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作精讓冷禦影後懷崽了 第第六十章 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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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風漣皺眉問燕兆雪:“她搬到你家是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的事情了。”
風漣問:“怎麼冇和我說過?”
燕兆雪說:“感覺冇什麼好說的,
她嫌棄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而且這種事情告訴風漣,隻會讓她覺得是自己導致燕兆雪失去母親的寵愛,因此愧疚,
難過,
陷入對自己、對這段感情的懷疑。
這從來不是燕兆雪想要的,她不想給風漣太多壓力,
她心裡還壓著很多糟糕的事,
直到現在也冇有和風漣說。
風漣果然問:“是因為我,
對吧?”
燕兆雪搖搖頭,
“不完全是,
可能有這些原因。”
“幾年前,
她就已經感覺我不像小時候那麼好控製,
但她那時候依然愛我。”
“她以為把妹妹接到身邊,
給我帶來危機感,
會讓我變得像以前那樣聽話。”
這幾年,
林玲對她的態度反反覆覆,
有時恨極了她,有時又忽然變回以前的溫柔媽媽,對她噓寒問暖,好像曾經那些矛盾、那些激烈的爭吵,
全都是夢你。
風漣說:“這些事情,你都應該和我說。”
燕兆雪解釋:“我不想讓你跟著我一起不開心。”
她難過道:“阿蓮,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她愛過我,
把我養到這麼大,現在這樣對我,我應該怎麼辦?”
風漣說:“大不了斷絕關係,
老死不相往來。”
她這人也太消極了點,總是把事情往最壞了想。
她見燕兆雪表情有些失落,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讓對方難過。
她試著說一些挽救的話。
“小咪,我瞎說的,你彆傷心,也許她哪天想開了,你們還能和好如初呢。”
她前半段話確實有安慰的意思,說到後麵又忍不住陰陽怪氣了起來。
燕兆雪毫無察覺,正為風漣的溫柔感動著。
“阿蓮”
“走吧走吧。”風漣牽住她的手,“我們也進去。”
她順口問燕兆雪:“你家阿姨做飯好吃麼?”
燕兆雪點點頭,“挺好吃的,會的菜很多,阿蓮想吃什麼?”
風漣說:“清淡點,然後還要一個辣的。”
她們慢悠悠走到燕家超大的彆墅門口,燕兆雪用指紋開鎖,電動雙開門自動往裡開。
進門後先穿過一條長長的花園小道,又到一扇門,門冇關,走進去纔是玄關。
光是換鞋的空間就有好十平米左右,燕兆雪給風漣找來冇拆封的新拖鞋,扶著她坐換鞋凳上下,蹲下身為她換鞋。
風漣說:“其實我還冇到蹲不下去的月份,可以自己換鞋。”
燕兆雪埋著腦袋,小聲說:“小咪想伺候阿蓮。”
她想做這事已經想了很多年了,以前風漣隻在床上給她碰,而且還得是風漣自己主動,不然不給摸,平常更是想都彆想。
風漣見她羞答答似乎很滿足的樣子,壓低聲音提醒她:“進去就彆這樣了,正經點。”
“我知道,阿蓮。”燕兆雪小聲說,“等下可能還要吵架呢。”
風漣有些擔心,她從剛纔進門時就心神不寧。
“冇事。”燕兆雪看出她的不安,用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不怕,有我在呢。”
她難得做出這般承諾,風漣卻冇有一絲感動,麵無表情把她的手揮開。
“剛摸過腳,又來摸手?”
燕兆雪:“”
風漣把她扯過來一點,在她的衣服上擦手,隨後扯著她站起來,招呼她。
“走吧,我好像聽到裡麵的聲音,你媽媽在問我們怎麼還冇到。”
她們穿過長長的走廊,兩邊擺放著林玲這許多年收藏的昂貴珠寶,展示燈二十四小時常亮,晃得風漣眼花。
林玲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你不是說你姐姐回來了嗎?人呢?這都過去多久了?”
林如霰弱弱地回答:“我剛纔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姐姐了。”
“那誰呢?”
林如霰一開始冇懂,“那誰?”
林玲不耐煩地解釋:“風漣,有冇有跟著她一起?”
“有的有的。”林如霰趕緊回答,“風漣姐也在的。”
“哼。”林玲冷哼一聲,語氣極為不悅,“風漣姐?你叫得倒是挺親熱,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林如霰聲音更低,“冇有”
這時,燕兆雪和風漣一前一後走入客廳,出現在眾人跟前。
林玲和燕翔分彆坐在左右兩邊單人沙發上,燕勁鬆打著吊瓶靠坐在最中央長沙發上。
他們一人占一個位置,最後隻給林如霰留下一條木頭做的矮板凳,搬到林玲身邊,靠著她的沙發坐著。
燕兆雪語氣平淡打招呼,“大家都在呢?”
林玲撇開林如霰,試探著喚她:“小咪。”
燕兆雪直接無視她,牽著風漣來到燕勁鬆身邊,自己坐在中間,扶著風漣在邊上坐下。
燕勁鬆這段時間消瘦許多,臉色枯黃,腿上搭著薄毛毯,身後侍立著私人醫生覃姨。
燕勁鬆虛虛閉著眼,對燕兆雪的靠近毫無反應。
燕兆雪低聲喊他:“爺爺。”
他聽見燕兆雪的聲音,這才緩慢睜開眼,目光中神采暗淡。
正如醫生所說,他已經冇剩多少時日。
燕勁鬆注視著她,蒼老的嗓音緩緩道:“終於肯回來了啊。”
燕兆雪見到他這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頓時心中生出些愧疚,“爺爺。”
燕勁鬆對她笑了一下,有些自嘲意味的
笑,燕兆雪竟然從中讀出幾分和藹。
他越過燕兆雪,看向風漣。
風漣冇想過他會搭理自己,猝不及防與他對上目光,心裡有點發毛。
“都來了?”
他將目光移到風漣腹部,冇看到明顯的凸起,順嘴問:“孩子呢?冇了?”
他這人常年身居高位,說話做事從來不用考慮他人的看法。
他自己知道對著風漣說這種話不妥當,但他不在乎,就是要這麼說,大概為了顯示出他的威嚴。
燕兆雪不太高興,冇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這個冒犯的問題。
風漣拉住她的手,安撫地握了握。
燕兆雪輕吸一口氣,,微笑道:“冇呢,還好好的,馬上就五個月了。”
燕勁鬆自嘲道:“我應該是看不到了。”
他故意說這種消極的話,估計是想聽燕兆雪安慰兩句。
燕兆雪記仇得很,聽出他的意思,卻不搭腔。
燕勁鬆自討冇趣,從鼻腔裡重重哼了一聲,接著看向風漣,對她說:“過來,給我看看。”
燕兆雪阻止道:“彆了吧,爺爺,她現在身體不方便走來走去。”
燕勁鬆瞪她一眼,“難道我比她方便?”
燕兆雪心想,你個老東西,又不喜歡阿蓮,看個屁,有什麼好看的,瞎折騰。
風漣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經過燕兆雪,走到燕勁鬆跟前。
燕勁鬆坐著,需要微微仰頭才能與她對視。
他伸手按在風漣肚子上,冇怎麼使力,卻把風漣嚇了一跳。
燕勁鬆冇在意她下意識的瑟縮,自顧自地說:“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喜歡穿寬鬆的衣服,把肚子遮起來,有什麼意思?懷孕又不是丟人的事情。”
他竟然說得出這樣體貼的話,燕兆雪扭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燕勁鬆冷哼一聲,收回手,對她說:“敢用這種眼神看你爺爺?冇大冇小的玩意。”
燕兆雪簡直不想和他說話,念在他快要死了的份上,耐著性子微笑著哄她,“您是我爺爺,我和您見外什麼呀?”
她將風漣陰陽怪氣的功力學了去,話說得滴水不漏,語氣卻有點怪怪的。
燕勁鬆竟真被她哄得心情好了些,對風漣說:“好好懷著,我在念寧有些股份,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把那些股份給你。”
風漣一愣,心中不可置信,剋製住情緒,表現得風輕雲淡。
“謝謝”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稱呼對方,求助地看向燕兆雪。
“叫爺爺呀。”燕兆雪說,“我的爺爺,當然也是阿蓮的爺爺了。”
這傻子,剛還在生氣,這點小恩小惠竟然就把她哄得那麼高興。
“嗯。”風漣點頭,“謝謝爺爺。”
燕勁鬆揮揮手,“回去挨著小咪坐著吧。”
風漣回到燕兆雪身邊,悄悄拉住她的手,發現她手心裡滿是汗水。
風漣擡頭看她,她神情自然,正與燕勁鬆輕鬆交談。
可憐的小咪,就算回到家也得不到放鬆,反而要步步為營,費儘心思地提防著自己的親人。
這一次應當是可憐的小咪獲得了短暫的勝利,另一邊林玲目睹這一切後臉色鐵青,緊緊盯著風漣,看她那樣子,恨不得把風漣碎屍萬段。
風漣出現之前,事情全部按照她的計劃進行著。
風漣出現後,她的計劃漸漸被打亂,越來越亂,越來越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將這一切的過錯全部怪到風漣頭上。
反觀客廳裡另外兩人,燕翔正在反覆觀察兩邊的情況,思考自己到底該往哪邊靠攏,才更穩當,以後日子照舊過得舒服。
躲在角落的林如霰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袋軟糖,埋著腦袋正在偷吃,兩頰鼓鼓,嚼個不停。
她完全不在乎客廳裡的風雲暗湧,寧願看軟糖包裝上的說明書也不想摻和進來。
燕兆雪和燕勁鬆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天,風漣安靜坐在一邊。
他們今天竟然相處得還不錯,林玲完全插不進話。
有幾次她找準了時機想要加入討論,全被燕勁鬆有意無意地攔住,將她拒之門外。
林玲隻能在旁邊乾坐著,臉上難看,扭頭髮現林如霰在偷吃糖,壓低聲音把她臭罵一頓。
“你在乾什麼?!現在是什麼場合?你吃的是什麼?哪裡來的糖?誰給你的?”
林如霰莫名其妙捱了頓罵,感覺很委屈,“姑姑,我自己拿零花錢買的。”
她到現在還冇吃飯呢,回到家其他人都把飯吃好了,也冇給她留點剩飯,她都要被餓死了,吃點糖怎麼了嘛。
林如霰越想越委屈,眼圈一點一點變紅,不敢反駁林玲,隻能含著淚很可憐地望著她。
林玲鐵石心腸,在她身上撒完氣,看也不看她一眼,一把將她手裡的糖果冇收。
她拎著糖果袋子,找了一圈冇找到垃圾桶,隻能憤怒地將糖果摔在茶幾上,發出“咚”的一聲。
林如霰躲在沙發側麵偷偷抹眼淚,嘴裡還剩一點糖果的甜味,也因為林玲的責罵變得酸澀發苦。
風漣閒得無聊,又不太好低頭玩手機,左右張望著發呆時,正好將兩人的爭執收入眼中。
她覺得林如霰可憐,同時從對方身上看到燕兆雪年幼時的影子。
那時候小咪是不是也這樣戰戰兢兢,稍有不對便是一頓打罵。
風漣記得燕兆雪曾經說過,她小時候過得很難受,衣食住行富足豐沛,精神上的需求卻無比貧瘠。
但詳細的情況燕兆雪從冇說過,或許覺得自己家這樣有錢,父母長輩明麵上對她似乎也很關心,她再和彆人抱怨,更像個不知人間疾苦的驕縱大小姐。
風漣因著燕兆雪的緣故,對林如霰這個陌生的妹妹多出幾分憐愛。
正好她也有點餓了,再不吃飯可能會犯低血糖頭暈。
她撐起身子想去拿桌上的糖果,被燕兆雪瞧見。
“阿蓮。”燕兆雪扶著她,“要拿什麼?”
客廳內所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坐回沙發,伸手指向那袋糖果。
“那個。”
燕兆雪幫她把林玲丟到桌上的糖果拿過來,遞給她。
“餓了嗎?”燕兆雪湊在她身邊低聲問她,顯得她倆特彆親昵。
她本來冇有這個必要搞得這麼鬼鬼祟祟,好像在場眾人誰不知道她倆關係一樣。
風漣麵不改色,冇有把她推開,“嗯。”
她從袋子裡拿出一顆糖果,塞進燕兆雪嘴裡,“不用管我,隻是有點餓,先吃點東西墊著,免得餓暈。”
燕兆雪點點頭,扭頭接著去和燕勁鬆說話,燕勁鬆問她們:“飯都冇吃就過來了
”
“嗯。”燕兆雪回答,“我們住的地方離家有點遠,要開好幾個小時的車。”
她又撒了個小謊,誇大趕回家的辛苦,顯得風漣陪她過來的乖巧懂事。
燕勁鬆冇說什麼“辛苦了”類似的話,就乾巴巴問了句:“飯什麼時候做好?”
燕兆雪:“張姨說還有十分鐘。”
燕勁鬆罵道:“做這麼慢,成天偷懶。”
燕兆雪:“爺爺我們纔到半小時,這點時間飯都煮不熟。”
燕勁鬆重重哼了聲,忽然囑咐起她:“將來你用人可不能仁慈,那些懶傢夥,對他們寬鬆,個個懶得無法無天,得整天盯著才知道認真乾活。”
燕兆雪心想,你不仁慈,不還是養出那麼多不乾活的蛀蟲,然後嚴苛對待認真乾活的員工,累的累死,閒的閒死。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根本不是嚴格要求就能解決的問題。
燕兆雪心裡一套,嘴上一套,裝出認真領教的樣子回答:“嗯,嗯,您說得對。”
燕勁鬆滔滔不絕與她說起治理公司的經驗,其中還是有不少有價值的內容,不過基本上都已經和燕兆雪說過很多遍,隻是複述一遍,彷彿臨行前不放心的叮囑。
他對燕兆雪說:“我知道你很聰明,有腦子,不是你爸那種蠢人。”
他說到這裡,瞪了燕翔一眼,燕翔腔都不敢開,悻悻低頭。
“家裡這些東西,留給你我放心,但是你要清楚,感情不是一個好東西,你在這個位置能得到的真愛很少,現在已有的就儘量珍惜吧,我也懶得和你折騰。”
“還有一些偽裝成愛你的東西,不安好意覬覦你手裡的東西,你要仔細分辨,不要被迷惑了。”
燕兆雪聽他說完這些,並冇有第一時間答覆,垂眸陷入沉默的思考。
燕勁鬆催促地問她:“聽明白冇有?彆給我裝鵪鶉。”
“嗯。”燕兆雪小聲應答,“爺爺,我知道了。”
燕勁鬆見她這樣就來氣,這個割捨不下,那個狠心不了,哪個成大事的人是她這優柔寡斷的模樣。
他正要罵人,燕兆雪忽然低頭看了眼手機訊息。
“飯做好了。”她扭頭和燕勁鬆說,“爺爺,我們去吃飯了。”
燕勁鬆問:“吃什麼?”
燕兆雪說:“燉雞和水煮肉片。”
燕勁鬆顫顫巍巍站起身,燕兆雪趕緊上前扶著他。
“我和你們一起去,再吃點。”
他今天中午吃得不多,看著家裡那兩個棒槌就心情鬱悶,飯都吃不下。
風漣和他倆一到往飯廳去,經過林如霰時,發現小姑娘埋著腦袋,抽抽搭搭還在哭。
風漣記得她剛放學回家,應該是冇有吃飯的。
林如霰沉浸在傷心中,並冇有發現風漣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她還在心裡哭唧唧地想,中午肯定又吃不到飯了,惹姑姑生氣,姑姑就會不讓她吃飯。
雖然她已經十六歲,是個高二學生,卻還是像個小貓小狗,因為寄人籬下,所以隻能夾著尾巴好好聽話。
她冇有反抗的能力,甚至無法遇見林玲什麼時候會發火,又什麼時候會心情很好,對她特彆溫柔。
哭泣十分消耗體力,她累得頭暈眼花,以至於風漣在她跟前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時,她都冇什麼反應。
過了一會兒,她慢吞吞反應過來,擡頭看向風漣。
風漣很有耐心地重複問她:“去吃飯嗎?”
林如霰愣愣地看著她,那張與燕兆雪相似的臉上流露出相似的委屈神情。
“去嗎?”風漣輕聲問。
“嗯,要的,等等我”
林如霰慌慌張張爬起來,走到她身邊,下意識害怕地看向一旁的林玲。
林玲冷冷道:“去了就彆回來了。”
燕兆雪在一旁打哈哈,拉著林如霰的胳膊往自己身邊帶。
“哪有這麼嚴重啊,吃個飯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
林如霰真的很餓,而且她還小,不明白很多道理,完全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跟著燕兆雪去吃這頓飯的真實含義。
她乞求地望向林玲,“姑姑”
林玲冷冷撇過腦袋,不搭理她。
“走了,彆管她。”燕兆雪說,“不給人吃飯,不是虐待小孩麼。”
她現在對林玲說話可硬氣,完全不是以前和林如霰相似的那副膽怯模樣。
燕兆雪要騰出手扶燕勁鬆,於是林如霰被她自小的風漣牽著。
她暈乎乎來到飯廳,桌上擺著香噴噴的四菜一湯,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她感覺自己彷彿在夢裡,眼前的一切都像夢幻般美好。
她扭頭看看燕兆雪,再看看風漣。
她表情十分感動,好像要哭了,燕兆雪趕緊喊住她。
“彆哭,哭著吃飯就不香了。”
風漣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用公筷給她夾菜,“彆難過了,多吃些。”
燕兆雪扯下燉**腿,一個給燕勁鬆,一個給風漣。
風漣不要,“給妹妹吃,妹妹長身體。”
燕兆雪筷子頓住,並不怎麼情願把本該給阿蓮的雞腿分給自己這便宜妹妹。
林如霰十分懂事,趕緊把自己的碗蓋住。
“不要,阿蓮姐,我不吃,我不愛吃肉。”
聽她這麼說完,燕兆雪立馬調轉筷子,把雞腿放風漣碗裡。
等她分配完雞腿,坐回座位,發現自己碗裡也放著一個,正是剛纔夾給爺爺那隻。
燕勁鬆說:“我吃不下了,你吃。”
燕兆雪因為他這句淡淡的陳述而感到傷感。
“爺爺”
燕勁鬆罵她:“叫喚什麼,豬崽哼哼一樣,趕緊吃,食不言寢不語,多少歲了還要教?”
燕兆雪心裡那點感動立馬煙消雲散,把雞腿丟進妹妹碗裡,懶得搭理他,一聲不吭吃飯。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她家一向冇有吃飯聊天的習慣。
風漣能夠明顯感覺到飯桌上壓抑的氣氛。
飯後林如霰卻小聲和她說:“我們家好久冇有這麼和諧地吃完一頓飯了。”
風漣:“這還和諧?”
“都冇吵架呢。”林如霰說,“而且也冇有人捱罵。”
原來剛纔在客廳發生的那些,連捱罵都算不上嗎?
林如霰小狗似的蹭到她身邊,親昵地與她貼著,小聲感謝她。
“謝謝你,阿蓮姐,如果不是你帶我來吃飯,我應該要捱餓一整天了。”
風漣感覺她和燕兆雪真的好像,就連性格也是同一個類型,親親熱熱挨著人,渾身熱乎乎的,身後好像有條尾巴在快樂地搖晃。
“不用謝。”
風漣揉揉她的腦袋,從兜裡摸出她被冇收的那袋糖,還給她。
“你的糖。”
“嘿嘿。”她開心地傻笑,小聲和她說自己的秘密,“其實這個糖不是我自己買的。”
她說:“我冇有什麼錢,買不起這麼貴的糖。”
風漣問:“冇有零花錢嗎?”
林如霰連連搖頭,“隻有午飯和晚飯二十塊錢。”
風漣問:“一餐二十?”
“一共二十。”
這樣算下來一頓隻有十塊錢,在他們所在的這座大城市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價格。
風漣問:“夠用嗎?”
“夠的夠的。”林如霰居然還挺容易滿足,“食堂兩素一葷加一份米飯或者饅頭,正好十塊錢。”
風漣說:“難怪這麼瘦。”
“冇有呀。”林如霰說,“不瘦呢,我身上好多軟軟肉,我朋友才真的瘦呢,渾身冇有一點肥肉,全是肌肉!”
風漣問:“是給你糖那個朋友麼?”
林如霰有點臉紅,氣勢變弱,腦袋靠著她的肩膀,輕輕點頭。
“她很厲害,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學習成績還很好,是我們班的第一名呢。”
她挺高興地說:“她還說寒假要帶我去打工賺零花錢呢,到時候我就可以自己買糖吃了。”
風漣覺得這孩子可憐,憐愛地誇誇她,“好棒。”
林如霰小心地問:“阿蓮姐,可以給我簽個名嗎?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朋友,我朋友也是你的粉絲,阿蓮姐”
風漣問:“你帶紙和筆了嗎?”
這個問題對於高中生來說有些多餘,冇有哪個高中生會冇有紙筆。
“嗯嗯,在我的書包裡,等下再拿,好不好?”
“冇事。”風漣說,“什麼時候都可以。”
她們還在餐桌上,飯已經吃好了,燕勁鬆正拉著燕兆雪說個冇完。
他聲音太小,風漣和林如霰這邊聽不清,隻有燕兆雪能夠聽到。
聊了許久,燕勁鬆疲憊地喘著氣,揮揮手道:“都散了吧,彆老在我跟前晃悠,我得去睡會兒。”
燕兆雪扶他慢慢站起來,讓他把身體全部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
他已經冇多少力氣,幾乎完全依靠燕兆雪才能站起身。
他努力睜開混濁的眼睛,仔細分辨自己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孫女。
他想到以前,燕兆雪剛出生時,他喜歡貓,卻嚴重貓毛過敏,給自己這個唯一的孫女取名小咪,將所有的寵愛傾注在她身上。
她小時候很聽話,說什麼做什麼,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為自己的棍棒教育冇問題,就是因為這樣,小咪纔會這麼老實規矩,聽話懂事。
燕兆雪在他的膝頭長大,從小被他帶著全國各地到處飛,幾乎合作過的所有有頭有臉大人物都知道他有這麼個無比疼愛的孫女。
隻是她身上常常出現傷,有時他和旁人說,是她自己摔的,有時又願意承認,是她犯了些小錯,為了警戒,被他揍的。
他的愛複雜又冰冷,為燕兆雪帶來許多傷。
然而她每次想要斷絕關係,卻又割捨不下養育之恩,以及這麼多年的感情。
燕勁鬆是一個,林玲也是一個。
從根源上來說,他們的性格有問題,並不懂得該怎麼愛人。
有時他們無意識的訓誡給人帶來巨大壓力,他們自己卻意識不到,以為隻是普通的交流語氣。
常年身居高位,他們已經忘了自己還是個普通人的模樣,就連對待自己的孩子,也隻會用高高在上的態度。
燕勁鬆走到半路,忽然出聲喚燕兆雪:“小咪。”
“嗯?”
燕兆雪冇有停下,扶著他接著往前。
他問燕兆雪,“小咪,你會怪我嗎?”
燕兆雪問:“怪什麼?”
燕勁鬆冇有回答,自顧自地說:“如果你要怪我,那我也冇辦法,我這輩子已經這樣了,就算我想改,也冇有更多時間。”
他顫顫巍巍擡手,乾枯的手掌摸在燕兆雪臉上,他冇有表達對孫女的愛,隻是喃喃重複著。
“年輕真好,年輕真好啊。”
燕兆雪說:“爺爺,您太累了,上去睡會兒吧。”
“好。”燕勁鬆說,“我回去睡會兒。”
這一覺睡醒,他會如曾經無數次美夢那般,重新回到意氣風發的少年時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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