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綿綿 007
幾日後的晚宴上，霍瑾舟看著我與周逸塵自然討論軍火渠道佈局的模樣，霍瑾舟握著刀叉的手驟然收緊。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恐慌。
彷彿我早已不屬於他的世界，而他像個局外人，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整頓飯他食不知味，連麵前最愛的黑鬆露牛排都沒動幾口。
飯後周逸塵提及歐洲軍火展會的細節，霍瑾舟卻突然插話，語氣帶著刻意的親近。
“雨綿，展會結束我送你回宿舍？”
我抬頭看他，眼神平靜無波，“不用，我和周總還有渠道對接的事要談，你先走吧。”
他攥著餐巾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起身離開，背影透著難得的狼狽。
我和周逸塵剛走到展廳露台，就聽見金曉妤尖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莊雨綿，你倒是會裝可憐，靠著莊家渠道勾搭上週逸塵，就忘了是誰把你從戰火裡救出來的？”
想起犬舍裡她放狼犬咬我的場景，我轉身冷笑。
“救我的人？你指的是在海關火拚時，把我丟在原地自己逃生，還是在犬舍裡看著我被狼犬追咬，卻抱著你走的霍瑾舟？”
金曉妤臉色一白，語氣卻更衝。
“瑾舟是為了你才來瑞士的！你彆給臉不要臉！”
“他是為了霍家的渠道，不是為我。”
我懶得再跟她糾纏，轉身就走。
沒一會兒，霍瑾舟就端著杯熱可可走過來，杯壁還沾著水珠。
“加了椰奶，你以前喜歡的口味。”
我側身避開他遞來的杯子。
“剛遇見金小姐了，她說你是為我來的。”
“她胡說！”
他急忙辯解，“我隻是來談軍火展會的合作，跟她沒關係。”
“是嗎？”
我挑眉，“那上次海關火拚、犬舍事件，還有這次她跟著來瑞士，難道都是巧合？霍瑾舟，你和她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他沉默良久，喉結動了動。
“雨綿，要怎樣你才肯信我？”
“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我轉身走向電梯，“等解約協議生效，我們就是陌生人，你的事與我無關。”
“我絕不解約！”
他突然失控地抓住我的手腕，聲音大得驚動了路過的參展商，“我知道錯了，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亮出頸間空蕩蕩的鎖骨。
那枚刻著霍字的子彈吊墜，早在犬舍那天就被我摔在了他腳下。
“你沒發現，你送我的東西，我早就扔了嗎？想談解約，先把那枚吊墜找回來再說。”
我故意給他留了個看似可行的台階，實則清楚，那枚吊墜早被我丟進了軍火倉庫的熔爐裡，連灰燼都不剩。
霍瑾舟卻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當天就申請專機回國，直奔之前的犬舍。
訓導員說犬舍每月都會徹底清掃，監控存檔也隻保留三個月，他卻硬生生讓手下翻遍了所有垃圾場，連夜調閱半年前的備份錄影。
當看到監控裡金曉妤故意鬆開狗繩、我被狼犬撲倒時後腰滲出血跡。
而他抱著金曉妤頭也不回地離開的畫麵，霍瑾舟一拳砸在監控室的控製台，螢幕瞬間黑屏。
“吊墜找到了！”
手下拿著個用紙巾包著的小物件跑進來，紙巾上還沾著褐色的鏽跡。
那是他在熔爐旁的灰燼裡翻出來的，隻剩半枚變形的金屬殼。
他攥著那半枚吊墜，指腹反複摩挲著殘缺的霍字，突然接到霍母的急電。
“莊家已經聯合金三角軍火商，終止了所有與霍家的合作！金曉妤還在媒體上胡說，說你是為了她纔要跟雨綿解約！”
“讓公關部發宣告。”
他聲音沙啞，“就說我與金曉妤僅為商業夥伴，她偽造軍火質檢報告、私吞貨款的事，已移交家族法庭處理，與我無關。”
宣告發出的當天，金曉妤偽造戰地軍火需求、騙取霍家三百萬貨款的事就被曝光。
她瘋狂給霍瑾舟打電話，卻隻得到冷冰冰的回複。
“犬舍監控和你的偽造證據，足夠讓你在監獄裡待十年。”
霍瑾舟派人盯著金曉妤，防止她再騷擾我，自己則拿著那半枚吊墜，再次飛往瑞士。
這一次，他沒有貿然找我，而是通過軍火展會的官方渠道，以特邀講師的身份參與展會培訓。
培訓當天，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胸前彆著霍家的族徽。
在講台上侃侃而談東南亞軍火市場的佈局，目光卻頻繁落在坐在第一排的我身上。
我低頭記錄要點，偶爾抬頭與周逸塵交流眼神，彷彿他隻是個普通的講師。
培訓結束後，他在走廊攔住我，掌心攤開，那半枚變形的吊墜靜靜躺在那裡。
“雨綿，我找到了，你看……”
“霍講師。”
我打斷他，語氣疏離，“培訓內容很實用，謝謝你。如果沒其他事，我還要跟周總對接展會事宜。”
他伸在半空的手僵住，臉上的期待一點點碎裂。
“你就這麼恨我？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不恨你。”
我抬頭看他，眼底隻剩徹底的平靜，“恨需要感情，而我對你，早就沒了任何感覺。你現在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挽回我，是為了彌補你自己的愧疚，讓你心裡好受點。”
他臉色瞬間慘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這半枚吊墜，你自己留著吧。”
我轉身欲走。
“解約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提交給霍家了，如果你堅持不簽，我們隻能通過國際軍火商會仲裁，到時候霍家的聲譽受損，可彆怪我。”
說完，我徑直離開，沒再回頭。
走廊裡傳來他壓抑的哽咽聲，可我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那些被他毀掉的信任和能力，早已隨著時間，徹底埋進了過去。
之後的日子，我全心投入軍火展會的籌備，周逸塵始終以專業的姿態陪伴在側。
他會在我核對渠道清單到深夜時，默默遞來一杯熱咖啡。
會在我因舊傷腰疼時，提前準備好熱敷包。
會在展會結束後，以朋友的身份邀請我去看阿爾卑斯山的雪景，從不過度越界。
他的尊重和體貼，像溫水煮茶，慢慢融化了我心裡的冰牆。
轉折發生在一個深夜，我剛結束展會複盤，就接到母親帶著哭腔的電話。
“你爸的心臟病突然加重，需要一種瑞士特有的抗排異藥物，國內沒貨，怎麼辦？”
當時已是淩晨三點，藥房早已關門，我急得團團轉，下意識撥通了周逸塵的電話。
“等我。”
他隻說了兩個字，半小時後就敲開了我的宿舍門，手裡拿著那盒還帶著溫度的藥。
他動用了家族在瑞士的醫療資源，連夜從私人醫院調過來的。
“已經聯係好最快的航班，明天一早藥就能送到國內。”
他看著我泛紅的眼眶，輕聲安慰，“彆擔心，叔叔會沒事的。”
那一刻，看著他眼底真切的關懷，我突然覺得，或許我可以試著放下過去，接受新的可能。
父親手術成功後，我和周逸塵的關係漸漸走近。我們會一起考察歐洲的軍火倉庫，一起分析市場趨勢，甚至會在週末去郊外的射擊場練槍。
他知道我後腰不好，會特意幫我調整射擊姿勢，減少後坐力對舊傷的影響。
半年後，在歐洲軍火商會的表彰大會上，我因成功開拓三條新渠道，獲得年度新銳企業家的稱號。
晚宴上，周逸塵拿著香檳走到我麵前，眼神溫柔而鄭重。
“雨綿，我知道你之前經曆了很多，可能還沒準備好，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以伴侶的身份，σσψ陪你走以後的路。”
我看著他，想起這半年來他的陪伴和尊重，輕輕點了點頭。
訊息傳到霍瑾舟耳中時，他正在緬甸處理軍火倉庫的火災事故。
據說他當場就摔了對講機，連夜飛往瑞士，卻在我的宿舍樓下站了一夜，最終還是沒敢敲門。
他知道，我早已不是那個會等他回頭的莊雨綿了。
不久後，霍家迫於渠道中斷的壓力，終於在解約協議上簽了字。
拿到解約證明那天，我和周逸塵去了阿爾卑斯山，看著山頂的積雪，心裡終於有了釋然的感覺。
一年後，我和周逸塵在瑞士舉辦了簡單的婚禮，隻邀請了雙方親友。
霍瑾舟托人送來了一份厚禮。
一套定製的狙擊槍配件，卻被我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再後來，我從夏知意口中得知，霍瑾舟始終沒再娶。
將所有精力都投入了霍家的軍火生意，隻是再也沒踏足過瑞士。
偶爾在國際軍火展上遇見，他也隻是遠遠看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眼神裡沒了當年的戾氣，隻剩淡淡的落寞。
多年後，我和周逸塵的女兒第一次拿起玩具槍時，我站在射擊場邊，看著周逸塵耐心教她握槍姿勢。
突然想起年少時在金三角的戰火裡，霍瑾舟說要護我一輩子的承諾。
隻是那記憶早已模糊，像被風吹散的硝煙，再也掀不起心裡的波瀾。
錯過的人，終究是錯過了。
而我，早已在對的人身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安穩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