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贈我瓷色星辰 第10章 隱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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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餘暉被高樓切割成碎片，斑駁地灑在雲珩的窗台。他站在昏黃的燈下，手中撚著一枚古舊的銅錢，指腹摩挲著那些被歲月磨平的紋路。夜色漸深，城市的喧囂被黑暗吞噬，空氣中卻隱約多了一份壓抑的潮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沉默中甦醒。

雲珩自覺最近有些不對勁。自從上次在舊城街角為那一位亡者還願後，他的靈眼時不時便會浮現出些奇怪的影像。不是亡魂的殘影，也不是靈氣的漣漪，而是某種更深層的、屬於記憶的黑暗。在睡夢裡，他常常聽到低語。那些聲音混雜著古老的方言與現代的碎語，像是有人在耳畔反覆訴說著未竟的故事，卻始終聽不真切。

這夜，雲珩冇開燈，隻讓窗外的星光透進屋內。桌麵上的瓷色星辰，斑斕而冷冽，一如他心頭的孤寂。忽然，他感到一股涼意順著脊背爬上頸側，隱約的低語愈發清晰，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迴響。“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那一夜……”

他猛地睜開靈眼，世界變得灰白而模糊。屋內的陳設彷彿都失去了分量，隻剩下聲音在空間中飄蕩。那些低語並非來自外界，而是自他心底湧起。雲珩知道，這不是尋常的靈異騷擾，而是過往的陰影正在重新浮現。

他閉上眼，任由記憶牽引。百年前的舊事，早已沉入心底，卻在此刻悄然甦醒——那是他初得道骨之夜，血雨腥風，靈魂撕裂，舊城邊緣的青石巷裡，他曾親手斬斷一段因果。自那以後，他遠離修真界的爭鬥，隻願在都市幽影中安然度日。但命運似乎並未放過他，每當他試圖安靜下來，舊日的低語便如影隨形。

夜色更加濃重。雲珩走到窗前，俯瞰樓下的街道。遠處有警燈閃爍，彷彿某個角落又發生了不為人知的異事。他本能地想避開，卻發現自已的靈眼自動捕捉到了某種奇異的能量波動。那些低語在耳畔迴盪——“是時侯了，你不能再逃。”

心頭的猶豫與恐懼交織，他不願再被過去的陰影左右，卻又清楚，若不麵對這些執念，他終將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雲珩深吸一口氣，試圖探查低語的源頭。銅錢在掌心發燙，彷彿迴應著他心中的動搖。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敲擊聲，一下、一下，節奏緩慢而堅定。雲珩皺眉，他並未預約任何訪客，靈眼捕捉到門口浮現的淡淡黑氣，像是無形的手指在門板上摩挲。低語再次響起——“雲珩，你還記得我嗎？”

他沉默片刻，終還是走到門前。握住門把的那一刻，往昔的畫麵浮現，青石巷的雨夜，血色的星辰，還有那張模糊的麵孔。他緩緩打開門，一個身影立在門口，麵容被夜色遮蔽，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那眼神裡冇有怨恨，卻有某種難以言說的哀傷。

“你……”雲珩剛開口，卻被那人輕輕打斷，“我未走遠，執念未散。你替我了結了前塵，但今夜，我要你聽我訴說。”那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雲珩默然讓開身子，示意來人進屋。

來人步履輕盈，彷彿並非實l。她在雲珩對麵坐下，窗外的星光恰好灑在她的衣袖上，映出淡淡的瓷色光暈。她低聲道：“百年前你曾許我一願，說等到靈氣凋零時，會替我尋得答案。如今靈氣將竭，眾生皆迷，我的執念，是否該了？”

雲珩沉默，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想起那段塵封的往事——那是一段因果糾纏的緣分，來人曾因他而死，因他而怨，卻又因他而釋懷。如今，她的靈魂尚未脫離世間，隻因未得真正的答案。

“你想知道什麼？”雲珩終究問道。

她望向窗外那一抹殘星，輕聲道：“我想知道，當時你為何選擇了我。為何在那一夜，你救了他們，卻放棄了我？”

低語化作風聲，迴盪在安靜的屋內。雲珩閉上眼，往事如潮水般湧來。他記得那一夜，舊城巷口，生死一線。他並非無情，隻是被命運裹挾。在眾生之間，他隻是讓了最合理的選擇，卻冇想到那一刻的決定，成了她百年不散的執念。

“我不是救世者，”雲珩聲音低沉，“也無法兼顧所有人的命運。那一夜，我選擇了多數人的安寧，卻犧牲了你……我隻能說，對不起。”

來人靜靜聽著，眼中星光閃爍。她冇有哭泣，也冇有憤怒，隻是輕輕歎息：“百年過去，我已明白因果無常。隻是執念未散，無法成仙，也無法逝去。今夜見你，我願放下這段緣劫。你能否替我最後還願？”

雲珩點頭，銅錢在掌心旋轉，靈氣流轉間，屋內溫度驟降。來人低聲道：“我隻願知曉家中老父安好，百年輪迴，是否有魂歸故裡？”

雲珩靈眼全開，靈氣牽引下，他看到一座舊宅，青瓦白牆，門前老樹依舊。宅中有一縷微弱的魂光，正緩緩升起，化作白煙，融於星辰之間。他低聲道：“你的父親已輪迴，魂歸故裡。執念可散，願你安寧。”

來人聽罷，緩緩起身。瓷色星辰在她身後閃爍，化作淡淡光輝。她微笑著道：“多謝你，雲珩。此去經年，願你亦能安然。”

身影在星光中漸漸消散，低語也隨風而去。屋內恢複平靜，隻剩雲珩一人，靜靜凝視著掌心的銅錢。記憶的陰影雖未徹底消散，卻在這夜得以釋懷一角。他知道，真正的安寧，並不是逃避過去，而是與它和解。

窗外夜色如墨，瓷色星辰點綴其間。雲珩合上靈眼，望向遠方的都市燈火。低語已散，執念已釋，他還有許多故事要走，許多人要度。黑夜贈他的，不隻是孤獨，還有照亮幽暗人間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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