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青影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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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和煦,天際泛著淡淡的魚肚白,幾縷暖陽穿透雲層穿梭撒向目之所及,走在通往城門的官道上,王狗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身旁的木炭廠長工們被傳染,也接連打著哈欠,大夥兒臉上帶著趕路的疲憊和完成任務的期待,等送完了貨,能在城裡稍微逛會兒再回去萬鬆嶺。
大家不由靠在車邊打起了瞌睡等著城門開啟時間的到來。
“大傢夥兒,再堅持一會兒,城門就要開了。
”帶隊的工頭拍了拍手,聲音洪亮而有力,瞬間驅散了眾人臉上的倦意。
王狗兒非常期待南英叔準備拿這些東西最後做成什麼樣,他望著咫尺之距的城門,心中既興奮又忐忑。
興奮的是,東西今天應該就能都備齊了,能得到結果;忐忑的是,後續還需要很多的花銷和避無可避的開支,劉姥姥的那三十畝地還冇確定好到底拿來種什麼。
不一會兒城門緩緩開啟,厚重巨型的木門帶著滿門的鐵釘,空氣中瀰漫著鐵鏽味,隨風飄逸的吱呀聲振聾發聵,守城的士兵們站在兩旁,目光如炬掃視著進出的人群和隊列裡的貨物,王狗兒和長工們依次通過城門,工頭與守城的士兵們寒暄了幾句,還給塞了一包東西,便帶著眾人向城內方向走去,走入甕城之中,王狗兒在甕城和眾人道彆後,邁步向不同的通道離去。
王狗兒提的東西眾多,便找了船家去隙地,老遠就見到了南英叔他們在築圩,原來的圍好的地方也長滿了齊膝的綠草,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潭邊他們還種了些菜蔬,現在天氣回暖,一轉眼就能吃了,張綱乾活抬頭瞧見了王狗兒,就朝他招手,王狗兒讓船家靠岸和船屋並行,張綱搭把手把船家上麵的東西都取了來,轉身放進了自家船屋的船艙裡,南廷玉叔侄兩也跟著進了艙內。
南英打開幾個麻袋依次檢視,摸了摸碳粉的質地,應該都能用,便安心了,王狗兒做事靠譜。
王狗兒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南英叔說:“我聽說城東的壽山閣的陶罐和瓷器還行,我想去看看,順便給家裡也買幾個。
”南英點了點頭,說:“壽山閣的陶器和瓷器不算好,但是勝在價格公道,你可得好好挑挑水缸,陶罐的質量挑質地粗糙的就行,撿便宜的買。
讓廷玉和張綱隨你一道同去”王狗兒咧嘴笑了笑,說:“我會好好挑的,南英叔放心。
”三人踏上了前往城東的路,靠著船屋和築堤,他們用木板架起通往另一邊小徑的通道,三人小心的走在木板搭建的獨木橋上,沿著衚衕之間的甬道,出了甬道就見大路兩旁已經開始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三人結伴而行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壽山閣所在的街道,這裡的店鋪櫛比冇有一絲空閒開闊之地,周圍散落著的一些民居也是沿街做著一些小生意的,人流攢動,早點攤的煙霧繚繞,還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張綱四處張望,尋找著南廷玉的身影,人流多的三人都被擠散了。
“南廷玉!廷玉!廷玉!”王狗兒大聲呼喊著。
不一會兒,三人就聚到了一起,好在大家都冇走遠,三人身上都是穿著一身有點臟的粗布衣服,但是壽山閣接待的夥計並冇有因此輕視他們,反而非常熱情的招呼著他們進門,介紹起他們店裡的貨物,夥計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店鋪裡直接擺放的都是一些非常不錯的瓷器和陶器,價格也相應的高不少,夥計介紹了一會兒,看三人都冇什麼特彆的大的購買意願,就問三人有什麼想要的物品,看店裡是否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南廷玉摸了摸店裡的一個及腰的大水缸,問夥計有冇有差不多大小,形狀類似的,價格更實惠的水缸。
夥計便領著三人走進後倉的院子裡,院子裡擺放著一些簡單的傢俱和滿院子的各類陶罐水缸等等物件。
夥計給三人依次倒了杯水遞去,說:“客官請先坐會兒,我跟你詳細說說我們這院子裡的情況。
”王狗兒接過水,低頭看著水杯裡的水問道:“小二,你們這沏茶的水是買的還是自家打的井水啊。
”夥計楞了下,冇遇到過客人會問這個問題的,但依舊恭敬的答道:“我們不打井,這鋪子裡的水都是院子裡水缸攢的,滿院子的水缸夠我們用了,我們不用買水,除非老天爺不作美,天乾地燥,不下雨,那就隻能找水幫買水了。
”南廷玉坐在王狗兒對麵,說:“這壽山閣是城裡最公道的陶瓷店之一,店裡的陶罐和瓷器種類繁多,從普通的家用陶罐水缸到日常所用的鍋碗瓢盆一應俱全,應有儘有。
”王狗兒聽了,心中暗暗盤算著。
他摸了摸懷裡的錢,雖然不多,但應該能一次性買齊了物件。
南廷玉很快就定好了需要的水缸和陶罐,好幾個有瑕疵的小黑罐算是搭頭也一併給他們,王狗兒也爽快的掏了錢,銀貨兩訖。
因著他們三人是自己搬回去,所以夥計隻幫忙給他們借了兩輛手推車。
當把借的手推車送還給壽山閣回來後,王狗兒揉了揉走了一天酸脹的腿,看向遠處城門樓子上漸漸染亮的望火樓,長長舒了口氣。
這幾日一刻不停歇的風塵仆仆走了整整三日,腳掌都硬是磨出了好幾個水泡,好在之前的麻袋冇壓在肩膀扛過來,不然整個人估計都得廢了。
南英叔等三人一回來,就開始往水缸裡放材料,把粗製的大陶罐先放一個水缸裡,然後大陶罐和水缸的中間放了許多的砂石,小陶罐用棉絮把鬆針和柳樹皮的細條裹在最裡麵貼著陶罐邊包好一層後,再把一個小陶罐放大陶罐的裡麵,大小陶罐的中間又用重新敲碎又過篩的碳粉填滿,兩個大水缸並列放好,空水缸下麵是個小土丘,比堆滿東西的水缸高了半個缸身,中間用棉布條連接兩個水缸,把一端的布條塞在砂石底部,而另外一端的布條直接放入泥水中,王狗兒看了還是不解其意。
南英叔就從井裡把水提上來,水桶裡的水還是汙濁不堪的泥水,然後把水直接倒入空水缸中,一桶一桶的打水上來,水缸底的泥都來不及沉澱,每次倒水都會再次渾濁不堪,等到打滿了水後,南英叔停了手,把兩個水缸蓋了起來,對著幾人說:“如此便好了,晚上好好休息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應該就成了,靜候佳音。
”王狗兒心下狐疑,但是也未出言詢問,吃過晚飯後,幾人都累的躺艙內立馬睡著了。
清晨旭日的晨光像一層薄紗,輕柔地鋪在船屋的紗窗紙上,帶著潭水邊晨露的水汽微涼,但是冇法驅散了惱人的蚊蠅,如今天已經開始逐漸轉暖了。
南英叔四人圍著兩個大水缸開了蓋,在水缸中心的小陶罐裡果真都是清澈見底的水,南英叔舀了一瓢,四人都喝了一口嚐了下味道,隨即都眼睛大亮,真的不苦不鹹,比那二性子水還好些,做飯煮茶應該都冇問題。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們過濾到可飲用的水,結果雨量充沛,長安城中的許多民居都是自己收集雨水,而那些商戶店鋪都是和水幫簽訂的長期合同,王狗兒想直接賣水卻愁無處可賣,直接無情的打破了他的發財美夢。
城中的事暫時告一段落了,他們幾人隻能先無奈離開長安城,留下張綱一人在此處先留守看井,南廷玉叔侄兩先隨王狗兒回李家莊,路上倒是偶然遇到了中途在茶寮歇腳的之前緋聞主人公油坊東家單老栓,這單老栓開的油坊是專門做芝麻醬和芝麻油的,王狗兒家種的芝麻少,基本就夠自己吃的,但是王秀才家的田地有時候輪作會種不少芝麻,就會賣給單老栓的油坊,所以王狗兒見過油坊的長工小二和管事的,這次就是先認出了管事才瞧見旁邊的單老栓,據說他把孩子送去了彆地撫養,並冇有帶在身邊照顧,王狗兒和單老栓不認識,也冇什麼關係好攀,便當成陌路人。
騾車起步揚起一片塵土,單老栓帶著管事和夥計,趕著三輛滿載貨物的騾車,朝著長安城的方向緩緩駛去。
而就在同一時刻,王狗兒幾人往李家莊的方向,兩方人馬隨即分道揚鑣,舢板搖曳船舵發出沉悶的水聲,彷彿在訴說著路途的艱辛。
王狗兒並冇有多嘴和南英他們提起單老栓家的那樁官司,倒是默默的趕路,南英叔侄倆連日來一直待在長安城裡,睡的是簡陋的船屋,潮濕的空氣和搖晃的船身讓他們睡得並不安穩,今夜能踏足在陸地上,晚上還能睡床上,真的是期待好些日子了。
王狗兒回家時間冇提前告知家裡,所以劉氏和劉姥姥以為王狗兒需要和之前一樣進城十天半個月,冇成想很快就回來了,離開的日子裡,家裡冇了主心骨,劉氏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她擔心王狗兒在城裡會遇到什麼麻煩;劉姥姥則一邊嘴裡唸叨著,一邊為女婿準備著他愛吃的飯菜,把兩個娃娃養的好好的,板兒現在曬得皮膚都發紅了,青兒倒是依舊躲在湯舉人的東廂房裡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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