門下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陳向柏和陳向怡也過來拉自己的母親。
“媽,有事回家說,”陳向怡拉著母親的胳膊,“你越這樣我大哥越不想去咱家。”
“什麼大哥,你沒有大哥!”見人下來,陳向鬆二嬸高慧蘭指著陳向鬆,“要不是我碰著老徐婆子,我還不知道你們回來了,咋的,躲著我們呢?”
陳向鬆兄妹都神色平靜地看著她,她這套撒潑打滾的樣子他們從小見慣了,比這過分的都見過,她現在這副模樣對他們兄妹來說不痛不癢。
“老徐婆子是誰?”跟著下車的夏禾走到陳向鬆身邊偷偷地問。
陳向鬆:“……”
陳向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就是三奶奶,她家姓徐。”
鄭弋皺了皺眉:“怎麼這麼叫人家,一點都不尊重老人家。”
“嘖,”陳向媛打了男朋友一下,“是她叫的。”
一見陳向媛笑,幾個人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高慧蘭頓時抹起眼淚,一邊說自己多不容易,一邊說陳向鬆兄妹小時候,自己和丈夫對他們多好。
八月份,村裡都忙,有忙著收大豆的,還有在自家果園從早忙到晚收果子的,留在家裡的,大多是不能乾重活的老人。人老,知道的也就多,見她這麼顛倒黑白,有的看不過眼的直接回家,也有那麼兩個平時就愛爭辯的,跟她一起憶往昔,勸她彆把事做絕。
沒一會,陳向鬆幾個直接從故事的主人公變成了吃瓜群眾,看著高慧蘭一人大戰兩個老太太。
怕把人家老太太氣出毛病,陳向柏和陳向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倆老太太送回家,然後才來勸自己的母親。
此時沒了觀眾,高慧蘭也不喊了,隻對陳向鬆說:“就算你對我不滿,但你二叔再怎麼也是你二叔,你要不怕讓人戳脊梁骨,你就彆去看他。”
說完這番話,高慧蘭扭頭就走,絲毫不擔心陳向鬆不來。
陳向柏和陳向怡看了看四人慾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跟著母親走了。
陳向媛皺了皺眉:“她就這麼走了?”
陳向鬆也皺了皺眉頭,他比誰都瞭解他那對夫妻,按理說,兩人肯定要堵住他大鬨一場,可現在卻隻是這麼不痛不癢地攔了回車……
“走吧,”陳向鬆眉頭舒展開,與其費心想彆人要做什麼,不如早點離開這裡。
陳向鬆說走就真的要走,夏禾忍不住問:“不去可以嗎?”
陳向鬆:“沒事,本來就已經沒聯係了。”
“可是你不怕被戳脊梁骨嗎?”
“愛戳就戳吧,我又看不見聽不著。”
“……”
夏禾無言以對,就連鄭弋都被未來大舅子的心理素質驚呆;心真大,也不怕人家找媒體曝光他。
臨走前,四人再次回到陳向鬆家的老房子,用三奶奶家的刀砸了門上的鎖,進院子裡瞧了瞧,沒人住的房子儲存的再好也有點陰森,粗略地看了一圈,幾人便還了刀往回走。到村口,陳向鬆又去了一趟村委,出來之後,夏禾幾人就接到一個訊息。
他把房子賣了,賣給村委當倉庫,明天就去辦手續。
“就……賣了?”陳向媛結結巴巴地問道。
“嗯,他們在做電商助農,正好缺個蓋倉庫的地方,”陳向鬆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妹妹,“明天過完戶,我把錢打給你。”
陳向媛說不清自己現在什麼心情,就很奇怪,賣了房子,他們就真的沒有家了。
她心裡有些惆悵,說道:“我不要,又不是我的房子。”
老家房子和宅基地使用權以前一直是陳向鬆爺爺,陳向鬆父親過世後,他二叔一直以為老爺子會過戶給他,哪想到老頭兒偏心小兒子偏了一輩子,卻在陳向鬆上大學那年過戶給了陳向鬆。
老頭兒偏心一輩子,先是偏心二兒子,後來又偏大孫子,反正怎麼樣都沒有女孩兒的事。
“為什麼不要?嫌錢燒手?”
“又不是給我的。”
“我給你就是你的了。”
陳向媛臉瞥向窗外,明顯是對爺爺這種偏心的做法不滿意。
夏禾戳了下她氣鼓鼓的臉:“是不是傻啊,有錢還不要?”
鄭弋也在前麵說:“你不要,我可厚著臉皮收下了。”
陳向媛哼了一聲,對夏禾說:“我不要,到時候讓他給你買禮物。”
好嘛,連哥都不叫了,看來是真生氣了。
陳向鬆看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作為這件事上的既得利益者,他說什麼都不對,不說顯得他冷漠,說了又顯得虛偽,完全就是裡外不是人,最終他隻能選擇什麼都不說。
他什麼都不說,陳向媛又不滿意,跟夏禾說:“你看吧,他連安慰人都懶得安慰,也就你能忍受得了。”
陳向鬆&鄭弋:“……”
夏禾:“……”
就連踩哥哥的時候也不忘捧她一下,真是給她機靈壞了。
四人回到平山縣時太陽已經要落山,簡單吃了飯,便分開回去休息,隔天,夏禾留在酒店休息,陳向鬆則拿著特意帶過來的證件,去簽合同辦理過戶。
陳向鬆人還沒回酒店,收到錢的陳向媛就氣衝衝地給夏禾打了個電話,控訴陳向鬆侮辱人,她一點都不稀罕老陳家的錢!
夏禾隔著電話哄了半天,最後人家還是把錢給陳向鬆轉回去了,夏禾忍不住誇了一句“有骨氣”。
陳向鬆被妹妹用五萬塊錢砸了一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比陳向媛更缺心眼的人了。
房屋產權過完戶,四人就一起返程,陳向鬆和夏禾回青城,陳向媛和鄭弋回江城,機場裡,陳向鬆拿給陳向媛一個包,說裡麵裝的,是她小時候做夢都會夢到的月餅,他特意找人做的。
陳向媛帶著哥哥的關愛回到江城,剛到家就迫不及待開啟包,要跟鄭弋分享她小時候最愛吃的月餅,結果開啟包,月餅沒看到幾塊,倒是看一個鼓鼓的,銀行的袋子。
她眼皮一跳,拿出來開啟一看,裡麵是捆得整整齊齊,七遝錢。
“賣房子五萬,你買手錶一萬,”鄭弋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隻是怎麼會多一遝?“多那一萬乾什麼的?”
“要開學了,”陳向媛撇了撇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學費?可是學費有獎學金啊,”鄭弋咂咂舌,“你哥這個哥哥當的,比有些父母都負責。”
“他知道有獎學金,他是怕我沒錢花。”
一滴眼淚落在錢上,陳向媛慌忙去擦,結果才擦了兩下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陳向鬆太欺負人了!”
“彆哭彆哭,”鄭弋一個彈射起身過來哄人,“他這不是關心你嗎?怎麼欺負人了?”
陳向媛哭得不能自已,哽咽著說:“我都跟他說我不缺錢,我有錢,他還給我!他就是看不起我!”
受哥哥影響,陳向媛從高中起就已經開始賺錢,高中每天中午,晚上,到學校附近的飯店端盤子,一天給十塊錢管兩頓飯,到了大學更是早早就找了兼職,鄭弋就是在食堂打飯時和她認識。
打工賺的錢加上各種獎金,這些年她也攢了一些錢,早就能夠負擔自己的一切開銷了,偏偏每次她和陳向鬆說,他都給當耳旁風。
“我都說不用給我錢了,”陳向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老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陳向媛說著哭的更傷心,除了她,沒人知道她哥吃了多少苦。從小就要絞儘腦汁過日子,一放假就把她送到縣城母親家,明明才14歲,卻仗著自己長得高,謊稱16,跟著大人一起去沙漠種樹,就為了那一天二十塊錢!後來好不容易賺錢了,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背上債,又要上班又要給人扛包,他的每一分錢都來得不容易。
陳向媛知道,這錢她退不回去了,她隻能抱著男朋友哭,哭老天不公平,哭為什麼他們兄妹要這麼可憐,哭閻王為什麼要那麼早把她爸帶走。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要她說,她們兄妹連草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