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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春 第100章 寒潭燼玉雙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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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如同億萬根鋼針,瞬間刺穿了賈瑛的四肢百骸!湍急的暗流帶著碾碎一切的力量,將他狠狠捲入無邊的黑暗與窒息!溫玉髓心在胸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金綠色的光暈瘋狂流轉,如同燃燒生命的火炬,死死護住他最後一絲心脈,對抗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極寒!意識在極度的冰冷與灼熱的拉鋸中沉浮、破碎。無數混亂的畫麵在腦海中炸開:棲梧被推上破筏時絕望回望的淚眼,護衛柱子被毒箭貫穿後倒下的身影,王夫人那張在火光下冰冷扭曲的臉龐,鴿子巷大火中枉死的冤魂無聲的呐喊……最後,定格在棲梧蒼白卻決絕的臉龐上——她懷抱著那些用血換來的賬冊與令牌,如同抱著他們唯一的生路與希望!“棲梧……活下去……”一個模糊卻執拗的念頭,如同紮根於靈魂深處的磐石,支撐著他殘存的意誌。他不再試圖掙紮,而是放鬆身體,任由狂暴的暗流裹挾著,如同隨波逐流的枯木,在無儘的黑暗中沉浮、翻滾。溫玉髓心的光芒微弱卻頑強,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燈塔,指引著他被動的漂流方向。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嘩啦!”

一股巨大的浮力猛地將他向上托起!刺骨的冰冷驟然被刺目的天光取代!新鮮的、帶著水草腥氣的空氣猛地灌入他幾乎炸裂的肺腑!“咳咳咳——!”賈瑛劇烈地嗆咳起來,吐出渾濁腥臭的河水。他艱難地睜開被水糊住的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映入一片荒涼的蘆葦蕩。渾濁的河水拍打著泥濘的灘塗,遠處是金陵城低矮的城牆輪廓。他竟被衝到了城西郊外荒無人煙的河道岔口!“二爺!!”一個帶著哭腔的嘶啞呼喚從不遠處傳來!

賈瑛猛地扭頭,隻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護衛柱子正踉蹌著從另一處淺灘爬起,臉上混雜著劫後餘生的狂喜與巨大悲痛,跌跌撞撞地向他奔來!“柱子……”賈瑛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棲梧……棲梧呢?!”他掙紮著想站起,身體卻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劇痛與寒冷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柱子撲到近前,急忙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帶著巨大的悲愴:“二爺!姑娘……姑娘她抱著賬冊和令牌,被衝走了!筏子……筏子散架了!我……我沒能抓住她!”他猛地指向下遊方向,渾濁的河水滾滾東去,哪裡還有棲梧的身影?隻有幾片破碎的朽木在旋渦中打轉!“棲梧——!!!”賈瑛隻覺得心臟被瞬間撕裂!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衝破喉嚨,帶著無儘的絕望與滔天的恨意,在空曠荒涼的河灘上回蕩!溫玉髓心驟然黯淡,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剛剛掙紮出的生機再次拖入深淵!他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二爺!二爺!”柱子驚恐的呼喊變得遙遠……梨香院。

賈瑛在熟悉的暖閣中幽幽轉醒。琥珀紅腫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額角的冷汗。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溫玉髓心微弱地搏動著,如同風中殘燭。“棲梧……”賈瑛睜開眼,第一句話便是這個名字,聲音乾澀破碎。巨大的空洞與冰冷吞噬著他。“二爺,”琥珀哽咽著,連忙遞上一碗溫熱的參湯,“您彆急!馮大爺……馮大爺醒了!他聽說姑孃的事,已經帶人沿河去找了!薛家……薛家也派了‘寒潭’的人,在下遊各處搜尋!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一定沒事的!”棲梧沒找到!賈瑛的心沉入冰窟。他掙紮著坐起,胸口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但眼中卻燃燒著不顧一切的火焰:“扶我起來!我要去找她!”“二爺!您的傷……”琥珀急得又要掉淚。就在這時,紫鵑神色匆匆地掀簾而入,臉上帶著一絲驚疑:“二爺,姑娘!瀟湘館的寶姑娘派人送來了這個!”她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小、通體烏黑、刻著盤龍紋路的令牌——正是昨夜碼頭薛寶釵奪得的“水龍令”!令牌下壓著一張素箋,上麵隻有一行清冷如冰的字跡,墨跡未乾:“人已在瀟湘館。令牌為引。子時,攜玉來見。過時不候。——薛”令牌!棲梧在瀟湘館?!巨大的狂喜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賈瑛心頭!他猛地抓過那枚冰冷的令牌,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上麵殘留的一絲棲梧的氣息!薛寶釵!她竟然找到了棲梧!還拿到了令牌?!“瑛哥哥!”棲梧那帶著泣音呼喚彷彿就在耳邊。“備車!去瀟湘館!”賈瑛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不顧一切地掀被下榻!溫玉髓心彷彿感受到他沸騰的意誌,光芒瞬間穩定下來,灼熱的力量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棲梧還活著!在薛寶釵手裡!無論寶釵是何用意,龍潭虎穴,他今夜必闖!“可是二爺!您的傷……”琥珀和紫鵑焦急萬分。“死不了!”賈瑛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拿起桌上那枚從不離身的、溫潤瑩白的紫玉,緊緊攥在手心。棲梧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子時。瀟湘館。

月色清冷,如同水銀瀉地,將這座精巧雅緻的院落籠罩在一片朦朧靜謐之中。然而這靜謐之下,卻湧動著無形的暗流。正廳內燭火通明。薛寶釵端坐主位,一身素淨的月白綾襖,外罩青色比甲,發髻間隻簪了一支素銀簪子。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在燭光下格外醒目,襯得她整個人如同一尊沒有溫度的玉雕。她手中把玩著那枚從棲梧處“取”來的烏金副令,指尖摩挲著冰冷的盤龍紋路。林棲梧靜靜地坐在下首一張繡墩上。她已換上了乾淨的素色衣裙,發絲還有些濡濕,臉色蒼白,嘴唇緊抿,雙手下意識地交疊護在身前,彷彿還抱著那失而複得又得而複失的沉重賬冊。她的目光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遮掩著眸底翻湧的驚疑、屈辱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昨夜地下暗河的冰冷絕望,被薛家“寒潭”從湍急漩渦中撈起時的窒息感,以及此刻身處瀟湘館、如同待價而沽的囚徒般的處境,都讓她心神緊繃。薛寶釵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棲梧,最後落在她緊護著的心口位置,那裡,似乎有微弱的、與她手中副令隱隱呼應的一絲冰涼氣息透出。她端起手邊的青瓷茶盞,輕輕撇去浮沫,聲音清冷得不帶一絲波瀾:“林姑娘受驚了。昨夜暗河凶險,若非‘寒潭’恰好巡至下遊,後果不堪設想。”她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棲梧臉上,“姑娘懷中那幾本賬冊,我已令人妥善保管。至於那枚副令……”她指尖點了點手中的烏金令牌,“此物關係重大,暫由我代為保管,更為穩妥。”棲梧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賬冊被拿走!令牌也被拿走!她豁出性命才帶回的鐵證,竟如此輕易地被薛寶釵“代管”!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被掠奪的屈辱湧上心頭,讓她幾乎咬破了嘴唇。但她沒有抬頭,也沒有爭辯。昨夜被救起時,薛家護衛冰冷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態度,讓她明白此刻任何反抗都是徒勞。“薛姑娘……”棲梧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顫抖,終於抬起眼,看向寶釵,眼中是強壓的悲憤與不解,“王家罪證,關乎無數冤魂昭雪,關乎金陵商道清平!薛家……難道也要學王家,將其視為謀利之資嗎?”這是她最後的質問,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薛寶釵深潭般的眼眸微微波動了一下,那平靜無波的水麵下,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漣漪——是嘲諷?是悲憫?還是更深沉的算計?她放下茶盞,瓷底觸碰紫檀桌麵發出清脆的“叮”聲。“林姑娘此言差矣。”她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清平?昭雪?這金陵城的水,比姑娘想的要深得多,渾得多。王家倒了,填進去的,未必就是清白。”她的目光再次落向棲梧的心口,彷彿能穿透衣料,看到那枚溫潤的紫玉,“有些東西,留在姑娘身上,是禍非福。不如……”她的話音未落!“砰!”

瀟湘館緊閉的院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撞開!沉重的門栓斷裂,發出刺耳的呻吟!一道挺拔卻帶著重傷未愈虛弱的身影,如同燃燒著烈焰的流星,挾裹著凜冽的夜風與滔天的怒意,悍然闖入這片清冷的月色與燭光之中!賈瑛!他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青筋暴起,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強行催動真氣而溢位的血痕!胸口的溫玉髓心劇烈搏動,金綠色的光芒透過衣料,將他整個人映照得如同浴血歸來的戰神!他手中緊緊攥著那枚瑩白的紫玉,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穿透廳堂,死死鎖在棲梧身上!確認她安然無恙的刹那,那狂怒的火焰才稍稍被巨大的心疼壓下一瞬,隨即化作更加洶湧的洪流,直刺主位上的薛寶釵!“薛寶釵!”賈瑛的聲音嘶啞如同困獸咆哮,每一個字都淬著冰冷的殺意與刻骨的憤怒,“把我的人!還有東西!還給我!”他一步步踏入廳堂,每一步都踏得地麵微微震顫,溫玉髓心的光芒隨著他的怒意節節攀升,將整個瀟湘館正廳都籠罩在一片奇異而壓抑的金綠光暈之中!那枚被他緊握的紫玉,彷彿受到感召,也驟然爆發出柔和的月白清輝!雙玉同輝!一金綠一瑩白!光芒交織,如同宿命的碰撞!棲梧看著那道不顧一切闖入的身影,看著他蒼白臉上那刻骨的擔憂與憤怒,巨大的委屈和依賴瞬間衝垮了強裝的鎮定,淚水如同決堤般洶湧而出:“瑛哥哥——!”薛寶釵端坐不動。她看著光芒交織中如同怒目金剛般的賈瑛,看著那枚爆發出清輝的紫玉,深潭般的眼底,終於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那張如同寒玉雕琢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現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深藏眼底的、近乎貪婪的熾熱!“通靈寶玉……溫玉髓心……”她喃喃自語,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原來如此……雙玉同源……竟是真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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