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次子:聖欽逆襲 第4章 嫡母“慈心” 施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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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寒氣依舊濃重。聖欽膝上的傷經過福伯所贈良藥的敷治,雖仍隱隱作痛,但腫脹已消去大半,至少行走無礙。他如通往日一樣早早起身,在院中緩慢活動著筋骨,寒風吹在臉上,帶來一陣刺骨的清醒。
昨夜的發現——那藏於藥包底層的奇異植物標本——被他用油紙仔細包裹,藏在貼身處。那模糊的符號似字非字,似圖非圖,透著一股古老神秘的氣息,絕非尋常之物。福伯此舉是何用意?是受人所托,還是他自身藏著什麼秘密?這突如其來的謎團,像一粒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原本隻為生存和複仇而盤算的內心,漾開了一圈陌生的漣漪。
但他深知眼下絕非探究此事的良機。在這侯府之中,一步踏錯便可能萬劫不複。他按捺下所有好奇與猜測,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迫在眉睫的生存之戰上。
果然,不等他用完簡單的早膳,院門外便傳來了動靜。來的不是聖宣身邊的惡奴,而是主母柳氏身邊一位頗有l麵的媽媽,姓張,身後還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粗使婆子。
張媽媽臉上堆著程式化的笑,眼底卻是一片精明與冷淡。她也不進院,就站在門口,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院裡院外的人都聽見:“二公子安好。夫人心念著公子,特遣老奴過來看看。”
(承)
聖欽放下碗筷,走到院中,微微頷首:“有勞母親掛心,有勞張媽媽跑一趟。我一切安好。”
張媽媽那雙利眼不著痕跡地將聖欽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尤其是在他膝蓋處略作停留,似乎想看出些昨日罰跪的狼狽痕跡,但聖欽站得穩當,神色平靜,她並未看出什麼異樣,嘴角那點笑意便淡了些。
“公子安好,夫人便放心了。”張媽媽清了清嗓子,進入正題,“隻是夫人近日打理府中事務,盤算用度,發覺各院開銷頗大。如今府外田莊收成不比往年,侯爺在朝中應酬花銷又大,夫人深感持家之難。常言道,儉以養德。夫人想著,公子向來懂事,當能l諒府中難處,為侯爺分憂。”
她頓了頓,觀察著聖欽的反應,見他依舊麵無表情,隻是靜靜聽著,便繼續道:“故而夫人吩咐下來,自本月起,公子院中的月例用度,暫且減去三成。一應吃穿用度,也當更加節儉纔是。譬如這炭火,春寒雖料峭,但年輕人火氣旺,便多忍一忍,每日份例減半;筆墨紙硯等物,若非必要,也可省則省。”
三成月例!每日炭火減半!聖欽原本就極為微薄的用度,經此一削,幾乎要降至與高等仆役相當的水平。在這侯府深院,冇有銀錢,簡直寸步難行,連最基本的溫飽都將成問題。柳氏此舉,名為節儉,實為釜底抽薪,是要從根子上慢慢耗死他,讓他徹底淪為侯府角落裡一個自生自滅的可憐蟲。
聖欽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緊,但麵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理解和順從:“母親持家辛苦,所言極是。如今府中艱難,聖欽身為子弟,自當與府**渡時艱,一切聽從母親安排。”
張媽媽見他如此“識趣”,竟連一句質疑或委屈都冇有,準備好的後續說辭倒冇了用武之地,心下不免有些失望,又有些鄙夷,隻覺得這二公子果然懦弱無能到了極點。
“公子能如此想,夫人知曉必定欣慰。”張媽媽假意誇讚了一句,話鋒隨即一轉,“另外,夫人還想著,公子如今漸長,整日閒居院中讀書恐非長久之計,也需知曉些事務,曆練一番。正好,後園靠近西北角的那片雜樹林,近年無人打理,枯枝敗葉堆積,既有礙觀瞻,又恐天乾物燥時引發火患。夫人便將這清理的差事交給公子,一來可活動筋骨,二來也是為府中出力。隻需將枯枝斫斷,落葉歸攏,堆放整齊即可。夫人寬厚,也不限你時日,隻需儘心去讓便好。”
(轉)
聖欽心中冷笑。那片雜樹林占地頗廣,多年無人打理,枯藤纏樹,落葉積了厚厚一層,且地處偏僻,工具運送費力,單憑他一人之力,想要清理乾淨,無異於愚公移山。這分明是柳氏變著法兒用繁重枯燥的l力活來耗磨他的時間與精力,讓他再無暇讀書思考,直至徹底沉淪。
這“慈母”之心,可謂毒辣。
他抬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張媽媽:“多謝母親給予聖欽曆練的機會。如此重要的差事交托於我,聖欽定當儘心竭力,不敢有負母親期望。”
他的語氣甚至帶著一絲“感激”,彷彿真的得到了什麼美差一般。
張媽媽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愣,狐疑地看了他兩眼,最終隻當他是真的蠢笨不堪,連好歹都分不清,便懶得再多言,又假意關懷了幾句,留下兩個婆子“協助”(實為監視),便帶著人轉身離去,回去向柳氏覆命了。
聖欽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個膀大腰圓、一臉漠然的婆子,以及她們帶來的那兩把鏽跡斑斑、幾乎無法使用的鈍斧和破掃帚。
他冇有立刻動手,而是先繞著那片雜樹林慢慢走了一圈,目光沉靜地仔細觀察著。哪裡樹木稀疏,哪裡落葉最厚,哪裡地勢較高便於堆放,哪裡可能有蛇蟲鼠蟻……他看得極其認真,彷彿不是在接受懲罰,而是在勘察一片即將攻打的戰場。
然後,他並未像那兩位婆子預料的那樣,立刻拿起鈍斧去傻傻地砍伐那些堅韌的枯枝。而是先選擇了一片相對乾燥的空地,拿起那破掃帚,開始將散落的樹葉歸攏。他的動作不疾不徐,頗有章法,並非胡亂打掃,而是由外向內,層層推進,效率竟出乎意料地不低。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撇撇嘴,尋了處背風的石頭坐下,揣著手打盹,樂得清閒。
聖欽無視她們,繼續著自已的工作。額角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舊傷未愈的膝蓋在反覆彎腰用力時也開始隱隱作痛。但他眼神專注,神情冇有絲毫怨憤,彷彿這枯燥的l力勞動,也是一種彆樣的修行。
(合)
整整一個上午,聖欽都在重複著歸攏落葉的動作。他冇有抱怨工具破爛,冇有指責活計繁重,甚至冇有停下來休息片刻。他那份異常的專注和平靜,反而讓偶爾睜眼瞥看的婆子感到一絲莫名的詭異和不自在。
中午時分,一個小丫鬟提著個簡陋的食盒過來送飯。依舊是清湯寡水,分量因月例削減而明顯少了。
聖欽默默接過,坐在一堆歸攏好的落葉旁,安靜地吃完。期間,他注意到那小丫鬟放下食盒時,手指似乎極其快速地在食盒底部邊緣叩擊了三下,眼神與他有一瞬間的接觸,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隨即又飛快地低下頭,匆匆離去。
是聖雅的人?還是福伯的安排?
聖欽不動聲色。吃完後,他稍事休息,並未繼續清掃,而是拿起那把鈍斧,找了棵早已枯死、相對細弱的小樹,開始嘗試砍伐。
斧刃鏽鈍,砍上去隻能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震得虎口發麻。他調整著角度和發力方式,尋找著最省力的方法,彷彿這不是勞役,而是一場關於如何利用有限資源的實踐課。
夕陽西下,寒意再起。兩個婆子早已不耐煩地催促著下工。
聖欽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眼前僅僅清理出一小片的樹林,以及那堆初步歸攏的落葉,工程量依舊浩大得令人絕望。
但他臉上看不到絲毫氣餒。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迎著落日餘暉,一步步走回那間冰冷的“靜心齋”。
(懸念)
關上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他走到水盆邊,就著冷水清洗手上的灰塵和磨出的水泡。冰冷的水刺得傷口生疼,他卻渾然未覺。忽然,他的動作頓住了——白天那個小丫鬟叩擊食盒的畫麵在他腦中閃過。他猛地轉身,拿起那個早已空了的食盒,仔細摩挲其底部邊緣。在一處極不顯眼的接縫處,他的指尖觸到了一點極其微小的濕潤粘膩,湊近鼻尖,能聞到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蜂蜜與藥材混合的奇異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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