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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異星錄 第13章 江東雙姝繪經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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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江浩蕩,奔流東去。江東丹徒,喬府花園暖閣之內,卻彷彿與窗外的浩渺水聲隔絕,自成一方小天地。暖閣中央,一個巨大的沙盤占據了大半空間,那是小喬(韓雪)用陶土、染色的細沙、甚至精緻的微縮草木模型精心堆砌的傑作。此刻,她正俯身於沙盤旁,白皙纖細的手指靈活地捏著一小團濕潤的黏土,專注地修補著沙盤上長江入海口區域的輪廓線。

大喬(李雯)則在一旁寬大的書案前忙碌。案上堆滿了各種材質的“紙張”:有昂貴的縑帛碎片,更多的是裁剪整齊的粗糙麻紙。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而有力的字跡,旁邊還有各種隻有她自己才懂的符號標記(類似簡易密碼和速記符號)。她正將其中幾張紙上的資訊謄抄、整理、歸類:

“三月廿三,廣陵細作報:徐州刺史陶謙病重,州府人心浮動,下邳陳珪、東海糜竺暗中聯絡州內大族…”

“四月初一,流民自壽春方向湧入曲阿,言袁術部將橋蕤於九江郡強征糧秣,民怨甚重,已有小股亂民竄入我吳郡毗陵地界…”

“廬江太守陸康上表朝廷,彈劾袁術僭越,然驛道受阻,表文恐難達洛陽…”

李雯(大喬)眉頭微蹙,指尖劃過“袁術”、“流民”、“亂民竄入”等關鍵詞。她拿起一張相對空白的麻紙,提筆蘸墨,開始勾勒一份區域形勢圖——並非地理圖,而是各方勢力動向、資源分佈、矛盾焦點的“情報態勢圖”。她深知,在這個資訊閉塞的時代,一份清晰的“敵我友”及“資源點”分佈圖,其戰略價值有時甚至超過千軍萬馬。

“姐姐,你看這裡!”韓雪(小喬)略帶興奮的聲音打斷了李雯的沉思。她指著沙盤上長江口外一大片空白區域,“根據那些漁民口述的潮汐規律、航行時間和遇到的島嶼鳥獸特征…再結合《禹貢》裡極其含糊的‘揚州之域,島夷卉服’的記載…我推斷,在這片海域之外,應該存在一個巨大的島嶼鏈!或者…甚至是一片次大陸的邊緣!漁民們說的‘黑水洋’和‘狂暴季風帶’,可能就是分隔大陸與那片未知區域的天然屏障!”她眼中閃爍著學霸破解千年謎題般的光芒,拿起一根細木棍,在沙盤外的空白處,大膽地勾勒出幾個模糊的島嶼輪廓和一條蜿蜒的、代表洋流和季風帶的示意線。

李雯放下筆,走到沙盤旁,凝視著妹妹手指的方向。那片象征未知的空白,如同巨大的誘惑,也如同深不可測的深淵。“東海之外…倭地?還是更遠?”她低聲自語,心中震撼於妹妹的想象力和邏輯推演能力,“如果真存在這樣一片未被開墾的土地……其意義……”

“意義重大!”小喬介麵,眼中光芒更盛,“資源!新的航線!戰略縱深!甚至…未來可能的退路!我們需要更詳細的海圖!”她說著,走到旁邊另一張書案前。這張案上鋪著一張由數張上等麻紙拚接而成的、足有桌麵大小的“地圖”。它迥異於當下所有粗糙簡略的州郡圖。上麵清晰地用不同顏色的墨線,勾勒出海岸線、主要河流、山脈走向!長江、黃河的入海口被仔細描繪,遼東半島、山東半島的輪廓清晰可辨,甚至海南島、台灣島(標注為夷洲)也躍然紙上!更令人震驚的是,在代表大陸的東側,一片浩渺的海洋被繪出,海洋的彼岸,赫然畫著一個輪廓極其近似後世日本列島的圖形,旁邊標注著小字:“倭地(待確證)”。

“這是我根據現有資訊、古籍殘篇,加上推演繪製的最新版‘東亞輿圖’,”小喬指著圖紙,語氣帶著一絲自豪,“雖然細節還很粗糙,但大的地理框架,尤其是我們江東的防禦命脈——長江天險及其支流、沿江重鎮、入海口島嶼要塞,都已儘力標注清晰。”她又指向地圖西側,“隴西、涼州方向的資訊太匱乏了,隻能依據零星商旅描述,畫出大致的河西走廊和幾條可能的羌人南下的通道……”她的手指在地圖上的空白處劃過,帶著深深的遺憾。

李雯看著這張超越時代的地圖,心中浪潮翻湧。這地圖的價值,在普通商人眼中或許是探索商機的指南,但在雄主眼中,便是攻城略地、經略四方的無上利器!它洞穿了地理的迷霧!

她拿起妹妹那份標注著勢力動向的“情報圖”,將兩張圖並排放在一起。

如同拚上了最後一塊關鍵拚圖!

江東(孫權勢力範圍)被清晰界定,標注著主要的城池(吳郡、會稽、丹陽等)、屯田區、駐軍點。

北麵,淮南袁術的勢力範圍被標紅,箭頭直指廬江、丹徒方向,旁邊標注著“糧秣緊缺”、“強征民怨”、“與徐州陶謙關係緊張”。

西麵,荊州劉表的地盤被標為淺藍色,“相對穩定”、“水軍強盛”、“對江東有覬覦之心”。

更西麵,益州劉璋、漢中張魯的資訊則模糊得多。

而那張東亞輿圖,則清晰地展示了長江防線的整體態勢、入海口的海權重要性,以及……那片未知的東方海域帶來的、令人遐想的戰略空間!

“好!太好了!”李雯忍不住讚歎,“雪兒的圖是筋骨,我的標記是血肉!兩相結合,江東乃至天下大勢,一目瞭然!這份圖……”她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無比的鄭重,“必須絕對保密!一旦泄露,後果不堪設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圖的價值足以引來任何諸侯的瘋狂覬覦!

就在這時,暖閣的門被輕輕推開。喬玄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位江東名宿、二喬之父,近來對兩個女兒的“閨閣消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本是隨意踱步至此,目光卻瞬間被書案上那兩張並排的巨大地圖所吸引!

“這是……”喬玄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快步走近,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那超越時代的東亞輪廓圖,又掠過李雯那份標注著各方勢力動向、矛盾焦點的情報分析圖。饒是他見多識廣、沉穩如山,此刻也難掩臉上的極度震驚!江東的城池、水道、要塞被精確標注!北麵袁術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荊州劉表的覬覦清晰可見!更令他心驚的是那張東亞圖——那蜿蜒數千裡的海岸線!那從未被如此清晰描繪過的海外島鏈!這絕非閨中女子消遣之物!這是……這是足以攪動天下風雲、決定邦國興亡的社稷重器!

“你們……你們從何得來此圖?!”喬玄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兩個女兒。

喬府書房,燭火通明,氣氛卻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喬玄端坐主位,臉色鐵青。書案上,那兩張引起軒然大波的地圖被並排攤開,在燭光下如同蟄伏的巨獸。

“說!這些東西,究竟從何而來?!”喬玄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他絕不相信單憑兩個深閨女兒能繪製出此等驚世駭俗之物!這背後必有高人!是哪個勢力在暗中佈局,竟將手伸進了他喬府內宅?是北麵饑渴的袁公路?還是西邊虎視眈眈的劉景升?亦或是……那看似垂垂老矣、卻依舊深不可測的陶恭祖?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讓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大喬(李雯)上前一步,神色平靜,目光清澈:“父親息怒。此圖……實乃女兒與小妹平日翻閱家中珍藏古籍、輿圖殘卷,又於父親宴客時旁聽諸位叔伯談論四方風物、流民見聞,心中好奇,日積月累,相互印證,隨手勾勒而成。不過是女兒家依樣畫葫蘆,取其大概形貌,聊以自娛罷了。若有謬誤,也是女兒見識淺薄,妄加揣測,還請父親訓示。”她的回答避重就輕,將驚世駭俗的推演和情報分析能力,歸因於閨閣之中的“旁聽”和“好奇”,姿態放得極低。

“隨手勾勒?依樣畫葫蘆?”喬玄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燭火亂晃,“敷衍誰?!家中古籍殘圖,老夫豈會不知?!何曾有如此詳儘的海岸走向?!又何曾標注出如此清晰的勢力消長?!連袁術軍中糧秣狀況、流民動向都躍然紙上!這豈是‘旁聽’能得來的?!”他指著那份情報分析圖上的具體條目,厲聲質問。

小喬(韓雪)眼圈微紅,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和被驚嚇後的依賴感,細聲道:“爹爹……女兒們真的隻是覺得好玩……輿圖是看著江邊漁民畫的河海圖,還有爹爹書房裡那幾卷發黃的舊圖,照貓畫虎拚湊的……那些流民啊、袁術啊的訊息,都是前些日子張伯伯、王叔叔他們在花廳和爹爹說話時……女兒在屏風後麵玩,不小心聽了一耳朵……覺得新奇,就胡亂記下來了……”她一邊說,一邊怯生生地瞟了一眼父親暴怒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

一個推說古籍雜談,一個藉口孩童聽壁角。兩姐妹一靜一動,一穩一怯,配合得天衣無縫。喬玄看著兩個女兒純然(至少表麵上)無辜又帶著幾分惶恐的神情,胸中的滔天怒意和驚疑,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悶得難受。他深知這兩個女兒聰慧過人,但聰慧到能繪製出幾乎顛覆當下地理認知的地圖、洞悉千裡之外軍政動向?這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極限,更像天方夜譚!

懷疑的種子深種。喬玄的目光在兩張地圖和兩個女兒之間反複逡巡,充滿了審視與掙紮。是女兒們天賦異稟、智近乎妖?還是……她們背後真的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控?如果是後者,那喬府已然置身於巨大的旋渦中心!

“依樣畫葫蘆?好一個依樣畫葫蘆!”喬玄盯著那張東亞輿圖上標注的“倭地(待確證)”,聲音冰冷如鐵,“此等臆測妄言,若流傳出去,輕則招致世人恥笑我喬家女兒狂妄無知!重則……被有心人利用,汙我喬家窺測天機、圖謀不軌!到時,禍及滿門!”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此物留不得!”

在大小喬驚愕的目光中,喬玄一把抓起那張凝聚了韓雪無數心血和超越時代智慧的東亞輿圖,雙手用力!

刺啦——!

清脆的撕裂聲響徹書房!那張由數張麻紙拚接、承載著驚人地理奧秘的地圖,被他從中狠狠撕開!緊接著,又是幾下狂暴的撕扯!紙屑紛飛,如同破碎的蝶翼。韓雪臉色瞬間煞白,身體微微晃了一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沒叫出聲。那撕碎的,是她在這個陌生時代,試圖抓住的一點屬於未來的、微弱的光。

“父親!”李雯失聲驚呼,眼中充滿心痛和不理解。

“住口!”喬玄厲聲喝斷,將手中殘破的紙片狠狠摔在地上,如同丟棄一堆穢物,“今日之事,你們給我爛在肚子裡!從今往後,再不許碰這些妄誕不經的東西!給我安心待在閨中,修習女德!若有再犯,家法伺候!”他拂袖轉身,背對著她們,胸膛劇烈起伏,顯然餘怒未消,更帶著深重的憂慮,“出去!”

李雯和韓雪默默蹲下身,收拾起地上那些破碎的紙片。每一片都像割在她們心上。韓雪低著頭,一滴滾燙的淚無聲地砸在冰冷的紙屑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李雯緊緊握住妹妹冰涼顫抖的手,將那些碎片仔細攏入袖中。姐妹倆沉默地退出書房。

厚重的房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父親的怒火。廊下的風帶著寒意吹來。李雯(大喬)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緊閉的門扉,眼神中最後一絲屬於女兒的委屈和依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洞悉世事的清明和……決絕。

“雪兒,”她的聲音低得隻有姐妹倆能聽見,卻清晰異常,“看到了嗎?這就是‘規矩’。這就是‘女德’。我們知道的‘太多’,在他們眼中,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韓雪(小喬)抬起頭,淚痕未乾,但眼中的脆弱已被一種同樣冷硬的光芒取代。被撕碎的地圖,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徹底打碎了她對這個時代最後一絲天真幻想。她用力擦去眼淚,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冷靜:“姐姐,我們錯了。”

“錯在哪?”

“錯在以為可以依靠他們。”韓雪的目光掃過書房緊閉的門,掃過這深宅重重疊疊的院牆,“這地圖的價值,他們不懂,或者說……不敢懂。他們害怕的不是地圖,是地圖背後代表的……超出他們掌控的力量和認知。”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父親撕碎的,隻是一張紙。真正的地圖……”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在這裡。誰也撕不碎。”

李雯眼中露出讚許和欣慰。妹妹的成長,比她預想的更快。“不錯。”她緊了緊握著妹妹的手,彷彿傳遞著無形的力量,“寄望他人,不如依靠自己。父親這裡……已經靠不住了。這條路,隻能靠我們自己走下去。江東的深淺,天下的經緯,我們……自己來量!”

夜風中,姐妹倆相攜而行的身影,在迴廊燈籠搖曳的光線下,被拉得很長。那背影似乎依舊纖細柔弱,卻不知何時,已悄然挺直,帶上了一種無聲的、破繭而出的堅韌。被撕毀的地圖如同一種殘酷的啟蒙,讓她們徹底看清了這深宅高牆內森嚴的壁壘。依靠父輩庇護的幻想破滅,前路唯有依靠彼此,依靠那些超前的認知,在荊棘中趟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這深宅之內,一場無聲的叛離,已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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