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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異星錄 第18章 漠北臣服·血盟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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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終於開始消散,隻餘下連綿不絕的迴音在陰山山脈的褶皺間沉悶滾動,如同大地深沉的歎息。彌漫的硝煙混著尚未散儘的硫磺惡臭、皮肉焦糊的腥氣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形成一片令人窒息、遮天蔽日的濁黃暗紅煙雲,低低地籠罩著風吼原這片剛剛經曆雷霆洗禮的焦土。

熾熱的金屬碎片、碎裂的石塊、燒焦的草木殘骸、以及難以名狀的破碎人體組織,被爆炸的狂暴力量拋灑得到處都是,覆蓋了河穀乾涸的河床和兩側坡地。曾經鬆軟的河灘淤泥,此刻被黏稠的鮮血和翻攪起的黑土混合成一片泥濘的醬紫沼澤。失去主人的戰馬在屍骸間驚恐地嘶鳴、轉圈,馬蹄踩入泥濘,發出“噗嗤”的瘮人聲響。更多的則是倒斃的屍體,覆蓋著厚厚的煙塵,姿勢扭曲怪異,無聲地訴說著刹那間的毀滅。空氣中彷彿凝固著一種粘稠的、由死亡、恐懼和硝煙混合而成的絕望氣息,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倖存者的頭顱、脊背和心臟之上。

胡人的戰爭機器,那曾經席捲草原、讓漢地邊郡聞風喪膽的鋼鐵洪流,在這片狹長的死亡之穀中,被徹底碾碎了筋骨,蒸乾了血勇。旗幟傾覆,號角喑啞,指揮的鏈條早已寸寸斷裂。殘餘的士兵如同被斬斷了頭顱的蛇,在絕望的深淵裡翻滾、抽搐。倖存的勇士找不到自己的百夫長、千夫長,狼主們要麼葬身火海,要麼在恐懼驅使下自顧逃命。勇氣?榮耀?複仇?這些支撐他們戰鬥的信念,在目睹了那將夥伴瞬間蒸發、將健馬撕成碎片的“雷霆”與“地獄火雨”之後,早已化作了齏粉。隻剩下最原始、最強烈的求生本能。他們丟下折斷的彎刀,甚至推開擋路的同伴屍體,哭嚎著、推搡著,如同被野獸驅趕的羊群,隻想逃離這人間煉獄,逃向任何一個沒有刺耳尖嘯和衝天火光的方向,尤其是西北方那越來越清晰的、象征著安全通道的陰山豁口。

“敗了!大單於跑了!”

“長生天發怒了!懲罰我們了!”

“逃!快逃!漢人有天神相助!”

混亂的哭喊夾雜著各種腔調的胡語,彙成了潰逃的潮聲浪語。

“全軍——追剿殘敵!勿要放走拓跋力微!”曹操(林風)冰冷如鐵的聲音從中軍望樓上傳來,沒有絲毫勝利的狂喜,隻有高效清除目標的冷酷指令。他目光如鷹隼,穿透彌漫的煙塵,死死鎖定了西北方向那一股仍在狼衛簇擁下、竭力維持著速度的煙塵——那是拓跋力微的王旗所在。

“殺胡!”

“殺胡!”

“殺胡!”

積蓄已久的怒吼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爆發!憋屈了太久的聯軍士兵,無論是前排浴血重生的刀盾手,還是後方弓弩還未冷卻的射手,亦或是那些目睹袍澤慘死、胸中燃燒著複仇之火的士卒,此刻都化作了出籠的猛虎。他們躍出戰壕,踢開拒馬,挺著長矛,揮舞著環首刀,如同開閘的洪水,漫過焦黑的河穀,朝著潰散的胡兵猛撲過去!

騎兵的優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沉重的馬蹄踏過屍骸遍地的戰場,衝在最前麵的正是趙雲率領的白馬義從。那一抹亮眼的白色,在渾濁的煙塵和血汙中如同閃電般穿行,銀槍翻飛,精準地點殺著任何試圖組織抵抗或擋路的胡人軍官。他身後的白色洪流,銳不可當,直奔西北豁口而去,目標隻有一個——拓跋力微!

幾乎同時,風吼原東側響起震天的步鼓和呐喊!張合、高覽率領的河北主力步卒方陣,如同鋼鐵鑄就的移動堡壘,終於撕破了混亂不堪的胡人左翼殘部,以無可阻擋的威壓之勢,向著潰逃胡兵的後腰狠狠碾壓過來!長矛如林推進,刀盾手絞殺著落入陣中的散兵,弩箭如同飛蝗般射向擁擠的潰兵後背。他們的任務明確,不是追求個人斬獲,而是如同一柄巨大的鋼梳,將混亂的潰兵徹底梳理、分割、擠壓,驅趕著他們互相踐踏,加快其毀滅的速度。

夏侯惇的重灌步卒雖未參與高速追擊,卻如同巨大的礁石,牢牢扼守著幾個關鍵的山口和穀地通道。他們收攏部隊,架設起簡易工事,豎起強弩。那些慌不擇路、企圖從這些捷徑逃生的胡人小股潰兵,撞上這堵鐵壁,如同浪花拍擊礁石,瞬間粉身碎骨,成為一道道阻擋後來者的死亡警示。

追擊與屠殺在廣袤的陰山南麓草原上展開。聯軍的騎兵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分成無數小隊,追逐、圍獵著失魂落魄的胡騎。步卒則如同巨大的掃帚,反複梳理戰場,將落單、受傷、跑不動的胡兵無情清除。戰場早已失去了陣型的對抗,演變成了單方麵的獵殺與逃亡。草原上,漢軍的歡呼、胡人的慘嚎、戰馬的悲鳴、兵器入肉的悶響,交織成一曲殘酷的勝利樂章。

中軍望樓側後方,臨時搭建的野戰醫帳區域,此刻成了另一個無聲的戰場。濃烈的血腥味和消毒酒精的刺鼻氣息混合在一起。甄宓(方晴)跪在一塊匆匆鋪開的油布上,素白的衣裙下擺早已浸透了泥漿和深褐色的血跡。她雙手沾滿了滑膩的溫熱血液,正全神貫注地處理著夏侯惇左肩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夏侯惇被親兵抬來時,幾乎成了一個血人。碎裂的甲片嵌入皮肉,傷口邊緣翻卷焦黑,是被雷爆炸飛的碎石和熾熱碎屑所傷,更嚴重的是左肩被胡人重騎臨死前反撲的一刀劈開,深及肩胛骨。劇烈的疼痛讓這位以勇猛著稱的悍將臉色煞白,汗如漿出,濃密的胡須因為緊咬牙關而微微顫抖,但他硬是沒發出一聲呻吟,僅剩的獨眼死死地盯著正給他止血的甄宓。

“酒精!大量衝洗!快!”甄宓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冷靜,壓倒了周圍的呻吟和忙碌。她迅速剪開粘連在傷口上的破爛戰袍,助手立刻將整罐高度蒸酒倒了下去。

“呃啊——!”一股皮肉燒灼的白氣升起,夏侯惇渾身猛地一顫,額上青筋暴跳,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

“按住將軍!”甄宓頭也不抬,聲音更冷厲幾分。兩名強壯的醫兵立刻死死壓住夏侯惇的身體。甄宓拿起一把在沸水中煮得滾燙的鋒利柳葉刀,毫不猶豫地切向傷口邊緣被燒灼、汙染嚴重的壞死皮肉。刀鋒過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她動作快而精準,彷彿在完成一件精密的雕刻,每一次切割都伴隨著夏侯惇身體更劇烈的顫抖和低沉的悶哼,以及周圍醫官、助手屏住的呼吸。

“看清了嗎?”甄宓一邊操作,一邊快速而清晰地講解,聲音在血肉模糊的場景中顯得異常清冷,“汙染組織必須徹底清除!暴露創麵!否則神仙難救!止血鉗!壓住這根動脈分支!”她靈巧的手指在血肉模糊的傷口深處快速操作著,止血鉗夾住一處飆血的血管斷端。濃稠的血液很快浸滿了甄宓的雙手和前臂。

“針線!”甄宓伸出手。助手立刻遞上穿好特製羊腸線的彎曲縫合針。甄宓深吸一口氣,開始專注地縫合深層的肌肉組織和斷裂的血管。她的手指穩定得可怕,針腳細密均勻,動作流暢,彷彿不是在縫合血肉,而是在處理一件精美的織物。夏侯惇的喘息漸漸平穩了一些,獨眼死死盯著甄宓那雙在血肉模糊中翻飛的手,眼神複雜。

汗水順著甄宓的鬢角滑落,鼻尖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卻渾然不覺。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針打結完畢,助手立刻撒上早已準備好的、混有少量大蒜素提取物的止血生肌藥粉,再用煮沸消毒過的麻布仔細包紮起來。

“抬下去!清創藥每日換,密切觀察有無高熱、傷口紅腫!”甄宓直起身,急促地喘息著,簡單地下令,立刻轉向旁邊另一個剛剛抬下來的、腹部被豁開、腸子都隱約可見的重傷員。夏侯惇被抬走時,獨眼深深看了甄宓被血染紅的背影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說。

醫帳內外,人滿為患。傷兵源源不斷地送來,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甄宓和她的醫療隊所有人,都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在血腥與藥味中穿梭,重複著衝洗、清創、止血、縫合、包紮的動作。酒精的味道彌散在空氣中,煮沸器械的大鍋冒著騰騰蒸汽,分類急救的流程在巨大的壓力下勉強維持著秩序。這裡沒有勝利的歡呼,隻有與死神搏鬥的沉默和沉重喘息。每一名被拯救的生命,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勝利背後無法忽視的殘酷代價。

風吼原西北六十裡,野狼穀。

殘陽如血,將狹窄荒涼的穀口染成一片淒厲的暗紅。穀內怪石嶙峋,陰風陣陣,盤踞著幾頭瘦骨嶙峋的野狼,正貪婪地撕扯著被丟棄的胡兵屍體。一股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和死亡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拓跋力微頹然地靠在一塊冰冷的大石下。他那身曾經象征著無上尊榮的華麗狼皮大氅,此刻沾滿了乾涸發黑的血跡和塵土,破了好幾處大口子。象征著草原最高權力的金狼頭冠早已不知去向,散亂油膩的花白頭發遮住了他疲憊而絕望的半邊臉。他的親衛統領阿木古,那個如同岩石般堅毅的漢子,此刻渾身浴血,左臂用撕碎的布條胡亂吊在胸前,布條已被血完全浸透。周圍隻剩下不足三百名狼衛,個個帶傷,人人狼狽不堪,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僅有幾個尚有力氣的,警惕而絕望地望著穀口方向,彷彿漢軍隨時會從那片血色的暮靄中衝殺出來。

數萬大軍!拓跋部數十年積累的精銳!引以為傲的鐵騎!就在那片狹長的河穀裡,在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和從天而降的恐怖鐵雨之後……灰飛煙滅。拓跋力微閉上眼睛,那毀天滅地的景象、震耳欲聾的轟鳴、人仰馬翻的淒慘、士兵臨死前驚恐扭曲的麵容,如同燒紅的烙鐵,一遍遍燙在他的靈魂深處。什麼控弦十萬,什麼飲馬黃河,什麼重現冒頓單於的榮光……都成了泡影!成了他拓跋力微一生最大的恥辱和笑話!漢人……他們掌握了魔鬼的力量!那不是人間的爭鬥!長生天拋棄了他!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僅存的心氣。

“大單於……”阿木古的聲音嘶啞乾裂,帶著難以掩飾的哭腔,“各部潰散的勇士……能收攏的……不足萬騎了……而且……”他痛苦地低下頭,“我們的草場……我們的女人孩子……很快就會被仇敵吞掉……拓跋部……完了……”

“住口!”拓跋力微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爆發出野獸瀕死般的低吼,但隨即這吼聲又化作了劇烈的咳嗽和更深的頹喪。他明白阿木古說的是事實。失去了這支核心武力的震懾,草原那些平日裡俯首帖耳的豺狼——鮮卑其他強大的部族首領,比如野心勃勃的慕容廆、宇文莫珪,還有那些被他征服、時刻等待複仇的柔然、丁零小部落,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將拓跋部連皮帶骨撕得粉碎。滅族之禍,就在眼前!

就在這時,穀口警戒的狼衛發出幾聲急促而驚恐的低呼:“漢人!漢人的旗!他們追來了!”

所有狼衛如同驚弓之鳥,猛地抓起武器跳了起來,眼神中充滿了原始的恐懼。拓跋力微也掙紮著扶著岩石站起,望向前方。

穀口外,在夕陽最後的光線下,一支規模不大但軍容極其嚴整的漢軍騎兵陣列清晰地顯現出來。沒有衝鋒的號角,沒有喧囂的呐喊。隻有冰冷的沉默和散發著死亡寒意的刀槍林立。一麵巨大的玄色“漢”字大纛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大纛之下,郭嘉一身青衫,外麵隨意罩著一件皮甲,騎在一匹通體青黑的健馬上,神色淡漠,眼神如同深潭,平靜地掃視著穀內驚惶的胡人。

在他身側,是剛剛在戰場廝殺中取下數個胡人狼主人頭的張遼。張遼並未著甲,隻穿著便於行動的輕便戎裝,腰間挎著染血的環首刀,目光銳利如鷹,冷冷地鎖定了石壁下的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郭嘉清朗的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回蕩,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胡人耳中,“大勢已去,頑抗徒增死傷,何益之有?我奉華夏同盟軍統帥部之命,予爾等一條生路!”

他的話,像是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穀內絕望的死寂。生路?所有狼衛,包括阿木古,都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渴求生存的光芒,齊刷刷地看向他們的單於。

拓跋力微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嘴唇哆嗦著,臉色由慘白轉為死灰。他死死地盯著郭嘉,彷彿要穿透那平靜的外表,看清漢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郭嘉好整以暇地等待著他的反應,那份從容,更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沉默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穀內隻剩下風聲和野狼啃噬骨頭的細微聲響。終於,拓跋力微那魁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最後一根脊梁骨,猛地佝僂下去。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悠長而痛苦的歎息,隨即是劇烈的嗆咳。他艱難地抬起手,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解下了腰間那柄鑲嵌著巨大寶石、象征著單於權威的黃金彎刀。他的手指顫抖著,幾乎握不住那沉重的刀鞘。當啷一聲,彎刀被他吃力地扔到了身前布滿碎石的地麵上,濺起幾點塵埃。刀鞘上的寶石在血色夕陽下,閃爍著最後一點微弱而諷刺的光芒。

“我……拓跋力微……”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屈辱和絕望,“願降……任憑……漢家天軍……處置……”話語未儘,巨大的痛苦和屈辱讓他再也支撐不住,猛地轉身,用額頭死死抵住冰冷的岩石,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無聲的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汙和塵土滾落。一代草原雄主,就此徹底崩塌。

阿木古帶著哭腔,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大單於降了——!放下武器——!”

哐啷!哐啷啷!早已失去戰意的狼衛們,如同丟開燙手的烙鐵,紛紛將手中的彎刀、弓箭丟棄在地,發出一片絕望的金屬碰撞聲。他們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茫然地站在原地,等待著漢人的發落。穀中隻剩下拓跋力微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聲,在荒涼的山壁間低徊不散。

十日後,雁門關外,白登故地。

這裡曾是漢高祖劉邦被困、最終締結城下之盟的恥辱之地。今日,卻成了漢家雄兵洗刷恥辱、重定北疆的見證場。

巨大的露天祭壇已壘築完畢。祭壇正中,高懸著象征華夏正統的玄色“漢”字大纛。壇下,是森嚴如林的華夏聯軍陣列。各部精銳旗幟鮮明,盔明甲亮,刀槍映日,彌漫著一股壓抑而肅殺的勝利者威嚴。曹操、袁紹、劉備三大巨頭的代表(曹操親至,袁紹遣長子袁譚、劉備遣孫乾)立於壇上右首,身著莊重禮服,神情肅穆。周瑜作為江東代表,亦立於一側,麵沉如水。沮授、郭嘉、田豐等核心謀士分列其後。

壇下左首,則是一片絕望的死寂。拓跋力微披散著花白淩亂的頭發,臉上刻滿了深刻的皺紋和無法洗刷的恥辱印記,佝僂著曾經挺拔的身軀,身著一件毫無紋飾的素白粗麻布袍,赤著雙腳。他身後,是數十名被強迫驅趕到此地的、代表了鮮卑各部殘餘力量的貴族頭人,以及拓跋力微僅存的幾個年幼兒子(包括年僅七歲的幼子拓跋猗盧)。所有人都被剝去了代表身份的華服和佩飾,如同待宰的羔羊,在聯軍士兵冰冷的目光和鋒利的長矛下瑟瑟發抖。

一名聲音洪亮的漢軍禮官展開一卷由硃砂書寫的、質地堅韌的潔白絲帛,朗聲宣讀《白登之盟》:

“……鮮卑拓跋力微暨諸部,悖逆天朝,擅啟邊釁,屠戮生民,罪惡滔天……今王師赫赫,雷霆掃穴,爾等俯首係頸,乞命轅門……特加天恩,準予歸降,然須恪守盟約,永為藩屬……”

盟約條款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鐵錘,砸在每一個胡人頭上:

“一、拓跋諸部,永為大漢北藩,世代稱臣納貢!歲貢良馬八千匹,上等皮毛十萬張,健牛五千頭,黃金千斤!不得有誤!”

“二、劃定疆界!自陰山北麓狼居胥山(標誌性地名)以南,凡水草豐美之地,皆為漢家牧苑、屯田之所!胡人不得越界放牧、狩獵!界石為憑,越界者視同叛逆,格殺勿論!”

“三、拓跋部單於,需遣親子入洛為質!各部大人、酋豪,亦需遣子或親弟入侍!質子在京,須習漢禮,通漢文!”

“四、凡漢地邊民,因戰亂流落北疆者,‘華夏同盟軍’將派員入爾等牧地,儘數搜還!爾部須全力協助,不得隱匿一人!違者,部首領斬!”

“五、胡漢互市,僅限邊境指定榷場,由漢官監管!鐵器、精甲、弩機、硫磺、硝石等物,嚴禁北輸!違禁者,誅全族!”

每念出一條,胡人降眾的臉上就多一分死灰之色,身體便佝僂一分。尤其是那嚴苛的遊牧界限,幾乎斷絕了他們世代生存的根基!歲貢的沉重負擔更是足以壓垮任何殘存的部族元氣。質子的要求,則是懸在頭頂、隨時可以斬落的利刃!

“……此約昭昭,天地共鑒!若爾等背盟棄義,複萌狼子野心……”禮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殺氣,“則王師再至,雷霆萬鈞!必犁庭掃穴,絕其種類,使漠北無複王庭,草原永絕狼煙!”

“絕其種類……永絕狼煙……”這八個字如同最後的重錘,狠狠砸在拓跋力微早已破碎的心上。他身體猛地一晃,若不是身旁的阿木古及時攙扶,幾乎癱倒在地。

“盟成——!歃血——!”

一名赤膊的漢軍壯士,牽來一頭健碩的公牛。寒光一閃,牛頭滾落,滾燙的牛血噴濺入巨大的青銅酒樽之中。曹操代表華夏聯盟,首先上前,麵無表情地用食指蘸取牛血,塗抹在自己嘴唇之上。隨後是袁譚、孫乾、周瑜依次歃血。

輪到拓跋力微了。兩名高大的漢軍甲士幾乎是架著他,拖到那盛滿血酒的巨大銅樽前。濃烈的血腥味直衝鼻腔。拓跋力微看著銅樽中自己扭曲、蒼白、絕望的倒影,看著那象征著屈辱和枷鎖的粘稠血酒。他的手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幾次都無法抬起。終於,在身後甲士冰冷的逼迫目光下,他用儘全身力氣,將食指狠狠插入那冰冷粘稠的血酒之中,再如同沾染世間最汙穢的毒物一般,顫抖著將那刺目的鮮紅塗抹在自己乾裂的嘴唇上。一股濃鬱的鐵鏽腥味瞬間充斥口腔,直衝腦髓,讓他幾乎嘔吐出來。這不是盟誓,這是飲鴆!是親手為自己、為整個拓跋部簽下的奴隸契約!

“禮成——!”禮官的高喝響徹曠野。

祭壇上下,數萬聯軍將士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怒吼:

“萬勝!萬勝!萬勝!”

聲浪滾滾,直衝雲霄,震得大地都彷彿在顫抖,象征著漢家軍威的鼎盛。

而在這震天的歡呼聲中,拓跋力微失魂落魄地被甲士拖了下去,如同一條失去所有生氣的破麻袋。他那渾濁絕望的眼睛最後看到的一幕,是祭壇最高處那麵在風中獵獵招展的玄色漢旗,以及旗下曹操(林風)那雙古井無波、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麵沒有得意,沒有憐憫,隻有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理性,彷彿在俯視一群塵埃中的螻蟻。

在這個被譽為雪恥的地方,華夏北疆,似乎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安全曙光。然而,拓跋力微心中隻剩下一個冰冷徹骨的念頭:那雷霆,那烈火……它們真的會就此停歇嗎?那漢旗之下冰冷的眼神,是否預示著比遊牧彎刀更加深重、更加無法掙脫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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