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_截教女仙 第762章 人間真情,玉真離去
“多謝柳公子仗義相助。”
玉真斂衽還了一禮,聲音清脆悅耳,
“若非公子,小女子今日恐有麻煩。”
玉真語氣真誠,心中對這書生的好感油然而生。
“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掛懷。”
柳明軒連忙擺手,隨即關切地問:
“姑娘孤身一人?不知是何處人士?那趙衙內睚眥必報,姑娘還是速速離開雲州城為妙,免得他再來糾纏。”
玉真心思一轉,正愁對這人間瞭解不多,便順著話道:
“小女子姓玉,單名一個‘真’字。乃…乃江南人士,隨家人行商至此,一時貪看街景,與家人走散了。”
玉真隨口編了個身份,
“初來乍到,對此地確不熟悉。柳公子對此地頗為熟悉?”
柳明軒聞言,心中既喜且憂。
喜的是能與這玉姑娘多相處片刻;憂的是她的處境。
“原來是玉姑娘。在下正是雲州本地人士,在城南青陽書院求學。姑娘若不嫌棄,在下可陪姑娘在城中尋訪家人,或為姑娘尋一安全客棧落腳,待明日再作打算?”
玉真想了想,師祖讓其設難,但具體如何設、在哪裡設,還需觀察,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人間多待幾日也無妨,這書生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向導,也讓其感到安心。
玉真展顏一笑,如春花初綻:
“那便有勞柳公子了。”
接下來的幾日,柳明軒便成了玉真在雲州城的向導。
其學識淵博,談吐風雅,帶著玉真遊覽了雲州城內有名的古跡——斑駁滄桑的古城牆、香火鼎盛的文廟、藏書豐富的天一閣。
書生引經據典,將那些石碑石刻、簷角風鈴背後的曆史典故娓娓道來:
“青磚黛瓦說興廢,簷角風鈴訴古今。
文廟森森藏聖意,書閣寂寂納乾坤。”
偶爾也會在市井巷陌,帶玉真品嘗當地特有的小吃,一碗熱氣騰騰的鱔絲麵,一塊酥脆香甜的桂花糕,都能讓書生講出其中的門道和鄉情。
玉真聽得津津有味。
她發現柳明軒不僅學識好,為人更是溫潤如玉,體貼周到。
過橋時會下意識走在靠車馬的一側;
見玉真多看兩眼路邊小攤的玩意兒,便會不動聲色地買下;
談論學問時事時,見解深刻卻不咄咄逼人,總帶著一份謙和與包容。
書生還會撫琴,在書院臨湖的水榭中,一曲《高山流水》清越悠揚,滌蕩人心。
琴聲悠悠,似訴衷腸,有道是:
“泠泠七絃動,山水入襟懷。
但求知音賞,何須問蓬萊?”
書生也會作畫,寥寥幾筆,便將玉真憑欄遠眺的神韻捕捉得惟妙惟肖。
“柳公子,這畫送我可好?”
玉真看著畫中自己那略帶茫然又充滿好奇的眼神,覺得十分有趣。
柳明軒臉一紅,小心地卷好畫軸遞給玉真:
“玉姑娘不嫌棄在下筆拙就好。”
書生看著玉真珍重地將畫軸收起,心中泛起絲絲甜意,
暗道:
“丹青難寫是精神,幸有仙姿入畫屏。
唯願此心同卷軸,常伴卿側慰平生。”
玉真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愉悅。
與柳明軒相處,沒有師父嚴厲的督促,沒有修行的壓力,隻有談天說地的暢快和被人細心嗬護的溫暖。
她喜歡看他侃侃而談時眼中閃爍的光芒,喜歡聽他清朗的笑聲,甚至喜歡他偶爾因自己一句無心之語而微微臉紅的模樣。
玉真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隻覺得和柳明軒在一起時,時間過得特彆快,心裡也特彆舒服。
分彆時,會有些不捨,就像…就像當年哪吒師弟迴天庭述職時那樣?
不,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玉真把這歸結為“朋友間的不捨”。
然而,這份輕鬆愜意並未讓其忘記下凡的使命。
遊玩間隙,玉真也留意著西行取經的訊息。
茶館酒肆裡,關於東土聖僧西行、沿途降妖除魔的故事,早已成為最熱門的話題。
玉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了。
這一日,兩人在城外一處風景秀麗的楓林亭中小憩。
秋意漸濃,層林儘染,紅葉如火。
“霜葉流丹燃碧空,亭台小坐沐金風。”
“柳公子,”
玉真望著遠方的官道,那裡似乎有風塵仆仆的行旅,
“這幾日多謝你的照拂和陪伴,玉真很開心。”
柳明軒正為其斟茶,聞言手微微一頓,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強笑道:
“玉姑娘何出此言?能結識姑娘,是在下的榮幸。姑孃的家人…可是有了訊息?”
玉真搖搖頭,轉過身,清澈的眼眸看向他,帶著一絲歉意:
“家人尚未尋到。隻是…玉真忽然想起一件長輩托付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刻去處理,不能再在雲州耽擱了。”
“重要的事?”
柳明軒心中一緊,
“要去何處?可需在下……”
“此事…玉真需獨自前往。”
玉真打斷他,語氣溫和卻堅定,
“公子盛情,玉真銘記於心。隻是此行路途遙遠,歸期難定。今日一彆,不知何時能再與公子共賞這滿山紅葉了。”
說著,玉真心中那股“朋友間的不捨”竟變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酸澀。
柳明軒看著玉真,千言萬語堵在喉間。
他想問是什麼事如此重要?
他想說願意陪她同去!
他想告訴她,僅僅幾日相處,她的身影已深深烙印在他心間。
然而,望著玉真那雙澄澈得不染塵埃的眼眸,看著她眉宇間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書生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
他明白,眼前這仙子般的姑娘,有著自己的世界和路途,絕非他一個書生所能挽留或追隨。
書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失落與情愫,努力維持著溫雅的笑容,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刻著“柳”字的青玉平安扣,遞到玉真麵前:
“玉姑娘,此去山高水長,務必珍重。此物雖不值錢,卻是在下家傳之物,貼身佩戴多年。贈予姑娘,盼能佑你一路平安,萬事順遂。”
書生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眼中是化不開的眷戀與祝福。
玉真看著那枚溫潤的青玉扣,又看看柳明軒眼中複雜的情愫,心頭那陌生的酸澀感更濃了。
玉真不懂情愛,卻本能地覺得這禮物格外珍貴。
鄭重地接過,指尖觸碰到書生微暖的掌心,一種奇異的感覺劃過心尖。
“多謝柳公子。”
書生將玉扣小心收好,放入貼身的衣袋裡,那青玉似乎還帶著書生的體溫,
“公子也請保重。他日若有緣……”
玉真頓了頓,終究不知該說什麼承諾。
仙凡有彆,前路莫測,緣之一字,太過渺茫。
最後深深看了柳明軒一眼,似乎要將這溫潤如玉的書生模樣刻在心裡,然後決然轉身,步履輕盈卻堅定地沿著楓林小徑,向著西邊官道的方向走去。
鵝黃色的身影漸漸融入漫天紅葉之中,最終消失不見,隻餘下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淡淡馨香。
柳明軒獨立亭中,望著玉真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動。
手中茶杯已涼,心緒卻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陣陣,久久難平。
書生撫上心口,那裡空落落的,卻又沉甸甸地裝著一個人影。
亭外楓葉蕭蕭而落,當真是:
“青衫獨立晚楓亭,忍看驚鴻照影行。
一握溫存猶在掌,天涯何處覓卿卿?”
而此刻的玉真,已踏上了前往西方、尋找合適地點設下劫難的旅途。
摸了摸懷中那枚溫潤的青玉扣,輕輕吐出一口氣,將心中那份莫名的不捨與酸澀壓下,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明亮。
人間情誼固然溫暖,但師祖交付的使命,那通往大羅金仙的功德機緣,纔是其此行的正途。
回首望了一眼雲州城的方向,玉真隨即化作金光而去。
當真是:
“金風玉露一相逢,
終是仙凡路不同。
辭君更向青冥去,
雲鶴悠悠隔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