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衡門之下txt > 第二十九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衡門之下txt 第二十九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棲遲回到房中時,
新露剛剛點上燈座。

她理了理鬢發,
免得被看出來什麼,在案席上端端正正跪坐了。

新露笑道:“看家主模樣,
一定是好生與大都護說過話了。”

都知道近來大都護沒過來,她們做奴婢的不敢多言,但見今日家主已主動過去了,
有什麼事定然也沒了,心裡也是高興的。

棲遲聞言輕輕一笑,
無言以對。

她也想好生與他說一說,但從何說起。

本就是為了侄子,為了哥哥的遺願來的,
她總不能騙他說都是出自一腔真情。

那男人又豈是好騙的。

棲遲在這事裡是自知理虧的,並不怪他,也知他不是那等沒擔當的男人。

她隻希望能撬開了他,
偏偏他又撬不動。

想到此處,
不免就又想起那可恨的邕王,臉色都冷了。

新露點完了燈,
忽而過來,自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到她眼前:“家主,
這是您去書房時剛送過來的。”

又是信。

棲遲一看到信便蹙了眉,
待看到信封上的字跡,
卻又覺得奇怪。

洛陽來的。

她接過來,抽開來看,眉心又是一蹙。

竟然是崔明度寄來的。

棲遲展開,
拿在燈前,細細看到了結尾。

崔明度在信中說,因為她先前在皋蘭州買馬的豪舉,邕王已去聖人跟前說了一嘴。聖人倒是沒說什麼,但他既然知曉了,還是來信告訴她一聲。

整封信言辭恭謹,知禮守節,隻是為了說這個罷了。

她兩指夾著信函,湊到燈座上,引燃了,扔去地上。

新露見了吃驚:“家主怎麼燒了?”

火苗映著她的臉,她臉色平淡,語氣也淡:“我已是有夫之婦,豈能與其他男子私通訊件。”

新露一聽,這才知道信是彆的男子寄來的,連連點頭,忙蹲下,將地上灰燼收拾了。

信裡說的事,棲遲並不在意,她決定買馬時就想到這一層了。

聖人礙於其他都護府跟著要錢,早已不怎麼過問安北都護府的境況,每年給的援濟本就沒有多少,聽聞去年都沒有。

既然如此,如今就算聽聞瀚海府有了錢,又豈會說什麼?反倒是邕王上趕著去說舌,更有可能招引聖人嫌棄。

如此小事,她不知道崔明度為何要特地寫信過來說,而且還不是寄給伏廷,是寄給她。

難道……

她眼睛動了動,想著皋蘭州裡遇到過他的情形,忽而失笑。

新露抬頭,詫異地問:“家主笑什麼?”

她搖頭:“沒什麼。”

隻是忽然覺得,天底下的男人真是古怪,沒得到的便記上了,送到口邊的又反而不要。



城中接連晴了兩日,似乎再無風雪的蹤影了。

秋霜將馬車簾子打起,扶棲遲上去。

她戴著帷帽,登到車上,車夫立即趕車駛出去。

秋霜在外小聲問:“家主,憑證還未拿到,要如何是好?”

說的還是那商隊出境的憑證。

棲遲說:“再等等吧。”

她暫時也沒辦法,至少也得先過了伏廷那關纔有可能。

她坐在車中,理著頭緒,忽而覺得十分安靜,問了句:“外麵無人?”

秋霜回:“今日街上的人的確很少。”

說話間,車馬駛到了城門口,停住了。

“家主,城門落了,出不去。”

棲遲掀開簾子望出去,看見街上走動的人,三三兩兩的,都是往回走的模樣。

城門的確已經落下了。

她看一眼日頭,不知為何會落的這麼早,難道又是出事了。

秋霜正要下車去找個人問一下,幾個騎著快馬的士兵衝過來,一路喊:“戒嚴!各自退避!”

秋霜忙貼著車不敢動了。

棲遲又往遠處看了看,後方忽有聲音傳過來:“嫂嫂?”

她回頭,看見騎馬而來的羅小義,身後還領著幾個兵。

“嫂嫂這是要出城?”

棲遲隨意找了個說辭:“隨處走走罷了,今日是怎麼了?”

羅小義道:“嫂嫂有所不知,三哥收到訊息,城中怕是又混入突厥的探子了,盯了一整日了,抓了兩個,剩下的還在搜捕。”

棲遲憶起來,曹玉林剛來過不久,看來不止是來給她送訊息的,也是來給伏廷送訊息的。

她點點頭,放下簾子,喚一聲秋霜。

秋霜揭簾進來,她小聲吩咐:“你設法遞信給手底下的鋪子和商隊,都幫著留心一下。”

記得曹玉林說過,伏廷防的緊是為了民生恢複著想。

既是為北地好,她理應是要出力的。

秋霜點點頭,從車裡下去了。

棲遲又揭簾去看羅小義:“你若忙便先去忙吧。”

不想耽誤他的事,畢竟抓探子拖不得。

羅小義也想走,可思來想去覺得把她扔街上不像話,何況眼下也不一定安全。

他望瞭望回去的路,又覺得遠,乾脆說:“嫂嫂便隨我一起吧,我要四處巡查,待到都護府附近,便將嫂嫂送回去就是了,這樣纔好向三哥交代。”

棲遲聽了,不禁問:“何出此言?”

她都快以為那男人要對她絕情了。

羅小義卻是一頭霧水:“什麼何出此言?”

他想著他三哥那般維護他嫂嫂,還用說,自然是不能出岔子的。

“便聽你的吧。”棲遲放下了簾子,也不願多說了。

羅小義也不知她這是怎麼了,細細一想,近來他三哥也有些古怪。

好似都不怎麼說話了,有時候比之前脖子受傷的時候話還少。

眼前還有事在身上,他也不多想這些私事了,招手叫車夫跟上自己。

車夫駕著車,隨著他繞城巡邏。

一圈下來,還沒到都護府附近,有一個兵快馬來報,說又發現了兩個,已被攔截了。

羅小義立即問:“在何處發現的?”

“是一支商隊來報的,說有兩個可疑的,去了果然逮到了。”

棲遲在車裡聽得分明,猜測著是不是她的商隊。

近來城中似乎沒有彆家有什麼大商隊,隻有她手裡有,隻因沒有都護府的憑證,一直壓著未能出去,才盤桓在城中了。

外麵羅小義已經叫轉了方向,往那裡去了。

似是繞了個大圈子,停下時,棲遲聽到了秋霜的聲音。

她將帷帽戴好,下了車。

麵前是城西的一間鋪子,賣糧食的,廳堂很大,此時裡麵都是官兵。

兩個絡腮胡的胡人被刀背押著跪在門外。

秋霜本在門口站著,見到家主到了,立即迎了上來,小聲說:“家主,巧得很,真發現了。”

棲遲便明白了,還真是她的商隊發現的。

或許是探子以為商隊可以出城,便暗暗藏過來了。

她問:“這間鋪子的櫃上可信得過?”

是怕眼下有羅小義等人在搜查,萬一待會兒詢問起櫃上的詳細來,會扯出和秋霜的關係,那便會將她的身份給撞破了。

秋霜扶住她手臂,小聲道:“家主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北地所有鋪子裡的人手皆已換過了,都是信得過的。這一家的櫃上,正是當初冒死為世子出麵教訓邕王世子的那個質庫櫃上,怕邕王家使壞,離開質庫藏了幾個月,現今正好調過來用。”

棲遲點頭:“做得好。”

從她決心親自來做北地的生意後,便有意將這裡的人手都換了,免得日後在伏廷眼皮子底下走動多了會被發現端倪。

正盯著那兩個胡人看著,忽見其中一個晃了一下身體。

她一愣,脫口而出:“不好。”

一道身影過去,一把捏住了那人的喉嚨。

棲遲又是一怔,看著他,他胡服筆挺地立在那裡,一隻手卡著那個胡人的脖子,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嘴。

她看了眼他過來的方向,不知他何時就在了,方纔竟沒看到他。

伏廷轉頭說:“拿東西來!”

左右皆懂,是防著這探子咬舌自儘,要找東西塞住他嘴。

棲遲快步上前,從袖中摸出個東西就塞進了那探子的嘴裡。

伏廷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探子嘴裡塞的東西,竟然是她的錢袋。

他抿住唇,一時顧不上說彆的,轉頭喚:“小義!”

羅小義早已跑過來,拿了布條換下了他嫂嫂的錢袋,將那探子的嘴結結實實捆住,口中罵了一句:“孃的!想死哪兒那麼容易!”

混亂裡,另一個探子趁機掙開了束縛,一下衝出來,直撲棲遲。

棲遲拉著秋霜便往後退,眼前忽的飛來一刀,正中那人後背。

那探子雙膝一彎,痛嘶倒地,被兵及時按住。

棲遲抬頭看過去,伏廷大步過來,抽走了那探子背上的刀,帶出一道淋漓血跡。

羅小義將那兩人製服了,纔有空說話:“三哥既然過來了,餘下的是不是都逮到了?”

他嗯一聲,看向棲遲。

羅小義忙道:“是我欠考慮了,不該將嫂嫂帶來這地方。”

棲遲這才清了清喉,開口說:“不怪他,因緣巧合罷了。”

她猜那探子突然尋死就是為了讓同伴逃脫。逃脫的那個肯定是從衣著上看出她有些身份,想過來挾持她做人盾。

不想都沒能逃過這男人的戒心。

伏廷看著她,忽而說:“近來你總出府。”

棲遲心思一動,低低迴:“原來你都知道,我還以為你並不關心了。”

他抿唇無言。

心想是他疏忽,今日事發突然,應該留句話給府上叫她彆出來的。

想完看一眼鋪子,說:“去裡麵。”

是覺得裡麵安全。

棲遲點點頭,想著待會兒還是尋個機會再與他說話的好。

伏廷見她往鋪子走了,才握了刀走過去,貼在那探子扭曲的臉上左右一撥,看過後說:“不是之前那批。”

羅小義跟在旁,嘖一聲:“可不是,幾個小雜魚,輕而易舉就逮到了,最可恨的還是跑了的那幾個,尤其是那個傷了三哥的突厥女,再見到非剮了她不可。”

棲遲聽見,停下了腳步:“什麼突厥女?”

“就是使一柄鐵鉤,傷了三哥喉嚨的那個。”羅小義衝她比劃了一下那鐵鉤模樣,這麼長這麼寬。

想想又怕說得駭人嚇到她,幾句話就不說了。

棲遲想起來了,看一眼伏廷,進了鋪子裡。

裡麵搜查完畢的正收兵出來,櫃上的跟在後麵,見到她進門,忙搭手見禮。

棲遲隻點了個頭,櫃上的便退開了。

……

等確定裡外都沒有問題了,搜查的士兵們才儘數撤走。

棲遲站在鋪子裡,聽秋霜與她描述搜出那兩個探子的過程,一麵時不時朝外看一眼。

伏廷解了武器,低頭走入了鋪門。

櫃上的忙迎上前拜見。

他掃了一圈鋪子,目光落在牆上。

棲遲順著他視線看一眼,看到了掛在那裡的魚形商號。

那都是她名下鋪子的標誌。

伏廷問:“就是你們報的信?”

櫃上的恭謹道:“回大都護,正是。”

棲遲忽而心裡一動,問:“你要賞他們麼?”

伏廷朝她看過去:“嗯。”

棲遲心裡回味一下,說:“方纔聽聞櫃上的正愁無憑證出境做買賣,你不如給他們出具個憑證好了,便算是賞了。”

櫃上的立即附和:“是,請大都護恩準。”

伏廷又看一眼那商號:“東家何人?”

棲遲聽了暗暗無言,還好隔著帽紗看不出來。

櫃上的回:“東家是外地人,不在北地,因而隻能托小的代辦了。”

伏廷想了想,點頭:“擇日將詳情呈報入府,我會過問。”

櫃上的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伏廷這才走過來,將她的錢袋遞過來。

繡著金線的錢袋,內裡是襯著皮子的,他怕她嫌臟,說一句:“已命人擦乾淨了。”

棲遲接了,將裡麵的飛錢抽出來拿著,錢袋還是不想碰,交給了秋霜。

秋霜捧著出去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