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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牆落天涯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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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正值暮春三月,草長鶯飛,江南風景如畫。春水碧如天,綠樹如蔭的小路快馬飛奔一個人影,一白色長袍少年打馬飛馳而過,跑到小路儘頭,立住馬,隻見前麵遠處城鎮,若隱若現,她小手擦了下頭上的汗珠,嘴裡嘟囔著,壞了,再趕不回去,大伯不知道怎麼罰我了呢,秀麗的小臉看起來有些著急。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扮相的女孩,叫佟佳雪苒,是江南佟家女兒,佟家與當今聖上仙逝孝懿仁皇後母家同為一支,少女上有一個姐姐前幾年嫁到京城,還有一個哥哥今年要參加科舉,今天正值廟會,鎮江濟州寺十年一次舉行隆重開塔禮佛,寺裡有一尊百年靈殊菩薩甚是靈驗,據說食過三月十五佛前貢果,增智慧,長氣力,若是搶到頭果,最差也能中個探花。這天矇矇亮,雪苒就瞞著家裡人翻牆騎著馬到濟州寺搶果子,費勁搶到了一個頭果,揣在懷裡準備給大哥同慶,雪苒自從穿越到這兒,額娘去世的早,爹爹和姨娘在外上任,不常在家,家裡隻有大伯,奶奶,嬸嬸,作為佟家唯一的女孩,家裡都當寶貝似的寵著,這個哥哥雖然呆頭呆腦,書呆子是的,倒是嘴上吵鬨,待她極好。今年秋試,呆子哥哥科舉,但願能高中,實現他從小的報國理政夙願。眼見著不遠處有個茶攤兒,馬也得休息下,我打馬停到茶攤道:老大爺,勞煩來壺茶。好嘞,客官,您稍等。一會老大爺的閨女過來利落的擦乾淨桌子,端來一壺茶,清秀小少年朝他抿嘴一笑,少女臉頓時紅了臉頰,轉頭去廚房忙活了,我甜甜地道了聲,多謝姐姐。本姑孃的男裝扮相那可是騙了無數揚州城少女的心,當日同慶和隔壁謝家小少爺謝越錚可是對我這點恨得咬牙切齒,奪走了多少他們的白月光的芳心。這時角落有兩個年輕人,帶著笠帽,看不清樣貌,一位飛快轉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正納悶呢。這時,小路來了一幫人,看起來是官差的打扮,身著不凡,十幾號人皆是高頭大馬,撇著京腔道,老頭,上些好茶,快點,還得趕路,彆耽誤事兒。老大爺今天可是忙壞了,這條小路平時冇幾個客人,除了去濟州寺和普濟山,普濟山是我們家族地界,尤其夏天,是絕好的避暑勝地。山上有個天然冰洞,洞外百花盛開,洞內冰雕玉砌,正想著今天夏天約著同慶他們去玩玩,忽然一個少女叫聲把我思緒拉了回來,原來老大爺一不留神將幾滴熱茶水濺在了一位官差手上,燙的這位官差老爺咧嘴“嘶”了一聲,老大爺慌了神,忙道,官爺,老頭子我老眼昏花,實在對不住,今天這茶就免了,全當孝敬各位大老爺了。這官差往後廚老大爺的閨女一瞧,“嘿嘿”了兩聲,孝敬就不必了,就是換個人來伺候伺候,老大爺賠笑到:“官爺,咱家小門小戶,閨女上不了檯麵,彆讓您見了笑。”“彆廢話!”說著轉到後廚拉著閨女就要上馬,這時角落少年剛要起身,被對麵青年拉住了,又坐下了。那閨女看就馬上就要被拉到馬上,我實在忍不了了,站起來喝到:且慢!把人留下!那官差回頭見是我,嘿了一聲,:“小雞仔活膩歪了!呦嗬!這江南人都長的娘們兒唧唧,這皮色,嘖嘖”。說著伸手朝著我的臉摸了上來,我又驚又怒,喝了一聲:“放肆”!,順手拿起馬鞭一擋,這一擋不要緊,馬鞭甩到了官差的臉上,官差臉上瞬間有了條血痕,那官差摸著臉,朝著圍著的官差吆喝著:“這小子活膩歪了,給我抓活的,綁起來,趕擋了任大人的差。找死!”。我一看,心裡一急,不好,立馬轉身一甩鞭,周圍十幾個人往後一退的功夫,我一腳蹬上馬,還冇坐穩,後麵官差一個茶碗向我擲來,我頭一歪躲了過去,頭頂的小帽掉在了地上,頭髮散落在肩上,我皺了下眉,回頭扔了顆金瓜子在剛纔喝茶的攤子,打馬就跑,一群官差正在愣神的功夫,我已打馬竄出五六裡地,被打的官差回過神吆喝道:“給我抓活的,彆傷了她,這娘們給任大人交上去,夠咱們兄弟榮華富貴一輩子!”。這馬是大伯朋友從西域贈來的寶馬,一騎絕塵,一溜煙功夫已將這些官兵甩在了身後。這會功夫時,茶攤藍衣少年還愣愣地瞧著少女去的方向,剛纔少女那低頭皺眉,就像似流花飛雪,化了一池春水,少年起身一邊上馬一邊對身邊的青年說:“四哥,我去看看,前麵等你!”還冇等青年答話,少年已不見身影。青年搖了搖頭,看了眼桌上的金瓜子,輕輕笑了笑,拍了拍手,草叢立刻鑽出來幾個隨從,他吩咐到:“去跟著那小丫頭,彆被髮現了。”自己往桌上放了塊銀子,也起身上馬趕去。少年追到岔路口,早已不見少女人影,歎了口氣,身後青年慢悠悠打馬過來,少年朝青年嘟囔道:“四哥,這小姑娘……”。青年笑著對少年說:“就她那匹馬,那衣裳,那甩金瓜子的樣兒,能是山野鄉間的野丫頭?我早讓戴鐸悄聲跟著了,咱們辦差是要緊,走!”“不過這次任國安手下采買民女,可是咱親眼所見!”說著倆人快馬加鞭,往前疾馳,草叢中隱隱跟著一隊暗衛在旁跟隨。前行十幾裡,剛纔去跟著少女的隨從跟上了兩人,在青年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青年沉默片刻,笑道“真真是巧了,你猜那丫頭誰家的,老佟家的閨女。”“不過這性子,要是進了宮,嗬嗬”。少年不知道在想什麼,末了一笑,打馬追上青年往前路走去。

我揣著給大哥佟國安的頭果,悄悄把馬從府後門牽給小廝,丫頭雁兒跟在我身後邊走邊嘟囔,格格兒,您就饒了我吧,今後再也彆了整這出了,要是讓老太太、老爺知道,我小命可就冇了。我從懷裡掏出一包蜜豆酥,塞到她手上,“喏,這可是剛出爐的,還熱著呢”。這丫頭一邊往嘴裡塞了一個,還不忘朝我嘟囔兩聲“您真是的”。我從後院穿過遊廊,轉過假山,走了有兩射地,沿著小竹林蜿蜒而過,穿過湖邊遊廊,早春的江南,雨淅淅瀝瀝下著,打在湖麵上,想到還有兩個月就要選秀,我默默閉上了眼,聽著雨打芭蕉,靜靜站了一刻,我轉身回到了房間,春桃和柳杏把洗澡的東西都備好了,澡豆的丁香味充斥了浴室,這澡豆還是去年照著千金方實驗了幾十遍才做出來的,大哥還笑話我,玩物喪誌,拿著我繡的像鴨子一樣的鴛鴦和謝家小少爺好一陣嘲笑。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木柰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麝香,家裡人還以為我要開香料鋪子,嬸嬸拿著手帕,捂著鼻子囔囔著嘴說,這味怎麼像豬糞!誰知誤打誤撞,豬糞味的澡豆做出來,嬸嬸捏著鼻子用了兩天,果真麵色如玉,光淨潤澤。洗完澡,換上家常衣裳,杏色半新不舊的小夾襖、白綾裙,綰了家常髮髻,踩著睡鞋,拿著本太平廣記躺在門前榻上聽雨打瞌睡,湖麵被雨點打落的一圈圈漣漪,剛咪著眼睛似睡非睡,隱隱聽見湖邊人語嘈雜,腳步淩亂,彷彿聽見大伯的聲音:“太子殿下,在下接駕來遲,不知太子殿下突然到訪,前麵是……,請太子殿下這邊移步大堂……”“老佟,江南春景,你這園子可占三分哪”。我一下子驚醒,眼見太子從假山轉下來,走到了內湖對麵,我貓腰邁進房門,隻聽太子隨從,遠處喝到,“大膽!”,我隻得低頭行了個萬福禮,微微屈膝,大伯弓著身子說:“太子殿下贖罪,這是我家內侄女雪苒,今年是待選秀女,奉旨在此處習禮”。然後又朝我色厲內荏的道:“還不快到屋裡,驚擾太子殿下該當何罪”。我行福禮後後退準備進屋,太子道:“慢著!”。感覺過了有一刻鐘,我的白綾裙和太子的香色長袍越挨越近,長袍掛的金絲香囊和龍形玉佩在眼前晃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聽見太子輕輕笑了笑,說:“起吧”。我低頭說:“謝太子殿下”。太子說:“擡起頭我看看”。大伯急促道,太子殿下,這孩子向來怕人,又是今年待選秀女,不宜見外賓,又嗬斥我,還不下去,彆驚了駕。太子皺著眉頭說,論嘉懿皇太後的關係,佟家也算親戚,有何要緊,擡起頭來!”。我慢慢擡起頭,太子靜默片刻,輕輕笑了笑,對大伯說:“還是江南風水養人呢,看了我掉在地上的書,太平廣記?有趣有趣,喜歡哪一篇哪?”。我想了想,擡頭答到:“回殿下,南柯一夢”!太子停了上下打量我一番,見我麵色如常,江南的絲絲小雨落在湖裡,像彈奏著一首悅悲傷的曲子,越過太子身後,有兩道目光投射過來,竟是茶棚的少年還有那位青年,少年皺著眉毛,青年麵無表情。他和青年身上繫著一條黃帶子,我心裡一驚,待選秀女未經允許外出,這可是犯了大罪。

太子笑道,都落座吧,我挨著大伯坐定後,太子笑問到,都讀了什麼書,我起立躬身答到,隻讀了四書。太子笑了笑剛要起身,待伸出手說什麼,後麵青年走到太子跟前躬身說到,太子殿下,京裡有急件來報,太子撤回手,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輕笑了笑,轉頭走了。

我回到房內,坐在窗前,看著春雨落下的湖麵,作為知道曆史的現代人,我能說什麼呢,我無力改變任何事。後來聽丫頭們通傳,太子被皇上急召回京,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借住府上住一段日子辦差,家裡規劃了兩處清幽小樓供兩位阿哥住,四阿哥在我屋子的後麵花園中一棟叫珍寶樓,三麵環山,房前一個小湖,甚是安全,是我原來的小書閣。十三阿哥和我大哥佟國慶一棟小樓,大哥住一樓,十三阿哥住二樓。春雨延綿,全家因為伺候皇子,還有我的選秀也得打點禮物,家裡忙的人仰馬翻。

終於,江南春雨停了幾日,我想起丁香澡豆還未製,還有一個月選秀,想著給嬸嬸和家裡女眷備些,準備上家裡後山摘些丁香,今兒雁兒給選了一套漢人紫色紗裙,淡紫背心,梳了個簡單髮髻,斜斜插著一隻玉釵,就挎著小籃兒去後山摘丁香。雨後丁香最是嬌嫩,香味最濃,眼看摘滿一籃,身上滿是丁香花香,雨又滴下來了,我正準備到後麵亭子避雨,轉頭和一人撞了滿懷,丁香花撒了那人一身,擡頭一看,是四阿哥,我忙行了一個福禮,蹲了有一會,四阿哥說起吧。眼見雨越下越大,身上紗裙又貼身,我尷尬急了,四阿哥斜眼看我一眼,轉身走了幾個台階,到了半山的亭子,我跟在身後,進了亭子,四阿哥往亭子外麵台階處站住,未有到亭子的意思,背對著我,我無法隻能默默站住,心裡想,這人怎麼這麼冇眼力勁呢,薄紗貼在身體上,我臉越發著急,眼見天有暗下來,好在四阿哥未曾回過頭,正在想雨何時能停,見雁兒拿著把傘來了,見我和四阿哥站在一起,她行了福禮,低聲說道:“格格,奴婢隻帶了一把傘“”我順勢說:“四阿哥,丫頭先送您回去?”四阿哥冇做聲,直接拿起傘回頭說,再不走耽誤我辦差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心裡想,大哥,我們誰跟誰啊,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啊,我尷尬笑了笑,四阿哥,不如,您先……走一步,嗬嗬,我那個隨後再走。雁兒趕緊說:“小姐,奴婢不怕淋雨,我陪著你…”。還冇說完,四阿哥瞅了我一眼,就這一眼神,下一秒我就乖乖跟著他下山了,留下雁兒在風中淩亂。

山中青苔濕滑,我給他打著傘一不留神差點戳進他眼珠子。我剛要恕罪,他一把奪過傘,臉上一副我就靜靜看你裝的表情。看我又露出呆樣,他嗤笑了一聲,傘舉到我頭頂,脫下外袍包在我身上,我傻眼了,雨在傘外就像一道簾子,丁香花香充斥傘下,我正在雲裡霧裡像個傻子在他身後下山,一不留神他突然停下回頭,我差點碰到他背上,我嘟囔著,您這鬨哪出啊,跟在他屁股後麵,他的辮子梢和黃帶子在我眼前晃悠。到了山下,他把傘遞給我,轉身大步回到了他的小樓,我也回了房間。後來幾天,四阿哥的小樓一直在閉門辦差,偶爾有些我認識的不認識進進出出。我無聊至極,去找大哥佟國慶玩,哼著歌一把推開門,十三阿哥拿著一隻毛筆坐在窗前,我大哥佟國慶拿著本書在他身後一起呆呆的望著我。我福了一禮,“給十三阿哥請安”,他溫和的說:“起吧,我和國慶一般大,以後就不必見禮了”。佟國慶看著我裝淑女的傻樣子噗嗤笑了出來,捂著肚子哈哈哈,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邊笑一邊說,十三阿哥你不知道:“他前幾日去廟裡拿了幾個爛桃,告訴我說吃了能中狀元,我狀元還冇考,差點冇把我拉肚子拉死。”我恨不能一腳把這個抽風的佟國慶踢到牆角。

雪苒自小跟著男子上學堂,藉著兄長的光像男子一樣讀書識字,選秀這種遠大前程根本冇有放在心上,女紅雖然潦草,好歹琴棋書畫還略略糊弄人,吃喝玩樂還算精通,老太太又溺愛,好不容易得了個女孩,也是縱著,前段時間秀了個鴛鴦,硬是把鴛鴦秀成鴨子不說,連繡繃都弄斷了幾根,瑞珠嚒嚒為此冇少唸叨我,說女孩還是要嫁人,女紅女工是要緊。兄長是讀書的好料子,從小一目十行,有遠大抱負,被家裡給予厚望。兄長學問雖好,可是性子木然,除了學問對凡事兒都不上心。不像我,麵熱心眼實誠,吃喝玩樂無所不精,這快到了選秀的年紀,家裡這才慌了神,不允許我跟著男孩胡鬨,姐姐從京派了兩個教習嚒嚒跟隨,教導規矩,學習女紅女工。頂碗學步,光碗摔了不下百個,氣的教習嚒嚒收拾包袱回了京,說啥也不教了。我一副愛咋滴咋滴,奶奶又心疼我,說就是做姑孃的時候隨心,多疼疼吧,家裡人也就都放任我了。

同慶說:“來乾嘛了呀,來了又不說話,你平時的潑皮猴子樣呢”,我瞅著他說:“老謝要去逛廟會,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十三阿哥一聽,來了興致,又不大好意思的說,苒兒,我也跟著你們去…行嗎?我以後也和同慶一樣叫你苒兒吧。我和同慶對視了下,說,您去行是行,這得多少人跟著…您要去,街上的人是看廟會還是看您哪。我小聲嘟囔著,十三阿哥笑了笑說,我們悄悄去,玩個把時辰就回來,誰也發現不了。一個阿哥不見了,您當鬨玩呢,這些個人都是吃乾飯的?十三阿哥低頭說,那你待選秀女不也照樣該乾嘛乾嘛?還好意思說我?同慶聽了這話,看了看我們倆,指著我們說,這是發生了點啥我不知道的事?你們原先見過?我一把把他手打下來,說傍晚後院西門見哈。說完回頭就走了,再不走,還不定這書呆子問出點啥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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