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_截教女仙 第555章 阿羞身死,緊那羅劫數
晨光慘淡,神廟的牢門在死寂中緩緩開啟。
“你可以走了。”
守衛的聲音冰冷而生硬。
緊那羅微微抬眸,眼中無悲無喜:“為何?”
“哪來這麼多廢話?快走!”
守衛不耐煩地推搡著,似乎在驅趕一隻無關緊要的螻蟻。
緊那羅緩步走出,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步履依舊平穩。
神廟外,阿溜和阿刀蜷縮在牆角,眼中布滿血絲。
見緊那羅安然無恙地走出,兩人踉蹌著撲上前。
“師父!您沒事……太好了……”
阿溜的嗓音沙啞,顯然一夜未眠。
阿刀也滿臉歡喜:“阿羞她果然沒騙我們……她……”
緊那羅的目光掃過阿溜和阿刀,忽然意識到什麼,心頭猛地一沉。
“阿羞呢?”
阿刀猛地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石板上:“她……她去見了大祭司!我們攔不住……,她隻是讓我們在這裡等師父,說師父一定會被放出來。“
破舊的閣樓裡,紗帳低垂。
阿羞安靜地躺在床榻上,紅衣如血,眉心的紅蓮印記已經黯淡。
她的唇角甚至還帶著一絲淺笑,似乎隻是睡著了,可胸口插著的那把匕首,卻將一切定格成了永恒。
緊那羅站在床前,忽然覺得呼吸凝滯。
他緩緩蹲下身,指尖輕觸她的臉頰——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更可怕的是,他感受不到她的魂魄。
她連輪回的機會都沒留給自己。
看著眼前的阿羞,阿溜和阿刀也是心如刀絞。
“她昨夜去找了大祭司……”
阿刀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火燎過,
“可天亮前,她回來了,然後讓我們去等師父……”
阿羞為救緊那羅重操舊業,卻以自殺完成對誓言的堅守。
一滴溫熱落在阿羞蒼白的臉上。
緊那羅怔了怔,抬手觸碰自己的眼角——
是淚。
仙人怎麼會流淚?
可他的心,分明被什麼東西狠狠刺穿了,疼得發顫。
窗外,朝陽升起,將閣樓照得透亮。
可緊那羅的白衣之下,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變化。
而在緊那羅身旁,一道靈魂,腳踏紅蓮,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卻無人察覺:
原來就在阿羞自殺之後,鮮血浸透衣衫的刹那,一道赤紅流光自九霄墜下,如隕星般貫入她逐漸冰冷的身軀。
“這是……?”
阿羞的魂魄懸浮於屍身之上,怔怔望著自己染血的紅衣。
眉心那抹蓮花胎記突然灼燒起來,無數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湧來——
瀛洲仙島,雲霞如錦。
一位少女赤足踏波,笑音清越。
“今日終於修成天仙!”
阿羞正自歡喜,忽見池邊立著一名從未見過的女子。
那人一襲玄衣,長發未束,如潑墨般垂落腰間。
麵容似笑非笑,眸中似有星河輪轉,又似深淵無底。
隻一眼,便讓人神魂顫栗,既想跪拜,又想逃離。
“阿羞,你可願隨我修行?”
阿羞本能地伏地:“弟子拜見師尊!……”
女子輕笑,指尖撫過她眉心,一朵紅蓮印記緩緩浮現:
“吾乃大自在——掌眾生心魔,渡萬界癡妄。”
就這樣,阿羞離開瀛洲,跟隨大自在,來到了混沌中的大自在天。
隨大自在修行的歲月,彈指千年。
大自在天的時間,儘在師尊一念之間。
阿羞天賦卓絕,短短千年便證得金仙。
這一日,魔主召她至無生崖邊。
崖下濁浪滔天,隱約可見人間烽火。
“師尊,您在看什麼?”
大自在魔主袖袍一揮,雲霧中現出未來幻象——
血海翻騰,一尊黑袍魔神踏碎靈山,三界儘成焦土。
“此乃‘無天劫’,三萬三千年後,魔羅將滅佛法。”
大自在指尖輕點,畫麵驟轉,顯出緊那羅被逐出佛門的場景,“然此魔本為佛門護法,因情墮魔。”
阿羞看著眼前幻象中緊那羅懷抱女屍怒吼的畫麵,心中卻突然一痛:
“那女屍是你。”
“什麼?!”
“你需下界度他。”
大自在語氣淡漠,“令他信愛,再為他死——唯有痛失所愛,方能逼他直麵內心……。”
記憶歸位,阿羞的魂魄在婆羅城上空長嘯!
紅煙凝成實體,頭頂十二品業火紅蓮,赤足踏空,
“原來如此……我這一世,本就是為你而來。”
望向悲慟的緊那羅,阿羞眼中再無迷茫。
閣樓穹頂,紅煙化作纖纖玉手,隔空撫過僧人染血的白衣:
“緊那羅,你說紅蓮生於血海……”
“卻不知血海之下,尚有魔淵。……現在,輪到我來度你了。”
緊那羅撫過阿羞冰冷的眉心,將一道金光注入其胸口的血洞。
阿羞的肉身在法力的加持下宛如沉睡,緋紅紗衣不染塵埃。
阿羞的死像一片枯葉落入婆羅河,連漣漪都未泛起。
百姓們很快便忘了那個風靡南部,卻又一夜從良的娼妓。
傳教比預期順利百倍。
神廟前,緊那羅端坐法台,身後是阿溜捧缽、阿刀執杖,兩個曾經的惡人披上法衣,倒比真修行者更寶相莊嚴。
“大師!”
有老婦顫巍巍捧來病兒,“求您摸摸這孩子的頭……”
緊那羅指尖綻出金芒,孩童咳出黑血後竟咯咯笑起來。
人群頓時沸騰,紛紛跪拜神跡。
百日之期將至,天邊忽現祥雲。
十八名白衣僧踏雲而降,為首者對緊那羅合十行禮:“師兄功德圓滿,該回靈山複命了。”
當夜,緊那羅最後一次為阿羞梳頭。
“你說血海紅蓮可焚儘世間惡業……”
他簪上一朵新摘的優曇花,“可若血海乾涸,紅蓮又當如何?”
窗外傳來阿溜與阿刀的爭執——一個要隨師父西去,一個要留下守護道場。
啟程那日,十萬信眾沿街跪送。
緊那羅出了婆羅城,隨後懷抱阿羞一步一步走回靈山,
女子裹在蓮花紋的錦衾中,恍若新嫁娘。
靈山鐘聲穿透九重天時,燃燈,大日,優婆羅陀早已等待多時。
“師父,”
緊那羅跪在階前,錦衾中傳來腐葉氣息,
“弟子帶回一具執念。”
“不是執念,”
優婆羅陀歎息,
“是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