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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異星錄 第4章 城頭喋血·謠言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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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箭簇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釘在甄宓身旁不足三尺的青磚垛口上!火星迸濺,碎石飛射!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半張臉被飛濺的碎石打得生疼!城下,如同地獄熔爐般的喧囂陡然拔高了一個層級,無數西涼士兵猙獰的麵孔如同湧動的惡鬼,高舉著滴血的刀槍,順著新架起的雲梯,狂嚎著向上攀爬!那麵巨大的“誅妖婦”血旗,在翻滾的煙塵中獵獵作響,如同索命的符咒,刺得人眼睛生疼。

“轟——!”

沉悶到令人心肺震顫的巨響,如同地脈深處壓抑了萬年的怒雷猛然炸裂!鄴城西門甕城那飽經戰火、厚重古老的城牆,在巨大的衝擊下痛苦地呻吟、劇烈搖晃!城垛上堆積的碎石、塵土、斷箭如同篩糠般簌簌滾落,砸在守城士卒的頭盔和肩甲上,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劈啪亂響,更增添了幾分末日降臨般的恐慌。

“石炮!曹賊的石炮——!”

甕城城樓之上,張合目眥欲裂,嘶啞的咆哮如同砂輪打磨生鐵!他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瞪裂眼眶,死死盯著城外。隻見西涼軍陣前,十餘架黑洞洞的、由巨大原木絞盤和粗壯梢杆構成的拋石機,如同沉默的嗜血巨獸,正隨著力士們瘋狂的號子,發出令人牙酸的絞盤轉動聲!每一次梢杆帶著千鈞之力奮力揮動,都伴隨著空氣被撕裂的恐怖呼嘯,百斤重的巨石如同隕星天降,狠狠砸向早已傷痕累累的城牆!

每一次撞擊,都如同重錘擂在守軍的心口!沉悶的巨響在腳下炸開,伴隨著牆體內部磚石結構崩裂的、令人心悸的簌簌聲和哢嚓聲!甕城外圍,多處本就搖搖欲墜的城牆和箭垛,在這持續的、精準的轟擊下,如同被巨手揉捏的泥塑,轟然坍塌破碎!守城的士兵根本來不及躲避,慘叫著隨著碎裂的巨石磚塊一同墜落城下,瞬間被下方洶湧的攻城人潮吞沒,隻留下一灘迅速擴散的暗紅!

而更讓張合胸腔怒焰翻騰,幾乎要嘔出血來的,是那片在攻城西涼軍陣中格外紮眼的旗幟!數麵用粗陋麻布縫製、用刺目的、不知是人血還是獸血塗抹而成的巨大旗幟,在翻騰的煙塵中如同流淌的汙血,上麵歪歪扭扭、卻帶著衝天戾氣的三個大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所有守城將士的眼底:

“誅妖婦!”

這血旗所指向之處,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點燃了攻城西涼兵骨子裡最原始的獸性和瘋狂!他們嘶吼著,咆哮著,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頂著城頭潑灑下來的、足以讓人瞬間變成刺蝟的箭雨,頂著不斷滾落、能將人砸成肉泥的滾木礌石,如同沒有痛覺、不知畏懼的傀儡,踩著同伴溫熱的屍體和滑膩的腸肚,亡命地向上攀爬!

“清君側!誅妖婦!殺進去——!”

“把那個禍國殃民的妖精拖出來!千刀萬剮!”

“袁紹的魂早就被她吸乾了!鄴城裡全是行屍走肉!”

“衝啊!搶錢!搶糧!搶娘們!”

汙穢惡毒的叫罵聲、煽動貪欲的嘶吼聲、兵刃撞擊的刺耳銳響、垂死者淒厲絕望的哀嚎,如同瘟疫般在攻城部隊中瘋狂蔓延、共振、放大!那血腥的旗幟和口號,彷彿擁有某種邪惡的魔性,讓原本被嚴格紀律約束的攻城陣型,在瞬間化作無數股隻知向前衝殺、以命換命的亡命洪流!這種完全不計傷亡、以血肉為梯的打法,在極短的時間內,竟硬生生頂著守軍凶猛的火力,在張合精心佈防的甕城防線上撕開了幾道血淋淋的口子!數架雲梯的頂端鐵鉤,已經死死扣住了城垛的邊緣,凶悍的西涼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嚎叫著向上蟻附攀爬!

“頂住——!給老子頂住——!”

張合怒吼著,如同受傷的猛虎,親自搶過一柄沾滿腦漿和碎肉的長戟,狠狠捅向一個半邊身子已經翻過城垛、麵目猙獰的西涼悍卒!鋒利的戟刃貫胸而入,滾燙的心頭熱血噴濺了他一臉!他看也沒看,一腳將那仍在抽搐的屍體踹下城去,屍體砸在下方攀爬的士兵頭上,又帶倒一串。但更多的西涼兵如同嗅到腐肉的蒼蠅,源源不斷地湧上缺口!

“將軍!左翼!左翼快頂不住了!”

一個滿臉是血、頭盔都被砸凹的校尉踉蹌著撲到張合身邊,聲音帶著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懼,“那群瘋子…那群打著血旗的瘋子!根本不怕死!刀砍在身上都不退!前麵的兄弟剛砍翻一個,後麵立刻又撲上來三個!都叫著…叫著那妖婦的名字…兄弟們…心氣兒…頂不住了啊將軍!”

他眼中流露出一種麵對非人存在的茫然和無法理解的驚悚。

“放你孃的屁!”

張合反手一記勢大力沉的耳光狠狠抽在校尉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力道之大,讓那校尉原地轉了小半圈,嘴角瞬間淌出血絲。“再敢胡言亂語擾亂軍心,老子現在就砍了你祭旗!什麼妖婦!那是曹賊的詭計!攻心!懂不懂?!給老子殺回去!殺!”

他嘴上吼得山響,心中卻如同被無數條冰冷的毒蛇噬咬盤踞!他比誰都清楚這是曹賊最惡毒的攻心之計!但這毒計…太他媽的陰損有效了!手下的兵不怕堂堂正正的死戰,卻本能地對那被渲染得如同實質的“妖孽邪祟”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尤其是當親眼看到一同奮戰的袍澤弟兄,被那些如同被惡鬼附身、完全不顧生死的“血旗兵”用近乎同歸於儘的方式砍倒、撕咬時,這種恐懼和隨之而來的士氣無形壓製,如同陰冷潮濕的濃霧,迅速彌漫籠罩了整段搖搖欲墜的城牆!

就在張合分神怒喝的刹那!

“嗖——!”

一道極其刁鑽、毒辣、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的冷箭!如同一隻在陰暗處窺伺已久的毒蛇,猛地從下方混亂的戰場中激射而出!箭簇撕裂焦灼的空氣,帶著死神的低語,目標直指張合那因怒吼而微微暴露出的咽喉要害!這一箭,狠!準!毒!顯然是軍中的神射手所為,意圖一擊斃殺守城主將!

“將軍小心——!”

身旁一名時刻關注主將的親兵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示警,整個人如同被繃緊的彈簧釋放,猛地合身撲上!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那支奪命的冷箭!

“噗嗤!”

利箭入肉的悶響,如同鈍器砸在濕牛皮上!溫熱的鮮血瞬間飆射而出,濺了張合滿頭滿臉!那忠勇的親兵身體猛地一震,強大的衝擊力帶著他向後踉蹌一步,肩胛處深深沒入的箭羽兀自劇烈顫抖!他死死咬著牙,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壓抑著劇痛的悶哼,眼神卻依舊死死盯著張合的方向!

“混賬——!!”

張閤眼眶瞬間被血色和滾燙的液體充滿!一股狂暴到近乎失去理智的戾氣如同火山熔岩,轟然衝上頂門!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環首刀,刀身映著火光,閃爍著冰冷的殺意,看也不看身後如潮水般湧上缺口的敵人,暴雷般的怒喝炸響在城頭:“弩車!給老子調過來!瞄準!瞄準那麵最大最紅的妖旗!射!給老子射斷它!把它碾成碎片——!!”

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個被鮮血和暴怒點燃的念頭:砸碎那麵蠱惑人心、動搖軍心的妖旗!將它的碎片踩進泥裡!

城牆上,一架需七八名壯漢合力才能操作的巨型床弩被艱難地調轉方向。粗如兒臂、閃爍著冰冷金屬寒光的巨大弩箭被力士們用絞盤吱嘎嘎地拉開,死死卡在弩槽之上,箭頭森然地對準了城下煙塵中那麵最為囂張跋扈、如同魔眼般飄蕩的“誅妖婦”血旗!

“放——!”

隨著張合從胸腔深處擠壓出的、充滿血性的咆哮!

“嘣!!!”

絞盤機括釋放的爆鳴聲,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霹靂!巨大沉重的弩箭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烏黑閃電,裹挾著張合衝天的怒火和所有目睹袍澤慘死的守城將士的悲憤,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發出刺耳的音爆,狠狠射向那麵血旗!

“哢嚓——!噗!”

令人心膽俱寒的斷裂聲和布帛撕裂聲幾乎同時響起!那根支撐著巨大血旗、杯口粗細的旗杆,在特製破甲重弩箭恐怖的動能和鋒銳麵前,如同脆弱的朽木,瞬間被攔腰斬斷!巨大的血色布幔如同被砍掉頭顱的怪鳥,發出哀鳴般的破空聲,打著旋兒,在無數道驚愕、狂怒、茫然、甚至夾雜著一絲莫名恐懼的目光中,哀哀切切地轟然墜地,瞬間被城下洶湧如潮、殺紅了眼的攻城人潮踩踏、淹沒、撕扯成肮臟的碎布!

“好——!!!”

“射得好——!!”

“狗日的妖旗碎啦——!!”

城頭上瞬間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歡呼!看著那麵如同夢魘般籠罩心頭的妖異血旗轟然倒塌、被踐踏成泥,守城士兵們彷彿心頭搬開了一座沉重的大山,淤積的恐懼和壓抑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士氣如同被點燃的乾柴堆,轟然暴漲!一股壓抑後的狂暴力量在筋疲力儘的軀體裡重新奔湧!

“殺!殺!殺光這群沒卵子的狗崽子——!”

張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振臂怒吼,聲震雲霄!守軍的反擊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彈簧,瞬間反彈,變得前所未有的淩厲和瘋狂!滾木礌石如同被點燃了引信的炸藥包,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傾瀉而下!剛剛攀上城頭、立足未穩的西涼兵立刻遭到了滅頂之災,慘叫著被砸得骨斷筋折、腦漿迸裂,如同下餃子般跌落城去!

然而,西涼軍陣中,指揮這支前鋒的將領龐德,騎在雄健的戰馬上,冷眼看著被射斷的血旗轟然墜地,非但沒有絲毫暴怒,那張覆蓋著風霜、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臉上,嘴角反而緩緩勾起一絲冷酷而充滿惡意的獰笑。他手中令旗猛地向下一揮!

軍陣之中,數名早已準備就緒、嗓門奇大如同破鑼的士兵被推上前線。他們深吸一口氣,將肺裡的空氣擠壓到極限,用儘全身力氣,開始齊聲嘶吼。那聲音經過特殊的訓練和號角的輔助,如同滾雷碾過大地,瞬間壓過了戰場的一切喧囂和慘叫,清晰地、帶著強烈的煽動性,傳向搖搖欲墜的城頭:

“鄴城的將士們聽著——!”

“袁本初已被妖婦吸儘精元!隻剩一具空殼!早就是個活死人啦——!”

“沮授、審配!已被妖法迷惑心智!成了那妖婦的提線木偶!”

“顏良、文醜!更是妖婦的入幕之賓!日夜承歡!早已忘了忠義二字!”

“袁家大公子袁譚、二公子袁熙!早已識破妖婦禍國殃民的真麵目!正率勤王之師,日夜兼程!誅殺妖孽!匡扶袁氏正統!”

“爾等河北兒郎!莫要再被妖法迷惑!莫要再為那妖婦和她的傀儡走狗陪葬!快快開城獻降!誅殺妖婦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這些喊話的內容,遠比“誅妖婦”的血旗更加惡毒百倍!它不再僅僅針對甄宓,而是如同淬毒的匕首,精準地捅向了河北集團的核心高層!沮授審配的失智!顏良文醜的背叛!尤其是指名道姓地點出二袁“勤王”,並刻意強調二公子袁熙(甄宓名義上的丈夫)的立場!每一個字眼,都像燒紅的毒針,狠狠紮在鄴城守軍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經上!旨在從根子上徹底瓦解鄴城的抵抗意誌!這些經過精心炮製、直擊要害的流言,在血腥殘酷、生死一線的戰場上發酵,其穿透力和煽動性,遠超城內那些童謠十倍、百倍!

城頭上,剛剛因血旗倒下而爆發的狂暴士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又泄了下去!無數士兵的臉上,剛剛燃起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疑、茫然、恐懼、甚至是一絲動搖!他們可以悍不畏死地麵對刀槍箭雨,可以承受巨大的傷亡,卻無法抵禦這種直指他們效忠物件、質疑他們犧牲意義的惡毒攻心!尤其是關於二公子袁熙的流言(袁熙正妻是甄宓),更是如同在傷口上撒鹽!許多士兵下意識地看向主宅方向,眼神複雜難明。

張合的心,瞬間沉入了冰冷的萬丈深淵!他清楚地看到身邊幾個百夫長、屯長眼神中難以掩飾的劇烈動搖,看到他們握著兵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毒計…太致命了!它精準地撕裂了維係鄴城人心的最後紐帶!

“放屁!曹狗放屁!狗屎不如的離間計!”

張合再次怒吼,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而劈叉,猛地一刀劈翻一個剛爬上城頭的西涼兵,滾燙的鮮血濺了他一身,試圖用最暴烈的方式壓製這動搖軍心的魔音。但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喊話,在城牆上空反複回蕩、盤旋,如同無形的毒霧,無聲無息地侵蝕著每一個人的意誌。城頭的抵抗,肉眼可見地遲滯、混亂起來,剛剛被壓回去的西涼兵,再次嚎叫著攀上雲梯!

內城,通往西門甕城的青石馬道上,氣氛壓抑得幾乎凝固。

甄宓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滾燙的鐵鏽味,每一次抬腳都如同踩在燒紅的炭火上,肺部火辣辣地灼痛,雙腿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她拒絕了顏良讓她乘坐車輦的建議,堅持步行——坐車顛簸更甚,她怕自己虛脫的身體承受不住。文醜如同怒目金剛,一手緊握著腰間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警惕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鋼針,銳利地掃視著馬道兩側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無論是來自城外的流矢,還是來自城內某些角落的、因流言而充滿惡意的窺視。另一側,則由兩名麵色同樣煞白、眼神驚惶的心腹侍女,用儘全力攙扶著搖搖欲墜的甄宓。顏良則被沮授以死命令勒令留在主宅,寸步不離地貼身守護著袁紹那縷隨時可能熄滅的生命之火,不得有絲毫閃失。

越靠近西門甕城,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巨石撞擊城牆的悶雷般巨響、垂死者撕心裂肺的哀嚎就越是清晰可聞,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人的耳膜和心臟上!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硫磺燃燒)、濃重的血腥、燒焦皮肉的惡臭以及傷口腐爛的腥甜!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地獄特有的氣味。

一隊隊渾身浴血、缺胳膊斷腿的身影,被簡易的擔架抬著,如同失去靈魂的破麻袋般,從他們身邊匆匆跑過,留下滴滴答答的血跡和壓抑的呻吟。絕望、麻木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個還能行走的士兵的臉上、眼中。

“……誅妖婦!清君側!袁家兒郎莫要執迷不悟……”

“……袁熙公子大義!已揮師勤王!妖婦甄宓末日就在眼前……”

“……識時務者為俊傑!開城獻降!誅殺妖孽者!重賞——!”

那如同魔咒般的、穿透力極強的敵軍喊話,即便隔著內城高牆,也隱隱約約地、如同毒蛇般鑽了進來,飄蕩在混亂的馬道上空。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狠狠刺入每一個鄴城軍民的心頭,挑動著那根名為恐懼和猜疑的神經。

甄宓能清晰地感覺到,攙扶她的兩名侍女,手臂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幾乎要將她架不住。周圍那些倚靠在冰冷牆根下喘息、包紮著可怖傷口的士兵,看向她們這一行人的目光,複雜到了極點。有敬畏,有茫然,有下意識的期盼(或許是希望這位夫人真有什麼扭轉乾坤的“神通”),但更多的,是一種掩飾不住的、帶著深深疑慮甚至是一絲…源自恐懼而生的怨毒的疏離!尤其是在她那蒼白得近乎透明、卻依舊難掩傾國傾城之色的臉上掃過時,那目光中的冰冷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排斥,如同實質的寒流,讓她遍體生寒!

她知道,那麵血旗,那些惡毒的喊話,已經像最頑固的瘟疫一樣,在鄴城軍民中深深紮根、蔓延!她甄宓,這個傾儘全力試圖力挽狂瀾的人,此刻在許多人扭曲的認知裡,已成了這場滔天浩劫的源頭!成了必須被獻祭出去才能平息天怒人怨、換取一線生機的“妖孽”!

一絲比城外的寒風更加刺骨的寒意,順著她的脊椎悄然蔓延爬升,瞬間席捲全身。但她不能停,更不能退!袁紹還未脫離危險,他的生命如同風中殘燭,維係在她那簡陋而冒險的“醫術”之上。鄴城若破,萬事皆休!她必須親眼去看看戰況!必須用行動,哪怕是最微弱的行動,去證明!去戰鬥!去打破這層汙名的堅冰!

終於,踏上了西門甕城的城樓平台。

撲麵而來的,是更加濃烈、幾乎令人窒息的、混雜著血腥、焦糊、硝煙和內臟腥氣的死亡氣息!是震耳欲聾到讓人頭皮發麻、靈魂都在顫抖的呐喊嘶吼和垂死哀嚎!是箭矢破空時尖銳的嗚咽和巨石砸落時恐怖絕倫的轟鳴!腳下的城牆在一次次沉重的撞擊中劇烈顫抖,彷彿隨時會崩塌解體!視野所及,城下是如同沸騰的黑色瀝青般無邊無際湧動的西涼人潮,各種簡陋的攻城器械如同巨獸的獠牙,瘋狂地啃噬著城牆!城頭則是捨生忘死、浴血搏殺的己方將士,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殘肢斷臂和破碎的兵器四處散落,將冰冷的青磚地麵染成一片滑膩的暗紅!

張合如同一尊浴血的戰神,正在一處剛剛被巨石砸塌了大半、煙塵尚未散儘的垛口豁口處奮力拚殺!他手中沉重的長戟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鋒銳的環首刀。刀光如同匹練,每一次狠辣的劈砍、撩掃,都帶起一蓬蓬滾燙的血雨!但他身邊的親兵數量肉眼可見地減少,地上躺倒了一片殘缺不全的屍體!他的玄色甲冑上布滿了刀痕箭孔,頭盔早已不知去向,束起的發髻散亂不堪,幾縷被血汙黏連的頭發貼在汗水和血水交織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但那火焰深處,卻無法掩飾地透著一絲深沉的、幾乎將他壓垮的疲憊!他像一頭傷痕累累卻依舊不肯倒下的孤狼,在絕境中發出最後的咆哮!

“張將軍!”

甄宓在文醜和侍女的拚死護衛下,艱難地撥開混亂的人流,靠近那處血肉磨盤般的豁口。她的出現,就像一顆投入滾沸油鍋的冷水!

城頭上奮力搏殺的士兵們,無論是正在合力搬動沉重滾石的民夫,還是與剛剛爬上城垛、麵目猙獰的西涼兵捨命纏鬥的甲士,動作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瞬間極其短暫、卻清晰可辨的停滯!無數道目光,帶著難以言喻的震驚、愕然、難以置信…甚至夾雜著一絲隱藏極深、連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怨毒?如同探照燈般,瞬間聚焦在那個站在搖搖欲墜的城樓女牆邊緣,臉色蒼白如紙,青絲被狂亂呼嘯的寒風吹得淩亂飛舞,素色裙裾上還沾染著袁紹暗紅色血汙的纖細身影上!

是她!那個被曹軍日夜咒罵為“妖婦”、被鄴城孩童傳唱歌謠的甄夫人!她…竟然敢上城頭?!她不怕死嗎?還是…她真有什麼妖法護體?她來這裡做什麼?!是想用妖法迷惑我們,讓我們為她送死嗎?!

張合剛將一個凶悍的西涼兵從豁口處劈落城下,滾燙的血液濺了他一臉。他猛地回頭,看到甄宓的瞬間,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他臉上的血汙都掩蓋不住那瞬間的錯愕和…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暴怒!她來這裡做什麼?!添亂嗎?!這裡是地獄!是絞肉機!是煉獄的最深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背著“妖婦”的沉重汙名,出現在這最前線,除了動搖軍心,還能有什麼作用?!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沮授那老糊塗被逼急了出的昏招!

“胡鬨——!”

張合的聲音因極度的憤怒和焦慮而劈叉,帶著鐵砂般的粗糲和不容置疑的嚴厲,“誰讓你上來的?!誰給你的膽子?!文醜!立刻!馬上!帶夫人下去!滾回內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

他怒吼著,分神之際,一柄陰毒的彎刀險之又險地擦著他肋下的甲葉縫隙滑過,帶飛一片碎裂的甲片,在他肋下劃開一道淺淺的血口!

文醜一步踏前,龐大的身軀如同鐵壁,橫刀擋在甄宓身前,眼神冷硬如萬年寒冰,寸步不讓:“夫人奉沮監軍令!巡視城防!鼓舞士氣!張將軍!守好你的位置!勿再多言!”

他必須強硬!他比誰都清楚甄宓此行冒著何等巨大的、來自內外的雙重風險!也深知她此刻承受著多麼難以想象的壓力!

“鼓舞士氣?!”

張合彷彿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差點被一口氣噎住,他指著城下如同黑色沸騰熔岩般湧動的敵軍,指著那麵雖然倒下卻彷彿還在空氣中散發著無形詛咒的“誅妖婦”血旗曾經飄揚的位置,聲音因極度的激憤而嘶啞變形,“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下麵是什麼?!是喊著要把她生吞活剝、千刀萬剮的西涼豺狼!她站在這裡!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就是給敵軍最強力的鼓勁!就是讓守城的弟兄們分心!是催命符!是禍水!走!立刻給我滾下去——!”

他根本不信什麼鼓舞士氣,他眼中看到的隻有災難!是足以壓垮這最後一道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將軍!將軍救命啊!!”

一個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哀嚎陡然響起,蓋過了附近的喊殺!一個渾身是血、左臂齊肩斷去、傷口隻被胡亂紮緊、依舊汩汩滲血的年輕士兵,被一個同樣渾身浴血的袍澤半拖半抱地挪了過來。他顯然聽到了張合的怒吼,也看到了站在女牆邊緣、彷彿被狂風撕扯的甄宓。年輕士兵布滿血絲、因失血過多而眼神渙散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對生的最後一絲絕望渴望。他不知哪裡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掙脫了袍澤的攙扶,撲倒在甄宓身前不遠處的、粘稠冰冷的血泊裡,用僅剩的殘臂拚命地撐起上半身,仰起那張被血汙、淚水和絕望徹底模糊了的臉,朝著甄宓的方向,發出了撕心裂肺、如同被遺棄在荒野的瀕死幼獸般的哀嚎:

“夫人!夫人啊!求求您!求求您發發慈悲!收了您的神通吧!您下城去吧!求求您了!曹賊…曹賊他們是衝著您來的啊!您站在這裡…我們…我們這些苦命當兵的…都得跟著死啊!求求您了!給我們…給鄴城的百姓…留條活路吧——!!!”

這絕望的、舍棄了一切尊嚴和敬畏的哭喊,如同萬鈞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身處絕境、神經早已繃緊到極限的守城士兵心上!瞬間!無數道目光,帶著**裸的懇求、深入骨髓的恐懼、無處發泄的怨恨、麻木的認命…如同冰冷粘稠的泥漿,從四麵八方洶湧地湧向風暴中心的甄宓!城頭上本就岌岌可危的抵抗,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如同泣血控訴般的插曲,明顯出現了一刹那致命的遲滯和混亂!幾個悍不畏死的西涼兵趁機嚎叫著爬上豁口,揮刀瘋狂砍殺!

“混賬東西!惑亂軍心!該死——!”

張合目眥欲裂,又驚又怒!恨不得立刻衝過去一刀劈了這個動搖軍心的源頭!但他更明白,士兵的恐懼是真實的!是那惡毒流言在生死邊緣催化出的必然反應!這局麵,因甄宓的出現,正朝著徹底崩潰、萬劫不複的懸崖邊緣瘋狂滑去!

甄宓站在那絕望的哭喊和無數道冰冷目光的漩渦中心,狂風捲起她素色的裙擺和淩亂的發絲,彷彿要將她單薄的身影撕碎。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鐵手死死攥緊!城下的喊殺聲浪,城上的哀求控訴,張合的暴怒喝斥,文醜的如臨大敵,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如同芒刺在背的“妖婦”標簽…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壓得她幾乎窒息,靈魂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她看到了那個斷臂士兵眼中最純粹的、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所謂“禍源”的怨懟。她看到了周圍士兵眼中那難以掩飾的動搖、疏離和一絲遷怒。她甚至看到了張閤眼中那被強行壓抑的、深沉的、幾乎要將他自己也吞噬的絕望和怒火——這怒火,並非針對她本人,而是針對這令人絕望到窒息的戰局,以及她這個被形勢推到風口浪尖、不合時宜的“象征”!

不能退!退一步,便是萬劫不複的深淵!袁紹的生命在旦夕之間,她若再被徹底釘死在“妖婦”的恥辱柱上,鄴城立刻就會從內部土崩瓦解!曹軍那惡毒的攻心毒計將徹底得逞!所有的努力和犧牲都將化為烏有!

一股冰冷到極致、卻也熾烈到足以焚儘一切怯懦的火焰,猛地從甄宓的心底最深處、從方晴靈魂的烙印中轟然竄起!那是她在現代職場商海無數次絕境中淬煉出的、永不低頭的狠絕與不屈!她猛地、決絕地甩開攙扶她的兩名侍女!踉蹌著,一步!一步!迎著城頭呼嘯的、帶著血腥味的寒風,迎著無數道驚愕、恐懼、怨毒、複雜的目光,堅定地走向那處被巨石砸塌、煙塵尚未散儘、激戰正酣、如同地獄之口的垛口豁口邊緣!

“夫人——!”

文醜驚駭欲絕,下意識地伸手想拉住她。

甄宓猛地回頭!那雙原本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疲憊、虛弱、恐懼、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被這光芒瞬間吞噬、燃燒殆儘!隻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玉石俱焚般的決絕!那眼神如同兩道穿越時空、冰冷徹骨卻又焚儘萬物的閃電,瞬間刺穿了文醜的動作,也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震懾住了周圍所有或明或暗、蠢蠢欲動的目光!

她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轉過身,背對著所有驚疑不定的眼神,麵對著城下那如同沸騰的黑色地獄熔爐般翻湧的西涼人潮!麵對著那震耳欲聾、如同海嘯般襲來的“誅妖婦”的狂潮!麵對著無數指向城頭、閃爍著死亡寒光的箭簇和刀槍!

寒風如刀,割在她蒼白的麵頰上,留下細微的刺痛。她的身體在狂風中單薄得彷彿隨時會被撕碎捲走。但她的脊梁,卻挺得筆直如槍!如同暴風雨中傲然挺立的青竹!

她猛地抬起手臂!動作沒有絲毫女子的矜持和柔弱!乾脆!利落!果決!帶著一種沙場宿將點兵時的凜然決斷!纖纖素手,五指並攏如刀,直直地、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指向城下那如同惡浪般拍打著城牆的黑色潮水!指向那麵雖然倒塌、卻彷彿依然在空氣中散發著血腥詛咒的旗幟曾經飄揚的核心位置!

她用儘胸腔裡殘留的所有空氣,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屈和屬於方晴靈魂深處的驕傲與抗爭,化作了一聲穿透所有喧囂、清越而冰冷到極致的叱喝!聲音不高,甚至因疲憊而帶著一絲沙啞,卻擁有一種奇異的、直抵人心的力量,如同金玉交擊,刺破了戰場的嘈雜,清晰地回蕩在甕城城頭每一個守城將士的耳邊:

“將士們——!”

“抬起你們的頭!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你們的腳下!看看那些豺狼!”

“看看城下那些喊著要誅殺我甄宓的曹賊走狗!”

“看看他們手中染著你們袍澤鮮血的鋼刀!看看他們眼中貪婪兇殘的**之光!”

“城若破!玉石俱焚!爾等身後白發蒼蒼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孩兒!結發的妻子!世代居住的屋舍田園!都將被鐵蹄無情踐踏!將被烈焰付之一炬!將被掠奪一空!爾等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我甄宓!一介女流!生死不足道!”

“但爾等!堂堂七尺男兒!河北錚錚鐵漢!生於斯!長於斯!祖宗墳塋在此!血脈根基在此!”

“難道要引頸就戮?!難道要將祖宗的基業!父母的期盼!妻兒的性命!拱手送給這群燒殺搶掠的屠夫?!送給那個慣會屠城的曹阿瞞?!”

“難道要讓這些侵我家園、戮我同胞、汙我名節的無恥豺狼!踏著爾等的屍骨!在爾等祖先的墳塋上耀武揚威?!讓爾等的妻女在他們的淫笑聲中受儘屈辱?!”

她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最直接的靈魂拷問!每一句,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那些被流言和恐懼籠罩、幾乎要放棄抵抗的士兵心頭!她巧妙地避開了所有關於“妖婦”的蒼白辯駁,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最原始、最根本、最無可辯駁的生死存亡與家園守護!將他們的犧牲,與身後最無法割捨的血脈親情、鄉土根基緊緊捆綁!

“他們說我是妖孽禍國?!好!那我今日就站在這裡!”

甄宓猛地踏前一步!距離那崩塌的、碎石嶙峋的垛口邊緣不足三尺!狂風吹得她素色衣裙緊貼身體,獵獵作響,身形在巨大的豁口前搖搖欲墜,彷彿隨時會被狂風捲入下方的萬丈深淵!她猛然張開雙臂,如同獻祭的聖女,又如同麵對風暴不屈的礁石,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撼人心魄的悲壯和極致的嘲諷:

“讓曹賊的箭來射我!讓他們的刀來砍我!讓這蒼天厚土!讓這鄴城內外數十萬軍民!讓爾等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共同見證!”

“若我甄宓身死!能換來爾等同仇敵愾!戮力同心!守住鄴城!護住爾等身後千千萬萬的父母妻兒!”

“我——甘!之!如!飴!”

“死戰——!”

“殺賊——!護我家園——!!”

文醜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目眥欲裂,虎目通紅,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被甄宓這絕境中爆發出的、如同鳳凰浴火涅盤般的慘烈氣勢所徹底點燃!一股滾燙的熱流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了震天的咆哮!聲如驚雷炸裂,響遏行雲!

“死戰!死戰!!”

“護我家園!!殺賊——!!”

如同燎原的星火被瞬間點燃!那些原本眼神動搖的士兵,那些被斷臂傷兵哭喊牽引出恐懼的士卒,那些身負創傷、幾乎力竭卻依舊在機械搏殺的甲士!甄宓那番如同泣血般的靈魂拷問和玉石俱焚的姿態,如同一支無形的、灌注了生鐵與烈火的強心劑,狠狠刺入了他們麻木絕望的心臟!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狂暴、更加決絕的血性和守護之意,從靈魂深處被徹底激發、點燃、沸騰!那是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的困獸發出的最後咆哮!是為了身後至親至愛、為了腳下這片土地的最後怒吼!

城頭上的抵抗瞬間如同注入了狂暴的岩漿!士兵們的眼睛紅了!血性被徹底點燃!他們不再去想什麼妖婦流言!心中隻剩下一個如同熔岩般沸騰的念頭:殺!殺光這些破我家園、戮我同胞、要將他們身後一切美好踐踏成泥的豺狼!保護那個敢於站在最險處、用生命為他們呐喊的女人!保護自己的親人!保護自己的家!

滾木礌石如同冰雹般更加密集地砸下!剛剛攀上豁口的西涼兵被憤怒的士兵們用刀砍、用槍捅、甚至用牙齒撕咬、用身體衝撞!慘叫著如同下餃子般跌落城去!一時間,西涼軍付出了巨大代價才撕開的缺口,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同仇敵愾的爆發硬生生遏製、堵住!守軍的士氣竟奇跡般地止跌回升!

張合一刀凶狠地劈翻一個試圖從側麵偷襲的敵人,猛地看向那個站在垛口豁口邊緣、幾乎被狂風吹倒的纖弱身影,眼神複雜震撼到了極點!有難以置信,有發自內心的震撼,更有一絲…從未有過的、對眼前這個女子的深深敬畏!這女人…好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她竟然用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強行將即將崩潰的士氣,從懸崖邊硬生生拉了回來!點燃了他們骨子裡的血性!

然而,就在這城頭士氣被甄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慘烈舉動強行點燃,守軍爆發出驚人反擊力,暫時壓製住西涼軍攻勢的刹那!

城下西涼軍陣中,指揮前鋒的龐德,如鷹隼般冰冷的眼眸一直死死鎖定著城頭,尤其牢牢釘在那個敢於現身城樓的素衣女子身上!他看到城頭守軍因她而爆發的狂潮,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閃過一絲嗜血的寒芒和計謀得逞的獰笑!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攻破城牆!而是她!這個被渲染成一切的“禍源”!隻要打掉她,鄴城的士氣將徹底崩潰!

“放——!”

隨著他手臂如同揮動死亡鐮刀般重重揮下!

“嗡——!!!”

一片令人頭皮瞬間炸裂、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弓弦震鳴驟然響起!不同於之前的散亂箭雨!這一次,是從數個經過精心佈置、角度刁鑽、早已校準完畢的弩陣同時發射!目標極度精準、集中——正是那處崩塌的巨大豁口!正是豁口邊緣那個張開雙臂、如同鶴立雞群般吸引著所有人目光的素色身影——甄宓!

數十支特製的、帶著猙獰倒刺狼牙的重型破甲弩箭!撕裂渾濁的空氣!化作一片密集到令人絕望的死亡黑色風暴!帶著淒厲到刺穿靈魂的尖嘯!集中攢射!瞬間覆蓋了甄宓所在的那一小片區域!箭矢破空帶起的銳風,甚至在瞬間壓倒了城頭的喧囂!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如同無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瞬間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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