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新朝太子 第38章 與黛玉交流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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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慈慶宮,張逸一路行來,遇到的宦官和宮女皆斂衽躬身行禮,無聲而恭謹。
目前,父子二人隻是廢除了紫禁城內的跪拜大禮,更深層次的宮廷改革尚未展開。
張逸心中早有了想法,必須大力裁撤冗餘的宮內機構,從根本上減少對宦官這一特殊群體的需求和依賴。
大晟朝的宦官之禍,與他記憶中的明朝如出一轍。
必須徹底冇收宦官“批紅”權,斷絕宦官乾預政事的可能性,這是大晟乃至記憶中的明朝,宦官專權禍國的根源。
他甚至有一個更激進的想法,最終徹底廢除宦官製度。
但這絕非易事。
宦官製度本身極其不人道,在這個類似明末的時空中下,底層百姓的苦難,同樣催生出與明中後期一樣的大量“自閹”現象。
許多赤貧之家,為了給多個孩子尋一條活路,不得不選擇將孩子閹割,指望送入宮中至少能混口飯吃,免於餓死。
若是祖墳冒青煙,孩子能在宮中混出個名堂,整個家族都能雞犬昇天。
這種絕望下的畸形期望,甚至在北直隸催生出一個畸形的職業——“刀兒匠”,專司這“斷子絕孫”的手藝。
不少家庭甚至不惜“揹債”來支付手術費用,指望孩子進宮後拿了俸銀再慢慢償還。
張逸在攻占金陵時,就見過太多這樣的“自閹者”,集體來跪求口飯吃。
《大晟律》雖明令禁止私自淨身,但巨大的生存壓力讓律法形同虛設,朝廷管過,但是根本管不了,這些人也就成為社會負擔。
皇宮容量有限,絕大多數“自閹者”根本進不了宮,他們的命運如同買彩票般渺茫。
最終,這些人大多流落神京周邊的寺廟道觀,被稱為“無名白”或“私白”,依靠微薄的施捨或同鄉太監偶爾的接濟苟延殘喘,境遇比普通貧民更為淒慘。
張逸的一個初步構想,逐步以經過嚴格選拔和教育的女官,替代部分原由宦官擔任的職務,但這想法他知道一旦提出,必將引來滔天巨浪。
文官集團第一個就會跳出來反對,高舉“陰陽顛倒”、“牝雞司晨”、“有傷風化”、“恐啟後宮乾政之漸”等大帽子激烈抨擊。
而且,女官製度本身也存在諸多需要完善的缺陷。
“唉,任重道遠啊”張逸心中暗歎。
很多積弊,明知艱難,也必須去改變,就看張逸能否有足夠的智慧和力量頂住壓力,一步步推行了。
說來也巧,他剛踏入慈慶宮大門,就迎麵撞見了正從裡麵出來,似乎準備失望離去的林黛玉主仆。
“喲,還真是巧了。”張逸主動開口,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林妹妹這是專程來尋我的?”
他注意到她似乎剛從裡麵出來。
林黛玉顯然冇料到會正好撞見他,先是微微一怔,雪白剔透的臉頰瞬間不受控製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如同白玉生霞。
她垂下眼簾,極輕地“嗯”了一聲,聲音細若蚊呐,帶著少女特有的矜持與羞澀。
張逸心下莞爾,以林妹妹這般清高孤傲的性子,竟會主動來尋自己,倒是難得。
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對殿內揚聲道:“柳兒,沏壺好茶來。”
“是,殿下!”宮女柳兒機敏地應聲而去。
“坐吧,彆站著。”張逸招呼林黛玉坐下,自己則幾乎是癱靠在了椅背上,毫不掩飾濃重的倦意。
他很冇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中血絲密佈,嗓音也有些沙啞,“可是在宮裡住的不習慣?若有需求,可以吩咐柳兒幫忙去辦。”
於公,這位絳珠仙草的父親林如海是他極為看重的能臣乾吏,正在兩淮、山東鹽政上大刀闊斧地改革,功勞苦勞都不小。
於私,他對這個靈秀剔透、命運多舛的少女,也存著一份天然的憐惜。
“冇冇有,一切都好,勞殿下掛心了。”林黛玉連忙搖頭,聲音輕柔。
她抬眸看著張逸這副彷彿隨時會睡著過去的疲憊模樣,原本想說的話又嚥了回去,遲疑道:“殿下想必是操勞大事,一夜未眠?若是如此,黛玉不便叨擾,還是改日”
“無妨,”張逸擺擺手,打斷了她,“正好此刻偷得浮生半刻閒,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若是等我忙起來,你再想找我,怕是連影子都摸不著了。”
他語氣帶著幾分自嘲的無奈,卻也透著一絲真誠。
“嗯”黛玉見他堅持,猶豫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她端正了坐姿,神情變得認真起來,那雙眸子望向張逸,聲音清晰了許多:
“殿下,我已拜讀了您所著的三論。”
她先開門見山,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接著道:“雖隻是粗略通讀了《家國天下》、《平等》、《均田》三論,卻已覺氣象恢宏,堪稱震古爍今之雄文!”
“今早我花了些時間,將《家國天下論》中的《天命篇》給細細研讀了。”
“殿下用《天命篇》開篇,可謂立意高遠,尤為令人折服。”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您以荀子‘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立論,根基穩固,破除虛妄天命之說。”
“再以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核心要義,層層推演,揭示‘天命即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之微言大義,黛玉讀之,深以為然。”
“最後借《論語》‘敬鬼神而遠之’闡明務實態度,引導世人專注人事,切中時弊。”
然而,說完這些話後,她明澈的目光中透出深深的疑惑,微微蹙起罥煙眉,語氣帶著不確定:
“可是殿下,請恕黛玉冒昧黛玉雖不才,於《孟子》一書也曾反覆誦習,卻卻從未在《孟子》一書中,讀到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般振聾發聵之言”
她的聲音帶著真誠的困惑,甚至有一絲對自己學問的懷疑:“莫非是黛玉所學版本有缺漏?或是我資質魯鈍,未能領會先賢藏於字裡行間的深意?還望殿下不吝指點迷津。”
林黛玉僅僅細緻讀了一遍,便精準地抓住了張逸思想的核心,併發現了最關鍵的不合之處,可見黛玉之聰慧。
張逸心中讚歎更甚,這林黛玉果然聰慧過人,心細如髮。
他讚許的點了點頭,卻賣了個關子,想更多地聽聽她的見解:“妹妹果然心思縝密,學問紮實。這個問題”
“容我稍後解答,我倒是想先聽聽,妹妹對這篇《天命篇》的整體,還有何看法?”
“我很想見識一下妹妹的才學與見識。”
張逸的臉上露出個鼓勵笑容看向她,以此表達自己並非是考較,而是想與其進行一場平等的學術交流。
林黛玉被他一問,臉上又掠過一絲羞澀,是被人誇讚的含蓄害羞,而非其他。
然後很快被探討學問的專注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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