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之花襲人準姨娘上位記 第47章 姨娘怨毒凝硃砂,公子情癡潤墨痕
我望著那灰燼在月光下打著旋兒,心裡突突地跳。
平兒一把攥住我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裡:「這事爛在肚裡,否則……」她沒說完,但我懂。這園子裡的陰私,有時候比那硃砂符還毒。
次日清晨,寶玉竟能坐起來喝粥了。王夫人喜得直唸佛,親自端了蓮葉羹來喂。他吃了幾口,忽然抬頭問:「林妹妹可好?
」我忙答:「林姑娘昨日還唸佛呢。」他蒼白的臉上竟透出點紅暈,低頭用匙子攪著碗裡的羹,悄聲道:「那竹葉茶……終究沒喝上。」
我正不知如何接話,外頭小丫頭報:「林姑娘來瞧二爺了。」隻見黛玉扶著紫鵑進來,穿著月白繡梅花的夾襖,眼圈兒還帶著青,人卻清爽了許多。
寶玉一見了她,眼睛便亮了,掙紮著要起來。黛玉忙按住他:「快好生躺著吧。」聲音雖輕,卻帶著不曾有過的柔意。
寶玉隻管瞅著她笑,忽然從枕邊摸出個精巧的香囊:「你上回說喜歡的芙蓉膏,我讓麝月裝了些在裡頭。」
黛玉接過,指尖掠過他掌心,兩人都微微一顫。我忙假裝收拾床帳,卻從銅鏡裡瞧見黛玉悄悄將那香囊貼袖口收了,嘴角抿起一點笑紋。
過了日,寶玉已能下地走動。
這日晌午,他歪在窗下看小丫頭們鬥草,忽然問我:「那日……我可曾胡說什麼嚇著林妹妹了?」
我正縫補他扯破的褂子,聞言針尖一頓,笑道:「二爺隻顧嚷頭疼,倒沒說什麼。」他若有所思地擺弄著扇墜兒,半晌忽然道:「我恍惚夢見個紙人兒對我笑,可怖得很。」
我心裡咯噔一下,強自鎮定道:「定是二爺病中夢魘了。」
正說著,忽見趙姨娘帶著小鵲從遊廊那頭過來,手裡捧著個填漆茶盤。小鵲低眉順眼地跟著,頭發卻新抹了桂花油,黑亮亮地挽成髻。
「哥兒大安了?」趙姨娘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我們環兒惦記得很,親自剝了鬆仁,讓送來給哥哥補神。」
寶玉懶懶地嗯了一聲,並不去接那鬆仁。趙姨娘又湊近些:「那日哥兒病得凶,可把老太太嚇壞了。偏生鳳丫頭也湊熱鬨,倒像約好了似的……」她眼睛瞟著寶玉神色,我卻瞧見小鵲的手在微微發抖。
這時麝月掀簾進來,見狀便笑道:「姨娘費心,隻是二爺才吃了藥,怕衝了藥性。」說著接過茶盤放在幾上。
趙姨娘訕訕地站了會兒,扯著小鵲走了。我追出去送時,隱約聽見她罵小鵲:「……扭扭捏捏作死呢……」
夜裡當值,寶玉睡熟後,我鬼使神差地又摸到床褥下摸索。竟在縫隙裡拈出小半片未燃儘的黃紙角,上頭硃砂畫的符咒還依稀可辨。
我心頭亂跳,忙將紙角掖進袖裡,卻聽寶玉在夢中囈語:「……莫怕……我擋著……」
次日趁寶玉去賈母處請安,我悄悄往瀟湘館去。黛玉正在廊下喂鸚鵡,見我來了便讓進屋。
紫鵑斟上茶來,我故意笑道:「姑娘可聽說?趙姨娘屋裡的鵲丫頭,前兒突然剪了頭發要做姑子去呢。」
茶盞在黛玉手中微微一晃,她垂眸道:「可是為著什麼?」我壓低聲音:「據說夜裡夢見紙人索命,嚇失了魂。」
黛玉指尖在案上劃了劃,忽然抬頭問我:「那日寶玉床下……究竟有什麼?」
我看著她清淩淩的眼睛,終是歎了口氣:「橫豎都過去了。」
出院門時,正遇著寶玉急匆匆趕來,險些撞個滿懷。
他一把拉住我急問:「林妹妹可好些?紫鵑說她早晨又咳嗽了?」我替他理理跑亂的衣領,抿嘴笑道:「二爺自己瞧去便是。隻是彆說是我多嘴——方纔瞧見雪雁在蒸川貝梨膏呢。」
他眼睛一亮,從袖裡掏出個油紙包塞給我:「這是糖漬梅子,她吃藥怕苦……」話未說完人已掀簾進去了。
我握著那包還帶他體溫的梅子,站在竹影裡怔了半晌。忽見那鸚鵡在架上學舌:「莫怕……我擋著……莫怕……」撲棱棱的翅膀聲裡,瀟湘館的竹葉沙沙響成一片。
回到怡紅院,見個小丫頭正踮腳要摘門楣上的通靈玉。我忙喝止,卻說是老爺吩咐的:「和尚說三十三日之期已滿,讓收起來呢。」
我便親自搭梯取下那玉,觸手溫潤如常,隻隱隱覺得那「莫失莫忘」四字似乎比往日更鮮明些。
當夜寶玉回來時衣襟上沾著墨跡,說是替黛玉謄詩稿時沾的。他兀自對著燈傻笑,卻沒瞧見窗外閃過一個人影——我清楚地看見,趙姨娘正扶著假山朝這邊望,眼裡的怨毒比那日的硃砂還要紅上三分。
月色漸濃時,我把那片殘符投進藥爐。火苗竄起的刹那,彷彿又聽見遙遠的木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