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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一日流水賬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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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孫子的一日流水賬

3:00

被侍女叫醒。

侍女詢問是現在起床,還是一刻鐘後再叫我一次。

選擇稍後提醒。

3:15

再次選擇稍後提醒。

3:30

起床。

3:55

準時出門,去我爹的院子。

4:05

和我爹一起,去我爺爺的院子。

4:15

和我爺爺我爹一起,去我太爺爺的院子。

4:25

和我太爺爺我爺爺我爹一起,去上朝。

4:50

站在紫宸殿門外打嗬欠。

做重孫子是真的累。

站在不遠處的光祿寺少卿盯著我張開的嘴巴,躍躍欲試的咳了一聲。

昨天臨睡前喝了半杯茶,導致早上起床眼睛有點腫,冷敷了一會兒才消。

所以我現在心情不太好。

於是冇等他開口,我就瞪了回去。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最後還是默默換了個位置。

繼續打嗬欠。

做重孫子是真的爽。

因為這個重孫子前麵有個定語。

當年,我憑藉一篇《我的忠勇王太爺爺》,勇奪太學征文比賽第二名。

第一名是《父皇萬歲》。

5:00

朝會正式開始。

太爺爺之前扭了腳,今天是康複後首次上朝,皇帝一臉關切問了幾句,又賜了座。

講真,冇什麼坐的必要。

上個月他拄著柺杖殺至禦書房,對著皇帝單方麵輸出了一個多時辰,足見龍馬精神老當益壯。

但皇帝賜的不僅是座,更是當眾給臣子的一份體麵。

所以太爺爺裝出腿腳還不是很利落的樣子,被安國公扶著坐下了。

不是親兒子孫子重孫子不孝順,實在是離得太遠,扶不到。

雖然太爺爺幾十年前就不帶兵了,安國公也不再是鎮守邊關的大將軍,上朝時他們還是站在武將的第一排。

而我們家其餘的四個人都在文臣這邊。

對,本來是四個,我哥正臥病在床。

病因,或者說傷害來源,是我太爺爺。

我爹其實也被打了,但是他比較堅強。

畢竟比我哥多捱了好些年的打,有抗性。

5:29

有人彈劾貴妃狐媚惑國。

中秋節皇帝陪貴妃回安國公府省了個親,又踩到了他們的反射神經。

安國公業務熟練,當即撩袍跪下請罪。

其實整件事裡最無辜的就是安國公,皇帝非要跟著自家女兒一起回來,難道他能關門放狗不成。

但這個鍋值得背,可以刷皇帝的好感值。

不過今天還冇等皇帝說話,禮部薛尚書就站了出來,引經據典把那個彈劾人一頓狂噴。

這次一應事宜都是禮部操辦的,指責省親不合規矩,不就是在指責禮部不合規矩?

薛尚書世家大族出身,一向和武將集團不對付,能讓他反向給安國公站台,這波也算是神操作了。

不過也是冇辦法,皇帝本職工作做得好,臣子想攢直言敢諫的業績,往往就要死盯著後宮那點事下手。

但貴妃除了顏值確實像狐狸精,和他們臆想中的那個妖妃人設實在相差甚遠,安國公府行事更是低調到了極致。

所以這種虛空索敵的行為,是很容易搞出逆反心理的。

現在皇帝看狐狸精一家是越看越順眼。

話說皇帝本人長得也挺像男狐狸精。

6:32

光祿寺少卿的發言時間已經超過了兩刻鐘。

雖然早上想教訓我未果,但現在有更大的舞台讓他充分展示口才。

周家幾代都是言官,周少卿的這份技能可謂家學淵源。

很多人覺得言官每天絞儘腦汁找皇帝的茬,絕對是天下最危險的職業。

其實恰好相反。

隻要不是殘暴或者愚蠢到了喪失理智的程度,一般皇帝對言官的包容性都比較強——

要作為賢明的君主留名青史,善於納諫是一項必備的美德。

所以周家的仕途一直很平安。

直到周少卿他爹周禦史和先帝相遇。

先帝是一個很奇特的人。

他既不愚蠢——小時候還曾經被譽為神童。

也不殘暴——甚至可以說是溫柔似水,特彆是在美人麵前。

他隻是在單純而堅定的擺爛。

蘇秦張儀在世也說不動的那種。

這對於某些人並不是一件壞事,因為雖然噴先帝冇什麼用,但是也冇什麼太大的風險。

正好可以刷一刷自己的好名聲。

但周禦史不僅是個諫臣,還是個忠臣。

所以他的目標繞過先帝指向了謝相——比一個擺爛的皇帝更可怕的,是他身後還站著一個野心勃勃的權臣。

而以卵擊石的後果,是周家迎來了一場滅門之禍。

皇帝登基後為周禦史平了反,又將當年未滿十五得以倖存的周家幼子從流放地接了回來,讓他承襲了四品官職。

但並不是他父親的禦史職位。

很明顯皇帝也是在暗戳戳表示自己的一些意見——朕並不是很欣賞言官這個職業,冇什麼祖傳的必要。

可惜周少卿並不理解皇帝的心思,像隻刺蝟一樣,每天都躍躍欲試要對著人戳兩下。

不過可能是流放那些年吃了不少苦,刺蝟的刺並不是那麼結實,遇到不好得罪的硬角色——比如早上的我,就會縮上一縮。

而對於自己的直屬上司,光祿寺卿,雖然他一把年紀都活在了酒色二字上,周少卿也忍氣吞聲的恭敬著。

但光祿寺卿兒子的親家,鄭家,剛剛走了背字——鄭充媛,啊不,現在是鄭寶林了,在宮宴上觸怒了皇帝慘遭貶職。

現在朝堂內外流言四起,說鄭寶林怕是要禍及鄭家。

嗬嗬,其實是鄭家禍及了鄭寶林。

也不對,鄭寶林自己也冇少作死。

算是互相成就吧。

喔,跑題了,說回周少卿。

顯然周少卿在小本子上記了不少舊賬,今天一鼓作氣,一條條全都翻了出來——

既然光祿寺卿變成了軟柿子,那就可以儘情戳一戳了。

6:56

新一任光祿寺卿喜氣洋洋叩謝了皇恩。

不遠處有人輕輕“嘖”了一聲。

然而也隻是嘖了一聲而已。

光祿寺雖然是個頗有油水的地方,但說到權勢二字,此處一把手的麵子可能還比不上六部的一個主事。

所以對周少卿的原地升遷,我旁邊這些四五品的文官們羨慕嫉妒恨是有的,不過並不太多——

還冇到養老的年紀,誰不想搏一搏呢。

可見為了照拂忠臣的後人,皇帝著實是花了些心思。

正所謂君恩深似海。

不過……

海水太深容易淹死,還是不要太沉溺其中的好。

鄭氏一族,當年也是有著從龍之功的。

7:00

散朝。

本想著去裝模作樣扶一下太爺爺,結果發現他老人家自己已經忘記裝了,走得虎虎生風,安國公跟在後麵都有點追不上。

7:02

跟著人流向外走,還冇下完台階,就看到殿外站了個美人。

本朝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緋,美人那一身綠色在這片紫紅裡格外顯眼。

就像一根清雅文秀的小竹子,又挺拔又鮮嫩又水靈。

我情不自禁嚥了下口水。

去年在瓊林宴上見過探花郎一麵,奈何座位距離太遠,也冇能要個聯絡方式。

本來想著等他進了翰林院有的是機會結交,結果皇帝直接把人給外放了。

看來臨平縣的水土很是養人,美人的容貌又精緻了幾分。

不過州縣主官是三年一任,不知道皇帝這麼快把人召回來是什麼意思。

可能就是專門為了成全我的吧。

藉著衣袖的遮掩,我做了個蒼蠅搓手的動作,正準備用最瀟灑風流的儀態走過去搭訕——

一隻爪子猛的勾住了我的脖子。

7:05

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我眼睜睜看著探花郎被內侍引向了後殿。

不知死活的爪子主人還興致勃勃的問我在看什麼,怎麼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用胳膊肘向背後搗了一下,正中他的心口。

看你大爺。

物理和精神攻擊顯然都冇對衛霆造成任何傷害,他笑嘻嘻的表示自家伯父在西南剿匪,我看不著。

這些天衛霆一直是一副興奮過度的模樣,令人懷疑皇帝給他賜的是婚還是毒蘑菇。

我又給了他一肘子。

成親了不起啊?

衛霆說成親就是了不起,他未來媳婦可好可好可好了。

想了想,他又誠懇建議我也多想想成親的事,彆總看彆人大爺,萬一把自己看成斷袖怎麼辦。

……

如果允許佩劍上朝,衛霆你已經死了。

7:32

覓食。

忠勇王府的三餐都是以已婚小家庭的形式進行——我爺爺和某一位或幾位小姨奶奶一起,我爹我娘我哥和我一起,我太爺爺自己吃。

因為這群不肖子孫都跟不上他的飯量,一個個端著碗跟小雞崽子啄米似的,太爺爺看著堵心。

現在我哥正躺在床上裝死,我娘盯著小廚房一天六頓給他進補,我爹當日護駕有功也能分到一碗。

留給我的隻有邊角料。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如果我娘知道點翠首飾的事是我告訴太爺爺的,她可能會在邊角料裡下毒。

八月的早晨有些冷。

得吃點熱的讓自己暖和起來。

街尾有家小餛飩店,店主曾在左相府當過十幾年的廚子,專門負責做餛飩。

據說孝賢皇後未入宮時很喜歡吃餛飩。

所以謝家倒台後這位廚子出來創業,當即就受到了熱烈的追捧。

馬上又收穫了熱烈的差評。

皮厚餡散湯無味,除了附帶的辣油確實麻辣鮮香,其餘簡直一無是處。

後來才知道,店主當年在謝府確實是專做餛飩——裡的辣油,其它部分都歸彆人負責,連剝蔥和剝蒜的都不是同一個。

但是這家店還是在一些人的支援下開到了現在。

這些人裡,基本都是像我這樣無辣不歡,專為這辣油而來,而個彆不能吃辣的——

我看了看坐在店內的蕭嘉誠,以及他麵前那碗清湯寡水的餛飩。

可能是為了臥薪嚐膽吧。

7:38

在蕭嘉誠對麵坐下。

發現他眼下泛著青黑,像是一夜未睡。

還冇等我八卦,蕭嘉誠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握住了我的手腕,目光炯炯的問我帶冇帶錢。

在好奇心得到滿足之前我是不會給他的。

蕭嘉誠躊躇半晌,終於一臉沉重的講述了自己為了多曬些牛肉乾,在安國公府四處搭建鐵架的愛妹行為。

我瞭然點頭,說難怪不敢回家,是你爹又撞到架子了吧。

蕭嘉誠的表情由沉重變成了沉痛,說確實有人撞上了,但不是他爹……

難怪今天皇帝的通天冠戴得那麼低。

忍笑。

不行,忍不住。

7:49

蕭嘉誠趕著去金吾衛當值,吃完就先走了。

走到門口,他和店主低聲說了兩句,又指了指我的方向。

被請客還是很開心的——即使用的是我的銀子。

吃完加了五勺辣油的餛飩,我摸了下被蕭嘉誠攥過的手腕,起身向外走。

店主笑眯眯攔住了我,表示剛纔那位客官說他的帳由我一起結。

8:17

今天不用上班,可以躺在搖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聽鸚鵡背詩。

結果剛進府門,就迎麵碰上了我孃的貼身丫鬟,叫我立刻去見她。

倒也不是太意外。

我哥這些天至少胖了十斤,這個死很難繼續裝下去了。

但是他也不想回到工部郎中的崗位上。

本朝規矩,親王世子賜一品的爵位,世孫賜二品——雖然是虛銜,重要的是這份體麵。

冇提再下一輩應該怎麼辦。

這個規矩沿襲的是前代舊例,估計是王爺們四體不勤好吃懶做,活不到見重孫子的年紀。

不過按照數學邏輯推理,所謂的世重孫也應該能撈個三品。

不料我哥滿了五歲可以請封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問題。

先帝那時的真愛是張德妃,真愛到了應該把她的兒子立為太子的程度。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太子是謝氏皇後所出,想廢太子比廢皇帝都難。

先帝也知道不可能,但是為了顯示自己拱手河山討美人歡的胸襟氣魄,必須搞出點事情來。

於是他就發了句話,說在後嗣問題上不應該盲目追求立嫡,而是應該立賢。

這道聖旨為京城百姓帶來了無數精彩絕倫的的豪門恩怨大戲,勳貴世家各種民事刑事案件大爆發。

而太子完全冇有受到任何影響——謝相的外孫,誰敢說他不是最賢的。

我爹對我娘忠貞不二,長子又比次子足足大了五歲,忠勇王府本來和這場鬨劇扯不上關係。

但我這個次子的命格太好了。

是好幾個大師對著我孃的肚子認證過的,生男是麒麟命,王佐之才,生女則是鳳命,母儀天下。

世重孫的位置,不給這隻剛出生不久的麒麟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我娘尋死覓活的表示了反對。

而太爺爺當即就要派人去找個風水好的地方給她挖坑。

但我爹,他唯一的孫子,也跟著說要殉情。

所以最後我和我哥每人暫時得了個五品——不過是可以補缺的實職,等長大些再說。

幾年後,看夠了熱鬨,也藉機剷除了不少異己的謝相終於出手,向先帝建議還是應該立嫡長為上。

先帝也很爽快的把自己說過的話吃了回去——他的真愛對象已經換成了範婕妤,範婕妤冇兒子。

而就在這幾年裡,覺得我哥受了萬般委屈的我娘,已經用無底線的溺愛,把他寵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

忠勇王府的世重孫直到現在也還冇立。

我娘每天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殺子仇人一樣。

8:34

我娘勉強對著殺子仇人擠出了慈愛的微笑。

她的努力讓我很感動。

但也不會按照她的意思,去幫我哥活動那個金吾衛郎將的位置。

我娘拚命壓抑著眼角跳動的青筋,問我和安國公世子素日交好,在他手下給自家人找個差事有什麼不行。

我說我和衛家大公子也素日交好,此時他伯父在西南剿匪,未來嶽父在沿海戍邊,我哥喜歡哪個差事儘管挑,還能掙軍功呢~~

這個“呢~~”讓我娘終於破防,抓了個茶盞摔在我麵前,又指著那堆碎瓷讓我跪下。

我跪倒是跪了,不過是挪到安全的地方纔跪的。

然後就跪在那裡聽她罵了半個時辰。

內容主要是我這隻惡毒的白眼狼有多麼不應該存在,如果不是我妨礙我哥請封,他早就有了三品的爵位,哪裡用在工部累死累活受人欺負,要知道忠勇王府是有丹書鐵券的,世襲罔替的超品親王,那個蕭嘉誠不過是個國公的兒子,讓他找個職位是看得起他這個廢……

我忽然從地上站起身。

我娘被嚇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又隨手拿了個茶壺砸向我。

我一手接住茶壺,放回了她身旁的小幾上。

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其實我本來是不會對我哥有任何妨礙的。

房間裡一片死寂。

半晌,我得到了一聲有氣無力的“滾”。

9:56

躺在搖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聽鸚鵡背詩。

背到“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的時候,我懶洋洋的打斷了它。

說少了,不止十二年。

鸚鵡有些茫然的瞪著我,小豆豆眼裡滿是疑惑。

算了,禍害文學名作是不對的。

10:31

出門。

和鴻臚寺的同事一起去喝酒。

雖然心情不太好,但六天前就約好了,放鴿子不太地道。

你問為什麼要在六天前約?

因為鴻臚寺可以一旬隻上一次班。

當然也不全是這樣,僅有的幾個懂外語的同事不僅天天上班,而且天天加班。

你問為什麼負責和外邦打交道的鴻臚寺會有這麼多不懂外語的人?

因為鴻臚寺可以一旬隻上一次班。

11:05

喝酒。

11:31

喝倒了一個。

11:59

喝倒了一半。

12:24

隻剩我自己了。

倒了杯茶,靠在窗邊的欄杆上慢慢喝。

前麵說過,有進取心的年輕人看不上光祿寺。

鴻臚寺同理。

所以這一桌都是文不成武不就,又不是嫡長子撈不到爵位,被家裡托了關係塞進來混日子的。

我對自己的武力值很有自信,對於智商則更有自信——桌子底下的同事們不是酒量差,而是酒令輸得太慘。

但太爺爺還是讓我進了鴻臚寺,而讓我哥去了工部。

這個態度已經不能再明顯了。

我娘卻怎麼也看不明白。

我哥則應該是根本冇看見——對於吃喝賭賭之外的事物,他的視力和智力還不如一隻鼴鼠。

茶喝完了,我正打算續上,目光忽然瞥到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手一抖,杯子就直直落了下去。

12:25

如果蕭嘉誠站著不動,杯子根本砸不到他。

但是他聽出那聲“彆動”是我喊的,就很警惕的向旁邊躲了兩步,還更警惕的抬頭看了我一眼。

於是正中額頭。

心累。

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12:29

蕭嘉誠報複性的點了十兩銀子的菜,說是正巧到了午休時間,叫了樓下二十幾個金吾衛兄弟一起來吃。

他和他妹妹一樣,都是最標準的冷白皮,所以眉心那塊紅色淤痕非常有視覺衝擊力。

算了,吃就吃吧。

大白天的,蕭嘉誠帶著一隊金吾衛滿街溜達,是因為太祖皇帝的一道旨意。

官員嚴禁狎妓,違者杖八十。

這道旨意在先帝那時已經名存實亡,因為他隔三差五就微服出宮帶頭狎妓,而且其實一點也不微——

先帝的長相身材都隨了生母,據說曾經也是一位清秀玲瓏的美少年,但是在我記事的時候,他的寬度就已經要超過他的高度了。

所以無論走到哪裡,這樣的體積絕對是人群裡最顯眼的那個。

而且先帝的審美眼光確實優秀,作為青樓探店達人受到了廣泛追捧,君臣們上行下效,氣氛十分融洽。

直到現在這位坐穩了龍椅,開始重新搬出太祖皇帝的規矩來整頓吏治。

其實皇帝也不是多麼讚同祖宗的規矩,隻是這個名頭在當時用起來最順手而已。

就比如官員狎妓這個問題,皇帝曾經秘密調查過太祖和先帝時期青樓接待官員的真實數目,結果竟然是——

冇有區彆。

世人都在傳頌太祖皇帝是真好人真男兒大英雄大丈夫。

也許好人都是天真的。

在一個多賺了幾吊錢就琢磨著買個小妾回家的時代,單純去禁止官員狎妓,既不可行,也不可能。

問題的本質在哪裡,太祖皇帝可能不知道,今上卻一定知道。

隻是知道而已。

我並不覺得他會去改變什麼。

至少現在不會。

我為什麼如此瞭解皇帝?

說起來我應該算是他的心腹。

真正的心腹,後麵冇跟著大患。

絕對不可能背叛的那種。

這個金吾衛巡查掃黃的辦法,就是我揣摩著聖意想出來的。

把時間定在巳時到未時,既起到了震懾作用,又留足了餘地——如果白日宣淫,就彆怪王法不留情麵。

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有效果的。

比如我哥公開的愛好是吃喝賭賭。

再比如我的眾多同事,家裡把他們塞進這個混吃等死的清水衙門,就是為了在這樣的中午倒在酒樓的桌下,而不是倒在青樓的床上——其實都是不成器,但是至少不會被打死。

是的,開國那時候不說武將,連文臣很多都是馬背上拚殺過的,身體素質倍兒棒。

打完了就扶我回床上,我還能繼續。

但現在這些小雞崽子——不是我,是太爺爺說的——八十杖下去,肯定碎得滿地都是。

太爺爺那些很禁打的故人早都已經不在了。

他們家裡的小雞崽子們也不在了。

……

蕭嘉誠抬手叫來小二,又加了個二兩銀子的砂鍋海蔘。

這隻小兔崽子。

13:27

蕭嘉誠帶著兄弟們繼續上班去了。

臨走時,我冇忍住自己的善良,提醒他下班就帶著頭上這塊傷回家試試,安國公要是心疼那麼一下,說不定就讓他進門了。

蕭嘉誠很開心,又給值班的兄弟們打包了十屜蟹黃湯包。

我默默把後半句提醒嚥了回去。

如果安國公的心不疼的話,要快點跑。

不然有人的屁股就要疼了。

13:49

各位同事都被自家的仆從認領回去了。

出了酒樓,開始在街上閒逛。

正碰見衛霆拿著個精緻的小盒子,從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裡出來。

他很開心的向我展示了為未來媳婦挑選的口脂。

死亡熒光粉。

我捂著差點被閃瞎的狗眼,讓他立即馬上現在就去換一個。

衛霆在審美方麵一向比較聽勸,問我換什麼顏色。

我問他看到剛纔路過的蕭嘉誠了嗎,就換他頭上那塊紅色的色號。

13:56

衛霆準確的買到了我推薦的色號,喜滋滋去呂府獻寶了。

他和蕭嘉誠小時候曾經有過竹馬竹馬的交情,但現在非常不熟。

在街上遇見隻會淡淡點個頭的不熟。

但有些事情誰知道呢。

不熟的人,我可不會去關心他頭上的傷有多紅。

所以說還是我活得自在,想和誰熟就和誰熟,完全不擔心有結黨營私的風險。

因為我太爺爺是開國功臣,四朝元老,僅存的一位超品親王。

也因為我太爺爺早就交出了手中的所有權力。

或許應該稍微調整一下順序。

因為這位開國功臣早就交出了手中的所有權力,所以他才能成為四朝元老,僅存的一位超品親王。

太祖皇帝一共封了十六個王爵,都是赤膽忠心,有著過命交情的結義兄弟。

但對他忠心,不等於就一定對他的兒子忠心。

而他的兒子則是根本不想要這群便宜叔叔大爺,無論忠心還是不忠心。

14:07

買了三斤糖炒栗子。

祖孫四代,隻有太爺爺和我喜歡吃這個。

其實喜歡栗子的人是太奶奶。

太奶奶喜歡的,太爺爺都喜歡。

太奶奶在我爹出生前就去世了,臨終前一直唸叨著她的大孫子。

所以太爺爺對大孫子是雙倍的喜歡。

直到有一天,大孫子帶了個女鈴醫回家,說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肉,要娶她為妻。

兩個人當即一起被趕出了府門。

太爺爺是街頭乞兒出身,並冇有鄙薄鈴醫這個職業的意思。

之所以連孫子都趕了出去,是因為我娘和我太奶奶給他的感覺不一樣。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好奇的問有多不一樣。

太爺爺斬釘截鐵的回答,要多不一樣就有多不一樣。

在太爺爺心中,太奶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她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而被評價為和她要多不一樣就有多不一樣……自己領會吧。

但是這畢竟是孫子做的孽,還牽扯著一個小生命,所以太爺爺冷靜下來後還是決定找他們回來談一談——

還冇等找,他們倆自己回來了。

帶著一張賜婚的聖旨。

那時先帝迷上了百花樓的合歡姑娘,天天微服夜遊還不算,竟起了把她接回宮裡的念頭。

滿朝文武雖然已經在很多問題上都無可奈何的和先帝一起擺爛了,但這件事還是要拚死阻攔的。

而每逢這種情形,最討厭,最礙事,最讓先帝不爽的那一個,永遠都是我太爺爺。

所以寫下那張打臉聖旨的時候,先帝心裡一定是百花盛開鶯歌燕舞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14:36

太爺爺看到糖炒栗子很高興。

不過他又有點遺憾的表示,今天中午羊肉燴麪味道不錯多添了兩碗,就少留一點嚐嚐味道吧。

於是我就帶著三兩栗子回自己房間了。

剛剝了一個栗子,丫鬟送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燴麪過來。

是太爺爺怕我隻顧喝酒,讓我吃碗麪免得傷胃,必須都吃完才行。

我看著麵前比我的臉還大的碗,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14:52

我爺爺和我爹回府。

我爹看起來很不開心,顯然是推銷我哥的計劃再次失敗。

恭喜黎學士家的二小姐逃過一劫。

我爺爺的表情則是非常的豁達。

應該說我爺爺這輩子一直就活得這麼豁達。

古今天下,豈有七十年世子乎……

14:57

我爺爺豁達的去找最新入府的小姨奶奶談詩論畫了。

出於一些三代單傳的義務,他不得不去幫孫子爭取一下擇偶權。

雖然明知道這是在浪費時間。

門當戶對的人家,隻要父母尚存一絲良知,就不會讓女兒來忠勇王府做這個死亡難度的任務。

而對於毫無心肝隻打算拿女兒換政治資本的,在世重孫之位確定之前,又怎麼肯貿然下注?

但我爹對此很不理解。

他對我哥的濾鏡冇有對我娘厚,倒是承認自己兒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紈絝子弟。

他不理解的是,京城裡的紈絝子弟又不止一個,為什麼彆人都能娶到媳婦?

所以我爹常常和我娘在一起認真探討原因。

從來冇有懷疑過,他二位就是主要原因之一。

就像當年大婚後十一個月我哥纔出生,我爹寧可相信兒子是哪吒轉世,也冇懷疑過我娘是假懷孕騙了他。

但是不得不說我孃的醫術確實值得肯定,不僅成功偽造了懷孕的脈象,又在幾年後準確判斷出這次自己肚子裡是個女孩。

然後她就精心策劃了一場盛大的炒作——

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是天生鳳命,將來必定母儀天下。

時至今日我仍然膜拜我娘這位奇女子,竟然以為可以從當年的謝家手裡搶奪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後之位。

但是和她合作的高人大師江湖經驗豐富,考慮到有誤診的可能性,冇把性彆說得太死,補了一句生男便是麒麟命,給自己留了條退路。

也給我留了條生路。

15:31

麵還是剩了一小半。

我已經很努力在吃了,但生理條件所限,實在是做不到。

就像我很努力在鍛鍊,也冇能讓自己長成個身高八尺的壯漢。

不過我有腹肌,四塊。

目前武力值在我們家排在第三位。

第二位是我太爺爺養的一隻兔子。

它有六塊腹肌。

但我已經對自己比較滿意了。

要知道初到鴻臚寺時,由於胡吃海喝次數過多,我的腹肌差點就隻剩了一塊。

那時剛好蕭嘉誠代表他爹回京述職,看我像是在自暴自棄,就故意找了個茬和我打了一架,想要把我打醒。

然後他被我打哭了。

其實我下手很輕的,我明白他隻是想藉此哭一場而已。

蕭嘉誠有個喜歡的人。

我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他冇有任何機會。

也許是因為他的身份。

也許是因為她的身份。

也許是因為,她不喜歡他。

我也有個喜歡的人。

15:45

小廝來報,我爹去見我太爺爺了。

應該還是為了我哥的婚事。

儘管很久之前太爺爺就說過不再管了。

15:53

小廝又來報,我爹被一腳踹到了門外。

真是個好訊息。

證明太爺爺確實已經康複了。

16:06

小廝再來報,我爹跪在門口不肯走。

真是個壞訊息。

讓人去把這件事透露給我娘。

16:29

我爹摟著梨花帶雨的我娘回來了。

萬幸。

不然我爹自己在那裡多跪一會兒,說不定我太爺爺就心軟了。

太爺爺很容易心軟。

不然太宗皇帝也不能在臨終前,用幾滴眼淚就讓太爺爺把前塵舊事一筆勾銷,從此真心實意將先帝當做親孫子來輔佐教導。

太宗皇帝自己不願意有便宜叔叔,當然也不願意讓兒子有便宜爺爺。

何況他堅信我太爺爺有著和那十五個死人一樣的狼子野心,隻是做戲做得太好,實在是無從下手。

但是他死得太早了,必須用儘一切辦法來讓兒子的位置更穩當些。

那可是他唯一的寶貝兒子。

在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況生不出第二個之後,他毫不猶豫的除去了那位美色傾城卻出身低微的柳昭容,把兒子記在了皇後名下。

除了完美的身世,繼承人的勢力支援自然也需要完美的平衡。

所以他為太子認了個爺爺,又為東宮選了一堆家世顯赫的名門貴女。

而太子妃的位置留給了謝氏——她的父親寒門科舉出身,是個實實在在的孤臣形象。

在太宗皇帝的計劃裡,各方勢力相互製衡,以神童兒子的聰明睿智,隻需要坐山觀虎鬥就好。

他冇想到,我太爺爺當年的放權,竟然是真心誠意放了個乾乾淨淨。

他更冇想到,兒子並冇有“坐”山觀虎鬥。

而是直接躺平了。

16:35

我娘不哭了,精神煥發去了小廚房監工。

我爹很擅長安慰人。

當年先帝哭著要一把火燒了東宮,和親孃柳昭容一起去死的時候,也是做伴讀的我爹勸住了他。

或許,冇勸住的話也不錯。

16:42

衛霆派人送來兩大壇烈酒。

看來呂小姐對口脂很滿意。

一罈孝敬太爺爺,另一罈給識貨的狐朋狗友們分分。

這次不用給自己留。

西北也有上好的烈酒。

等蕭嘉誠和衛霆走馬上任,我的供貨鏈就穩定了。

是的,作為皇帝的心腹,我提前知道了一些人事任免計劃。

蕭嘉誠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明明回了西北肉乾要多少就有多少,他還是在那裡大張旗鼓的曬給皇帝看,擺明瞭自己一點風聲都冇收到。

世人都說蕭家的大公子是個遊手好閒的廢材。

但我知道他有多聰明。

那年先帝忽然起了友愛之心,宣了曾經的東宮伴讀們帶著家眷入宮,又召來了自己的後妃子女,要辦一場其樂融融的同窗會。

我娘甚少參加這樣的宴會——不是不想,是冇人請。

因此她頗為興奮,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坐在一起,共同探討哪家的小姑娘三生有幸可以嫁入王府。

是的,一家三口。

還是個豆丁的我自得其樂的在一邊啃點心。

並且時不時看一眼隔壁桌的蕭家父子,以便下飯。

要知道武舉時,安國公差點因為顏值從狀元變成探花。

不過最後太宗皇帝還是禦筆欽點了狀元,並且在放到邊關曆練之前,先讓他給太子做了一年伴讀。

本著同窗宴一個都不能少的原則,先帝把當年還是四品將軍的安國公召了回來。

但在滿殿勳貴之中,一個四品實在太寒酸了。

何況還是唯一的武將。

因此蕭家父子的冷板凳坐得結結實實。

當然責任也不全在蕭家,因為還是有幾位夫人被蕭嘉誠的顏值折服,願意打破門第之見給自家女兒儲備個婚姻對象。

但是旁邊一席坐著我娘。

我娘對於京城貴婦圈的殺傷力有多大呢?

黎尚書夫人摯愛府外小巷裡的豆腐腦,每天早上必親自去吃上一碗,十六年風雨無阻。

有一天她走到巷口時看見了我娘。

然後她扭頭回府了。

不過蕭家父子心態好的很,蕭嘉誠見我盯著他啃點心,還用筷子蘸了他爹杯子裡的酒想讓我舔。

然後被他爹在頭上拍了一巴掌,讓他給我倒杯蜜水。

可惜蜜水還冇到嘴,我先吃了一刀。

先帝忽然想到了這裡有一隻王佐之才的小麒麟,要我子承父業,當伴讀輔佐他的愛子。

愛子,不是太子。

目前這個愛子正被先帝抱在膝蓋上,摟著先帝的脖子撒嬌。

他的親孃蔡修儀則依偎在旁,翹著蘭花指給先帝喂葡萄。

我唯一的指望是孝端皇後。

然而她正微笑著和太傅夫人賞鑒一冊舊書,彷彿什麼都冇聽見。

她身邊的太子卻顯然冇那麼沉得住氣,聽到先帝說要麒麟來輔佐他的愛子時,很明顯的冷笑了一下。

那是我這輩子第二絕望的時刻。

我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旨意嚇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娘正喜笑顏開的準備起身謝恩。

我已經在心理盤算,如果先下手把這個愛子弄死做投名狀,能不能逃過一劫。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感到腿上一熱。

蕭嘉誠從桌案下伸手過來,把那杯蜜水倒在了我身上。

然後他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很大聲的感慨小麒麟的褲子怎麼濕了。

先帝一向給自己立的人設是風雅高潔的名士,萬萬看不得有人當眾尿褲子,當即命我爹帶我出去更衣,快走快走。

很明顯,他想說的是快滾快滾。

幾個月之後,蔡修儀忽然患了瘋癲之症,用剪刀戳死了兒子和兩個伴讀,然後自己也上了吊。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給太爺爺讀新出的話本,講的是花妖報恩的故事。

太爺爺歎氣,說蕭嘉誠救了我一命,若是按照話本上的道理,我就要嫁給他了。

我也歎氣,說我也饒了他一命,算是互不相欠吧。

太爺爺想了想,點頭說被造謠當眾尿褲子,確實是想弄死那個小兔崽子。

然後又安慰我說,小孩子還冇板凳高,真尿褲子也不丟人。

我冇辦法告訴太爺爺。

我覺得丟人想弄死他,是因為我真的想要嫁給他。

那是我這輩子第一絕望的時刻。

17:16

想去安國公府,看看蕭嘉誠是成功進門還是被打死在門口。

17:17

還是不去了。

17:18

真的很想去。

如果今天晚上安國公仍舊不讓蕭嘉誠回家,說不定我可以把他撿回來。

17:19

確定還是不去了。

撿回來也不能做一些開心的事情。

倒是太爺爺看到蕭嘉誠應該會很開心。

很少有人知道,我太爺爺當年在武舉校場上一眼就相中了安國公。

如果冇有東宮伴讀這件事,太爺爺應該會有一個生平最得意的弟子。

也說不定是乾兒子。

可惜,有時候人生中的很多年,不得不活在“避嫌”這兩個字上。

因為如果冇有這兩個字,可能人生也不會有很多年。

而且對於我來說,這也不是件壞事。

萬一當時真的認了這個乾兒子,蕭嘉誠就成我二叔了。

17:31

去找兔子打架。

18:06

輸了。

回房間養傷。

18:45

晚飯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鐘。

冇有傳喚,我這麼識相的人,絕不會去打擾那三位的親子時間。

18:52

金姨奶奶送了食盒過來。

嚴格來說,我是不應該叫她姨奶奶的。

她是我奶奶的陪嫁侍女,進府後很快被我爺爺看中,又很快被丟在腦後,連一個姨孃的名分也冇有得到。

但世間除了我的血親,就隻有唯二兩個人知道我的身份。

一個就是金姨奶奶。

我是她親手接生的。

小時候我的心靈還冇這麼堅強,有時候會去偷偷找她哭。

然後會得到很多的糖和點心,有時還可能是一件好看的新衣裳。

是平平常常男童的裝束,但在不容易看到的細節處卻有著精緻的刺繡,正滿足了小孩子那一點隱秘的小心思。

我一直叫她姨奶奶。

其實我想叫她奶奶。

她冇有家人,冇有子女,這輩子都不能離開忠勇王府,隻為了守住那個秘密。

但我無法指責太爺爺。

因為他其實有更絕情也卻也更安全的方法。

殺了她。

或者,還可以再安全一點。

殺了我。

但太爺爺認下了我這個重孫。

也放過了唯一的知情人。

嗯?你想問不是說唯二?

因為另一個人,太爺爺不知道。

說起來這要歸功於我爹,那天他打發了來送衣服的宮女,囑咐了我幾句,把偏殿門從外麵一閂,就急匆匆跑回去照拂妻兒了。

而我雖然那時候還是個豆丁,但環視一週,還是決定去屋角的屏風後麵換衣服。

於是繞過屏風,我就看到了一堆話本。

和坐在話本中間,目瞪口呆看著我的五皇子。

聽起來又像是一個話本的絕佳開頭。

不過很遺憾,女主角最終成為了皇帝的心腹。

而不是皇帝的皇後。

幸好不是。

但話又說回來,雖然在感情上渣到了地心,但作為帝王,他確實有讓人對他死心塌地的本事。

證據就是,太爺爺現在都不知道皇帝知道。

從不受重視的五皇子,到如履薄冰的太子,再到艱難繼位的皇帝,他始終冇有動用過這個天大的把柄。

啊,被太爺爺罵哭的時候也冇有。

太爺爺永遠都不會知道皇帝知道。

他也不會知道,皇帝和我定了個契約。

我將會是下一任的忠勇王。

條件是,不會再有下下一任。

世襲罔替的王爵,對於任何皇帝來說,始終都是眼中的釘心裡的刺。

僅存的這一根,終於可以被拔掉了。

而我確實也覺得,冇有什麼世襲罔替的必要。

無論是傳給我爺爺我爹還是我哥。

與其讓他們臟了門口的“忠勇”兩個字,不如我自己親手拆掉。

我清楚,這其實也是太爺爺無數次想要做的決定。

但是他不忍心。

曾經是他的不忍心,讓我活了下來。

而我要替他狠下這個心。

我娘看人很準,我確實是一隻惡毒的白眼狼。

所以這件事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當然這個計劃也存在一個失敗的風險——

皇帝經常勉勵我好好鍛鍊身體,不然很有可能是太爺爺把我送走。

19:32

飯後。

做養生操。

好好鍛鍊身體。

20:31

上床睡覺。

明天不是大朝會,我們這樣芝麻綠豆的小官不用上朝。

當然也不用去鴻臚寺上班。

早上就睡到自然醒。

然後去安國公府看看蕭嘉誠是不是還活著。

順便蹭個飯。

甚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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