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女修,債主都在反派修羅場 第二十二章 典妻
夜色漸濃,淅淅瀝瀝的雨終於停了,燥熱的天氣也涼快起來。
雍望舒和蜚蠊蹲在一片草叢中,靜靜的凝視著前方,誰都沒有說話。
趁著天還沒暗的時候,兩人就提前檢視過,並沒有多少當時的痕跡,幾乎都被雨水衝刷乾淨。
隻有淡淡的一層鬼氣若隱若現,這幾日連著下雨沒有太陽,無法徹底將其驅散。
兩人蹲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鬼怪報仇後,有再次回到案發地的概率。
“我估計這個鬼怪的怨念很大,一會若是打起來,你就往我身後站。”
蜚蠊的傳音在雍望舒耳邊響起。
“謝謝前輩,你是個好人。”雍望舒由衷的道謝。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雍望舒蹲在這裡著實有些難受,雖然撐著結界,但腳底的觸感一直都在。
雨後土地的爛泥踩上去異常軟爛,特彆是對一個潔癖加強迫症時不時發作的人來說,簡直是酷刑。
鼻尖傳來雨後草地的青氣,眼前全是黃綠交接的荒草。
雍望舒忍不住傳音道:“前輩,我…”
“噓,來了!”
雍望舒立刻閉了嘴,太好了,這個鬼來的及時,救她於水火。
在草叢的縫隙裡,雍望舒看見一隻孤魂野鬼自遠處飄來,這隻鬼身上的怨氣還很濃烈。
隔著老遠,身上就能感受到冷意,雍望舒的胳膊上,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緊接著就聞到一股說不上來的臭味。
這隻鬼幾個閃身就飄到了夏潘死亡的地點。
它靜立了片刻,嘴裡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雍望舒聽的頭皮發麻,眼前的鬼,頭發遮臉,隻能從側麵看見一點蒼白的麵板。
它身上穿著大紅的衣衫,但肚子卻大敞著,腸子流了一地。
雍望舒還在觀察著,身邊的蜚蠊突然動了。
他像個捕食的獵豹一樣飛撲出去,矯健又凶猛。
雍望舒隻覺身邊刮過一陣風,側麵就空了,她緊跟著也竄了出去。
那隻發楞的鬼被旁邊竄出的兩人嚇了一跳,但好在反應迅速,一個閃身飄到五米外。
一雙血紅的眼睛透過頭發的縫隙死死盯著衝在前麵的蜚蠊。
雍望舒此時總結了一個道理:人嚇人嚇死人,人嚇鬼…鬼也會嚇一跳。
女鬼“咯咯”低笑,笑聲裡帶著陰風刮到兩人的耳中,像指甲劃過黑板一樣刺耳。
它猛的抬起鬼爪,一片帶著陰氣的濃霧向兩人襲來,蜚蠊一個跨步擋在雍望舒身前。
他右手向前,手掌中有金光驟然亮起,光芒迎上霧氣,立刻將其穿透。
金色的光像是黑色霧氣的剋星,使其一觸即散。
女鬼不甘心的雙爪前揮,黑色霧氣凝成長柱,從四麵八方襲來。
長柱紛紛向蜚蠊斜插,意圖將其困在原地。
蜚蠊沒有給它機會,他單手向天,嘴中念念有詞,隨即手掌向前壓去。
在女鬼的上方立刻出現一個巨大的掌印,掌印閃著金光向它壓來。
女鬼心感不妙,飛身後撤,但奈何手指太大,即使它速度已經很快,還是被拍到了一隻胳膊。
那隻湧動著鬼氣的胳膊瞬間消散,女鬼眼中露出憤恨的神情,它不再戀戰,轉身遁走。
蜚蠊立刻飛身前追,留身後的雍望舒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向蜚蠊的後背。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蜚蠊舉手時,手腕上露出來的…是一串綠中透藍的佛珠…
她心中猶豫,但還是一跺腳追了上去。
女鬼已經有些道行,逃跑速度非常快,二人一時竟沒有追上。
兩人一鬼從荒郊野嶺追到燈火通明處,最後在月帔橋前追丟了。
月帔橋不遠處人頭攢動,不時能聽見人們發出陣陣歡呼。
雍望舒和蜚蠊站在橋上,遙遙可以看見前方熱鬨的場景。
似乎是正在舉辦詩歌會,時常有人登台作詩一兩首。
“前輩可會作詩?”
“不善。”
“我此時卻想起一句。”
“請講。”
“矜偽不長,蓋虛不久。”【注】
蜚蠊扭頭看向她,透過麵具,可以看見雍望舒映著光的眸子。
雍望舒見他不說話,便歎了口氣:“前輩,為何要隱瞞身份?”
蜚蠊沉默,他似乎是思考了許久,才道:“我沒有要隱瞞身份。”
“那前輩為何一開始不告訴我你是誰?”
“…我以為你知道。”
雍望舒哽住,合著是她誤會了?
“這個名字是…”蜚蠊低聲說著,正巧不遠處的人群爆發出歡呼和掌聲。
雍望舒一時沒聽清,她被那邊的動靜所吸引,完全沒有聽見說的話。
隻有蜚蠊像在自言自語:“你起的…”
對麵恢複了安靜,雍望舒扭頭:“前輩為何以為我知道?”
“你一直叫我前輩。”蜚蠊的聲音突然有些悶。
雍望舒啊了一聲,好像真是錯怪他了。
她突然覺得理虧,打算換個話題:“前輩,我們去那邊看看吧?看上去好熱鬨。”
她說完便往橋下走,但蜚蠊卻沒有動。
雍望舒疑惑的回頭看他,蜚蠊向前走了兩步:“我不喜歡你叫我前輩,你以後…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嗎?”
耳邊又響起歡呼聲,雍望舒說了什麼,他沒聽到。
徐徐的夜風吹動雍望舒的發梢,她身上獨有的香氣隨風飄到他的鼻腔,讓他意動。
少女的臉被遮在麵具後麵,他看不見她的神情。
歡呼聲似浪潮般過去,他終於能聽清她的聲音:“法照,我們走吧!”
…
前方確實是在辦詩歌會,上去的人取筆在紙張上寫下自己的詩句,然後展示給眾人。
最後再由評委評選出前三名,獎勵獎金。
雍望舒和法照過去的時候,詩歌會已經接近尾聲,幾個評委正在拿著兩個作品低聲商議。
最終,幾人將三幅字遞給了司儀。
司儀按照名次宣佈獲獎人。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名竟然是參賽者中,唯一的一名女子:白盧雪。
女子奪冠,讓這些參賽的男子紛紛不滿,全都在找裁判要說法,他們說,女子怎麼能得第一名?
能讓女子參賽已經是他們最大的恩典。
雍望舒心中冷哼,女子強過男子,又戳到他們那為數不多的自尊心。
沒勁。
“法照,我們走吧,沒意思。”
…
“來財”麻將館中,來了兩個奇怪的人。
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小夥,還有一個光頭和尚。
小夥長的秀氣但手氣不錯,已經連贏三次了。
和尚不太愛說話,但也贏了兩次。
麻將館中的人對此見怪不怪,這個地方什麼人都會有,眾人好奇心過去,也就沒人再在意。
這兩人正是用真麵目的法照和喬裝打扮的雍望舒。
雍望舒嘴裡說著要休息一下,便站到麻將桌身後當個看客。
她選的地點十分適合觀察全場。
明明是早上,這裡還是擠滿了人。
有幾個大漢脫光了上半身,玩的滿麵紅光。
有人神情興奮,將麻將一推,一把將桌子上的錢攬過來。
還有人麵露不甘,重新掏錢砸到桌麵上,伸手摸向麻將。
紛亂嘈雜的聲音充斥著雍望舒的耳朵。
不時有人粗著嗓子喊一聲:“老子還不信了!再來一局!”
還有人玩賴:“哎哎哎!我下錯了!你彆動!”
這些高亢的聲音裡,偶爾可以聽見輕不可聞的歎息聲。
不斷有汗液的酸臭味鑽進雍望舒的鼻子,這讓她時而皺眉。
麻將館裡人擠人,擁擠又悶熱,雍望舒沒有開貼身結界,身上已經浸了一層薄汗,她撥出的氣體都是燥熱的。
門口有個男人被推倒在地上,“哐啷”一聲,撞到了身後的人,引得一陣抱怨。
地上的男人吃痛,他身上的長衫蹭臟了一大塊,但他顧不上這麼多,他大喊道:“不能好好說話嗎?動什麼手啊!”
推他的人是個胖子,下巴堆了幾層肉,隱約能看見脖子裡閃爍的寶石裝飾:“你都欠我多少錢了?還錢!”
男子慢慢悠悠的站起來,手彈了幾下身上的灰:“王老兄,我不是不給你,過幾天我就給你送去。”
胖子勃然大怒:“你以前就這麼說!現在還沒給我!”
胖子眯縫的眼睛,突然笑彎:“我記得老弟你剛娶了媳婦是吧?把她抵押給我。”
男子沉吟片刻,立刻哈哈一笑:“就這麼定了!老哥啥時候來我家驗貨?”
兩人立刻開始找紙筆立字據。
雍望舒用手肘懟了懟旁邊看熱鬨的人:“這是什麼情況?”
那人麵露唏噓,側頭過來小聲道:“劉石這是要走典妻了,可憐了他那小媳婦了,嘖嘖。”
雍望舒疑惑的問道:“什麼是典妻?”
那人又打量了她兩眼:“小夥子是外地來的吧?”
雍望舒點頭,臉上堆笑:“好眼力。”
那人神秘的說道:“典妻就是把自己的老婆典當給債主,生下孩子,債就一筆勾銷。”
“若是生不下來呢?”雍望舒心中震驚,竟然還有這些事!
那人聳肩,又撇撇嘴:“那就把人賣了回錢嘍。”
似是看出雍望舒的驚訝,他無所謂的擺擺手:“這就是我們這的風俗,其實這麼做的人不多。”
雍望舒假裝不在意的問道:“還有人這麼做過?”
“有!就那個前幾天死了的那個夏潘,他就這麼乾過!”那人嗨了一聲。
雍望舒一頓:“他老婆不是在家好好的?”
那人遮住嘴小聲道:“他現在的老婆是後娶的,全鎮都知道,就他老婆不知道!”
“好家夥,玩的花啊!”雍望舒發出嘖嘖的感歎聲。
“行了,不跟你聊了,我要去玩幾手去了。”那人緊盯著前麵的麻將桌,一發現有空座,就迫不及待的坐了過去。
雍望舒穿過人群,走到法照身後,跟他傳音:“情況瞭解好了,我們走吧。”
法照正好又贏了一把,他將贏的靈石一攏,跟著雍望舒出了麻將館。
法照路上聽著雍望舒說打聽到的情況,沒有插話。
“哎?你說這夏潘欠了這麼多錢,債主能這麼輕易的放過?”雍望舒皺眉。
就依剛才那些人的做法,放過纔不正常。
法照被她一提醒,也蹙起眉頭:“照這麼來看,懸賞人很危險。”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附上麵具,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
範為芳伸手為自己斟茶,她今日不知怎麼,有點心神不寧。
“夫人!夫人!”
管家著急忙慌的從外麵跑進來,看見範為芳茶水斟滿了也沒用鬆手,不由得驚呼。
範為芳這纔回過神來,她將茶壺放下,衝管家擺擺手,示意他沒事:“是出什麼事了嗎?”
管家這纔想起自己因為什麼而來:“外麵來了一群人,說是老爺在他們那欠了債,今天到期限了。”
“欠了多少,還給他們就是了。”範為芳無力的擺擺手。
“這…”管家有些為難。
“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管家拍了一下大腿:“咱庫房的錢不夠啊!”
範為芳立刻站起來:“不夠?五百靈石都不夠嗎?!”
南山鎮鮮有修行者,百姓雖然過的不錯,但家中若有一百靈石已算不不易。
“沒想到夏潘的夫人長的這麼水靈。”院子裡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搖著扇子,看上去風度翩翩,他長了一雙狐狸眼,身後呼啦啦跟著一群壯漢。
他慢悠悠的走進來,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毫不掩飾的打量著範為芳。
範為芳沉聲道:“他欠了你們多少錢?”
男人將扇子抵到下巴,略帶驚訝:“夫人這是打算替他還債?也好,不算很多,也就六百多靈石,我看你自己挺可憐的,你就給我六百靈石就可以了。”
範為芳攥緊拳頭:“麻煩再緩一段時日,我一定將靈石湊全。”
“不必如此麻煩。”男人將扇子唰的一下收起來,隨即拿扇指向她:“你跟我走,若是生個男孩,就放你回來,這樣豈不就是兩全其美?”
他話音落地,身後的大漢立刻向前逼來。
範為芳一臉驚恐後退,卻被椅子擋住,讓她坐回到椅子裡:“我丈夫沒有將我抵押給你!你們不能這麼做!”
男人好笑的看著她:“人都死了,債我得收啊,這可由不得你。”
兩個大漢已經將範為芳固定住,男人走上前俯身摸了一把她的臉頰:“夫人,讓我驗驗貨吧?”
範為芳劇烈的掙紮著,但卻無法阻止對方的動作。
男人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猶豫的抬手。
“呲啦。”
範為芳上半身的衣料應聲斷裂,瞬間露出一片白。
【注】“矜偽不長,蓋虛不久。”取自《韓非子》。註解:虛假的偽裝終將被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