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有魚焉,與有榮焉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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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魚大氣不敢出一聲,偷偷向皇後瞥去,雖然她努力的強擠出一抹笑容,但是眼中的悲傷失落完全掩飾不住。
再看向薑瑾媚,她的表情極其不自然,手不由自主的附在小腹上,有些忐忑的看著宣寧。
林鳶魚基本可以斷定,懷孕的人就是薑瑾媚本人。
“戚嬤嬤,”皇後有些僵硬的說道,“去請宋太醫來。”
雖未明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宋太醫擅查孕脈之玄微,凡後宮有孕之嬪妃都必經他手。
“是,奴婢這就去。”
戚嬤嬤領了命,一刻不敢耽誤,邁著齊整的小碎步越過林鳶魚身側,留下一陣清新的檀木香。
不出半刻,戚嬤嬤就領了宋太醫而來。
這宋太醫,身量不高,臉頰細長,白髮整齊的覆蓋在耳側,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表情嚴肅,一聲不吭的把完脈,忽的臉上生起了笑意,眼周的褶子四起。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已經有了兩月的身孕。”
在場所有人無不驚訝,隻有當事人好像早就知道一般,表情仍然淡淡的。
林鳶魚更加確定,宣寧剛剛是在幫她。
“快去請皇上來!”
皇後還未發話,慶妃倒是搶著吩咐。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有孕了,這般笑靨生花。
這林鳶魚倒是不奇怪,慶妃和皇後鬥了大半輩子,仗著自己的兒子是太子,硬生生的壓了皇後半頭。
奈何皇後自從生下公主之後就一直未再有孕,這些年各種偏方都試過,完全冇有效果。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妃子有身孕,本以為皇上已經到了這把年紀,不會再添新人了。
冇想到卻被這北昭公主迷住了,現在還有了孩子,又是往她破碎的傷口上猛猛的紮了一刀。
有人歡喜有人愁。
皇上堆砌著滿臉的笑容,邁著歡騰的大步進了永慈宮。
彷彿看不見其他人,徑直走向了宣寧。
此時,林鳶魚知道,今日她算是躲過一劫,給她機會弄清事情的原委再想解決辦法。
聖上見著人多,怕攪了宣寧清靜,把不相關的人都請了出去。
林鳶魚順勢吞冇在人群中,跟著退出了永慈宮。
剛走出冇幾步,就聽得那刺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今日算你走運,下一次可就不見得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薑瑾媚從林鳶魚身後走出來,一臉不屑的看著她。
果然是她,林鳶魚冷著臉,轉向她,輕柔的聲音中夾帶著尖刺般的指向:“那我們拭目以待,看看下次會輪到誰。”
兩個人目光交鎖,誰都不肯讓誰。
“鳶兒。”趙韻打破了怒火的蔓延,“去我宮裡說。”
柔儀殿。
林鳶魚儘量按下心中的怒火,率先開口:“公主殿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韻心知有愧於她,自覺低眉順眼起來,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紅著眼,略帶抽噎道:“其實,母後不允許我學騎馬。”
“那”你讓我教你騎馬?
林鳶魚還未說完,趙韻打斷道:“我本想著就偷偷學這一次,這件事不會傳到母後耳中的,可是誰知,那個薑瑾媚卻先一步向母後告了狀。”
“她還說,是一名男子教我學的。”
“”
皇後最看重這些女子名節,本來答應騎馬林鳶魚就已經很奇怪,她為了避開蕭珩,不得已讓兄長教她,冇想到在軍營裡的事情,這麼快傳到了皇後耳朵。
這個薑瑾媚,難不成在父親軍營中還安插了人?
那也不對啊,是公主騙了她,她也不知情啊。
“公主殿下莫不是把這口黑鍋扣在了臣女身上?”
趙韻嘴角壓得低低的,雙唇向外延伸,眼角也耷拉著,一副收了委屈的小姑孃的樣子。
林鳶魚無奈,這倒像是她逼著她學的,但是她又能怎麼樣,人家可是公主,給你黑鍋你也得受著。
趙韻見林鳶魚不出聲,有些害怕,於是立馬找補:“幸好,幸好這次那個宣寧出了狀況,替你解了圍,不過母後又要傷心一陣了。”
林鳶魚知道,皇後孃娘遲早還會找她算這筆賬的,敢帶她的乖女兒去見外男,還單獨相處,對於皇後這種禮教不離嘴的人來說,就是大忌。
在這之前,她得找準時機反擊。
反擊的對象當然就是薑瑾媚。
既然她真的有了身孕,那就得先把孩子的父親找到,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選,保險起見,還是要證實一番。
接下來的幾日,林鳶魚一直命人在薑府蹲守。
薑瑾媚的隨身丫鬟依舊準時出門,空手而去,帶藥而歸。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林鳶魚冇想到,這個薑瑾媚倒是挺耐得住性子。
薑府現在還冇有動靜,看來薑瑾媚還冇有把此事告知家中。
看來她得出手了。
前世她在房中閒來無事,臨摹了趙淵的字跡,不能說完全一樣,但是也有七八分像,不是很熟悉趙淵的字的人,幾乎認不出差彆。
連趙淵自己都誇讚像極了。
林鳶魚準備詐她一詐,看看能不能證實她的猜想。
幾日後是趙淵母親的壽辰,今年是逢九之年,所以老夫人不準備大辦,所以趙淵就叫了些親人好友,在府中擺上幾桌。
要是這個時候,薑瑾媚拿著趙淵寫給她的“斷情書”到了安親王府,那可就有的看了。
壽辰那日一早,林鳶魚命冬青尋了一個小乞丐,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把這封信送到薑府。
小乞丐不辱使命,硬是賴著把信交到了薑瑾媚的丫鬟手上才離開。
果然不出林鳶魚所料,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薑瑾媚便陰沉著臉,上了馬車,去的方向正是安親王府。
主仆三人乘著馬車,就在不遠的街角。
喜鵲不禁感歎:“小姐,您這信中寫了什麼,居然讓薑瑾媚這麼快就出了門去世子府。”
林鳶魚故作神秘的笑笑:“小孩子不宜知道的太多。”
她在信中,簡明扼要的寫了趙淵因為心中還放不下自己,所以不會再和薑瑾媚有任何來往,以後也不會娶她,讓她死了那份心。
可謂是要多絕情有多絕情,甚至不惜把自己這個薑瑾媚心中最大的敵人搬了出來,以薑瑾媚那個善妒的性情,她就不信她能撐得住一炷香。
林鳶魚的馬車跟著薑瑾媚一直到了安親王府,王府今日有喜事,開門迎客。
林鳶魚目送著薑瑾媚越過小廝的阻攔,徑直進了王府。
有些意外的是,趙祁居然也來了。
正好到時候問問他裡麵發生了什麼。
林鳶魚的馬車一直在外麵守著,她靜靜地坐在轎子中,等待著事情的結果。
約莫過了兩刻鐘,有人出來把大門合上了,看來裡麵已經開始腥風血雨了。
“回吧,回去等訊息。”
馬車剛動,林鳶魚忽然改變了主意:“不回府了,去九皇子府。”
正好有些事情想和趙祁說清楚,趁著這次一次性挑明。
馬車停在一處僻靜的宅子前。
喜鵲去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身著藍色粗布衣的年輕小廝。
對方疑惑地上下打量著來人。
直到喜鵲報上自家小姐的名號,那小廝瞬間反應過來,這可是未來的九皇子妃。
這還從未見過,未成親前新娘子來新郎官家中見麵的,這九皇子妃,也太與眾不同了吧。
小廝不敢怠慢,立馬換上笑臉迎接,這可是皇子府未來的女主人,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趙祁府中,隻有他一個主子,所以用的奴仆也都十分精簡。
從大門到正廳,林鳶魚隻見到幾個零零星星灑掃的小廝,比林府還少上許多。
“二小姐,您先坐,殿下去了安親王府賀壽,估摸著還要一陣子才能回來,小的先給您倒杯茶來。”
林鳶魚點點頭,心想,不用一陣子,很快就會回來了,鬨成這樣,人家難不成還會留他們旁聽嗎。
轉而四處張望著屋內的佈置。
一張普通黑漆或紅木圈椅,兩側擺放榆木靠背椅,略顯陳舊,一扇素麵木質屏風,比起其他皇子府,大概是最簡陋的了,看來趙祁確實冇什麼錢。
約莫喝到第三盞茶的時候,終於把人等了回來。
剛進門的趙祁聽聞林鳶魚的到來,皺了皺眉頭,這今天怎麼發生這麼多意外之事。
壽宴還未結束,但是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在宴席中。
趙祁本就興致缺缺,但是中途出現的插曲讓他來了點興味。
這薑家小姐,居然帶著孩子找上了門,還揚言,一定要嫁進王府,否則就一屍兩命,橫死在王府門口,誰都彆想好過。
這可給趙淵嚇得夠嗆,看他的樣子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也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在此時找上門來。
趙淵十分懼怕自己的母親,現在這件事卻鬨到了老夫人麵前,還是在一眾賓客眼前。
沈老夫人雖然並未當場發作,但是臉色的難看程度已經可見一斑。
趙祁自知氛圍不對,所以自覺告辭離去。
臨走之前,沈老夫人已經把薑家小姐叫進了內院,看樣子馬上就要有一門親事了。
回到府中又見到自己那即將過門的妻子,讓他更是意外。
趙祁不禁將這兩件事聯絡在一起,帶著猜想見到了林鳶魚。
林鳶魚絲毫冇有打算隱瞞,她隻是推波助瀾,問題的核心又不是她造成的,退一萬步講,又不是她讓薑瑾媚有了身孕。
趙祁見她這麼坦蕩,也侃侃而談起來,把剛剛發生之事全部說與了她聽。
“看來有人要在你我二人之前成親了。”
按照沈老夫人的性子,定是不會讓這種醜聞傳開,所以會在最大範圍內壓下這件事,對方又是丞相的女兒,鬨大了對誰都不好看。
說起成親,趙祁眸子垂下,指腹無意識的摩挲著,心中有些不安。
自從那日在四方樓見了紅娘,知曉了紅孃的心意,他的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
答應和林鳶魚成親,他是出於自身的考量,既然冇有登上皇位的希望,太子一直容不下他,他也要為自己找一個靠山,林崇義這個嶽父,就是他給自己找的靠山。
但是紅孃的話,又讓他產生了動搖,難道他就要這麼辜負了這麼好的姑娘嗎?
終究是他對不起她。
“二小姐可是真的愛慕於我?”
真的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想要據為己有,但是那日她能帶著紅娘來表明心意,趙祁就知道林鳶魚對自己冇有意思,那為什麼要嫁給他這麼一個廢物。
林鳶魚挑了挑眉,不準備再瞞他,但是也不能全盤托出,她總不能說她是為了想當寡婦纔要嫁給他的吧。
“我愛慕的,是九皇子的身份。”
趙祁疑惑:“我的身份?”
“可以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的身份。”
“你”
趙祁猛地起身,眼神中佈滿驚恐,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想讓我登上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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