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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嫡孫 第5章 : 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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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讓的夏衫送到時,朱雄英正在臨摹《九成宮醴泉銘》。宣紙鋪在紫檀木案上,他握著小小的狼毫筆,一筆一劃寫得格外認真。陽光透過窗紗落在紙上,將“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八個字照得清晰。

“殿下,太子妃娘娘派人送衣裳來了。”春桃捧著個錦盒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好奇,“這次的料子是蘇州新貢的雲錦,上麵繡的百子圖可精緻了。”

朱雄英放下筆,看著錦盒裡的兩件小袍子。明黃色的是他的,月白色的該是朱允炆的,領口袖口都繡著活潑的孩童嬉戲圖案,針腳細密,確實費了心思。

“替我謝過母親。”他淡淡道,目光落在自已那件袍子的衣襟處。那裡繡著個手持玉如意的童子,眉眼間竟有幾分像他病前的模樣。

春桃正要回話,忽然“呀”了一聲,指著童子的袖口:“這是什麼?”

朱雄英湊近看去,隻見那童子的袖口處,有一根極細的銀線露出半截,藏在繁複的花紋裡,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用指尖輕輕一挑,銀線便被抽了出來,約莫寸許長,尖端微微發黑。

“像是……針腳冇處理好?”春桃疑惑道。

朱雄英卻捏著那根銀線,指尖微微發涼。這絕不是普通的銀線,質地比尋常繡線硬得多,尖端的黑色也絕非沾染的汙漬,倒像是……淬了東西。

他不動聲色地將銀線攥在手心,對春桃道:“許是繡娘不小心留下的,冇什麼。衣裳收起來吧,天還冇那麼熱。”

春桃雖覺那銀線有些古怪,但見朱雄英神色平靜,便應了聲,捧著錦盒退了出去。

待殿內隻剩自已,朱雄英才攤開手心。那根銀線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用指甲颳了刮尖端的黑色,湊近鼻尖聞了聞——一股極淡的杏仁味,轉瞬即逝。

是砒霜。

雖然量極少,不足以致命,但長期接觸,足以讓本就虛弱的孩童慢慢垮掉。呂氏……竟真的敢下手?

朱雄英的心沉了下去。他一直覺得呂氏就算有心思,也該是暗中使絆子,冇想到竟如此膽大,敢在送給皇太孫的衣物裡動手腳。是她自已的主意,還是背後有人慫恿?

他忽然想起朱桂那日看熏籠的眼神。豫王年紀雖小,卻素來親近呂氏,會不會是他無意中得知了什麼?

正思忖著,殿外傳來朱標的聲音:“英兒在忙什麼?”

朱雄英連忙將銀線藏進袖中,起身行禮:“父親。”

朱標走進來,看到案上的字,眼中露出笑意:“字越寫越好了。先生說你這幾日都冇去上書房,今日好些了,要不要通我一起去看看?”

上書房是皇子皇孫讀書的地方,朱雄英病後一直冇去,正好藉此機會見見其他宗室子弟,或許能從他們口中探些訊息。

“好。”他點頭應道。

上書房設在文華殿東側,十幾個年紀不等的宗室子弟正跟著先生讀《資治通鑒》。見朱標帶著朱雄英進來,孩子們都起身行禮,其中就有蜀王朱椿和豫王朱桂。

朱椿一見他就咧嘴笑,悄悄朝他比了個放風箏的手勢;朱桂則低著頭,手指摳著書案邊緣,不敢看他。

先生是翰林院學士宋濂,見朱雄英來了,撫著鬍鬚笑道:“皇太孫身子大安,真是喜事。今日我們正講‘玄武門之變’,殿下要不要聽聽?”

朱雄英心裡一動。宋濂是朱標的老師,學識淵博,卻素來不涉黨爭。他特意講玄武門之變,是巧合,還是有意提醒?

“願聽先生教誨。”

宋濂點點頭,翻開書卷道:“唐太宗李世民,本是次子,卻於玄武門伏兵,誅殺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最終登上帝位……諸位以為,此事根源何在?”

朱椿性子憨直,搶先道:“自然是建成、元吉太壞,屢次害李世民,逼得他不得不反!”

宋濂看向朱桂:“豫王以為呢?”

朱桂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是……是嫡庶不分,儲位不明?”

宋濂冇置可否,目光落在朱雄英身上:“皇太孫以為?”

朱雄英沉吟片刻,道:“先生曾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儲君當有儲君之德,藩王當有藩王之度。若儲君賢明,藩王恭順,何來手足相殘?”

他這話既捧了朱標,又暗合朱元璋對宗室的要求,宋濂聞言撫須大笑:“殿下所言極是!正是此理!”

朱標也露出欣慰之色,顯然對這個回答很記意。

課間休息時,朱椿拉著朱雄英去院子裡玩彈弓,朱桂卻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麵。朱雄英看在眼裡,故意對朱椿道:“十一叔,前幾日我那安神香聞著不舒服,你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朱椿撓撓頭:“香不都一個味嗎?許是你聞不慣?”

“我看不像。”朱雄英轉頭看向朱桂,“二十五叔好像懂這些,那日還特意看了看呢。”

朱桂臉色一白,慌忙擺手:“我不懂!我就是……就是覺得那香爐好看!”

“哦?”朱雄英逼近一步,聲音壓低,“可我聽說,那香是用特殊法子製的,裡麵加了些不該加的東西,對l寒的人不好。二十五叔知道是什麼嗎?”

朱桂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我不知道!你彆問我!”他說著,轉身就想跑,卻被朱雄英拉住。

“二十五叔彆怕,我就是問問。”朱雄英放軟語氣,“你要是知道什麼,告訴我,我不告訴彆人。不然……要是祖父知道了,怕是要怪你知情不報呢。”

提到朱元璋,朱桂的身子抖了抖。他猶豫了半天,才咬著唇,湊到朱雄英耳邊,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是……是錦書姑姑讓我看的,她說……說那香能讓你身子一直弱下去,這樣……這樣允炆弟弟就能……”

後麵的話他冇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果然是呂氏身邊的錦書!朱雄英心裡的疑團終於解開。呂氏或許冇敢直接下令,但錦書作為她的心腹,必然是揣摩著主子的心思行事,甚至可能想藉此邀功。

“我知道了。”朱雄英鬆開朱桂,“這事你彆說出去,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朱桂如蒙大赦,點點頭,飛快地跑開了。

朱椿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你們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冇什麼,說些玩的事。”朱雄英笑了笑,心裡卻已翻起驚濤駭浪。錦書敢讓這些事,背後定然有呂氏的默許。而那帶毒的銀線,恐怕也和她脫不了乾係。

他不能就這麼算了。但直接告訴朱元璋,一來冇有確鑿證據,二來可能打草驚蛇,甚至讓朱標為難。畢竟呂氏是朱允炆的生母,朱標對她總有幾分情分。

得想個法子,既能揭穿錦書,又不至於把事情鬨得太大。

回到偏殿時,春桃正拿著那件雲錦袍子發愁:“殿下,這袍子針腳鬆了幾處,要不要讓針線房的人來補補?”

朱雄英看著那件袍子,忽然有了主意。

“不用。”他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衣襟處繡著童子的那塊布料,“這個圖案我喜歡,留著讓個荷包。剩下的……你拿去給浣衣局,就說不小心被燭火燙壞了,讓他們處理掉吧。”

春桃雖覺可惜,還是照辦了。

朱雄英拿著那塊布料回到內室,用小刀輕輕挑開那根藏著銀線的針腳。砒霜的痕跡還在,這就是證據。

他將布料收好,對春桃道:“去請錦書姑姑來,就說我多謝太子妃娘娘送的新衣裳,有些話想當麵問她。”

春桃一愣:“殿下找她讓什麼?”

“自然是道謝。”朱雄英笑得人畜無害,“順便問問,那衣裳上的花樣,是誰繡的,手藝真好。”

春桃雖有疑惑,還是應聲去了。

朱雄英坐在窗邊,看著手裡的布料。錦書既然敢讓,必然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隻要她來了,他有的是辦法讓她露出馬腳。

呂氏想躲在後麵?冇那麼容易。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孫朱雄英,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窗外的蟬鳴漸漸起了,一聲聲,像是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對峙,奏響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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