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相逢明月時 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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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顧長淵的案子判了下來。

念在他昔日有功，免去死罪，流放三千裡，永世不得回京。

將軍府被查封，家產充公。

我以和離之身，搬回了沈府。

離開那座囚禁了我三年的牢籠時，陽光正好。

我彷彿重獲新生。

流放的前一夜，天牢的獄卒收了我父親送去的一錠金子。

破例讓我進去見顧長淵最後一麵。

天牢裡陰暗潮濕，散發著腐朽的氣味。

顧長淵穿著囚服，頭髮散亂，鬍子拉碴。

再無半分往日英武的模樣。

他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亮光。

他撲到牢門前，緊緊抓住欄杆。

“書窈！書窈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他激動地語無倫次。

“書窈，你讓你父親去跟聖上求求情！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都是秦霜那個賤人！是她勾引我，是她矇蔽了我！我一時糊塗啊！”

“我愛的隻有你，一直都隻有你啊書窈！”

他涕泗橫流，醜態畢露。

我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直到他聲嘶力竭，喘著粗氣趴在欄杆上，我才緩緩上前一步。

“顧長淵。”

我輕聲開口，聲音在這空寂的牢裡顯得格外清晰。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嗎？”

他愣愣地看著我，眼中又燃起一絲希冀。

我微微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秦霜行刑那天，我去看了。”

顧長淵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欣賞著他的表情，慢悠悠地繼續說：“人很多，很熱鬨。她的頭滾出去好遠，沾滿了泥。我想，你肯定也很想看吧？所以特地過來，說給你聽聽。”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至於你，”我湊近了些，隔著欄杆。

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讓你活著，讓你去那三千裡的苦寒之地，是想讓你日日夜夜都記著，你是怎麼從雲端跌進泥裡的。”

“讓你用餘生，去給你口中那個‘賤人’，給你害死的三千將士，好好贖罪。”

“畢竟，死了，就太便宜你了。”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怨毒地瞪著我。

“你彆得意！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

“我會在流放地等著！等著看你這個被夫家休棄的女人，是如何被人恥笑，如何孤苦一生！”

我看著他最後的瘋狂，搖了搖頭。

“你可能等不到了。”

我轉身，對獄卒說：“有勞了。”

獄卒會意，打開了隔壁的牢門。

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被拖了出來。

是那個被顧長淵犧牲掉的趙指揮使手下。

唯一倖存的親兵。

他的家人，都在那場戰役裡，死於顧長淵的“戰術”。

男人看著顧長淵，雙眼赤紅，像是要噬人的野獸。

“顧長淵！還我家人命來！”

獄卒“一不小心”鬆開了手。

男人像瘋了一樣，衝向了顧長淵。

天牢深處，傳來顧長淵淒厲的慘叫，和拳拳到肉的悶響。

我再也冇有回頭。

一步，一步，走出了這片不見天日的陰暗。

身後的慘叫聲漸漸微弱。

最後徹底消失在厚重的石門之後。

長長的甬道儘頭，光線透了進來。

外麵的陽光，溫暖和煦，照在身上，驅散了最後一絲陰冷。

顧長淵，流放三千裡，永世不得回京。

這是聖上給你的結局。

而被你親手製造的仇恨撕碎，屍骨無存。

這纔是我為你準備的結局。

畢竟，死在律法之下，是解脫。

死在血債深仇裡，纔是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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