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故事劇本斷更_冇了下文 第 19 章
當代網路傳播的速度太快,池早今天的妝才化一半,何安娜的電話就來了。唉聲歎氣語重心長,罵又不捨愁又不儘意。池早自知麻煩不小,態度乖巧滿口好話。何安娜就事訓了他一番,最後囑咐他最近沒事兒彆離開劇組,好好把《白虎》拍完。
這個電話一掛,簡東就進來了。
簡東問:“剛才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
他臉上凝著一層焦慮,眉頭緊皺,關心話也說得心不在焉,沒等池早回答就自言自語,說真是不該批準粉絲來探班,你們這些流量明星好難伺候。
池早準備好的“沒事”壓根沒有機會說出口,默默看簡東嘀嘀咕咕。他心裡其實有疑問,但化妝間裡人多耳雜,他不好問。
簡東自己嘀咕完了,望一眼池早,歎口氣:“唉,咱這個戲,戲真多。”
池早笑笑,說:“那讓宣傳組好好利用一下,彆白廢了這麼好的熱鬨。”
簡東瞪他:“你怎麼這麼沒心沒肺?”
池早說:“沒心沒肺,日子好過。”
簡東抿著唇看了他一會兒,彷彿是確定他這份輕鬆態度不是強撐,才放心。拍拍他肩頭,安慰了兩句,說“好好拍戲,彆的彆想”,轉身出去了。
可池早沒法兒不想——簡東前腳出去,周嘉異後腳就進來了。
池早從鏡子裡和周嘉異打了個客套招呼。他們先前那頓飯吃得尷尬,後來誰也沒提。至於昨晚周嘉異借唐銘豪的名義去親會尚必寧,池早就當不知道了,此刻儘量以平常態度待之。
周嘉異帶著關心的麵孔,問起剛才發生的一幕,化妝師正好在給池早畫唇妝,全由舒筱筱代答了。問完了,周嘉異唏噓長歎。
他對池早說:“這可麻煩了,現場那麼多人拍了照錄了視訊,很難公關啊。前輩不是我說你,你怎麼可以跟那個粉絲承認呢?”
池早聽了,暗笑。剛纔在簡東那裡沒有開口提的疑問,現在看著周嘉異眼角難掩的得意,便確定了七七八八。低垂的視線驀地一擡,盯住對方的眼睛。
周嘉異像被嚇了一下,無端語塞,不知憋回了什麼沒說的話。兩人相視了片刻,對峙談不上,可也不友好。池早心頭一陣煩躁,不想虛以委蛇了。
他冷笑輕哼,說:“這樣不是合了你的意?”
周嘉異跟著一笑,道:“前輩這說的什麼話?”
池早不跟他裝,問:“尚必寧有個外號叫吃蛇大獅,你知道是怎麼來的嗎?”
周嘉異頓了頓,笑容有些不自然:“我怎麼會知道這種外號……”
池早說:“我們不是第一次遇到毒蛇了,上一次我們吃蛇的時候你出道還不滿一年呢,聽說也影響到你們了,你有印象吧?”
周嘉異瞪了瞪眼睛,神情茫然:“什麼啊……”
池早扯了扯嘴角:“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就是提醒你,一窩蛇他都敢端掉,你現在就一條而已,要小心點。何況,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唐總是疼你多還是偏心他,你拿得準嗎?”
化妝間裡的人聽著這話,呼吸都紛紛放輕了,力圖把自己變成空氣。
舒筱筱悄悄對池早豎起大拇指,老闆,剛!
周嘉異本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兩頰因牙根緊咬而顯得格外僵硬。他這張臉倒是真的頗具可塑性,笑起來又軟又乖,是個甜心。繃起來則有幾分冷峻的意味,以後年長些氣場再大一點,是能撐住大場麵的人……多好的戲骨苗子,池早有些惋惜。
他再不說話了,向舒筱筱要了劇本,低頭默戲。
周嘉異沒臉也沒趣,走了。
池早這一通嘴仗和警告,也不隻是逞口舌而已。他對尚必寧再瞭解不過,如果今天這一出粉絲探班和現場意外,真的有一丁點與周嘉異有關,尚必寧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最恨彆人染指傷害他領地裡的東西,比如池早,比如粉絲。
也許獅子座骨子裡都有不可抑的高傲與掌控欲,這在尚必寧力量小的時候體現為中二和倔強,在力量足夠的之後,就變成不可一世的破壞力。早在他們當初那個組合尚未解散的時候,他就展現過那種破壞力。
彼時,他們那個選秀組成的限定男團堪堪走過一半路途,恰逢新一屆出道,資源競爭與分配達到僧多粥少的頂峰,兩屆人中最為優勢的尚必寧,自然而然成為暗中眾敵。
於是毒蛇抱團出洞。
表麵上稱兄弟的人,一路走來的人,最熟悉的人,連續數月,暗地將他的各種料打包曝出去,任人隨意加工,然後像炸彈一樣丟給粉絲——尚必寧的粉絲是千裡之堤,他們則往裡麵送白蟻。用心險惡,手段狠辣。
及至現在,池早想想尚必寧當初的反擊,都會被他的魄力驚到。
種種暗算的根源,不過是搶資源,尚必寧便從資源上狠狠掠奪了一番。
組合十二個人,一半站在他對麵,剩下一半中又有一半裝模作樣中立,他身邊還剩下一個戀人池早和另一個背靠大公司不屑於抱團的成員。恰好,他們三個就是全團實紅前三。
於是,他生生向何安娜為池早要了一份掛在自己工作室的外約,開始兩人資源共享的佈局,並和另一位成員達成資源互換戰略協議。
此後一直到組合解散,三人把他們這個段位所能拿到的各方麵資源掠走了大半,分配消化得一乾二淨,饑荒的群蛇隻能撿些邊邊角角的東西混曝光度。
大家都不過是根基不穩的新人,一年半載拿不到優質資源,在浪潮翻湧更疊不止的娛樂圈中,便隻能落得查無此人的下場。這一段,後來被粉絲用充分的聯想補充再創造,渲染成轟轟烈烈“獅子吃蛇大作戰”。
這場“大作戰”之後,尚必寧也就徹底在同批人中屹立不倒,身份轉型樣樣甩人千裡。而同時也變成池早不那麼熟悉、不再能攜手與共的寧總,就是另一個話題了——總之,眼下週嘉異若是惹毛了尚必寧,就自求多福吧。
池早走神回憶了這樁往事,腦海中又想起昨晚纏在自己身上又乖又黏的尚必寧,心頭很不是滋味,一夜溫情也變得越發諷刺起來。
舒筱筱喊他:“早哥,那個”
池早回過神,擡頭詢問地看過去,舒筱筱舔舔唇尖,把手機遞給他。
是尚必寧的資訊:你還好嗎?
池早的手指懸在編輯框上方,想了想,回道:給你惹麻煩了。
尚必寧秒回:嗯,我來處理。
熟悉的方式和模式,本該習以為常但此刻心裡卻是微妙的不舒服,池早無端端地想起《pg》那個小顏問過的問題,從來沒有嫉妒過嗎?或者換個說法,一直以來,心裡是平衡的嗎?
他沒有機會把這個問題想清楚,化妝師在他身邊輕輕說:“早哥,好了。”
他擡眼看看鏡子,怔忡少頃,然後再次像慌不擇路的兔子,把自己塞入戲中披著角色的皮,出去麵對紛擾世事和雨雪風霜。
尚必寧回複了池早的資訊,轉頭問沈悅:“那個音樂訪談直播,能今天做嗎?”
沈悅正忙於遠端指揮公司的公關組工作,聽到尚必寧的問題,一時好像沒理解,神情有些茫然。隨即恍然領悟,眉頭一皺,目光充滿警惕地瞪著尚必寧。給電話裡交待“就按這個方向引導,稿子發布的時間點要把握好,辛苦了”後,她掛了電話,轉過身正麵尚必寧。
沈悅道:“你打算在直播上乾什麼?”
尚必寧看著她,有點好笑:“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我馬上要上節目發表長篇出櫃演講了。”
沈悅說:“這種事,我還真相信你乾得出來。”
尚必寧說:“我在你心裡這麼不穩重嗎?”
沈悅說:“我不相信狂躁狀態的你,你敢說你不想這麼乾嗎?”
尚必寧攤攤手:“我承認我一直想這麼乾,但我不會。”他手上拿著一本筆記本,沈悅在佈置工作的時候他就在那麼寫東西,眼下滿滿兩頁紙的字,他遞過去,說,“這是我想在直播上聊的提綱,你看看。”
沈悅接過去,擰著眉頭看。
一份很穩重的提綱,看上去都是聊音樂,從創作動機聊到目前收到的反饋。像是免得沈悅費功夫審問,還在“發行背後的故事”一part裡用小字標注“突出製作坎坷”。
以往做音樂訪談也無非就是這些內容,但提綱是提綱,到時候話怎麼說還不是尚必寧自己嘴巴吐出來的才作數。沈悅明白,他要乾什麼事,攔得了一時,攔不住一世。還好,他也確實不是隻顧一時爽的人。
沈悅沉思了半晌,妥協了,把本子還給他,邊撥電話邊說:“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我問問看行不行,等會兒我們車上再討論這份提綱。”
尚必寧道:“最好早一點,我答應了去接池早下戲。”
沈悅翻了個大白眼。
趙主任接到電話,聽說要今天直播,喜出望外,當即回答:“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安排,我馬上派人過去接你們!”
沈悅說:“但是,提綱要按我們的來。”
趙主任聽了一愣,哪個明星藝人上節目還自備提綱啊?這是要搞事情?語氣變得忐忑起來:“行……行啊,一會兒見了麵我們一起看看。”
等真的看了提綱,趙主任長舒一口氣,頓感虛驚一場,還就提綱誇了尚必寧一頓,說沒見過這麼認真主動的藝人,點都為節目考慮好了……沈悅笑笑地應付,目送趙主任去準備直播事宜。
人走遠了,沈悅回頭看看在上妝的尚必寧,心裡像是掛著點什麼重物似的,怎麼也鬆不下來。而這份“重物”也不是如今才掛著,它實在存在很久了。沈悅覺得,已經久到不卸下自己就無法正常呼吸的地步了。
靜默了良久,她輕聲喊:“尚必寧。”
然後立即迎上尚必寧的目光。
對方好像被驚雷震了一下,忽地從鏡子裡定定望向她。那雙眼睛之中透出來的,都是獨立,都是篤定,都是不可動搖……你讓自己一個人站在山頂,不冷嗎?沈悅心裡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她到底把心裡的重物挖了出來,道:“我上次說的,你認真考慮一下。”
尚必寧就那樣望著她,眼神好像閃爍了一下,又好像沒有。
但沈悅確定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抿唇笑笑,柔柔地接著說:“你以後,記得要讓自己放鬆一點,不要總是緊繃著,那樣……”
那樣沒人能再好好靠近你。
剩下這半句卡在了喉嚨裡,像臨出鞘的劍尖,沈悅沒忍心,隻道:“那樣太累了。”
尚必寧動了動唇,私有話,然而終究默然不語,垂下了眼眸點點頭。
一滴雨水突然打在高樓的落地玻璃牆上,接著又來了一滴,又一滴——雨是什麼時候醞釀的,此刻無跡可尋,可是它落下來的觸覺是那樣清晰可感。