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84章 雙世孽纏寒玉劫
梨香院暖閣內，空氣彷彿瞬間凝固成冰！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不祥暗沉色澤的陰寒波紋，以林棲梧胸口為中心驟然爆發開來！桌麵杯盞表麵瞬間凝結出細密的白色冰霜！距離最近的琥珀驚叫一聲，隻覺得一股蝕骨的寒意瞬間穿透骨髓，踉蹌著後退！首當其衝的林棲梧更是如遭重擊！那枚緊貼胸口的“永夜契約令”彷彿活過來的毒蛇，陰邪之氣透過軟鉛盒瘋狂鑽入！心口紫玉驟然爆發出灼目的紫色光暈，瘋狂跳動，如同燃燒的心臟拚死抵抗！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體內猛烈衝撞，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褪儘血色，變得青灰，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呃啊——！”
與此同時，榻上昏迷的賈瑛，在這股同源邪氣猛烈衝擊的刹那，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曾經如玉溫潤、盛滿深情的眼眸，此刻卻如同被萬年寒冰覆蓋！瞳孔深處倒映著混亂的光影：冰冷刺眼的霓虹（現代都市），急速下墜的失重感（高樓墜落），還有一個穿著剪裁利落西裝、麵容模糊卻眼神絕望的女子（林棲梧現代身份？）……巨大的痛苦、無儘的混亂，以及一種跨越了時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與疏離，取代了所有屬於賈瑛的溫潤！他不再是賈瑛！“冷……清寒……”一個極其陌生、冰冷到毫無感情的名字，如同碎冰摩擦，艱難地從他蒼白乾裂的唇齒間擠出。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帶著強烈排斥與敵意的冰冷氣場，如同實質的寒冰荊棘，猛地從他身上擴散開來！目標直指緊握他手腕、正被邪氣侵蝕的林棲梧！“瑛哥哥！是我！棲梧啊！”林棲梧強忍著體內的冰火煎熬和邪氣衝撞，對上那雙完全陌生的冰冷眼眸，心臟如同被冰錐狠狠刺穿！巨大的恐懼和痛楚幾乎將她淹沒！她不顧那刺骨的排斥氣場，緊緊地抓住賈瑛的手腕，試圖用自己的溫度喚回那個熟悉的人！“你看看我！是我！”“放開！”榻上的“冷清寒”猛地甩手，動作帶著一種不屬於重傷之人的蠻橫力道！林棲梧猝不及防，竟被他狠狠甩開，踉蹌著撞在旁邊的案幾上！案幾上的茶杯滾落，“嘩啦”一聲摔得粉碎！“你不是她！”“冷清寒”的眼神銳利如手術刀，冰冷地切割著林棲梧的臉，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這是哪裡？幻境？還是你們‘寰宇’新的把戲？”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動作牽扯到胸口的傷勢，溫玉髓心的暖光劇烈波動，他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額頭瞬間布滿冷汗。那屬於賈瑛身體的傷痛與虛弱，與這冰冷靈魂的強勢意誌形成了尖銳的矛盾，讓他的動作顯得扭曲而怪異。“寰宇？”林棲梧扶著撞痛的腰，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這個名字……如同閃電劈開迷霧！她混亂的意識碎片中，那個冷漠疏離的現代男子身影驟然清晰！是他！賈瑛體內蘇醒的這個冰冷靈魂，就是那個現代世界的“冷清寒”！他與“歸墟”邪氣產生了某種可怕的共鳴，被強行喚醒！而那個“寰宇”……是他在現代的敵人？震驚之餘，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岩漿般猛地衝上林棲梧的腦際！驅邪！必須立刻驅散這邪氣，鎮壓這個冰冷入侵的靈魂！否則，瑛哥哥的身體和靈魂都會被徹底侵蝕摧毀！而能驅散這源自“歸墟”的陰邪之氣的……唯有——溫玉髓心！
那枚溫潤寶玉此刻正在劇烈搏動，對抗著令牌的邪氣，同時也被體內的冰冷靈魂排斥著！若能得到它全部力量的加持……林棲梧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決絕！她不顧體內翻江倒海的衝突和“冷清寒”那充滿排斥與警告的冰冷眼神，再次撲向床榻！“滾開！”“冷清寒”眼中戾氣暴漲，抬手就要阻攔！
然而，林棲梧的動作更快！更狠！她並非攻擊他，而是將緊握著令牌、正瘋狂散發著陰邪之氣的右手，不顧一切地狠狠按在了賈瑛——或者說“冷清寒”胸口那枚劇烈搏動的溫玉髓心之上！滋——！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寒冰！
一股更加猛烈、更加狂暴的能量風暴瞬間在兩人接觸點爆發開來！溫玉髓心純淨溫潤的暖流，契約令蝕骨陰寒的邪氣，紫玉守護的灼熱力量，以及“冷清寒”冰冷靈魂的排斥意誌……四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狹小的空間內轟然對撞！“啊——！！！”
榻上的“冷清寒”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他身體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蝦米，渾身劇烈抽搐！溫玉髓心的光芒與契約令的邪光在他胸口瘋狂閃爍、吞噬、湮滅！他眼中的混亂光影如同破碎的萬花筒，現代冰冷的實驗室、高樓墜落的眩暈、金陵梨香院的雕花帳頂……無數畫麵碎片瘋狂閃現！巨大的痛苦彷彿要將他靈魂都撕裂成兩半！林棲梧同樣不好受！右手彷彿被置於岩漿與寒冰的交界處，劇痛鑽心！紫玉的灼熱與令牌的陰寒在她體內瘋狂對衝，氣血翻湧，喉頭一甜，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溢位！但她咬緊牙關，眼神如同燃燒的星辰，死死按住右手，將令牌的邪氣如同引流的毒液，源源不斷地灌注到溫玉髓心對抗的前線！她在賭！賭溫玉髓心這天地至寶能克製邪氣！賭賈瑛靈魂深處對溫玉髓心的依賴能壓倒那陌生的冰冷意誌！更賭……她心口紫玉與溫玉髓心之間那冥冥中的神秘聯係！“瑛哥哥！回來！回來啊！”她嘶聲呼喚，聲音帶著血淚般的絕望！就在這能量風暴達到繁體、眼看就要將兩人一同摧毀的刹那！嗡——！
溫玉髓心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並非灼熱刺目，而是如同包容萬象的溫潤月華，瞬間籠罩了賈瑛全身！一道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靈魂波動，如同風中殘燭，在月華的深處極其艱難地掙紮、浮現！是賈瑛！他殘存的意識被這純粹的溫潤之力喚醒！“棲……梧……”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喚，如同歎息，從賈瑛痛苦抽搐的唇齒間溢位。那雙被混亂和冰冷占據的眼眸深處，屬於賈瑛的溫潤和痛苦掙紮，如同破冰的春水，極其艱難地浮現了一絲！雖然隻有一絲，卻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林棲梧心上！也如同冰冷的鐵錘，砸在了“冷清寒”那試圖完全掌控軀殼的冰冷意誌之上！“不！”“冷清寒”的靈魂發出無聲的、充滿不甘的尖嘯，如同受傷的孤狼！這股源自身體本源的呼喚和抵抗，讓他對這具軀殼的掌控出現了致命的裂痕！他隻覺得那股溫潤的月華如同金色的鎖鏈，正從靈魂深處將他狠狠拖拽回去！拖向那無邊的混沌！趁此千載難逢之機！林棲梧眼中精光爆射！
“給我退散！”她厲喝一聲，左手並指如劍！心口之玉所有的力量被她孤注一擲地調動起來！指尖凝聚起一點刺目的紫色星芒，帶著玉石俱焚般的決絕意誌，狠狠點向賈瑛眉心——那道冰冷靈魂試圖徹底穩固的靈台樞紐！這一指，蘊含了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所有對賈瑛的呼喚！
這一指，不為傷人，隻為驅邪！將那不屬於此世的冰冷靈魂，從她愛人的軀殼中，驅逐出去！噗！
指尖紫芒沒入眉心！
“呃啊——！！！”
賈瑛——或者說他體內的“冷清寒”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整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擊中，猛地向後倒去！雙眼瞬間翻白！與此同時，林棲梧胸口那枚緊貼著溫玉髓心的“永夜契約令”，彷彿耗儘了最後的力量，發出一聲不甘的嗡鳴，表麵的銜尾蛇紋路黯淡下來，那股狂暴的陰寒邪氣如同潮水般退去。而林棲梧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正好撲在昏迷過去的賈瑛身上。暖閣內，一片狼藉。冰霜緩緩融化，留下濕漉漉的水痕。刺目的光芒散去，隻剩下溫玉髓心微弱卻穩定的溫潤光暈，籠罩著相擁昏迷的兩人。琥珀早已嚇得癱軟在地，麵無人色。
馮紫英聞聲破門而入，看到眼前景象，饒是身經百戰，也倒抽一口冷氣！“棲梧姑娘！二爺！”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小心探查兩人鼻息。
還好！雖然微弱，但都還活著！
隻是……
馮紫英的目光落在賈瑛眉心那一點尚未散去的、極其淡薄的紫色印記上，又看向林棲梧嘴角未乾的血跡和胸口黯淡下去的紫玉，眉頭擰成了鐵疙瘩。賭贏了嗎？那冰冷的靈魂……被驅逐了嗎？無人得知。
但金陵城的另一邊，真正的風暴才剛剛掀起！鴿子巷廢墟邊緣。
夜色如墨，殘垣斷壁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鬼影。寒風嗚咽，捲起焦糊的塵土。
幾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死寂的煉獄。他們目標明確，直奔巷尾那棵早已被燒得隻剩下半截焦黑軀乾的歪脖子槐樹！為首一人，身材高大，動作狠辣，正是王熙鳳重金豢養的心腹打手，“鬼剃刀”麻七！“快！挖！就在這樹根底下！吳算盤那老東西臨死前埋的‘寶貝’！”麻七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貪婪和急切。白天得到的“可靠”訊息，老賬房吳算盤在鴿子巷大火前，曾在這棵槐樹下埋了他視若生命的“賬本”！幾個手下立刻揮動鐵鍬，小心翼翼地挖掘起來。
泥土翻飛。
麻七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死寂的廢墟，總覺得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但巨大的利益驅使著他，顧不得許多了。隻要拿到史家航運的“航線密碼本”，交給二奶奶，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就在這時！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石子落地的聲音。
麻七身邊一個正在挖掘的手下身體猛地一僵，喉嚨處赫然多了一個細小的血洞！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栽倒在土坑裡！“有埋伏！”麻七汗毛倒豎，厲聲嘶吼！
幾乎同時！
數道淩厲的破空聲從四麵八方襲來！黑暗中，冰冷的刀光如同毒蛇吐信！“殺！”
慘烈的短兵相接瞬間爆發！麻七帶來的都是狠角色，立刻抽出武器反擊！刀光劍影在廢墟中閃爍，金屬碰撞的火星四濺，悶哼與慘叫聲不絕於耳！“鬼剃刀！”一聲冷喝響起！
隻見一道比夜色更暗的影子如同幽靈般欺近麻七！手中短刃如同附骨之蛆，招招不離麻七要害！正是薛家“寒潭”的頂尖好手！
“哼！薛家的狗鼻子果然靈！”麻七獰笑，手中剃刀舞成一團寒光，勉強擋住攻勢！但他心中卻是一沉！薛家竟然搶先一步埋伏在這裡？！那訊息……“噗！”
又一名王家手下被黑暗中射來的弩箭貫穿心臟！
麻七心膽俱裂！對方顯然準備充分，人數和戰力都在他們之上！
“撤！快撤！”他知道事不可為，當機立斷下令突圍！密碼本沒拿到，命不能丟！殘餘的王家打手如同喪家之犬，丟下幾具屍體，狼狽不堪地朝著廢墟外逃竄！那名“寒潭”好手並未追趕，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中。黑暗中，另一道更加隱蔽的身影悄然出現，正是“冰錐”。他走到被挖掘開的樹根處，蹲下身，借著慘淡的月光，從鬆軟的泥土裡，撿起一個巴掌大小、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開啟油布，裡麵是一本封麵泛黃、字跡模糊的……菜譜？“冰錐”麵無表情的臉上，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餌已下，魚已驚。王家這條貪吃的魚，咬鉤了。下一步，該是收網的時候了。他收起那本“菜譜”，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退去。鴿子巷廢墟，再次陷入死寂。隻有寒風吹過斷壁殘垣的嗚咽，如同鬼哭。
梨香院的風暴暫時平息，但金陵城的暗夜，殺戮與算計才剛剛拉開序幕。棋局之上，落子的聲音，冰冷而致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